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书名:重生之表妹不好惹 作者:云一一 文案 同为远房表妹,邱雪婵就如卢晋成的手心宝,摔不得碰不得,众星捧月的供着奉着。秦珂茵却是遭人厌弃的烂稻草,阴险狡诈,心思歹毒,恨不得大卸八块,除之而后快的卑鄙小人。 虽然秦珂茵自认她确实包藏祸心,贪图卢家富贵权势。但是被灌迷药捉奸在床赶出卢府横死街头?都当她好欺负的?[/color] 内容标签:重生 宅斗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珂茵 ┃ 配角:卢书澈,卢晋成,邱雪婵 ┃ 其它:重生宅斗,云一一 ================== ☆、第 1 章   “姑奶奶,秦家表妹定然不可能在这下人的院子里。肯定是小翠看错了,咱们还是回去吧!”粉衣女子一边说一边拽紧了身旁丫头的袖子,神情慌乱的劝说着衣衫华丽的老夫人,脚步凌乱的几近跌倒。   “什么看错了?不可能看错!就算表妹你的丫头看错,难道二表哥我的小厮也能跟着看错?来福,跟老夫人说说,你方才都看到了什么?”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一脸的傲慢和不耐烦,话里话外无不彰显着他此刻的烦躁和急切。   不趁着这次大好机会将秦珂茵这个恶毒女人赶出卢府,他的一切苦心将全部白费。而半个月后,他也必须奉命迎娶秦珂茵为妻,被逼与表妹分离,陷入生不如死的痛苦煎熬…   “是。”胆战心惊的跟在卢晋成身后,面色惶恐的来福吞吞吐吐,失了一贯的伶牙俐齿,“回老太太的话,小的看见…看见秦家表小姐…她…她进了喜贵的屋子…”   “住口!”白着脸呵斥完来福,柔柔弱弱的粉衣女子神情无助的咬咬下唇,蹙着眉头喃喃自语,“秦家表妹那般优雅高贵,又怎会…”   “什么优雅高贵?全都是骗人的!要不是蒙了老夫人的眷顾,秦珂茵算哪门子的表小姐?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敢找上门来,当咱们卢家是救济乞丐的?这些年她明里暗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龌龊事?真当所有人都是瞎子?”言辞灼灼的望着粉衣女子的娇俏容颜,身着墨绿色锦绣长袍的卢晋成自认潇洒的一甩衣袖,右手负于身后毫不留情的痛斥着秦珂茵的恶毒行径,眼底是恨不得将其处之而后快的憎恶和怨恨。   自始至终,在卢晋成的心中,他所认定的表妹只有一人,便是眼前娇弱惹人怜爱的邱雪婵。旁的女子即便千般好万般妙,都及不上秋蝉表妹的一根发丝。更别提秦珂茵这个趋炎附势爱慕权贵的奸诈小人作恶多端,仗着老夫人的宠爱在卢府横行霸道、耀武扬威、欺上瞒下、做尽龌龊事…   他早就料到秦珂茵会遭报应的。而今时今日,卢晋成终于等来了摆脱麻烦、脱离苦海的曙光。所以,他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坐以待毙。这次他定要将秦珂茵一锤定死,令其再无生还之机。   “可是秦家表妹她…好歹也是咱们府里养出来的金贵小姐啊…”邱雪婵的声音越来越小,气势也跟着明显的削弱。她不觉得自己哪里比秦珂茵差,可姑奶奶偏偏就只中意秦珂茵这个孙媳妇。明明和二表哥情投意合的是她,即将嫁给二表哥的却是秦珂茵。   心底不是不怨恨的,可是二表哥说过,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二表哥还说,只要秦珂茵从卢府消失,就再也没人能够阻拦他们二人的长相厮守。斟酌再三,邱雪婵还是应承了这次酝酿已久的计策。反正秦珂茵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她不过是声张正义,为受尽秦珂茵欺压的卢府众人报仇出气。待到秦珂茵被赶出卢府,她会劝二表哥放秦珂茵一条生路的。   “表妹你就是太善良了,从来都把世人往好处想。只可惜不是每个人都像表妹这般纯洁美好的,秦珂茵更是心狠手辣、肮脏至极。你忘了秦珂茵平日里是怎么欺负你的?哪回她瞧见你有过好脸色?还敢暗地里克扣你的膳食,打压你身边的丫头,就连平日里我出府稍带给你的小玩意也要全都抢走…”卢晋成越说越生气,脸上的愤愤然渐渐扭曲成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刻骨仇恨。秦珂茵以为这样就能取而代之表妹在他心中的地位?痴心妄想!   “够了!”来到喜贵的屋外,卢家老夫人的脸色已经铁青一片,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滔天怒气。拦□边意欲上前叫门的徐妈妈,直接抬脚一踹,踢开了紧闭的房门。随后,印入眼帘的是的令她悔恨终生的霏糜一幕。   床上的女子衣衫半裸,浓黑的密发长长的披散在雪白的肌肤上,遮住大半诱人的春、光,纤腰玉臀,修长的细腿随意的侧卧搭放着,紧闭着双眼翘起嘴角,全然不知的好梦酣眠。   若是只单看秦珂茵一人,着实赏心悦目,引人垂涎。然而当众人的视线移至躺在秦珂茵身旁那没穿衣衫浑身赘肉的喜贵时,尖叫惊呼声迭起,整个院子霎那间喧嚣热闹了起来。   本正呼呼大睡的喜贵被吓得一跃而起,睁大了一对鼓鼓的青蛙眼愕然的看着站在床前的一众主子:“老夫人,二少爷,邱家表小姐…啊…”   “秦珂茵,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一把拽过赤、裸着身子的喜贵推倒在地,卢晋成不留余力的一巴掌狠狠的扇在陷入沉睡的秦珂茵的脸上,泄愤的扯起还未觉醒的秦珂茵拖下床,随后嫌恶的放开手任秦珂茵直直的摔倒在地,“恶心!”   后脑勺重重的磕在地上,剧烈的疼痛盖过迷药的药效,脑子昏沉的秦珂茵终于睁开了那满是迷蒙的双眼,缓缓自昏睡中醒来。而等着她的,是百口莫辩的难堪画面。   “秦珂茵,你到底要不要脸?身为主子竟然自甘堕落的跟下人厮混,你…你简直是丢尽咱们卢家的颜面!滚!马上给我滚出卢府!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这淫、娃、荡、妇,蛇蝎女子!”没有给秦珂茵弄清楚眼下状况的机会,卢晋成咬牙切齿的拽住秦珂茵的长发将其一路拖至屋外,指着卢府大门的方向大骂道。   “二表哥…”从未想过卢晋成竟会此般对待秦珂茵,这样衣不遮体的丢出屋外,秦珂茵日后还怎么见人?真的…要往死路上逼吗?可是事已至此,骑虎难下的她不得不站在二表哥这一边。所以,只能对不住秦珂茵了。   听着邱雪婵的低喃,始终没有开口的老夫人眼神一闪,杀机毕露。耳听为实,眼见为虚。不管卢晋成和邱雪婵如何巧舌如簧,她自有她自己的考量和明断。然而眼下的情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丫头竟是如此不堪入目吗?既是这般,又有何留下的必要?   身子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丝丝凉意渗透进心底。秦珂茵抬眼望见的,是老夫人失望至极的眼神;脑中浮现的,是失去意识前卢晋成含着笑意亲手递给她的那杯茶水。   哈…她怎么会天真的以为卢晋成终于受不了老夫人的施压决计与她共结良缘?她怎么会大意的忘却以着卢夫人那般诡计多端的心机调、教出来的卢晋成又岂是泛泛之辈?她怎么会愚蠢的相信老天眷顾而得来的亲事会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被胜利冲昏的头脑在这一刻彻底冷却,秦珂茵费劲的伸出手努力的扯着身上的衣衫,垂下的眼睑盖住眼底波涛酝酿的腥风血雨。此般拙劣的计策,聪明一世的她居然傻傻的中计了?这便是卢晋成送给她的大礼吗?她不会轻易认栽!死也不会!   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辩解,没有半点歇斯底里的叫吼,秦珂茵慢慢的抬起双手,紧紧的抱住裸、露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子,无声的哭泣惊颤着在场所有人的心扉。   一向眼高于顶的高傲表小姐何时此般脆弱示人?莫不是遭人陷害?顿时间,周遭的鄙夷眼神生变,低语唾弃声归之寂静。   “秦珂茵你还有脸哭?你装给谁看?又想博取老夫人的怜惜?做了这等伤风败俗的龌龊事,随便哭两声就能息事宁人,安然揭过?你怎么不抬头看看在场多少人看着你这副浪、荡模样?你怎么不仔细听听外面会有多么难听的传言直指我卢府上上下下?”眼观四下气氛不对,瞥见老夫人面色随之剧变,卢晋成拉下脸义正言辞的高声质问。句句如锋利的刀刃,戳进老夫人的心窝子,逼退方将泛起的恻隐之心。   晋成说的没错,宣北城多少双眼睛盯着卢府的一举一动?即便秦珂茵是被人陷害又能如何?要怪只能怪她棋差一招,防范不够。卢府未来女主人的位置已经送到秦珂茵的面前,她却没有能力坐上去。冥冥之中何尝不是既定的劫数?想到此处,卢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无力的挥了挥手:“撵出去吧!”   “姨婆?”偌大的卢府,秦珂茵唯一的靠山也是最坚硬的靠山,正是手掌府中大权的卢老夫人。如若连老夫人都不站在她这一边,等着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卢晋成是算准了老夫人不会弃卢府名声于不顾?眼神掠过衣衫华丽的站在老夫人身旁面露不忍的邱雪婵,秦珂茵抿了抿嘴唇,混沌的思绪顷刻间清明通透,恍然顿悟。   “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老夫人的话?撵出去撵出去!立刻把这个贱、人撵出卢府,再也不准她踏进卢府半步!”计划顺利的进行到此,卢晋成心下大喜,急不可耐的吼道。只要赶走了秦珂茵,就再也没人可以阻拦他与表妹双宿双飞,情深恩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拖了好久偶的新文终于还是开坑啦 ~\(≧▽≦)/~ ☆、第 2 章   自七岁入住卢府,秦珂茵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被赶出卢家大门,更未预料到她被逐出卢府的场景竟是如此的不堪。发丝凌乱、衣不遮体,赤着玉足、春、光外泄…   身子发软的无力站起,想要昂首挺胸不卑不亢的守住最后一分尊严亦是无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卢府下人步步逼近,秦珂茵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冷笑。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卢府内多的是想要她死的人,卢晋成和邱雪婵也不过是按耐不住的做了出头鸟罢了。   她只是没想到连老夫人…连一贯宠爱她的姨婆也会将她往死路上逼。这些人,这些人全都想要她死,全都等着她死!她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的!一定会!   没有错过秦珂茵眼底迸发的刻骨恨意,本就心虚的邱雪婵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扶着小翠的手稳住身子,吓得打了一个冷颤。   没见识的东西!就这胆小怕事的懦弱性子也想坐镇卢府?笑话!不屑的扭头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邱雪婵,卢老夫人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至于秦珂茵,不过是个必须舍弃的棋子。也罢,只当她这么些年的心血尽数白费,重新来过便是。   老夫人的视而不见给秦珂茵带来的,是灭顶的灾难。注意力始终放在秦珂茵身上的卢晋成同样也瞧见了那阴毒狠辣的眼神。又见心爱的表妹饱受惊吓,顿时对秦珂茵的怨恨再添几分。斩草要除根,既然做了,就必须永绝后患!   秦珂茵是以着极其狼狈的模样被粗鲁的架起来丢在卢府门外的大街上的。望着空寂漆黑的夜色,秦珂茵凄厉的大笑出声。此般凄凉境遇,她是否该庆幸卢晋成至少还替她选择了一个寂静无人的夜晚,而非人来人往的青天白日?   突然被半旧的青色长袍遮住脸时,秦珂茵的大笑声戛然而止。扭曲着脸疑惑的扯下衣衫扭头望去,留给她的却唯有一道清瘦孤零的寂寥背影。眼神危险的眯了眯,秦珂茵讽刺的撇嘴冷笑。怎么会是他?居然是他!   秦珂茵没那么容易被打败。她没有企图离开,只是裹着那一看便是男子衣衫的长袍遮住外露的娇躯。然后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静静的躺在卢府大门外,动也不动的等着天亮的到来。   不得不说,秦珂茵对她自己,比对任何人都要狠。卢晋成选择了夜里带着老夫人来捉、奸而非第二日清早,不就是不想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吗?老夫人之所以会放弃她,不就是存着她这个即将嫁给卢晋成的二少夫人会败坏卢家名声的顾虑吗?而她豁出最后一丝气力、舍掉所有的尊严,要的就是卢府的颜面扫地、威望尽失!   卢府在宣北城是何其的风光显赫?遭人非议、饱受指点是何难以忍受的滋味?她正妾身体会着,也必当让卢府那些人尝上一尝。亲者痛仇者快?在老夫人放任卢晋成将她赶出卢府的那一刻,她便再也没有亲者。在这个世上,剩下的只有仇人,全都是她的仇人!   许是坏事做尽天怒人怨,许是命运多变世事叵测,秦珂茵终归还是没有活到第二日清早…   那一夜发生了太多的变故,遮住了所有的黑暗和丑陋。粗棍大棒落在身上的疼痛完全抵不住发自内心最深处的绝望,柔弱娇贵的身子根本受不住那些如狼似虎的□施虐…她躲不开,也无处可躲…   是了,她是卢老夫人一手教导出来的,她的心机手段老夫人又岂会不知?是了,她帮着老夫人将卢夫人打压的没有回击之力,卢夫人又何尝不怀恨在心?是了,她阻碍了卢晋成和邱雪婵狼狈为奸的大好姻缘,卢晋成又怎会让她好过?还有那…   那被她一手断送了继承权和锦绣前程的大表哥卢书澈,他是否依旧怨恨着她?身上的青袍早已被扯开丢远,定定的望着那抹破旧的青色,秦珂茵的嘴角诡异的勾起,显出森冷的笑意…   谁能想到曾经风光无限的秦家表小姐竟会落得此步田地?冷风吹过,戚声阵阵,凉的是遍体鳞伤的身躯,绝的…是微乎其微的残存情意…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无声息的将秦珂茵的尸体带出宣北城,扔在了郊外的乱石岗上。是狼狗叼走?还是鹰食飞扑?没有人会在意。然而那即便是死亦不忘睁大望着苍天的美丽双目,以及那苍白嘴角弯起的诡异弧度无不宣告着:若有来生,冤仇不止,报复不绝!   “小姐醒了吗?来,先吃着点心垫垫肚子。前面便是卢府,待见到卢老夫人,小姐就再也不会受苦了。”记忆中的苍老声音,久违的温暖关怀,秦珂茵宛若置身梦中,傻愣着失了言语。   “小姐这一觉谁的可有够久的。是不是这半月颠簸赶路累着了?也是,咱家小姐打小金贵,娇养在蜜罐里,哪曾遭过这等罪?若不是秦家蒙受大难,小姐也不至于…都怪妈妈多嘴,小姐好好的,什么也不要想。老夫人临终前交待过,只要咱们找到卢老夫人,小姐就可一世安乐,荣享繁华。”周妈妈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忽而会勾起秦珂茵的伤心事,连忙拿出手帕擦去泪水,轻声诱哄道。   “周妈妈…”艰难的吐出多年未有提及的称呼,秦珂茵的心随着马车的行驶颠上簸下,怎么也寻不到安定的着落。   “是,是周妈妈。小姐莫不是睡懵了?妈妈掀开车帘让小姐透透气,看看外面的景色可好?听说宣北城人杰地灵,很是富饶,卢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小姐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出门游玩嬉闹,倒不如趁着这会先瞧上几眼?”喋喋不休中不乏真心疼爱,周妈妈仔细的为秦珂茵整理好绸缎衣袄,笑眯眯的提议道。   记忆中的慈爱眼神,陌生却又那么的熟悉。这便是真的吧?僵着身子任由周妈妈为她扯平衣袖,绷着小脸的秦珂茵缓缓的伸出手摸上了周妈妈的手背。即便是梦,她也定要挽留出属于她的所有!   “小姐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妈妈啊!妈妈千里迢迢的带着小姐赶来宣北城,为的就是小姐平平安安…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妈妈如何过活啊…”秦珂茵的反应太过异常,吓得周妈妈老脸一皱,当场就要嚎出声来。   “妈妈我没事。”紧紧的抓住周妈妈粗糙却温暖的大手,秦珂茵的嘴角慢慢的翘起,现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是啊,她没事!不管是南柯一梦,还是地狱游魂,她秦珂茵的人生,谁也甭想拿捏!   “这就是珂茵?都长这么大了。”拉住秦珂茵上下打量了一番,卢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掩不住的赞赏溢于言表,“真是活生生的小美人坯子,不愧是秦家养出来的小姐!”   “回卢老夫人的话,咱们老夫人在世时常说小姐最是肖像她,也是沾了您的几分绝世容貌的。”周妈妈的奉承并不甚高明,胜在着实动听,让人听得格外舒心愉悦。   “表妹真这么说?”果不其然,卢老夫人锐利的眼神渐转温和,笑容满面的搂紧了乖巧文静的秦珂茵,语气越发的亲昵,愣是把那层表亲关系给省了,“珂茵怕是不知道,姨婆和你祖母未出嫁时最是亲近。容貌相近不说,感情也是旁人羡慕不得的极好。两家都笑称咱们这对表姐妹才该是亲亲的姐妹花才对。”   “回姨婆的话,祖母有跟珂茵提过的。当年姨婆先祖母出嫁,祖母不舍的拉着祖母的手直掉眼泪,差点没把姨婆的嫁衣哭湿。后来还是姨婆应承时常来信,才稍稍将祖母安抚住。祖母常笑言,若是她再卯足了劲多哭上一会,姨婆定然也就舍不得出嫁了。”细细柔柔的嗓音有条不紊的道出唯有老一辈才能知晓的过往,秦珂茵扬起灿烂的笑脸,诉说着本应是卢老夫人接下来出口的话。   “哎呀,这事你祖母还敢跟你说?真是不害臊的臭丫头!姨婆跟珂茵说,你祖母也就只会这一招。但凡不依着她的性子行事,准哭的令人头疼。姨婆最瞧不上的就是你祖母这小孩子脾气,念叨了好多年都没改过来。这不,临到老还让小辈瞧了笑话。”拍拍秦珂茵的背,卢老夫人越看越顺心,说出口的话也就没了之前的客套寒暄,带上了真心实意的教诲。   “嗯。祖母说过,让珂茵凡事都以姨婆为标榜,学姨婆的管家手段和处事魄力。”满脸钦佩的望着卢老夫人,秦珂茵俏脸绯红,软软的嗓音直挠人心,“这样嫁到夫家也不会吃亏。”    ☆、第 3 章   “哟哟,瞧咱家珂茵这小脸红的,也就你祖母那个不省心的爱瞎嚷嚷。女儿家学姨婆这点本事做什么?娇娇柔柔的捧在手心里宠着惯着才是真章。”老夫人心里自然极为满意秦珂茵的孺慕之情,口中却依然略带敷衍的取笑道。   她和秦珂茵的祖母虽名为表姐妹,可也不过是相隔了好几代的亲戚关系。只是当年同住洛花镇,两家走动较多才颇为亲近。真要细数这其中的亲戚关系,委实也就只能扯上那么些许边边。再往下到秦珂茵这一辈…老夫人保养极好的脸上现出几分冷清。   “嗯,珂茵都听姨婆的。”没有任何扭捏之色,秦珂茵眨了眨无辜纯真的大眼,满心信任的点点头。   还算是个乖巧的,而现今的卢府…想着近日越发目中无人的卢夫人,老夫人心思一转,抬手摸上了秦珂茵的发顶:“也罢,珂茵以后就养在姨婆身边。能学到几分姨婆的本事,就看珂茵自己的造化了。”   “是,珂茵定会好好学,决计不让姨婆失望。”是的,她会好好学。以往那些错过的、漏掉的,她会一点一滴全都囊括在手。这一回,她绝不容许自己再次失败!   娇艳的小脸上笑容可人,明亮的双眼中波光流转,小小年纪便有着此般镇定稳重的气度…老夫人看向秦珂茵的眼神带着考量夹着思索,最终还是不再迟疑的下了决定。不出意外,这个秦珂茵会是个可造之材。而她,也的确需要一双手代替她来应对卢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事和…人…   依循着前一世的命运轨迹,没有任何波折的,时年七岁的秦珂茵顺利在卢府落脚。当夜便带着周妈妈进驻菀心园,再度开启曾经长达十年的寄人篱下的人生。   “小姐,妈妈已经仔细打探过了。卢老夫人只有一子,也就是现在的卢老爷。卢老爷的原配王氏生大少爷时不幸过世,如今的卢夫人李氏是卢老爷的续弦。听说这个李氏是个厉害人物,非但为卢老爷生下了一子两女,还将府上那些姨娘全都赶出卢府,送去了别庄。”说到此处,周妈妈不自觉的皱紧眉头,颇为担忧她们日后的日子怕是将会不好过。   与记忆中的境况没有任何出入,秦珂茵轻嗯应声,转而问道:“卢府的少爷小姐们呢?”   “这个妈妈也特地去打听过了。卢府子嗣单薄,只有两位少爷两位小姐。除了大少爷卢书澈乃原配夫人所生,二少爷卢晋成、三小姐卢香香、还有四小姐卢朵朵都是李氏所出。对了小姐,下人们盛传老夫人和李氏为着执掌卢府大权争得不可开交,委实热闹呢!”卢老夫人对秦珂茵的前后态度周妈妈看在眼里记在心头,说到此事不免就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家宅不安,婆媳争斗,这个老夫人也无甚大不了的嘛!   犹记得前世周妈妈也特别提醒过她此事,只是那时的她完全不就已习惯性的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了无睡意的躺在床上,秦珂茵脑海中走马观花的飘过昨日的一幕又一幕。那些伤害过她的、羞辱过她的、背叛过她的…历历在目,清晰明朗。   嘴角微微勾起,随后越扬越高。那最终形成的诡异弧度竟是与秦珂茵前世死时遗留的笑容一模一样,毫无二致。若是抛尸的马夫瞧见这一幕,定会吓得魂飞魄散,寝食难安的吧?然而天道轮回,所以注定要发生的事,永远不会改变。   “你就是秦珂茵?”虎头虎脑的男孩气焰嚣张的拦住秦珂茵的去路,高高在上的语气透着浓浓的不屑。娘说老夫人给他找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以后还必须得当卢家小姐好生供着养着…哼!他又不是没有表妹,干嘛要认一个半路跑出来的孤女?   “你就是卢晋成?”记忆最深处的熟悉容貌,秦珂茵双手紧紧握拳,面带讽刺的斜睨着眼前不过九岁的卢晋成。骄傲不可一世的卢府二少爷,这一世的风光好运又能持续到何时?等着瞧吧!   “果然是穷人家出来的下等人!没教养!”即便他不承认秦珂茵是什么表妹,秦珂茵凭什么直呼他的名字?娘还要他事事让着秦珂茵,甭想!   “续弦生的儿子,就是没有大表哥的高贵!”偌大的卢府谁不知道卢书澈才是真正的嫡子长孙?要不是她前世帮着卢晋成得下老夫人的宠爱,孤军奋战的卢书澈又怎会遭遇种种打压?   “秦珂茵你胡说八道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被戳中要害的卢晋成瞬间跳脚,指着秦珂茵的鼻子大吼道。居然敢说他不如卢书澈?还敢直称呼卢书澈为表哥?岂有此理!   “珂茵表妹?”淡淡的清冷男音突起,身着青衣长袍的卢书澈站在亭廊的拐角处,俊秀的面容迎着初升朝阳的和煦光芒,闪耀夺目,熠熠生辉。   “大表哥!”银铃般的笑声骤然响起,秦珂茵小心的提起粉色绣花长裙,欢快的飞了扑去。   始料未及秦珂茵竟会如此出乎意外的举动,躲闪不及的卢书澈身子一震,被扑了个满怀。惊愕的低下头看着笑容真切的陌生女孩,卢书澈犹豫片刻,终是没有伸手推开。   不想承认卢书澈身上的熟悉青色带给她的撼动,秦珂茵深吸一口气,松开双手退后两步站定。随后淑女的行了一礼,巧笑嫣然:“珂茵见过大表哥。”   “秦、珂、茵!”咬牙切齿的冲到秦珂茵身后,极其恼怒的卢晋成使劲一推,“你竟然敢忽视我?”   “哎呦…”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倒,秦珂茵狡黠一笑,顺势扑进卢书澈的怀中,撅起小嘴忿然告状,“大表哥,卢晋成他欺负我!”   “你还敢拿手指头指我?信不信我立刻把你赶出卢府!”从来都是唯我独尊的卢晋成何时受过这种待遇?眼看着秦珂茵扬起笑脸亲近卢书澈却口出不逊的直呼他的大名,卢晋成打心眼里记恨上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孩。   不确定秦珂茵究竟为何亲近于他,是阴谋抑或真心?卢书澈尚来不及理清心中涌起的莫名滋味,就听到卢晋成要赶秦珂茵出府的狂妄言语。于情于理,他都无法坐视不理:“二弟,珂茵年幼,不过是区区稚言…”   “大哥似乎管太多了点。”径自打断卢书澈的话,卢晋成讽刺的说道。就卢书澈也想训斥他?天大的笑话!秦珂茵以为攀上卢书澈就能横行卢府?不知所谓!   “珂茵是老夫人做主留下来的贵客,二弟似乎也没资格赶人。”听着卢晋成的出言不敬,卢书澈的面色冷了下来。这些年他跟李氏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卢晋成近日的嚣张跋扈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没犯到他面前来,他也不欲理会。此刻看来,他的不言语似乎被某些人当成了得寸进尺的资本。   “哈…贵客?她算哪门子的贵客?全家死光光就剩她一个的娇贵?也是,她跟大哥倒是一样,无怪乎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亲近的跟啥似的。”虽说卢书澈是卢家大少爷,卢府上下却都是偏向卢晋成的。毕竟有李氏撑腰,就连老夫人也得重看几分。此刻见卢书澈跟他甩脸,卢晋成脑子一热,极尽恶毒的话脱口而出。   不若卢晋成所想的那般羞愤悲痛的拂袖而去,也没有面色凶狠的大打出手。卢书澈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卢晋成。直将色厉内荏的卢晋成瞧的面色发白,双腿发软,吓得差点嚎啕出声,转身遁逃。   而就在卢晋成忍不住扭身跑走的前一刻,卢书澈终于移开了视线,牵着乖巧不语的秦珂茵走向老夫人的院子:“二弟放心。刚刚的话,我会原封不动的说与老夫人听。”   被吓得心惊肉跳的卢晋成完全没意会卢书澈这话的深意,只是心有余悸的望着卢书澈的背影拍拍胸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真是白痴!随着卢书澈走远几步后,秦珂茵没有任何预兆的转过头,得意洋洋的冲着卢晋成做了一个挑衅的鬼脸。   秦珂茵!卢书澈!卢晋成恨恨的挥挥拳头,一溜烟跑回卢夫人的院子…    ☆、第 4 章   “他真的这么说?”背地里跟她玩阴的,卢书澈还真是越发的放肆了。李氏眼神一冷,拉过卢晋成就赶往老夫人的院子。   与此同时,老夫人的院子里则是另外一番景象。狐疑的眼神掠过眉眼冷厉的卢书澈,老夫人的话语带上了极其明显的探究:“珂茵怎会与书澈一道过来?”   “回姨婆的话,珂茵半路恰好碰上大表哥过来给姨婆请安,于是便一道过来了。”中规中矩的回答,既不显得熟稔,也不显得生分。秦珂茵微微低下头,乖顺的站在老夫人面前,眼神纯净如水,漆黑透亮。   “也真是巧。”身处同一个卢府,怎可能碰不到面?老夫人固然心知此事应为事实,仍是颇为不满。昨日才想着好好栽培秦珂茵,今日却见到秦珂茵与卢书澈走在一起。脱离掌控的事态,让习惯了发号施令的老夫人倍感不悦。   “是。”仿若丝毫没感觉到老夫人的言外之意,秦珂茵抬起头给了老夫人一个甜甜的笑容,嗓音清脆的应道。   见着这般模样的秦珂茵,老夫人无奈的轻叹一口气。随即望向目不斜视的卢书澈,忽而噗嗤一笑。是她多虑了。才多大一点的小丫头,怎么可能跟她玩起花花肠子?至于卢书澈,虽说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性子,可也架不住少年天性,实在无需草木皆兵。   “姨婆…”就在老夫人止不住的心念辗转之时,秦珂茵摸着瘪瘪的小肚子,可怜兮兮的仰起头,“珂茵饿了。”   老夫人闻言一愣,转瞬间彻底放下了戒备。饿了就会嚷嚷,再懂事也不过是个孩子。更别说在这卢府,秦珂茵最亲的人可是她这个姨婆。寄人篱下的无助感…默默的在心里算计着日后的安排,老夫人神色和蔼的笑道:“是姨婆疏忽了,都把咱家珂茵饿着了。好好,姨婆这就让人传饭。”   “姨婆最好了。”神情雀跃的拍拍手,秦珂茵的满心感激尽显于外。娇憨的面容配上些许撒娇的语气,摆明了就是一副受尽宠爱的娇气小女儿姿态。   “就你这小丫头嘴甜。”点点秦珂茵的鼻子,老夫人舒心的收下秦珂茵不加掩饰的阿谀赞美。巴结也好,讨好也罢,她乐意听。抬眼瞧见卢书澈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心情大好的老夫人眼神一闪,也就懒得跟其计较了,“书澈用过早饭没有?若是尚未,便陪着祖母用些。”   “好啊好啊,人多才热闹。”不等卢书澈开口回答,秦珂茵忙不迭的重重点头。能让老夫人开口留饭已属极为难得,可是秦珂茵不敢保证卢书澈那油盐不进的不讨喜性子会不会破坏眼下的好气氛。   前世卢书澈之所以一再遭老夫人厌弃,除了她这个坏事人的功不可没,卢书澈自身也存在极大的问题。这一世秦珂茵打定主意不让卢晋成好过,自然需得将所有的赌注压在名正言顺的,“这是谁啊?怎么莽莽撞撞的?都打搅姨婆用饭了。”   秦珂茵的声音不大,在座几人却是听得真切。老夫人面色一凝,刹那间沉下了脸。这个李氏,一看就是成心的!   李氏神色一僵,恼怒的瞪了一眼多嘴的秦珂茵,急忙低头认错:“老夫人恕罪,是儿媳冒失了。”   “冒失?”老夫人冷哼一声,板着脸讽刺道,“说吧?出了什么事值得你此般哭天抢地的不成体统?连书澈都伤着了像什么话?”   哭天抢地?李氏绝不承认。伤着卢书澈?在哪呢?她怎么没瞧见?再说了,就算真的伤着了又能怎样?以往怎么没见老夫人为卢书澈出头?这会儿倒是转性了?不过是借题发挥的想要发作她,说真够冠冕堂皇,可笑!   李氏暗地里撇撇嘴,对老夫人的话语完全不屑一顾:“瞧老夫人这话说的,儿媳这不也是被吓着了嘛!生怕晚了一步就给了有心人蒙蔽老夫人的可趁之机。儿媳可是一心为着老夫人着想,担忧老夫人才紧赶慢赶匆忙而来的。”   不愧是卢夫人,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再看看忍痛沉默的卢书澈,秦珂茵的脸上顷刻间挂上担忧的神情,伸出柔柔的小手为老夫人顺气,软声道:“姨婆不气,不气。”   “还是珂茵心疼姨婆,不像某些人…”神色和蔼的摸摸秦珂茵的头,老夫人转向李氏的眼神尤为不善,带着浓浓的不悦,“说吧,你口中的有心人是谁?又是谁想要蒙蔽我这个老婆子?”   “这…”不知为何,李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老夫人没有一见着晋成就发怒,也没有训斥她的教养不力。这…并不符合老夫人的行事作风。到了嘴边的话正打算咽回,游移的目光却是忽然触及秦珂茵嘴角那诡异讽刺的恶意冷笑。   不对!定是有阴谋!老夫人是打算忍着告到老爷面前去?抑或积攒着秋后算账让她辩无可辩?若非老夫人已经知情,卢书澈怎么可能坐在这张饭桌上?越想越复杂、越想越心惊,李氏皱着眉头咬紧了牙关,思来想去还是决计立刻拔除搁在心中的毒刺:“晋成年幼不懂事,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老夫人切勿听信口舌之争后的闲言碎语,错将无心之失当做刻意为之。儿媳知晓晋成那句言语有失分寸,但是不管怎么说,秦家表小姐确实家逢巨变,也的确是因着孤苦无依才来投靠的咱们卢府…”    ☆、第 5 章   李氏话音未落,秦珂茵帮老夫人顺气的手便停了下来。受惊般的收回手,神色黯然的后退一步,满眼凄苦的垂下了头。   “这么说,你是冲着珂茵来的了?”瞥了一眼秦珂茵,老夫人似笑非笑的转向李氏。   “不是不是。老夫人怜惜秦家表小姐乃心善之举,儿媳不敢多言。”对上老夫人,一味的放低姿态只会让自己身陷被动,是以李氏虽然服了软,却也不忘端起卢府夫人的架子,“不过这表小姐初来乍到就与晋成发生口角,儿媳也不好只作不知,全然不过问。”   “呵…我怎么听着你这话里话外都是斥责我这个老婆子的不是呢?”也不给李氏辩驳的机会,老夫人厉眼一瞪,径自望向了缩头缩脑的卢晋成,“晋成,你倒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因着李氏事先有叮嘱,不准他随意开口,卢晋成着实已经忍了好一阵了。眼下听老夫人问话,连忙倒豆子般的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还不就是秦珂茵,我好心好意跟她打招呼,她非但不识抬举的跟我叫嚣,居然还伙同大哥一起欺负我。”   “老夫人您也听见了。不是儿媳偏袒晋成,书澈身为兄长,不护着幼弟也就罢了,怎么还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小小年纪便如此冷情冷心,日后还怎么担当大任,独挡一面?”好在晋成未说出不当言语,李氏赶紧接过话头止住卢晋成多说多错,锋芒矛头直指坐着未动的卢书澈。   “哦?还有这回事?”拖长的语调听不出喜怒,老夫人仿若为了彰显她的公平公正,打量的眼神顺着扫向卢书澈,“书澈,你怎么说?”   “回祖母的话,二弟所言…存在偏颇。”似乎是努力组织着语言,又像是暗自寻找着借口,卢书澈迟疑了一下,有些为难又带着挣扎,“二弟对珂茵表妹不太…友善。”   “你胡说!我何时对她不友善了?是她先对我不敬的!直呼我的大名还故意忽视我,是她先惹我的!”卢晋成不是擅长告状之人,可也知晓在老夫人面前不能被抓住错处。他娘说了,只要老夫人站在他这一边,卢书澈甭想与他争抢卢府家产。   “我才没有!是你先欺负我的。”饱含委屈的哭腔突地响起,秦珂茵愤愤的拿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挺起胸膛抬起头,“你还说大表哥跟我一样全家…”   “珂茵表妹住嘴!”卢书澈面色骤变,匆忙站起身来到秦珂茵身旁,伸手捂住了秦珂茵的嘴。   “唔唔…”秦珂茵含着眼泪拼命摇头,双手抓着卢书澈的手却未挣开。老夫人不喜性情懦弱的女子,她可以委屈、可以伤心,却不能一味的畏缩躲避,默然哭泣。然而那句“死光光”,却是万万不能从她口中道出的。是以她感激卢书澈的阻拦,更欣慰卢书澈的关怀。无论真假,卢书澈确确实实推了她一把。   “全家什么?”看着涨红了脸不肯妥协的秦珂茵,老夫人心下极为满意。寄人篱下还敢跟卢晋成争吵顶撞,虽说有些失礼,但是不小家子气,有骨气!她需要的不是娇弱无依的菟丝花,而是愤然怒放的华贵牡丹。眼前的秦珂茵,越来越合乎她的心意了。   “祖母,二弟只是一时口快,并无歹念恶意,还请祖母勿要责罚。”并未落井下石,也未故意发难,卢书澈这副爱护幼弟的好好兄长形象一出,着实狠狠的扇了正琢磨着如何挽回局面的李氏一巴掌。   语焉不详、以退为进、装模作样、口蜜腹剑!这就是卢书澈想出来应对她的招数?李氏手中的帕子绞成一团,讪讪的假笑道:“老夫人,听书澈这一解释,儿媳也觉得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方才不还说书澈帮着外人欺负幼弟吗?这会怎地改了?你这态度转的倒是快,一会儿一个样。”能让卢书澈摒弃前嫌帮卢晋成掩盖,老夫人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真章?李氏这一开口,恰好落实了卢晋成的倒打一耙。看来,李氏是想欺上瞒下,只手遮天了啊…   “老夫人也知晓书澈跟儿媳一贯不亲近,是以…”李氏吞吞吐吐的停了下来,期盼的视线投向面色冷淡的卢书澈,片刻后又失望的收回,未尽的语意众人自可参透。   早在秦珂茵嚷出声来之时,卢晋成就已发觉不对劲。未免遭到责罚,第一时间害怕的缩着脖子躲在了李氏的身后。此刻听李氏一说,忙不迭的探出头来为他娘壮势:“大哥瞧不起娘,就想着把娘和我们都赶出卢府!”   “晋成住口!”佯怒的呵斥了卢晋成一句,李氏直接拿起手帕开始擦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假作忏愧的低语道,“老夫人,都是儿媳做的不够好才让书澈心有隔阂…”   “你也知道你做的不够好?”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氏的虚假哭戏,老夫人的神情忽然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既然知道了,就把二姨娘和三姨娘都接回来吧!”   李氏的哭声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望着老夫人。讽刺的看了一眼面色发青的卢晋成,秦珂茵的眼底划过深深的笑意。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了松,顿时心下更为愉悦。她身后的这一位,才是最大的赢家吧!   “小姐,今日的事…”初到卢府第二日就跟李氏对上,周妈妈不得不担心秦珂茵日后会不会吃亏。虽说老夫人那似乎没生出不满,可也保不准后续再起事端。至于卢书澈这个大少爷,实在不宜接触,更无需交好。   “我知道妈妈的意思。”淡淡的笑容浮现在脸上,秦珂茵不打算对周妈妈有何隐瞒。若说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人可以让她信任,便是身旁这位神色焦急的周妈妈。虽然很多事无法跟周妈妈明说,但是她的立场需得不加犹豫的清晰申明,“不过妈妈,我很喜欢大表哥。至于卢晋成,扶不起的阿斗而已。”   细细琢磨着秦珂茵话里的意味,再想想今日卢书澈和卢晋成的表现,周妈妈顿时了然,认真的点头应道:“妈妈明白了。”   “那么现在,咱们去找大表哥吧!”周妈妈是人精中的人精,前世没少为她出谋划策。而现今,哪怕改变了赌注,秦珂茵依然相信周妈妈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出最合适的谋算。   “珂茵表妹?”没想到秦珂茵会造访他的清然院,卢书澈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表妹只有一种感觉:诡异。   “大表哥,珂茵想识字。”读书识字,接近卢书澈的最佳借口。卢书澈信与不信并不重要,只要老夫人相信就够了。   “祖母会为珂茵表妹请夫子的。”他虽名为卢府嫡子,但在卢府却说不上话,秦珂茵找错人了。   “不要!珂茵要跟大表哥学识字!”厚着脸皮跑过去抱住卢书澈的胳膊,秦珂茵撅着嘴甜甜的撒娇道。   那种莫名的怪异感觉又来了!神色复杂的看着秦珂茵,卢书澈想要抽出胳膊的举动在听到秦珂茵的下一句话后僵住。   “大表哥,珂茵帮你拿回卢家好不好?”没有放开卢书澈的胳膊,秦珂茵昂起脸,清澈透净的眼里闪过无法言语的阴暗和愤恨。尽管只有那么一瞬间,依然被卢书澈看了个正着。   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女孩,到底发生了何事让她褪去了纯真?家逢巨变,死里逃生?还是心思扭曲,本性恶毒?不管何种理由,卢书澈皆不放在心上。他不相信秦珂茵,一点也不信。   “大表哥不相信珂茵对吗?”摇了摇卢书澈的胳膊,秦珂茵眨眨眼,笑的纯良,“可是今天珂茵已经帮着大表哥把二姨娘和三姨娘请回卢府了不是吗?”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这个秦珂茵并不如表面的那般不懂世事。从一开始晋成的出言不逊,再到老夫人破天荒的留他用饭,直至李氏心怀忐忑的冲来闹事…一环接一环,明明看着与秦珂茵并无牵连,可实际上全都是秦珂茵推波助澜一手策划。   没想到他们全都被秦珂茵玩弄于手掌心中,就连自诩精明的老夫人也未漏掉。脑海里再度浮现出老夫人看向秦珂茵的满意眼神,卢书澈沉默了。老夫人怕是已经决定培养秦珂茵成为有力心腹,为其所用。只是…狼…也能养熟?   “大表哥干嘛不说话?珂茵不过是个七岁小女孩,还能吃了大表哥?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珂茵被赶出卢府,大表哥继续做卢府名存实亡的大少爷。反正大表哥也没什么好失去的,就算信了珂茵一次又能怎样?”要报复卢府所有人,就必须让卢书澈坐上家主的位置。只有这样,李氏和卢晋成才会求之而不得,痛苦不堪。至于老夫人…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弃子?等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一一已经完结的古言,欢迎戳戳: ☆、第 6 章   相信她吗?卢书澈目不转睛的看着秦珂茵,忽然就勾了勾嘴角:“那就要看柯茵表妹接下来的表现了。”   “大表哥等着看就好。”听着卢书澈的回答,秦珂茵忐忑的心瞬间沉寂下来,眼底闪过耀眼的自信。卢书澈若是马上就相信她,心下生疑的恐怕就要是她了。有了两世的经历,她比谁都要警惕,比谁都要…多疑…   盯着秦珂茵的墨黑眼神划过溢彩,卢书澈面无表情的抽出被秦珂茵抱住的手臂。在秦珂茵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浅,眼看着就要僵住的前一刻,缓缓的抬起手摸上了秦珂茵的发顶。并未多说,只是冷凝平静的眼神似乎荡起了微不可见的波澜,仿若柔和了些许。   柔和…吗?心底泛起连她自己都未想过的疑惑,秦珂茵没有躲开,仰起脸仔细的注视着卢书澈的神情,哪怕一丝一毫也不愿放过。   “少爷少爷,小石头刚刚去厨房吴大娘那里混了一碗银耳汤哦!”带着欣喜的咋呼声音骤起,笑的纯真更带着得意的小石头小跑步埋进了房间。然而没两步就发觉了秦珂茵的存在,小石头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碗护在怀里,警惕的往后退着几欲转身逃出门去。   时隔一世再次见到卢书澈的小书童,秦珂茵仍是一贯的好笑又无奈。就是这样一个单纯性子,怎么可能对卢书澈有帮助?唯一让秦珂茵不能理解的是,前世卢书澈即便陷入自身不保的艰难困境,依旧花尽心思的试图护住这个所谓的心腹…   一定程度上,秦珂茵觉得卢书澈太过心软,也不够狠心。当然,前世她找卢书澈麻烦的时候,也曾经多次从小石头身上下过手。而的来的结果,也从没有一次令她失望过。小石头就如卢书澈的弱点,无论何时只要轻轻一戳定当重伤。   “小石头站住。”面沉如水的唤住小石头,卢书澈的语气隐含不容置疑的命令,“将银耳汤端给表小姐。”   “啊?可是这碗银耳汤是我好不容易才…”不满的埋怨声在对上卢书澈的凌厉眼神后顿住,小石头不甘不愿的一步一步挪进秦珂茵,小小声的嘟嘟囔囔,“表小姐要喝汤为什么不自己派人去厨房要?”   “因为我不知道今日的厨房有银耳汤可以喝啊!”耳尖的听着小石头的委屈抱怨,秦珂茵也不客气,笑眯眯的接过小石头千万般不舍递上的碗,扭头给了卢书澈大大的笑容,“谢谢大表哥。”   “嗯。”视而不见小石头欲言又止的恼怒模样,卢书澈轻应一声,转过身走到书桌前,不为所动的继续着今日未完成的既定任务。   享受的神情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温热又美味的银耳汤,秦珂茵完全不以为意的沐浴在小石头杀人般的眼神中,眼前浮现出一幅炸毛的小狗竖起尾巴想要扑上来却又不敢的画面。哎呀呀,原来这个小石头也不是全然无用的吗?至少还能调节调节心情不是?   此般愉悦的耍弄心态一直持续到秦珂茵回到菀心园才稍稍退减下来。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嘴角的弧度更是高高的扬起,秦珂茵的小手拂过园中的花草,忽而转身看着周妈妈说道:“妈妈,去厨房要一碗银耳汤给大表哥送过去。就说是我要喝的。”   “是。”难得见到她家小姐如此好心情,周妈妈二话不说的转身离去。虽然她们初到卢府不过是寄人篱下,然而只需凭借老夫人的另眼相待就足以她们横行卢府。所以,一碗汤而已,她敢要也定会要到手。   “少爷?”愕然的看着手中那碗显然比之前更多更稠的银耳汤,小石头傻住。那个抢了他家少爷银耳汤的表小姐居然…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定定的望着周妈妈送过来的那碗汤,卢书澈的反应较之小石头实在淡定许多,完全看不出任何惊奇诧异。   沉默了许久之后,小石头弱弱的声音带出了他的苦恼和迷惑:“少爷,表小姐是好人咯?”   好人?只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也可称之为好人?然而这其中的弯弯曲曲,卢书澈并不打算跟小石头多说。就算是细说,小石头的脑子也不可能想清楚。是以,卢书澈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算是。”   算是?到底是不是?摇头晃脑的细细斟酌着卢书澈的这两个字,小石头完全摸不着头脑,困惑不已。直到卢书澈将空碗递到他的手中,小石头方才恍然大悟,是!肯定是!如若表小姐不是好人,又怎会特地去厨房要一碗银耳汤给少爷送来?这些年他家少爷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终于有人帮着他家少爷了。以后再出什么事,他小石头终于知道找谁帮忙了…   此刻的秦珂茵全然不知一碗银耳汤便成功的奠定了她在小石头心中的地位,也自此给她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待到日后无数次的被小石头拉出来当救命神,秦珂茵撇着嘴踩着悠闲的小碎步,一步又一步,慢慢的迈上了卢府的最高峰。   “都回来了?”目光如炬的看着满眼含泪站在面前的二姨娘和三姨娘,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拖长了语调问道。   “是,老夫人。妾终于回来服侍您了。”二姨娘一甩手中的绣帕,柔弱的神情犹见犹怜,语气充满了感动。   “老夫人,妾这些日子在别庄一心向佛,诚心为您、为老爷、为咱们卢府祈求上天保佑。老天爷听到了妾的祷告,如今妾终于又见着您了。”听着二姨娘抢先一步的话,三姨娘不甘示弱的上前一步,心有所叹。只是那本该为她造势的话,却因着声音太过尖锐,失了感人肺腑的真心。   乖顺的为老夫人捶着腿的秦珂茵听到此话身子一颤,低下头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不得不说,这两位姨娘的话真的有够酸,假的渗人。   前世,二姨娘和三姨娘是在三年后邱雪婵进府的时候方被老夫人派人接回的卢府。虽说也是她献的计,但是晚了三年的寂寞无奈时光,早已磨光了这两人为数不多的耐心。于是这两人一回卢府便急不可耐的争宠夺权,闹的不可开交。只可惜这二人偏生又没有挑大梁的能力和魄力,最终只落了个跳梁小丑的凄凉下场。   察觉到秦珂茵的变化,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秦珂茵,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少说些漂亮的场面话。你们俩个是什么货色,老婆子心底比谁都清楚。”   “老夫人…”二姨娘和三姨娘同时出声,娇嗔不依的喊道。   “得了,别在老婆子面前发嗲。要真有手段,就用点心好好服侍你们的夫君。别老是愚蠢的被人抓着把柄,像跟踩蚂蚁似的被戏耍玩弄很有意思?再被赶出卢府一次,老婆子决计不会再理会你们。”是警告也是敲打,更是暗示。老夫人的话已然说的很明白,若是二姨娘和三姨娘依然掌握不了深意,便是真的愚钝如猪、朽木不可雕也。   “是,妾省得。”显然,二姨娘和三姨娘确实也还未到那个地步。是以,两人皆是面露惊喜,异口同声的应下。   “柯茵怎么看?”虽然问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实在有些怪异,然而老夫人仍是望着二姨娘和三姨娘离去的背影认真的问道。   “嗯?姨婆是说二姨娘和三姨娘吗?柯茵觉得她们都好笨哦!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娘也时常跟柯茵讲些府宅内务。像她们这种人,就该安分守己的好好服侍夫君、供养长辈、抚育子女才对啊!”软软的语调,天真的表情,秦珂茵煞有其事的回道。   “嗯,柯茵说的没错。像她们这种人啊…就不值得咱们放在心上。不过呢,适当的时候,只要将这种人利用好了,于咱们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秦家对秦珂茵的教导,着实深得老夫人的心。这般一来,倒是为她省去了不少事。   “可是姨婆,卢府不是您当家吗?她们这种人会不会没眼色的惹是生非,给姨婆添乱子?”秦珂茵毕竟只有七岁,四分聪明六分呆傻,才是最适合她的生存之道。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老夫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卢府确实是姨婆当家,但是柯茵不要忘了,咱们府里还有位卢夫人在。就算那两个东西真的惹是生非,那也是给另一位卢夫人添乱。所以说,不怕她们不惹事,就怕她们太安分。而咱们需要做的,就是坐壁旁观,静静看戏。柯茵要学的,还很多啊…”   听到老夫人的最后一句话,秦珂茵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是乖顺听话的颌首:“是。柯茵一定好好听姨婆的话,学更多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啊亲们,这两天家里临时出了些不太好的事情。昨天没有更新,下周双更补上。么么亲们! ☆、第 7 章   “大表哥,珂茵写好了。”既然说了要跟卢书澈学写字,秦珂茵自然是大摇大摆的晃进卢书澈的书房,毫无顾忌的撒娇卖萌装着天真可爱。   “丑!”冷冷的一个字丢出来,卢书澈头也不抬的命令道,“重写二十遍!”   “啊?二十遍?”秦珂茵瞬间垮下脸,撅着嘴巴将白嫩嫩的小手凑到卢书澈的眼下,“大表哥,柯茵的手才这么小一点的。”   “三十遍!”眼皮不带抬的动了动嘴唇,卢书澈不为所动的加大了惩罚力度。   “什么?”愕然的瞪大了眼,秦珂茵怎么也想不到她无往不利的软糯嗓音居然在卢书澈面前踢了铁板。明明连老夫人也不禁为之动容的…单凭这一点,秦珂茵就敢肯定,卢书澈绝对是比卢老夫人还要狠心的棘手人物。只不过,上一世的卢书澈明明没有这么难对付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   “五十遍!”这一次,卢书澈终于稍稍给面子的抬起了头,转眼看着显然僵住的秦珂茵,眼底划过揶揄的笑意,“你多说一个字,多加十遍!”   手中的白纸落在地上,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又一个歪七扭八的大个墨团。秦珂茵颤抖着手指着卢书澈的鼻子,反驳之语就这样哽在了喉咙,好半天没发出声音。   “不想写尽管离开。”神情冷淡的看着秦珂茵,卢书澈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以后不要来了。”   真当他是人人疯抢的香饽饽不成?她才不稀罕!秦珂茵气呼呼的跺跺脚,二话不说的转身跑开。   望着秦珂茵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卢书澈神色复杂的站在原地未动,眼神幽深中泛着些许冷光。久久之后,走到一旁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纸张捡起,仔仔细细的将纸张摊平,叠放着夹在了他的功课里面。   “秦珂茵,你眼睛瞎了是不是?没瞧见我站住你面前?给我站住!”本是无聊四处闲逛的卢晋成只觉一阵风飞快的从他身旁刮过,差点没把他撞倒。反应过来一看竟然是最讨厌的秦珂茵,当下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恶狠狠的吼道。   这几日为着在老夫人面前博得好印象,秦珂茵下意识的回避与卢晋成起冲突。不过刚刚在卢书澈那受了气,这会卢晋成不怕死的挑衅叫嚣就如火上浇油,瞬间燃起秦珂茵心底蹿烧的小火苗。蓦然停下脚步,转身对上卢晋成。   “卢晋成,你到底想怎样?一再欺负我一个没爹没娘的小丫头就是你身为卢家二少爷的本事?有能耐你现在就去说服老夫人把我赶出卢府!否则,给我闭上嘴巴夹起尾巴好好走你的阳光大道!少来惹我!”每次见到趾高气扬的卢晋成,秦珂茵心底的憋火就特别的旺盛。她不是不能忍的人,今日却着实被这两兄弟联手惹恼了。一个两个都当她好欺负是不是?   “你…你吃了炮仗了?没事拿我出什么气?谁惹你找谁麻烦去!”被秦珂茵突来一喊,卢晋成也不是傻的。一看就是被迁怒的霉运,他才不会平白无故的受着。   “呵呵…我倒是没看出来,你也不是太蠢嘛!”气极反笑,秦珂茵扭头就走,懒得再跟卢晋成浪费口舌。   “秦、珂、茵!”没想到秦珂茵真的说走就走,卢晋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厉声喊道,“你敢再往前多走一步,我跟你没完!”   “哼!”在她的复仇计划还未完成之前,即便卢晋成想跟她完,她也绝不会答应!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开,秦珂茵径自前往老夫人的院子。既然她过的不舒坦,那么其他人,也都跟着一起受罪吧!   “柯茵是说,二姨娘和三姨娘那里都还没动静?”想着那两人的性子,老夫人挑挑眉,有些意外的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她们倒是耐得住性子,是在苦心酝酿着什么阴谋?还是故意拖延着等对方出手?   “姨婆,柯茵觉得有些不对劲。”见老夫人的脸上并未露出半点不喜,秦珂茵索性放开胆子说出了心中所想,“柯茵听说夫人不是个好相处的,不然那两位姨娘也不会被送去别院。可是这次,不仅两位姨娘没动静,连夫人也按兵不动。柯茵就在想,她们是不是联起手来了?”   “她们敢!”那三个女人联起手能为着何事?敢冲着她玩弄心机?老夫人从来都是个多疑的人,秦珂茵这状若担忧的不解正戳红心,不遗余力的挑起事端。   “柯茵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常听娘说,会叫的狗不咬人。不怕那些大声嚷嚷的,就怕府中蹦出几个沉默不语的主。平日里不说话,一旦发起狂来,那才是最咬人的。”秦珂茵说着就垂眸走上前,一边为老夫人捶腿一边小声说道。   “你娘倒是个聪明的。”欣慰的看着秦珂茵的乖顺,老夫人似乎陷入了遥远的沉思,“看来,咱们不得不做些事来打破眼下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了。”   “姨婆?”歪着头望着老夫人,秦珂茵的脸上是满满的疑惑,“柯茵需要做什么吗?”   “不需要。”老夫人缓缓的摇摇头,拉着秦珂茵的小手握在掌心,表情强硬的脸上溢出慈爱,“柯茵现在还小,乖乖站在一旁看着就好。天大的事,有姨婆在上面顶着。”   “姨婆真好。”柔软的小手回握住老夫人保养极好的手,秦珂茵清澈见底的眼中尽是旁人无法比拟的尊敬和无法企及的信任。   “儿媳给老夫人请安。”本是因着二姨娘和三姨娘被接回卢府而对老夫人颇有微词的李氏压下心头的不满,不情愿的站在了老夫人的面前。   “你这两日倒是规矩的很。”直直的看着满心不甘愿的李氏,老夫人冷笑着嘲讽道。她不信李氏不找那两个姨娘的麻烦是碍于她的情面,这其中定然有着其他考量。而这个考量,老夫人比谁都清楚,将是她们两人争斗的开始。   规矩?老夫人是在训斥她这两日没来请安?李氏心下不屑冷笑,面上却是恭声解释道:“回老夫人的话,这两日晋成身子有些不适,儿媳…”   “身子不适?老婆子怎么没听说府上请大夫了?是我们卢府穷的请不起大夫,还是你这个当娘的不想请?”老夫人怒而拍桌,扬声呵斥道。跟她玩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愚不可及!   “儿媳不敢。”被老夫人打断解释已是十分恼怒,没想到老夫人转眼就强行扣了这么大一个罪责到她头上。李氏双手紧紧握拳,故作惊慌的低下头,“儿媳只是怕有心人恶意栽赃儿媳小题大做,拿卢家子嗣说事,所以才有所顾忌。”   “听着你这话,难道晋成的身子还抵不上你的区区名声?”老夫人的脸色越发的阴沉,拖长了语调借题发挥,“小题大做?老婆子怎么觉着这正是你的心声呢?莫不是晋成在你这个做娘的心中也就仅仅只能称之为小事?”   “老夫人息怒,儿媳万万不敢”。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李氏当场抓着手帕就抹起了泪,“儿媳也是实在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老夫人也知道二姨娘和三姨娘刚被接回卢府,这几日都是全心全意服侍老爷的。儿媳一人带着晋成三兄妹,不敢居功至伟,就想着不要再多生事端来影响老爷的好心情。也…也省去府中的闲言碎语,恶言中伤…”   “哦?这般说来,倒是老婆子不识好歹不该派人将两位姨娘接回来咯?”不待李氏亮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老夫人又一次的举手拍桌,震得一众人心下颤了又颤,“笑话!二姨娘、三姨娘一心一意代你服侍夫君,清早还记得来老婆子这请安。你身为正室,没有容人之量不说,还敢拿晋成当幌子不敬长辈。是不是觉得卢夫人这个位置坐的不太舒服,想要拱手让人?老婆子不介意,想必你们老爷…也不会反对!”   “老夫人息怒,儿媳知错,儿媳再也不敢了。”李氏与老夫人过招并非一日两日的事,却是从未听老夫人提过让位休妻一事。是以她才敢有恃无恐,端着卢府女主人的架子跟老夫人作对。毕竟这偌大的卢府,只有她膝下有子有女,谁也比不得。如今看来,老夫人是打定主意要培养心腹来跟她抗衡了,真是老不死的东西!   “知错?不敢了?李氏,你竖起耳朵跟我挺清楚!卢家不是只有卢晋成一个子嗣,也不可能只有卢晋成一个继承人!你尽管拿乔折腾,老婆子有的是法子给卢府添枝散叶!”真以为她把那两个女人弄回来只是为着让李氏难堪?她要的是除了卢晋成以外的孙子。至于卢书澈,没有娘亲为其盘算的可怜孩子,也罢,随他去!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比较赶,终于送上更新啦!奋斗奋斗!(╰_╯)# ☆、第 8 章   老夫人的警告就如同锋利的刀子在剜着李氏的心,生疼生疼的。双耳嗡嗡作响,李氏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又急又怒偏偏又无计可施。她为何一定要坚持将两个姨娘赶出卢府?从来都不是因着惧怕那两人跟她争宠,这几年她百般担忧也是唯一担心的一件事…便是卢府再多出几个令她如鲠在喉、寝食难安的子嗣。   卢书澈虽名为卢府嫡长子,可他一没亲娘照拂二无娘舅扶持,完全不成气候。加之老夫人和卢天的不喜,卢书澈根本不可能对她家晋成构成任何威胁。所以她才会睁只眼闭只眼的放卢书澈一马,既做给老夫人和老爷看,也能在宣北城为自己博得宽容大度的美名。何乐而不为?   只是现如今,一早定好的局势因着老夫人的强行插、进而告破,让她如何甘心?越想越愤然,李氏正待开口发难,却被秦珂茵抢了先。   一直静候良机的秦珂茵本打算拖后再说,不过瞧见李氏青黑忿然的脸色,眼神一闪便抓着李氏的漏洞问出声来:“姨婆,二表哥身子不适吗?珂茵刚刚来的路上还见着二表哥了呢!嗯…就是姨婆昨日才教珂茵的那个词,生龙活虎。”   “那你二表哥的面色是不是也红润如常,跑的欢快呢?”饱含深意的眼神瞥向神情大变的李氏,老夫人算是彻底被激怒了。玩阴招耍心机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个大宅院里没这点破事?可当李氏的幌子被小小年纪的秦珂茵一语戳破,老夫人顿时觉得她被李氏羞辱了。连几岁孩童都能看出来的破绽也敢在她面前显摆,李氏哪曾将她这个老夫人放在眼里?   秦珂茵努力想了想,认真的点点头:“恩,姨婆说的没错。二表哥还冲着珂茵大喊大叫,好大的嗓门呢!”   “大喊大叫?别是有些人故意教的吧?怎么?老的欺负不得就冲着小的下手?敢情怎么没连着老婆子也一并给骂上几句?”意有所指的话语饱含讥讽,老夫人忽而话锋一转,极具深意的叮嘱起秦珂茵来,“珂茵这几日不是跟着你大表哥学写字吗?下次再遇着这事,尽管叫了你大表哥为你出头。再凭白受了欺负,姨婆给你们做主!”   “你们”,而不是“你”。卢书澈这次可算欠了她一个大人情了!心中默默算计着如何在卢书澈身上讨回面子,秦珂茵甜甜的笑道:“珂茵都听姨婆的,下回会记得去找大表哥帮忙的。”   “嗯。你大表哥是咱们卢府的长子嫡孙,大事小事早晚该由他掌舵。趁早好好巴结,日后有你享福的。”老夫人说这话,着实有些夸大其词了。不过好在,能镇得住某些人蠢蠢欲动的心。   李氏当然知晓老夫人是故意说给她听的。然而继承人这种事,不说则已,一说…就变了味道。秦珂茵打一进府就与卢书澈走的亲近,难道真的是老夫人的授意?想着晋成毕竟是打她肚子里出来的娃,老夫人一旦对她有想法,当然会针对晋成。如此一来,卢书澈趁机得势,也不无不可能。思来想去,李氏的重心便转移到了不过几日就讨得老夫人欢心的秦珂茵身上。与此同时,卢书澈也是必须要彻底打压下去的!   成功的挑起李氏的猜疑心,老夫人心下总算是舒服了些许。瞅着李氏变来换去的难堪神情,老夫人莫名的生出一股难得的畅快感。她倒要看看李氏还敢耍什么阴招!   一般而言,李氏的阴招不会太过明目张胆的耍在老夫人的身上。毕竟是卢府仅剩的一位长辈,争权夺利是一回事,彻底失了卢天的心又是另外一回事。李氏再傻也不可能将把柄送到二姨娘和三姨娘的手上。所以眼下,她只能忍着!   瞧着李氏有怒发不得的模样,秦珂茵被卢书澈惹得烦躁的情绪终是渐渐退散。如今的李氏,战斗力实在太弱,全然不是老夫人的对手。虽说老夫人一头独大并非她所乐见,却也间接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来慢慢筹划接下来的盘算。是福是祸,大家骑驴看马,走着瞧!   “干嘛要去跟秦珂茵交好?我才不喜欢她!”不就是个寄人篱下的臭丫头吗?凭什么要他主动示好?卢晋成气恼的差点直接摔了杯子。   “你还说!要不是你没事跑出去寻她麻烦,娘会那般被动?好事没你,坏事倒被你占全了。”气愤难当的戳着卢晋成的额头,李氏亦是一肚子的火气。回想着今日被老夫人一会指桑骂槐一会劈头盖脸的训斥情景,李氏的脸上显出恨恨的愠色,“娘告诉你,要么离那丫头远点,要么就乖乖去跟那丫头套近乎!”   “我才不要!”他就是要找秦珂茵的麻烦,让她不得安生!   “你少给娘胡闹!秦珂茵现在可是你那死鬼祖母的心头宝。你再敢去招惹,乖乖等着卢书澈来修理你吧!”李氏丝毫不怀疑如若真给卢书澈出头的机会,他定会对卢晋成下狠手。届时有老夫人一味袒护,吃亏的定然是她和卢晋成母子两人。   “我才不相信他跟对我动手!”打有记忆以来,卢晋成就从未给过卢书澈好脸色。成天里端着兄长的架子冷淡的俯视着他,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个没娘的可怜虫!   “你尽管试试。”利害得失,李氏相信卢晋成自己会揣测。别看她家晋成还小,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从来都不少。这么些年下来,还真没在卢书澈手上吃过半点亏。好几次更是反过来使得卢书澈落了面子,遭了责骂。可以说,卢书澈这么快就失了老夫人和卢天的爱护,她家晋成的聪明机智功不可没。   “娘,你要帮我!”对付卢书澈,卢晋成有的是法子,只不过还是缺不了他娘的出手相助。   “好,帮你、帮你。娘不帮你还能帮谁?”没想到晋成这么快就有了整治卢书澈的点子。李氏心下欣慰不已,连连点头。有儿如此,何以畏惧?   “表小姐救命啊…”次日临近午时,秦珂茵正欲赶往老夫人的院子陪同用饭,就听见小石头惊慌失措的大呼声传了过来。转瞬间的功夫,门口多了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   “吵吵闹闹像什么话?”救命?她可没有忘记卢书澈昨日是怎么赶她走的。再说了,要救命找她有何用?她又不是神仙。心下止不住的腹诽,秦珂茵转头看向周妈妈,“妈妈,咱们走,不能让老夫人等急了。”   “表小姐等等。”想也未想的抓住秦珂茵的胳膊拖着往外走,小石头嘴巴一张,大滴眼泪哗哗流下,“表小姐快去救救我家少爷,我家少爷要被夫人和二少爷打死了。”   李氏和卢晋成?打卢书澈?秦珂茵面色一变,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冷光。也不挣扎,随着小石头走向门外:“妈妈先去跟老夫人禀报一声。”   “大少爷身为卢府长子,怎可行偷鸡摸狗之事?”远远的听见李氏痛心疾首的叫嚣,秦珂茵几欲狂笑出声。这般主子不分青红皂白恶意陷害小丫头的一贯行径,李氏居然用到了卢书澈身上?还真是狗急了跳墙!无所不用其极!   “娘,不用跟他废话!胆敢偷马熙安的钱袋,咱们卢府的名声都要被他败光了,打死了事!”卢晋成敢往卢书澈身上扣屎盆子,就没打算手下留情。娘说老夫人有心栽培卢书澈?痴心妄想!卢府的一切都是他的!谁也别想跟他抢!   马熙安?连知府家的少爷都利用上了吗?卢晋成的龌龊总是出乎她的想象。秦珂茵撇嘴冷笑,加快了步子迈进清然院。只不过…之前见小石头哭的悲痛欲绝,她还以为李氏和卢晋成已经开打了…而真实的情况竟然是卢书澈好端端的站在亭廊下充耳不闻李氏和卢晋成的一搭一唱?   听着脚步声渐近,卢书澈抬眼望去,没预料小石头溜得那般快居然是去寻了秦珂茵前来。想着昨日的事情,卢书澈神情微变,心底泛起丝丝不自在。   好在还算有点良心!秦珂茵勾起嘴角,施施然走近卢书澈面前站定。视而不见李氏和卢晋成多变的脸色,镇定自若的问道:“大表哥可要与珂茵一道去陪姨婆用饭?”   “秦珂茵,又是你!”卢晋成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每次只要一见着秦珂茵,他就满腹暴躁,怒火直烧。想不通便不想,他归咎于两人不对盘!   “二表哥也要一道去姨婆那用饭吗?”在李氏面前,秦珂茵稍稍收敛了对卢晋成的厌恶,一脸茫然的神情更显纯真无辜。   装!又是装!卢晋成握拳怒吼:“谁要跟你一道用饭?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晋成闭嘴!”秦珂茵不比卢书澈,轻易招惹不得。一巴掌拍在卢晋成的后脑勺上,李氏语气温和的冲着秦珂茵笑笑,刻意放柔的态度极是亲近,“珂茵先去陪老夫人用饭,你大表哥有事就不去了。”    ☆、第 9 章   “大表哥有事?”扭头望向卢书澈,秦珂茵嘴角微抽,眼底隐带威胁。她可是专程赶来帮他的,若是他再不识趣,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无事。”淡淡的摇摇头,卢书澈终归还是顺应心底最真实的想法附和了秦珂茵。对于秦珂茵,他有怀疑有猜忌,却怎么也无法忽视因她而起的一阵又一阵的暖意。哪怕明知秦珂茵极有可能只是虚情假意,卢书澈仍是抗拒不了内心深处那挡不住的强烈渴盼。   “那咱们快走,不好让姨婆等太久的。”神情欢快的抱住卢书澈的胳膊,秦珂茵的面上尽是单纯无知的娇憨之色。   “好。”扫了一眼十指紧扣他手臂的秦珂茵,卢书澈抿抿薄唇,就着秦珂茵的拉力往外走去。   “站住!”好不容易谋划来的大好时机就此溜走?卢晋成面色一阴,气愤难当的拦在了秦珂茵和卢书澈身前,“大表哥似乎忘了交代清楚马熙安的事。难道真要等到知府老爷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商人重信!这就是你身为卢家大少爷该做的事?你自己不要脸,咱们卢府上上下下还都要做人呢!以后爹还怎么跟人谈生意?大家还怎么出门见人?”   “不是我做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已经一再声明清白,只是无人相信罢了。眼神掠过李氏脸上的胜券在握,卢书澈不得不承认:这次,是他大意了。   “你说不是就不是?那你怎么解释马熙安的钱袋出现在你的书袋里?不要信口胡编说什么你是无辜的,嚷嚷着遭人陷害还你清白…咱们书院没那等龌龊之人!”毫不客气的将卢书澈可能会辩解的说辞尽数抛出,整个院中只剩下卢晋成的恶意嘲弄,尤为刺耳。   “二表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珂茵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要不咱们一道去找姨婆,让姨婆来定夺可好?”卢府大少爷行窃?哈哈,老夫人会气晕过去的吧!当然,不是被卢书澈的所作所为气晕,而是被李氏和卢晋成的愚蠢气个半死。天知道卢府在宣北城是何身家,即便是栽赃,至少也该找个让人寻不到把柄的借口不是?   “这点小事就不必惊动老夫人了,让她老人家为小辈费心伤神可不好。”适时的接过话头阻去秦珂茵找救兵的念头,李氏的话里既有告诫,也带着愠怒。她算是彻底看清楚了,眼前的秦珂茵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想着区区半月就能赢得老夫人的欢心,也是她之前太过小瞧这位表小姐了。   “老婆子确实不想费心伤神,偏偏有些人就是见不得老婆子舒坦。”卢老夫人起先并未打算前来。不过周妈妈说的没错,李氏整出这么多的幺蛾子,明面上针对的是卢书澈,实际上就是冲着她来的!她若是按兵不动,便是怕了李氏,助长了卢府的歪风邪气!   “姨婆。”见到姗姗来迟的老夫人,秦珂茵并不意外。假意惊喜的抬起头,拽着卢书澈的手一并迎了上去,“姨婆,珂茵找大表哥一起陪您用饭。”   “嗯,珂茵是个懂事的。”夹带着慈爱温和的眼神扫过卢书澈,老夫人顿了顿,还是接了下去,“书澈也是个好的。”   什么叫卢书澈也是个好的?李氏差点没尖叫骂人。她在训斥卢书澈,老夫人却偏偏跑来维护卢书澈…存心跟她作对?打何时起,卢书澈竟然也变得如此举足轻重了?   “回祖母的话,书澈并未行窃。”卢书澈心里比谁都明白,与老夫人告状无异于自取其辱。但是这一刻,前有李氏咄咄相逼,后有卢晋成指鹿为马。他能做的,也唯有寄望与李氏不和的老夫人了。   “大表哥当然不可能行窃。咱们卢府是何等地方?缺什么还能缺了银子?说大表哥拿了旁人的钱袋,就算不是栽赃陷害,怎么也听着内有阴谋!”秦珂茵不会傻得去跟李氏辩解卢书澈的无辜,所以她一直忍着没表态。然而老夫人出现了,情况也就大大的不同了。   阴谋…没错!定有阴谋!李氏再苛刻卢书澈也不敢短吃少穿,卢书澈再愚笨也不可能自毁前程。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栽赃陷害,李氏为何藏着掖着不敢告知与她?又为何自行带着卢晋成寻衅闹事?是真的想要责罚卢书澈,还是冲着她之前的那句开枝散叶所来?子嗣子嗣,李氏谋害卢书澈是敲山震虎,还是威胁恐吓?老夫人越想越深,猜忌也是越来越多…   “栽赃陷害?难不成你还想说马熙安故意找卢书澈麻烦?”见秦珂茵一心维护卢书澈,卢晋成心底愈加的不爽,索性就搬出了马熙安的出身说事,“祖母,马熙安可是知府家的少爷。咱们卢府确实不缺银子,可也保不准有人见钱起意,行差一步不是吗?”   “珂茵怎么听着二表哥这意思,已经给大表哥定了罪?若是真是大表哥所为,那知府家的少爷何以直到现在都未前来兴师问罪?反倒是二表哥找急忙慌的请了夫人前来训斥,连顿午饭都不让珂茵和大表哥去陪姨婆…”就只有卢晋成张嘴了吗?澄清事实不容易,颠倒黑白谁还不会?   眼瞅着老夫人望向李氏的眼神犀利中夹着不满,秦珂茵堂而皇之的代其出声,径自杠上了卢晋成。这一战,她必须赢!而卢书澈,也必须就此事彻底翻身!   “秦珂茵,你胡说八道!这是我们卢府的家事,与你何干?”要不是秦珂茵前来捣乱,他早就解决了卢书澈。再望见秦珂茵拽着卢书澈胳膊的手,卢晋成瞪圆了双眼恶狠狠的骂道,“拉拉扯扯,不成体统!瓜田李下,小人当道!”   “二表哥你…”拉着卢书澈的手触电般的放开,秦珂茵的眼圈当场红了。也不去跟卢晋成争辩,转身轻扯住了老夫人的衣摆,委屈着脸哽咽道,“姨婆对不起,是珂茵不懂事,忘了身份,失了分寸。珂茵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女,合该…”   “没有什么合该!珂茵既然住进了卢府,就是咱们卢府的正经小姐!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尽管说,尽管做,有姨婆给你担着!再有谁敢拿你的身份说事,让他来找老婆子问话!”斜睨着张口意欲叫嚣却被李氏捂着嘴巴消去了声音的卢晋成,老夫人重重的冷哼一声,场面话说的极其漂亮。说给秦珂茵听,也是说给李氏母子听。   “嗯。”秦珂茵抽泣着点点头,拽着老夫人的手仿若下意识的加大了力道,满心依赖的模样瞧得有人眼红、有人不屑、有人…疑惑顿生。   一场本该动摇根本的争执最终还是因着老夫人的强势镇压落得无疾而终的结果。纵使愤慨,纵使不甘,卢晋成和李氏都无力拦下卢书澈跟在老夫人身后的脚步。卢府的风,总该还是起变了…   “书澈,今日的事你怎么说?”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老夫人的问话来的突然,颇具深意。   “祖母,书澈并未…”解释的话语消失在老夫人皱起的眉头里,卢书澈些许无措的站在原地,面上现出几分局促。   “身为卢府嫡长子却被继母和继弟公然寻麻烦,缘何你只是站着不动的任由他们训斥?卢家人该有的气势呢?说到底,堂堂卢家大少爷,连珂茵一个小丫头都不如。对上卢晋成,她至少还敢出声反抗,你呢?像话吗?”老夫人怒其不争的瞪着卢书澈,风雨欲来的气势压的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以前她不看好卢书澈,不过是想着早晚能将卢晋成从李氏身边拉拢过来。今日的事却是给她敲了警钟,生生改变了她的打算。与其费尽心思的拉拢一个不知何时才能养熟的狼崽子,倒不如彻底掌握另一个更为名正言顺的孙子上位来的实际。   “书澈知错。”没有过多的辩解他的势单力薄,没有过多的申诉他的不受重视,卢书澈清亮的嗓音透着坚毅和决心。似乎真的懂得了什么般,卢书澈挺直着背昂起头来,棱角分明的俊脸透着甚少在外人面前展现出的自信,凭白为他增添几分耀眼的风采。   “姨婆,珂茵觉得,大表哥就是您口中的君子。能屈能伸,只为家宅和宁。”小小年纪便失了仰仗,独自生活在情势诡谲的深宅内院,秦珂茵比任何人都感同身受卢书澈何以隐忍沉默。只可惜他们两人也不尽相同。她是拼了命的往上爬,而他…则是努力不显山露水的蛰伏…   “家宅和宁自然重要,卢家大少爷该有的气度和风范也都马上给我彰显出来。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丢了卢家的颜面!”既然不打算再培养卢晋成为她所用,老夫人口上也就不再留半点情面。不过她不明说,秦珂茵和卢书澈也就只当没听懂。一个低头浅笑,一个认真应话,场面煞是美好和谐。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今天应该能双更的哦!\(^o^)/~ ☆、第 10 章   “怎么样?我就说跟着我不会吃亏吧?这次若不是我,你可就真的惨了。”并肩同行的一小段路上,秦珂茵压低了声音炫耀道。老夫人如她所料的选择了卢书澈,虽说只是暂时,好歹也能撑上几年。换而言之,自今日开始,卢书澈在卢府的地位将会节节攀升,直至无人企及!   至于开枝散叶?崩说笑话了。李氏又不是真的蠢人,怎么可能任二姨娘和三姨娘顺风顺水?绝子汤什么的,前世的卢府就不少见。更何况如今两位姨娘少了三年的岁月蹉跎,比当初还要貌美如花,勾人心神。   “不会。”卢晋成算计来算计去,却独独漏掉了他和马熙安不为人知的交情。这一次,卢晋成定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他静待的契机,即便没有秦珂茵出手相助,也会如期到来。   “嗯?什么不会?你是说你还有后招?”怎么可能?卢书澈在卢府可谓孤掌难鸣,要是没有老夫人的出现,他怎么可能躲过李氏和卢晋成的圈套?   “嗯。”他的后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现行。而卢晋成的那些小手段,卢书澈从未放在心上。   “不可能!”若是卢书澈真有后招,为何到现在还未拿出来?只当卢书澈死鸭子嘴硬不肯坦然面对她的相助,秦珂茵撇撇嘴,千百个不相信。   “如果我有呢?”不管秦珂茵出现在卢府是为着何种目的,也不管秦珂茵究竟想要算计谁。这几次的冲突下来,卢书澈勉强相信了秦珂茵暂时对他没有坏心。是以,谈话间也就放开了不少。   “嗯?”敏感的察觉到卢书澈不再如之前那般警备提防她,秦珂茵好笑的摇摇头,“要是你真有后招,我应承你三件事。若是你没有,同样,就必须应承我三件事。”   “好。”秦珂茵想要空口套白狼,卢书澈亦是胸有成竹,不假思索。   太过迅速的回答使得秦珂茵脚步一顿,心下生出些许微妙的不安。卢书澈不是卢晋成,当然不可能信口雌黄,胡乱说大话。也正是因为如此,卢书澈的坚定…透着让人发毛的诡异讯息。   “放心,我不会让你干坏事。”其实卢书澈根本没想让秦珂茵帮他做任何事。他想要的东西,他自己会争取,不需要依仗一个小丫头。   “就凭你,很抱歉,我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挑衅的看着自信满满的卢书澈,秦珂茵的语气并无令人不舒服的冷嘲和讽刺。仿若陈述事实般的直白态度,隐隐自傲的刁钻神情,直叫人生不起气来。   “翘起来了。”在卢书澈的眼中,秦珂茵便如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无时无刻不想着攻击。虽说心肠并不良善,却也不失可爱。间或的,逗弄她的情绪总是不由自主的滋生。   “什么翘起来了?”莫名的听着卢书澈这一说,秦珂茵下意识的左右张望一番,却是并未发现任何东西。   “尾巴。”状若无意的拍拍秦珂茵的头,卢书澈脚下一转,踏上了交叉口的另一条路。   尾巴!!!秦珂茵敢保证,她的的确确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卢书澈眼中的揶揄!岂有此理!太过分了!她一门心思的为他谋算,他居然…居然敢笑话她???   行至拐角处不经意的扭头一看,秦珂茵正双手握拳恶狠狠的瞪着他,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挠他一般…真的很像一只小猫!炸毛的小猫!卢书澈勾了勾嘴角,习惯隐藏情绪的脸上竟是破天荒的现出了笑意。接下来,还有更好玩的呢…   “小姐,这位大少爷不简单。”看着秦珂茵气鼓鼓的踏进菀心园,尾随其后的周妈妈再也按耐不住笑意,乐出声来。   “妈妈,你也欺负我!”小孩子心性的跺跺脚,秦珂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动作粗鲁的倒了一杯茶灌进肚子里借以消火。她当然知道卢书澈不简单。不单单是不简单,绝对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大尾巴狼!   “妈妈哪敢啊?小姐你多想了。”进入卢府这么些时日,总算再次见到了她家小姐的娇态。周妈妈心下有喜有忧,止不住的暗叹伴随着源源不断的担忧,埋藏进了最深处。   “还说没有!我都瞧得真真切切!卢书澈,我早晚让他好看!”一想到卢书澈脸上的笑意,秦珂茵心头的火苗蹿啊蹿的直至最高处,阴着脸放下狠话。   “小姐,其实大少爷这样也好。若是换了个不知世事的,咱们可不定要走多少弯路。”卢晋成虽然也不失为一个好对象,可是李氏太强悍,老夫人又不是个好相处的。算来算去,倒不如找弱势点的卢书澈结为同盟。   都说患难见真情,她家小姐还小,没必要一早就身陷两方争斗。来日方长,她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筹划。本想着待到日后时机成熟,由她们一手扶持上位的卢书澈会记着她家小姐的好,进而善待她家小姐。现在看来,卢书澈并不像表面上的那般简单。不过也好,为她们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功夫,许是另一番生机。   “哼!再聪明还不是照样被人算计的无力还手?我就不信他真的有后招!”要想制住李氏和卢晋成,哪有那般容易?就算是老夫人厌弃了卢晋成,还有卢天这个一家之主顶着不是?要说偏心,卢天比起独断专行的老夫人来,亦是不妨多让。   “既然小姐不信,咱们不如拭目以待?”想着卢书澈那时的神色,周妈妈也不和秦珂茵争辩,话语中带上了几分期待。没有把握,卢书澈不可能应下承诺。她家小姐这次,怕是真的要认栽了…   看就看!她还怕了卢书澈不成?秦珂茵撅起嘴巴,愤愤的扭过头不再多说。   “祖母,这便是知府家的马少爷。”带着马熙安来到老夫人的面前,卢晋成稍显得意的扬高了语调。他的计划完美无缺,甚是缜密,怎会任卢书澈轻易逃脱?   “马少爷大驾寒舍,实乃稀客。来人,上茶!”不过是些许银子,这知府少爷居然真的寻上门来了?老夫人眼神微眯,细细琢磨着如何安抚住马熙安。   “卢老夫人言重。学生应晋成相邀前来卢府,多有叨扰,还望见谅。”一副迂腐书生的模样,马熙安似乎也并未将丢失钱袋一事放在心上。   “祖母,有关熙安丢失钱袋一事,咱们卢府怎么也该给个交代才是啊!”在内宅,老夫人大可一力保住卢书澈。可事情涉及知府衙门,怕也没那么简单息事宁人。一想到卢书澈立马就要倒霉,卢晋成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喜色。   “说起此事,老婆子不明就里,尚且存在不少疑虑。不知马少爷可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不知可否告知一二。”冷厉的眼神狠狠的瞪了一眼卢晋成,老夫人将注意力尽数放在了并未主动挑起事端的马熙安身上。   听着老夫人的问话,马熙安却是令人诧异的露出了尴尬之色。左右张望了一番后,不好意思的回道:“其实学生对此事也不甚明了。事情的缘由便是晋成无意间从书澈兄的书袋里看到了学生的钱袋,故而引发了后续的事端。”   “哦?也就是说,并非马少爷察觉钱袋被丢,而是咱家晋成…”说到卢晋成的名字,老夫人的眼底冷光乍泄,精光闪烁。即便是无所不用其极,卢晋成也不该将整个卢府的颜面放在地上踩。此事闹到现在,早已不是简简单单的陷害事件。倘若一个不小心,卢府的名声定将大损!   “是。除了书本,学生一贯不怎么理会旁的事的。”咧开嘴角挠挠后脑勺,马熙安笑的极为憨厚,甚至透着几分呆傻。   原来是个书痴!心中有底的老夫人长长舒了一口气,话语中便透出了不再压抑的轻松:“依老婆子看,这中间许是有什么误会。马少爷也知道,咱们卢府商家出身,实实在在不可能缺了银子。书澈又是长子,万万不可能做出那等事来。这样吧,老婆子这就派人将书澈唤过来与马少爷当面解释如何?”   “这样自是极好。书澈兄学识渊博,堪称君子。学生也觉内有蹊跷,不敢轻言定论。”赞同的点点头,马熙安的好说话实在出乎卢晋成的意料之外。这个书呆子不是该一根筋的死磕到底,认准卢书澈偷了他的银子吗?怎么会如此平静的坐在这里听老夫人强词狡辩?   “徐妈妈,去,把表小姐也一并请过来。”眼见卢晋成又欲生事,老夫人只管吩咐心腹前去寻人。这些日子秦珂茵的本事她也算有所了解,对付卢晋成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看似呆傻的马熙安,就看卢书澈如何应变了。实在不行,就只能双手奉上白花花的银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送上啦!O(∩_∩)O ☆、第 11 章   去往老夫人院子的路上径自碰上同样得到消息的卢书澈,秦珂茵不怀好意的凑上前打起了招呼:“听说苦主寻上门了,却大表哥打算如何应付?”   “表妹只管记得欠为兄的三件事就好。”意味深长的看着秦珂茵,卢书澈面不改色的继续前行。这种时候也叫上秦珂茵,看来老夫人的确很喜欢这个所谓的表小姐。与她结盟,似乎也算不得亏。   “哈…好啊!我等着看大表哥如何转败为胜,扭转乾坤。”想要她输的心服口服,卢书澈怕是没这个能耐。对战斗嘴之间,秦珂茵完全没注意到卢书澈对她的称呼已然发生了改变。   “表妹,做人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即便现如今的老夫人极为看重秦珂茵,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在卢书澈看来,老夫人的疼爱从来都不是可以称之为坚实靠山的所在。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珂茵往日里在家张狂惯了。一时没改过来,还望大表哥海涵才好。”毫无诚心的给了卢书澈一个虚假的笑容,秦珂茵咬牙切齿的快行两步,走在了前面。   “我只是稍稍提醒表妹一下,表妹若是不乐意听,以后不说了便是。”好笑的看着秦珂茵加重的脚步声,卢书澈婉转的换了个说法。既然决心与秦珂茵交好,卢书澈当然不会还未开始就把人得罪的彻底。   “我怎么听着大表哥这话格外的不是滋味呢?拐着弯的骂我不识好人心是吧?无妨,你们读书人不是都说唯女子小人难养也吗?我又是女子又是小人,当然是大表哥无法应对的。”脚步未停的走向正前方,秦珂茵扯着嘴角假笑道。   听着秦珂茵说的头头是道,卢书澈也不多辩,抬手指了指眼前的院门:“表妹,咱们到了。”   骤然停下脚步,猛的转过身,秦珂茵冷笑着步步逼近卢书澈,直至两人几乎下一刻就要撞上:“本来以为大表哥是只乖顺无害的羊,没想到看走眼了。”   “承蒙表妹看得起,罪过罪过。”一度以为秦珂茵是只阴险的狡狐,到头来才发觉她的内里不过是一只炸毛的小猫。他又何尝没看走眼?   “没错!天大的罪过!大表哥尽管给我等着瞧!”只觉从头到尾都被卢书澈戏耍,秦珂茵的自尊大为受伤。愤愤的扭过头重哼一声,大步迈进老夫人的院子。   “少爷,你惹恼表小姐了。”鬼鬼祟祟的自卢书澈身后探出头,小石头战战兢兢的说道。表小姐人很好的,关键时刻还能救下他家少爷。哪知道少爷没说几句话就得罪了表小姐,这下可如何是好?   “放心。日后但凡遇上麻烦事,尽管去找表小姐。表小姐不会见死不救的。”一眼看透小石头心中所想,卢书澈一手负后,抿着笑意走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他就说表小姐是好人吧!这下就什么也不用怕了。小石头拍拍胸膛,乐滋滋的笑开了脸,撒开腿追了上去。   看着秦珂茵和卢书澈一前一后走进来,卢晋成黑着脸坐在一旁,握紧了拳头等着李氏前来救场。反之,上位的老夫人却是满意的点点头,语气温和了不少:“珂茵过来了?先一旁坐着。书澈,你跟马少爷解释一下钱袋的误会。”   误会?老夫人倒是一早就想好了说词。秦珂茵挑挑眉,应声走到老夫人的下首坐下。只要老夫人没一口定死卢书澈的罪,其他都不是问题。   “是。”气定神闲的冲着老夫人微微颌首,卢书澈转而走向马熙安,拱手抱拳,“熙安兄。”   “书澈兄。”仿若没想到会受此大礼,马熙安慌忙起身,毕恭毕敬的回礼。   “不知熙安兄登门造访,书澈有失远迎,还望熙安兄见谅。”再度拱拱手,卢书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读书人才有的傻气。   “熙安不告而来,想是扰了书澈兄静心温书,书澈兄勿怪勿怪。”仔细一对比,马熙安身上的迂腐之气亦是有增无减。   呵…这两人倒是看对了眼…秦珂茵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嘴角以着极小的幅度向下撇了撇。视线一转恰好撞见卢晋成狐疑的张大了嘴,秦珂茵心下一怔,顿时明了卢书澈口中的后招从何而来。同在一个书院还能瞒天过海,卢书澈藏的可真够深的。   “马少爷与咱家书澈貌似交情匪浅?”攀关系套近乎,只要能保住卢府的名声,老夫人都乐意为之。   “书澈兄乃在下的同窗好友,自是相交不错的。”认真的点点头,马熙安丝毫没顾虑到卢晋成已经乌云密布的黑脸。   “哦?”这般看来,事情就好办了。无暇深思马熙安既然与卢书澈交好,为何还任由卢晋成栽赃陷害,抹黑卢书澈。老夫人一门心思的想着尽快将钱袋被窃一事揭过,堵住卢晋成和李氏的嘴,“若是这般,马少爷的钱袋莫不是没留心放错了书袋?”   神情严肃的托腮沉思片刻,马熙安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的恍然大悟:“学生想起来了。昨日下学时分,偶然路过书澈兄的桌子便小坐了一会。莫不是临走收拾书本时出的错?真真是学生的过错,给书澈兄添了麻烦。”   “马少爷醉心书本,勤学上进,装错钱袋也不过是小事一桩,解释清楚便好。”老夫人当然不会相信是马熙安自己装错了,定是卢晋成趁机从中捣的鬼。好在马熙安是个蠢笨的,敷衍几句便可了事。   “为人处事,不该是这个理。学生错了便是错了,理当向书澈兄赔不是的。”又一次的对着卢书澈拱手行礼,马熙安神情局促,脸红如霞,道不尽的无措印在众人眼中。   “君子坦荡荡,小小过失无需挂在心上,熙安兄不必介怀。”同样的姿态回了一礼,卢书澈的回答甚是郑重,言简意赅。   “不可能!事情不是这样的!”眼瞅着事态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等不及李氏前来的卢晋成恶狠狠的一拍桌子,不服气的嚷了起来。卢书澈怎么可能这般好运的逃过一劫?马熙安这个蠢货,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二表哥又没亲眼目睹马少爷放错钱袋,怎么就能信誓旦旦的肯定事情不是这样的呢?难不成二表哥当时也在场?”事情当然不是这样!明眼人谁看不出这是老夫人故意为卢书澈寻找的脱身借口?反正马熙安已经认可,事情就算了结。卢晋成此般死死揪着不放,只会继续降低他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   “秦珂茵你闭嘴!这里没你的事,滚到一边呆着去!再敢废话我就…”最厌烦秦珂茵跟他作对,卢晋成挥舞着拳头瞪了过来,光明正大的威胁道。就是因为秦珂茵帮着卢书澈,老夫人才会对卢书澈另眼相待,都是秦珂茵招来的!   “珂茵只是实话实说,二表哥为何大动肝火?”疑惑的看着卢晋成,秦珂茵摆出一副“这人又无理取闹”的神情,不情不愿的妥协道,“珂茵可以听二表哥的话乖乖闭上嘴巴,不再指出二表哥的过错。”   眼见卢晋成沉着脸还欲再吼,秦珂茵神情大变,饱受惊吓的跑到老夫人身旁站定:“可是二表哥也得跟姨婆解释一番自己的作为才对啊!就像昨日,若是二表哥也在场,为何当时不站出来提醒马少爷指证大表哥?珂茵听说今日是二表哥当众扯着大表哥的书袋嚷着发现了马少爷的钱袋?珂茵脑子笨,怎么也想不通二表哥没事翻大表哥的书袋作甚。姨婆,您老人家最明事理,您跟珂茵说道说道?”   “表小姐还真是牙尖嘴利,惹人怜爱的紧呢!”甫一进屋就听见秦珂茵在老夫人面前上眼药,李氏气得差点没撕破脸皮,直接将人赶出卢府。不过是个借宿卢府的小丫头片子,还真把自己当卢府的正经小姐了?   “姨婆…”李氏的话里话并不高明,秦珂茵面色一白,委屈的低下了头。   “珂茵是老婆子的贴心小棉袄,当然惹人怜爱。至于牙尖嘴利,有些人倒是想多说两句,偏生老婆子不爱听。”当着她的面说秦珂茵的不好,那就是落她的面子!老夫人对李氏的不满尽数爆发,言语间尖刻了不少。   被老夫人这一堵,李氏纵使有再大的怒火也发作不得。紧咬着牙关憋下到了嘴边的回击,神情讪讪的站在了屋子的正中央。   “娘!”见到李氏,卢晋成瞬间有了底气。哪怕老夫人刚刚才意有所指的训斥了他娘,他仍是毫不在意的扑了过去。只有他娘,会全心全意的帮他!   这有亲娘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所以说就算卢晋成倒向她这一边,也不可能完全的真心真意。见着此般情景,老夫人更加坚定了扶持卢书澈的决心。不过话说回来,开枝散叶乃大计,亦马虎不得。指不定日后卢府还会多好几个比卢书澈更好的苗子不是?思绪到此,老夫人看向卢书澈的眼神便冷淡了几分。    ☆、第 12 章   都说狡兔三窟,在秦珂茵的眼中,狐狸才是最狡猾的。而老夫人这只时刻都不忘算计的老狐狸,更是不容小视。眼角余光扫视着老夫人的前后转变,秦珂茵弯了弯眉眼,轻扯着衣角静默不言。卢书澈想要争得一切,似乎还任重而道远呢!   “行了,事情既然已经说清楚,你们母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杵在这当木头桩子了。”女人跟女人之间的战争从来都是争锋相对互不相容,婆媳之间更是如此。最近的李氏手伸的实在太长,怨不得老夫人心生猜忌,狠厉打压。   年纪大了就该老老实实的守在屋里养老,事事都要插手也不怕累死这个死老太婆!纵使李氏在心底如何恶毒的诅咒老夫人,眼下也是抗争不得的。暗恼的眼神扫过静静站在老夫人身边的秦珂茵,再望向正对着马熙安以礼相待的卢书澈,李氏牢牢攥紧了卢晋成的手,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没眼色的东西!”老夫人的声音很小,仍是落进了距离甚近的秦珂茵耳里。眼波流转,秦珂茵心下一片彻骨的凉意。曾几何时,在她的身后,老夫人是否也是这般恶言辱骂?枉她自鸣得意的横行卢府,其实…也不过是个为人利用的跳梁小丑而已吧!   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踏出老夫人的院子,深思恍惚的秦珂茵毫无方向的循着小路前行。然后,便被等候多时的卢书澈拦住了去路。   “表妹答应为兄的三件事,是否也该交待交待了?”双手抱胸立于亭廊一角,卢书澈居高临下的斜睨着秦珂茵,似笑非笑道。   “嗯?”陷入过往的秦珂茵一时未反应过来,迷茫的微张开小口,澈净的眼眸对上卢书澈眼中漆黑无底的浩海。   倒是未想过秦珂茵也能露出这般孩童天真模样,卢书澈先是一愣,随即轻轻笑开:“表妹莫不是想要装傻充愣蒙混过去?”   带着讽意的话语入耳,转瞬间惊醒混沌的理智。思绪霎那间恢复清明,面上的迷茫亦是随之散去。秦珂茵淡定的后退一步,无趣的撇撇嘴:“大表哥的后招还真是令人意外,那位熙安兄也是大表哥事先安排好的?”   “算不上。熙安与我乃君子之交。许是太过淡如水,是以不曾被人发觉。”老神在在的看着秦珂茵,卢书澈面不改色的回道。   淡如水?怕是不尽然吧!一口一个书澈兄唤的那般熟稔,又是行礼又是搭腔,话里话外明显的偏帮卢书澈…秦珂茵才不相信马熙安的到来纯粹只因卢晋成的相邀。不过对于马熙安,秦珂茵并不感兴趣。想着李氏临去前的眼神,秦珂茵眨眨眼,凑近笑道:“大表哥今日可是彻底被记恨上了哦!”   “表妹也没能逃脱。”一手拍拍秦珂茵的脑袋,卢书澈满脸的不以为意,“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表妹解决了。”   什么???就算她有心相助卢书澈,也不代表卢书澈就能置身事外的当甩手掌柜好不好?愤愤的打掉卢书澈不规矩的手,秦珂茵鼓起脸怒道:“我才不管你!”   “表妹可是欠我三件事的。”神情认真的盯着秦珂茵,卢书澈被拍开的手再度覆上秦珂茵的发顶,语气骤然间带上了几分宠溺,“那么为兄的安危,就交与表妹负责了。”   “你…”难得的,秦珂茵被噎的无言以对。昂起头瞪着卢书澈片刻,秦珂茵的脸上忽然现出了甜美的笑容,“行啊,那大表哥就等着看好了。”   卢书澈抚着秦珂茵的手僵了僵,刻意忽视掉心中的不详感,轻轻点了点头。   “小姐,二姨娘和三姨娘又派人送来了吃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小道消息从来都是藏不住的。这不,听说了李氏因为秦珂茵被老夫人训斥,两位姨娘立刻可劲的讨好起秦珂茵来。   “还是老样子,都送到大表哥那。”仔细的绣着手帕上的牡丹花瓣,秦珂茵头也不抬的吩咐道。讨好她一个外人有何用?二姨娘和三姨娘还是不够聪明,怨不得被李氏握在手心里肆意揉捏。   “是。”知晓秦珂茵手中的帕子至关重要,周妈妈也不耽搁,应声就走。她们此般辛苦的一而再再而三为卢书澈造势,就是希望抬高卢书澈在卢府的地位。老夫人那没出声反对,那就是默认。就不知道二姨娘和三姨娘还能撑到何时才能狠下心来做出决定,公然表态站好队伍。   “对了,妈妈记得让小石头没事多在府里转悠转悠。以往势单力薄的受了不少欺负,现下可得抓紧机会扬眉吐气的泄泄愤不是?”不说旁人,单就卢晋成那一路人就没少明里暗里的找小石头麻烦。下绊子这种事,只有具备了嚣张的资本,才能肆无忌惮的为之。现如今卢晋成被老夫人厌弃,小石头大可狐假虎威的挑衅一番。   “这个…”周妈妈的脚步停下,犹豫了一会还是如实道来,“大少爷发了话,不准小石头挑事。”   哼!就知道维护那个没什么用的奴才!有能耐别指望她啊!气不打一处来的秦珂茵咬住下唇,眼中冰冷一片:“妈妈只管悄悄把话带给小石头,避着大表哥就是。”   悄悄的?周妈妈提着食篮的手紧了紧,恍然大悟的点头应声,行色匆匆的快步走开。既然不能让卢书澈知晓,她当然有的是法子让小石头闹出事来。   卢书澈,可千万不要让她失望!始终低下头的眼中尽是阴霾,秦珂茵手下未停的继续着静心为老夫人奉上的寿礼。   周妈妈的手段自是不容忽视,当天下午便传来了小石头惹恼卢晋成被打的消息。听闻此事,秦珂茵勾起嘴角,笑的愉悦。也不多说,拿着费了好几日的功夫才绣好的手帕赶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同一时间,卢书澈面色难看的赶往卢晋成的院子,只愿能来得及救下小石头。一想到此事定是秦珂茵的授意,卢书澈不得不承认,他低估了秦珂茵这个小丫头的心狠。   炸毛的小猫亮出锋利的爪子,伤的是旁人,害的亦是旁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将小石头推出去做诱饵,如此结果真的是她所乐见的吗?   “这又闹腾什么呢?先是罔顾兄弟情义的陷害兄长偷钱袋,好不容易事情平息下去,又找上了小石头?对付不了主子就拿下人出气,像什么话?小小年纪就此般心机毒辣,待到日后长大如何了得?是不是倘若有一日老婆子不顺他的意,他也敢冲着老婆子下狠手?”秦珂茵踏进屋子的时候,老夫人正值愤然咆哮中。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   “姨婆…”突然的巨响吓得身子一颤,秦珂茵小心翼翼的踩着碎片中间的空地来到老夫人面前,软着嗓音为其顺气,“姨婆不气。珂茵给姨婆绣了手帕,可好看了。”   愠怒的视线对上白色手帕上那雍容华贵的大红牡丹,老夫人长叹一口气,些许无奈,些许怅然:“还是珂茵丫头懂事,知道疼姨婆。”   “大表哥也知道疼姨婆的。”没有半点想要居功的心思,秦珂茵双手将绣帕捧到老夫人面前,甜甜的笑道,“还是大表哥告诉珂茵,姨婆的生辰快要到了,珂茵才想起来要给姨婆送礼的。”   “哦?”老夫人不自觉的拖长了语调,探究的眼神目不转睛的打量着秦珂茵稚嫩的小脸。直到完全确定那份单纯天真不带丝毫虚假用心,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书澈有心了。”   “嗯,大表哥是个好人。会教珂茵写字,还会提醒珂茵不要忘了姨婆的生辰…府上其他人都没告诉珂茵的。”知晓老夫人听着最后一句话定会多想,秦珂茵适时的话头一转,谴责的眼神撅起小嘴抗议道,“姨婆也没有。”   “好好,是姨婆的错,姨婆不该瞒着珂茵丫头。下次再有什么事,姨婆肯定第一个告诉珂茵丫头。”呵呵笑着将秦珂茵搂进怀中,老夫人这一刻的心前所未有的柔软。即便是当年顺利生下卢天坐稳卢家主母的位置,她一心想着的也是无止境的利用和算计。而今时今日就在这一瞬间,卢老夫人真心实意的疼爱上了秦珂茵这个外来的孤女。   香香软软的身子柔顺的依偎在她的怀中,弱弱的、小小的,没有半点杀伤力。这个不远千里前来投奔她的小丫头,何尝不是将她这个姨婆当做唯一的亲人、唯一的长辈来爱戴?仅是这个理由,就足以她用心护着这个丫头免受欺负,安然一世不是吗?   并不知晓老夫人对她的心境阴差阳错的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秦珂茵闭上眼掩去复杂难辨的神色,努力不去回想困扰在她心头的种种恨意。无论如何,老夫人是她第一个必须仰仗的人,她必须竭尽全力的去讨好!顺带,也要将卢书澈的地位节节攀升,推至最高处!   作者有话要说:先放下戒备的人先悲催,老夫人这回可是彻底的输啦! ☆、第 13 章   卢书澈赶到的时候,小石头已经被打的去了半条命。不若面对卢书澈时的有所顾忌,这一次的卢晋成咬牙切齿的将所有的怒火尽数发泄在了小石头的身上,令人下了狠手。   看着趴在地上的小石头,卢书澈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凌冽。转眼碰上卢晋成的挑衅眼神,卢书澈没有如卢晋成所想的那般惊慌失措的喊出“住手”二字,而是危险的勾起了嘴角:“二弟尽管让他们打,出了人命咱们一道上知府衙门说理去。”   他不过是想要卢书澈难堪心痛,怎么可能真的将人打死了惹上一堆麻烦?卢晋成脸上的得意滞住,心下不禁有些慌乱。视线扫过已经无力哀嚎的小石头,不耐烦的摆摆手:“都住手!”   “不准停!”卢晋成的话音未落,卢书澈的喝声猛然响起,“都给我继续打!打死为止!”   卢书澈!打死了人是要吃官司的!就算小石头只是一个下人,也会徒增无尽的麻烦。一想到老夫人和他爹的滔天怒火,卢晋成缩缩脖子,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眼中掠过急色,径自冲过去一脚踹上其中一个打人的奴仆:“住手!住手!都马上住手!”   “谁要是敢住手,立刻滚出卢府!”龙有逆鳞,人有底线。卢书澈自认他不是圣人,不可能事事忍让退避。偌大的卢府,对他真心的人屈指可数,而小石头完全可以称之为那仅剩的一人。他不管卢晋成是想存心示威还是故意泄愤,此事他绝不轻易罢休!   “卢书澈,你混蛋!”眼瞅着本已听命停手的奴仆艰难挣扎后再度向小石头伸出拳头,卢晋成扭过头恶狠狠的骂道。他不过是想要卢书澈亲眼瞧瞧小石头这个狗腿子痛打的场景,借以警告卢书澈不许再妄图联合秦珂茵那个臭丫头跟他作对。没想到…没想到卢书澈竟然给他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岂有此理!该死该死!   “都闹腾什么呢?”远远的听见卢晋成的骂声,老夫人的神情越发不好看起来。不过是因着珂茵丫头耽搁了少许时辰,卢晋成还翻了天了?   老夫人?怎么赶在这个时候来了?卢晋成慌忙转身,拔腿就跑。不能让老夫人当场抓着他欺负小石头,否则他百口莫辩,有理也说不清。   不对,还得警告卢书澈不准胡言乱语,栽赃陷害!脑中灵光一闪,卢晋成变了方向跑到卢书澈面前:“卢书澈,不想我娘折腾死你,就给我乖乖闭上你的嘴巴!”   “我等着。”罔顾卢晋成的威胁,卢书澈无所畏惧的上前一步,垂眼俯视矮他半个头的卢晋成。折腾死他吗?他倒要看看李氏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   “好,你够狠!咱们走着瞧!”见卢书澈不识相,卢晋成竖起一根手指头指着卢书澈的鼻子,想要反击辱骂又碍于情势所迫不得不尽快溜走。愤愤的放下手,卢晋成转身就欲离开。只是刚迈开步子,脚下忽地一跘,卢晋成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重重摔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感当即袭来。   极为凑巧的,卢晋成所摔的位置正冲着老夫人一行人过来的方向。是以,没有任何意外的,卢晋成以五体投地的姿态趴在了距离老夫人几步远的地上。   倒是没料想会碰上这一幕,老夫人惊讶的停下脚步,愣在当场。其他下人也是诧异万分,不解其意。死寂般的沉默中,秦珂茵扑哧一笑,拉了拉老夫人的手:“姨婆,您看,二表哥向您行大礼呢!”   “呵…老婆子可受不起。”卢老夫人一生为人处事,但凡看的顺眼的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倘若失了她的喜欢,哪怕手捧真金白银送到她面前示好,也决计的无济于事。   现如下的情形便是如此。因着争夺卢府大权,李氏本就不得老夫人的喜欢。而卢晋成近日的举动,无异于雪上加霜,更增老夫人的厌恶。所以老夫人才会顺着秦珂茵的意思前来一探究竟,既是为了彰显对卢书澈的看重,更是对李氏和卢晋成的敲打!   “老夫人怎会受不起?二少爷再金贵也是老夫人的孙子,行再大的礼也不为过的。”娇滴滴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赶来看戏的二姨娘忙不迭的出声掺和,势必要将李氏拖下马。   “都愣着这做什么?还不快将二少爷扶起来啊!”三姨娘独有的尖锐叫喊还是一贯的震人耳膜,人未到声到。   这会居然都来了,却不知为何独独缺了李氏…秦珂茵心思翻转,不动声色的四下寻看了一圈。确定并无李氏的踪影出现,遂又一次拉了拉老夫人的手:“姨婆,二表哥是不是伤着了?怎么好半天都没起身?”   “明明是他打别人,伤着的怎会是他?”摆明了不打算理会摔倒在地的卢晋成,老夫人指着濒临昏迷的小石头吩咐道,“来人,将小石头抬回清然院,马上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是。”跟在老夫人身后的奴仆应声上前,抬起小石头先一步离去。剩下揍人的几个下人心惊胆战的站在原地,哆嗦着身子不敢抬头,生怕被波及。   “至于你们几个…”眯着眼睛看着卢晋成院子里的下人,老夫人却是没有直接惩治,直接望向了未出声的卢书澈,“书澈,你看着办。”   “赶出去!”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卢书澈说的极为轻巧,被赶的几人却是吓破了胆的跪在了地上。听着哭天抢地的求饶声,卢书澈丝毫不为所动的移开视线。低头对上卢晋成惊愕的眼神之时,卢书澈轻扯嘴角,一向平静无波的眼底迸发出冷厉的战意。卢府到底谁当家,卢晋成说了可不算!   卢晋成没想过局势会一面倒向卢书澈。看着跪在地上的那几人真的被赶了出去,卢晋成既害怕又恼怒。卢府的风一向都是挂向他的不是吗?即便老夫人不喜他娘,可却从未当众落过他的颜面。他娘说过,卢府早晚会是他的,所以完全不需要理会卢书澈,只要不太过分就算是找茬寻衅也不如不可…   可是今天为什么会…不敢置信的望向老夫人,却碰巧对上秦珂茵满脸的嘲笑。卢晋成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撑起身子站起来,嚎啕着扑了过去:“祖母,大哥推我!”   做贼的喊抓贼,想来就是这样的丑恶嘴脸吧!秦珂茵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任由卢晋成抱住了闪避不及的老夫人。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番老夫人的黑脸,秦珂茵扭身跑到卢书澈身旁,亲昵的抱住卢书澈的手臂,气呼呼的申辩道:“大表哥才不会推人!”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即便秦珂茵在偏帮他,卢书澈仍是神情坚决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无视秦珂茵僵在半空的手,步伐坚定的走近老夫人:“二弟说是为兄推的你,可否拿出证据来?”   “还需要什么证据?就是你推的我,大家都看到了!”恶狠狠的瞪着卢书澈,卢晋成打定主意一口咬死这个杀千刀的祸害。敢在他面前摆卢府大少爷的架子,痴心妄想!   “大家?哪个大家?”视线落在空空如也的院子里,卢书澈的反问犹如冷刺,正插卢晋成的胸口。   “证人!那些被你赶出卢府的人都是你想要害我的证人!”似乎终于找到合理的借口,卢晋成忽然就有了底气,抓紧了老夫人的袖子指着卢书澈嚷道,“祖母,他故意将那些人赶走就是为了掩饰他的罪行!”   “我以为大表哥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二表哥的颜面。”郑重其事的从卢书澈的身后走出来,秦珂茵一脸的严肃和认真,“二表哥,你别抵死不承认了。刚刚咱们都看到了,小石头都差点被你打死了。”   “我没有!我没有!我都说了住手,是他!是他不准住手的!”他没有想要杀人的心,绝对没有!只是想要教训教训卢书澈身边的人,他只是…只是想要泄泄怒气…   “怎么可能?小石头是大表哥的书童,又在二表哥的院子里被二表哥的下人打。二表哥难道要说这些都是大表哥指使的吗?要真是大表哥的主意,他又为何要出现在此地任你指证?”牙尖嘴利,秦珂茵早在上一世就磨练出来的生存手段。否则也不至于将邱雪婵欺负的只敢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却不敢吭声,更不至于将卢晋成逼得狠下杀手…   “依珂茵看啊,明明就是二表哥不知何故教训了小石头。大表哥为了救人才匆忙赶来,无法避免的跟二表哥发生了口舌之争。然后便是姨婆的赶来,二表哥怕受责罚才自己故意摔倒反诬是大表哥所为。”见卢晋成张嘴意欲反驳,秦珂茵不管不顾的接着往下说,语速快却吐字清晰,生生将卢晋成的辩解堵了回去。   “可是大表哥是好人啊!身为长兄的他虽然受了委屈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小小年纪就因为差点打死下人惹来话柄。当然,也是为着二表哥能学好,所以才不得不将二表哥的爪牙送出去。为虎作伥,要不得的…”说到最后,秦珂茵的猜测变成了长长的叹息。仿若她口中的便是令人心痛的事实,听得卢晋成张大了嘴瞪圆了眼,气得差点没昏死过去。    ☆、第 14 章   “说得好!”卢天是被李氏生拉硬拽拖过来的。身为卢府的当家人,有太多的生意等着他去谈,完全没有空闲理会后院这等争风吃醋之事。然而这一刻听完秦珂茵的话,他忽然觉得甚是欣慰。对卢书澈这个长子,卢天承认他确有疏忽。只是没想到在他完全忽视的这么多年中,书澈已经成长为如此出色的孩子。本想着重培养晋成为左右手,现在看来,似乎必须得改变改变看法了。   “老爷!”什么叫说得好?完全是狗屁不通!一听卢天的赞赏,李氏着急的扯了扯卢天的胳膊,不满的喊道。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也值得你如此劳师动众,非要闹的天下皆知?晋成打了人,书澈帮他遮掩下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兄友弟恭,虽说卢天并不在意卢书澈和卢晋成是否真的友好相处。但是看着眼前的画面,还是很舒心的。   “可是晋成明明说是被卢书澈推倒在地的!”这可是要人命的事。万一晋成被摔出个好歹来,她找谁赔命?卢书澈吗?还是老夫人?抑或卢天?   “姐姐,小孩子的话哪能全都当真啊?妹妹陪着老夫人站这瞧了半天,也没见大少爷对二少爷动手啊!”娇笑着走到卢天身旁,婀娜多姿的二姨娘终是选择了阵营。单是秦珂茵那丫头的伶牙俐齿,就足以支撑她弃暗投明,巴住老夫人这个大靠山。   “就是就是。老爷您方才是没瞧见,大少爷可真是爱护幼弟的好兄长。自己的书童无故被打个半死,还念着为二少爷遮掩下祸事,极为难得呢!”反正她也没儿子,干嘛要便宜了李氏作威作福?指不定对大少爷好点,日后还能换点好处回来,何乐而不为?兀自在脑海中勾勒着美好的场景,三姨娘奉承的更为带劲。   三姨娘此话一出,秦珂茵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什么叫自己的书童被打个半死还念着为卢晋成遮掩下祸事?明面上听着像是夸赞卢书澈,细细一琢磨,三姨娘的话似乎更具深意。   奉承人都不会!老夫人黑着脸冷哼一声,吓得卢晋成立刻松开双手直起身子站好。   “老爷,您自己听听三姨娘这话。不是妾身爱说道,再大的祸事还能大过人命?再说了,都是一家人,要真出了事咱们晋成还能跑得了?有必要死死的揪着不放嘛!大少爷如此作为,确实很难得!”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三姨娘,李氏当然不会放过此般落井下石的大好机会。整死一个算一个,就算动不了卢书澈分毫,也至少得将三姨娘驱逐出去。   “给我闭嘴!”老夫人的怒喝来的突然,震得李氏面色一白,讪然闭上了嘴巴。   当着她的面也敢搬弄是非,李氏究竟有没有把她这个老夫人放在眼里?在这卢府里,谁比谁高贵?原配所出的卢书澈还能比不过一个继室生的孩子?为何千方百计的置书澈于不利之地?想着之前的陷害事件,老夫人眼中怒意交织,暗恨心头。李氏的心未免也太大了点…   “祖母,小石头还等着大夫医治,书澈先回清然院了。”卢书澈此刻说出这般话语,实在算不得明智,反倒有种被戳中险恶居心后落荒而逃的心虚感。只是他本就不是虚与委蛇之人,更不喜绵里藏针的勾心斗角。亲眼目睹在场女眷高深莫测的争锋相对,他不愿掺杂其中,更不想浪费过多的精力在这些后宅黑暗上。   “姨婆,您先别忧心。珂茵这就陪大表哥一起去看小石头,晚点再回来跟您禀报小石头的伤势。”确定了老夫人对李氏已生嫌隙,秦珂茵也不多待,顺道为卢书澈寻了个听得更为顺耳的借口。   “那珂茵丫头就代姨婆走一趟吧!交待大夫尽管用好药,务必得把人给救回来。”年纪大了就是很容易想到死,而小石头被抬走前的模样也着实渗人。老夫人单是想想就唏嘘不已,转瞬间便消了因卢书澈不识抬举而引起的愠怒。   “珂茵知道了。”秦珂茵认真的冲着老夫人点点头,没有去理会卢晋成的咬牙切齿,大摇大摆的拽着卢书澈离去。至于卢天意味深长的灼热眼神,秦珂茵嗤之以鼻只当没看见。生意人的本色,卢天有,她也有。想要在她身上挖掘好处,也得拿出足够的代价才行!   眼睁睁的看着秦珂茵和卢书澈从他眼前溜走,卢晋成握紧了拳头克制住上前制止的念头,识相的没当众闹场。虽然不知道祖母何以突然卢书澈刮目相看,但是事已至此,他必须先行忍住再想后招。   不是没感觉到卢书澈对她的排斥,秦珂茵却是不管不顾的抓紧了卢书澈的手指头怎么也不撒手。行至拐角处的时候,秦珂茵仿似有所觉察的扭头看了一眼卢晋成。其中的鄙视和嘲笑,毫不遮掩的尽数泄露在卢晋成狠狠瞪过来的眼神中。   岂有此理!卢晋成差点没忍住追上去,只是稍一抬头便触及到老夫人格外严肃的冷脸。连忙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低下头,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顽劣不堪!难成大器!因为背对着秦珂茵和卢书澈离去的方向,卢晋成意欲报复的炙热眼神并未能逃过老夫人的法眼。前后一对比,进退得当的卢书澈自是更为令老夫人看好。   再转眼望见被李氏和两位姨娘左右夹击而头疼不已的卢天,老夫人黑着脸撇撇嘴。实在懒得理会这污眼的臊人场面,搭着徐妈妈的手渐行渐远。   如此这般,身为事情源头的卢晋成反倒被众人遗忘在了一旁。背过身跺跺脚,卢晋成悄无声息的捂着耳朵溜回自己的屋子躲了起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不会就此认输的。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躲远点为妙。   “卢书澈,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又一次被卢书澈甩开手,秦珂茵的耐性随之耗尽,莫名其妙的问道。   若是今日之前,卢书澈再不情愿也不会失礼的置若罔闻。然而此刻的他只要一见到秦珂茵,眼前浮现的便是小石头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凄惨模样。他不想迁怒,却也无法做到什么事也没发生。所以他不想理会秦珂茵,更不想看到秦珂茵。   “怎么?为着小石头被打的事记恨上我了?”见卢书澈抿紧嘴唇看也不看她一眼,秦珂茵面带了然,轻声询问。   “不管你的目的为何,小石头是人,不是随意可以利用的东西。”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卢书澈快步离去,再不理会面色难看的秦珂茵。   秦珂茵的脸色确实很难看。她预料过卢书澈会生气,也想过卢书澈会发弹。可是她万万没预见到卢书澈竟会用此般隐带鄙视不屑的眼神看向她。没错!她确实利用了小石头,可...可她也是为着他好啊!为什么卢书澈就那般无法忍受呢?   “小姐,大少爷说的...其实也没错。”细细打量着秦珂茵眼中的迟疑和挣扎,周妈妈轻叹一口气,最终还是忍不住的出了声。   站在周妈妈的角度,为着她家小姐能尽快在卢府站稳脚步,损失一个小石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她家小姐毕竟还小,私心里周妈妈更希望秦珂茵如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那般单纯天真,安享繁华富贵。而不是一味的深思谋划,失了孩童该有的那份纯善。   “我…”清亮的眼蒙上一层薄雾,秦珂茵张张嘴,破天荒的陷入茫然。再来一世,她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一切代价的爬上最高的那个位置。为着这个念想,她会竭尽全力,亦会不折手段。然而她的计划刚只展开了冰山一角,就被卢书澈和周妈妈否定了?她…真的错了吗?    ☆、第 15 章   “少爷,小石头差点就见不着您了...哇...”见到卢书澈,躺在床上的小石头倍感委屈的瘪着嘴巴哭喊道。他不过是想着为自家少爷出出气,哪想到二少爷竟是此般的阴狠毒辣,让人把他往死里打。若不是少爷及时赶来,他肯定早就没命了。   其实没命倒也无所谓,他小石头不怕死!可是他怕一旦他死后,这个世上就只剩下少爷一个人孤苦无助的置身卢府;怕再也没人真心对少爷好,也没人像他这般尽心服侍少爷...只要一想到他家少爷在他死后受尽欺负,小石头的哭声愈发的响亮起来。   “不会。”站在小石头的床前,卢书澈强压下不断生起的愧疚,转头看向已经诊治完正在开药的大夫,“麻烦大夫尽管开好药,再名贵也无甚要紧。”   “可是...”尽管卢府大少爷这般说了,大夫仍是不免迟疑。任谁都知晓卢府由老夫人和新夫人李氏当家,怎么也轮不到这位不受宠的大少爷来说话的。开好药不是问题,可若是因为开了好药而惹怒新夫人,怕是不好交待啊!   “大夫尽管按着大少爷的吩咐去办,这是老夫人的意思。”秦珂茵走进屋的时候听到的便是大夫的迟疑声,当下板起脸严肃道。   “是,是。”一听是老夫人的意思,大夫自然二话不说,点头应好。如是看来,这位大少爷定然已入老夫人的眼,即将步步攀升。   没有理会秦珂茵的存在,卢书澈步步亦趋的跟在大夫身后走到一旁,聚精会神的看着大夫开药。   视线落在认真听着大夫叮嘱的卢书澈身上,秦珂茵心底的迷雾越来越浓,混乱的思绪起伏万千却总是找不到头。前世今生,秦珂茵头一次陷入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她想要得到的、她该要争取的...到底什么才是属于她的?什么又该是她望之不可求的?   “大少爷,这是老夫拿最好的药开的药方,还得请大少爷派个人跟老夫回去抓药。或者,老夫让小童把药材给您送过来?”龙飞凤舞的字迹完全看不出所以然,大夫的态度变得极为恭敬,与之前的冷淡差别甚大。   “不用。卢府再不济,出个去拿药的人还是有的。”对于大夫突然转变的热情,卢书澈并不受用。接过药方正欲拿出去交给院中的下人,就被秦珂茵接了过去。   “周妈妈,你亲自去。”转手将药方递给周妈妈,秦珂茵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面色微红的背过身。   “好,妈妈这就去。”好笑的看着秦珂茵难得的扭捏和羞涩,周妈妈刻意的扬高了声音瞥向面色平静的卢书澈。   “那就有劳周妈妈了。”仿若未发觉周妈妈眼中的深意,卢书澈点点头,依然将秦珂茵忽视掉。   “老奴办事,大少爷放心。”对于卢书澈今日的表现,周妈妈极为看好。想着日后若是有了这位大少爷的扶持,她家小姐也不必一定要走上那条漫长而黑暗的不归路。是以周妈妈秉持着某种坚定的信念正色保证完,快步走到大夫面前伸出手,“大夫,这边请。”   送走周妈妈和大夫,卢书澈默然转身,径自走向床边。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不曾在秦珂茵身上停留。   “卢书澈!”一口闷气堵在胸口,秦珂茵很不想承认她错了。然而事实证明,所有人都认定她错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卢书澈面前挡住去路,秦珂茵的双手紧紧的抓着卢书澈的衣襟,“你到底想怎样?”   “是你到底想怎样。”不客气的拂去秦珂茵的手,卢书澈冷着面绕过秦珂茵来到小石头的床前,目不转睛的望着早已支撑不住开始昏昏欲睡的小石头,“秦珂茵,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听着卢书澈的冷冽语气,哪怕不是质问,秦珂茵的心里依旧是一片凉意。她没有靠近小石头,却也挪不开离去的脚步。生死悲欢,已经死过一次的她早已看得很淡很淡。不成功便成仁,她不信苍天会眷顾她,也不信太过美好的命运会降临在她的身上。这一世,她只相信她自己!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也不打算去了解。”秦珂茵不说话,卢书澈也不期望她的回答,只是压低了声音沉声道,“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在这卢府,不是只有我一位少爷!”   “你的意思是,我该把筹码都压到卢晋成身上?”秦珂茵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嘴角那诡异的弧度再次勾起,“如果大表哥能保证压在卢晋成身上的筹码不会输,珂茵乐意一试。”   “成败与否,从来都在人为。既然你下定决心意图在卢府得到你想要的,只要你有能耐,我不会干涉。”曾经,他确实想过与秦珂茵联手。但是小石头的伤告诉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和秦珂茵,终归不是一路人。   “可是我的赌注已经下在你身上了。”在秦珂茵又一次踏进卢府的那一刻起,卢书澈的人生注定必须有她的参与。   “敬谢不敏。”如若与秦珂茵联手便是要牺牲他身边的人,卢书澈只愿置身事外。他从不自诩自己是好人,可他身边的人,他定会倾尽所有的护住。   “你...”被卢书澈堵的哑口无言,秦珂茵再多的恼怒也只能化作无力的沉默。目光移至已经昏迷的小石头身上,秦珂茵静默了一会,轻轻低下头去,“这次的事,是我的错,对不住。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我不信你。”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毫不犹豫的从卢书澈的口中冒出,带着强势、透着坚决。仿若前几日方轻微缓和的笑闹气氛只是梦幻一场,了无痕迹。   如遭雷击的抬起头,愕然的看着背对着她的卢书澈,秦珂茵的双眼紧紧的锁住那熟悉的青衣长袍,久久不曾移开。他不信她?也是,像她这种从骨子里发霉腐烂的人,怎么值得他相信呢?在这一刻,秦珂茵深深的困在了压抑的的过去中,无法自拔,也无力救赎自己。   “你可以离开了。”见秦珂茵迟迟没有动静,卢书澈皱眉扭头,下了逐客令。   收回失神的心思,秦珂茵没有反驳。静静的转过身,慢慢的挪出了小石头的屋子。跨出清然院的那一刻,秦珂茵回过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背后的院落许久许久...然后头也不回的去往了老夫人的院子。多活一世的她,即便碰壁、即便遭拒,仍然有着她自己的执着和坚持。   “珂茵丫头回来了?大夫怎么说?”见着秦珂茵的小身影出现在屋内,老夫人瞬间直起身子,来了精神。毕竟是卢晋成伤的人,又是卢府的下人,弄死弄残都不是好事。   “姨婆,大夫说小石头伤的很严重,以后怕是很难休养过来。”面带愁容的夸大其词,秦珂茵的眼神黯然无光,隐隐闪着惊惧的泪光。   “珂茵丫头不怕,只要人还没死,就能救得回来。姨婆这就让徐妈妈去库房里将上好的人参燕窝给你大表哥送过去,怎么也不会让人凭白没了。”卢府不缺下人,可也不能随意伤下人的心。若是那个小石头就这样无故被卢晋成给打死了,卢府的名声遭损不说,卢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奴仆怕是再也没有一个肯衷心护主的了。   “姨婆,珂茵就是觉得小石头好可怜。躺在床上了无声息的,珂茵还以为小石头就这样走了呢!”依偎在老夫人的怀中看着徐妈妈臃肿的身子消失在门外,秦珂茵揉揉发红的眼睛,小声低喃道。   “哪有这么容易说走就走?总还是个人不是?前一刻还活生生的,后一刻也该好好的。”心疼的轻拍秦珂茵瘦弱的肩膀,老夫人颇有感触的说道。   总还是个人...前一刻还活生生的,后一刻就...脑海中浮现出小石头昏迷的苍白面色,耳边回响着卢书澈的冷言冷语,秦珂茵的身子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心底的迷雾霎那间找到了突破口,飘然散开。   她想,她似乎终于想明白了卢书澈为何那般排斥她。她一味的认定卢晋成不会将小石头置于死地,想着小石头固然会受伤,可换回的将是卢书澈努力再久也不一定能争取的优势局面...   可是她却忘记了,小石头也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偏偏还深得卢书澈保护的人。不管出自任何缘由,在未经卢书澈的许可下决定小石头的生死,是她的错。   抑或者说,不管那人是不是小石头,秉性正直的卢书澈都不会赞同她的所作所为。从何时起,她竟然缺失了那份人性最基本的...良善?自私自利的枉顾人命,她的心已然如此的麻木不仁了吗?   这样的她,又为何会重新来过一次?报仇雪恨?还是...改过自新?冥冥之中,老天到底在算计着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放心,珂茵肯定会转变滴,也会成长滴!就看大表哥如何作为啦,嘿嘿 ☆、第 16 章   傍晚的清然院,清清净净的笼罩在黄昏的光晕下,格外的雅致。面色清冷的卢书澈亲手端起搁置一旁的药碗,递给皱着脸的小石头:“喝。”   “啊?不要吧?少爷您也知道小石头最怕苦了,能不能不...哎哟,疼...”看着药碗里的黑汁,小石头捂着嘴巴拼命的往床里面缩。哪想到一动立刻牵发全身,小石头只觉浑身上下如车轱辘辗过,疼痛不已的嚎叫出声。   “别乱动。”伸出手按住小石头后退的身子,卢书澈一脸坚持的将带着热气的药碗递过来,“喝完就不疼了。”   “少爷,不带您这样诱骗小石头的。小石头又不是三岁小娃...”苦着脸摇摇头,小石头双眼死死的盯着卢书澈手中的碗,生怕被卢书澈硬灌入口。   “你到底喝不喝?”带着威胁的女声骤然从卢书澈身后响起,秦珂茵一脸不耐烦的瞪着小石头。这人怎么那般的矫情?喝个药有那么难吗?   “表小姐。”见到秦珂茵,小石头面露欣喜的高呼一声,仿若见到救星般的激动。   “喊什么喊?留点力气把药给喝了!”小石头的态度太过热情,热情到秦珂茵一时间心中五味参杂,说不出的滋味。别过眼拉下脸,语气着实算不得友好。   “是。”许是秦珂茵的命令气势来的强硬,小石头的小心肝跟着颤了颤,忙不迭的点头应道。   “那还不快点喝?等着你家主子伺候你?”眼神落在卢书澈面无表情的脸上,秦珂茵的话里一如既往的带着讽刺。让主子亲手端药侍候,这个小石头还真是有够好命的。   不敢违背秦珂茵的话,小石头急忙双手接过卢书澈手中的药碗。双眼紧紧的闭上,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将难闻的黑色药汁尽数倒进肚中。   真是没用!心中腹诽着小石头的胆小怕事,秦珂茵却是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待到小石头喝完药,慢吞吞的从背后摸出一小食盒点心,别扭的走上前:“给你的。”   “啊?”茫然的眼神从秦珂茵的脸上移至食盒,小石头下意识的将碗放在桌上,抱过食盒护在怀中,“表小姐,小石头可以打开吗?”   “嗯。”这人的废话还真是多!瞥了一眼卢书澈,秦珂茵压下吐槽,不情不愿的轻应一声。   小心翼翼的打开食盒,当精致的点心引入眼帘,深受感动的小石头瞬间抬起头,双眼放光的望着秦珂茵:“表小姐,您真是好人!小石头会感激您一辈子的!”   “咳咳...”感激她将他害得去掉半条命吗?听着小石头后一句话,秦珂茵差点没被口水呛死。费力的撇除心底的怪异感,草草摆摆手,“不用!”   “用的用的!”小石头一边重重的点头一边向着垂涎不已的点心伸出手去。   “随便你。”没有什么气势的三个字从秦珂茵的口中迸出,连秦珂茵自己都觉得虚假。   偏生脑子单纯的小石头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对,被点心塞得鼓鼓的嘴想要说些感激的话却又只剩下口齿不清的唔唔声。着急的红着脸祈求的望着秦珂茵,唯恐秦珂茵感觉不到他的诚意。   “行了,我都不知道了,吃你的吧!”无力的看着此般单蠢的小石头,秦珂茵实在怀疑卢书澈究竟是怎样教导出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书童的。   “嗯嗯。”再次重重的点点头,小石头眼底的感激越演越盛,无以复加的强烈。秦珂茵在其心中的地位更是一路飙升,直抵他家少爷之后的第二位。   还真是...不再跟小石头多说,秦珂茵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打量着卢书澈的表情。他没出声阻拦,便是认可了她的赔礼和示好吧?   “吃完早点休息。”丢下这么一句话,自秦珂茵出现便一直沉默的卢书澈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少爷也早点安歇。”身负重伤的他无法伺候少爷梳洗...正忙活着吃点心的小石头停下伸向点心的手,心下一阵黯然。   然而这种黯然并未持续很久,不过是片刻功夫,小石头已然想起了房中还有一位秦珂茵的存在。完全没有任何迟疑的,小石头的目光投向了正欲转身的秦珂茵:“表小姐,小石头有伤在身,没人服侍我家少爷梳洗。”   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让她去服侍卢书澈?秦珂茵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无语的望着小石头良久,终是无奈的轻轻颌首:“知道了,我会安排。”   “表小姐,您就是小石头的再生父母,小石头一辈子都将记得您的大恩大德...”小石头夸张的捂着胸口,声情并茂的抒发着他心底对秦珂茵的感激之情。丝毫没注意到秦珂茵的面色已经彻底僵住,不自然到了极点。   快步走出小石头的屋子,秦珂茵绝不承认此刻的她纯属落荒而逃。急匆匆的脚步在对上站在亭廊中的卢书澈那一刻顿住,秦珂茵迅速的收敛好外泄的情绪,面带笑意的走上前:“小石头说今夜大表哥身旁无人服侍,大晚上的我也不好仓促找人。不如就让周妈妈过来,不知大表哥意下如何?”   “不用。”微带恼意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秦珂茵,卢书澈的语气生硬疏离,透着满满的不悦,“我以为白日里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我也没说我没听明白啊!”他说他的,她做她的。若是脸皮不够厚,还不如窝在房中当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   “那就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清然院。”同住卢府,说是不见面当然不可能。但是卢书澈希望秦珂茵至少有点被人讨厌的自知之明,驻足于清然院外。   “这话大表哥怎么不当着小石头的面说?”秦珂茵可以毫不谦虚的说,她在小石头心中的印象不是仙女也似仙女。倘若卢书澈方才就赶她走,场面定然会很热闹。   “秦珂茵,你就没有一点惭愧之心吗?就是因为小石头够单纯,所以你就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一再利用他对你的好感?”拿点心笼络人心,亏秦珂茵做得出来!卢书澈不愿在小石头面前揭穿秦珂茵的真面目,也不过是不想小石头大受打击。   “你说的对。就是因为他够单纯,所以才会白痴的一再入我的圈套。不过是小小一盒点心,照样得了他的真心感激。呵...还真是有够蠢的!”被卢书澈的话语刺伤,秦珂茵的态度转眼间变得冷漠带刺。   不屑的瞥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秦珂茵口不择言的继续说道:“只可惜大表哥等到现在才想起来出声提醒,为时已晚。那颗蠢石头,注定了要成为表妹我的垫、脚、石!”   “秦、珂、茵!”自小到大,卢书澈都甚少发怒。不对,应该说,卢书澈甚少将怒气显于其外。如是这般扬声怒喝,之于卢书澈而言,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他不愿承认引以为傲的坚持被秦珂茵三言两语的击碎,可也实在无法保持一如既往的冷静。他极力压制着喧嚣而出的怒火,依然掩盖不了握紧的拳头上爆出的青筋,还有那关节处泛起的骇人白色。   “不用这么大声的喊我!我知道自己姓什名什,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乐意也好,不乐意也罢,反正我就是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人,没得改变!”冷着眼望着卢书澈对她的厌恶和憎恨,秦珂茵强撑着意志将狠话落下,在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前一刻转身就走。   不过走开两步忽又停下,秦珂茵半侧过身子却是未再回头:“我应承过那颗蠢石头,待会周妈妈就会过来。”   面色复杂的看着秦珂茵挺直着背走出他的视线,卢书澈真真切切的听出了秦珂茵背对着他时说话的颤音。单是这样就受不了的哭了,这还是前一刻面对着他不肯低头、不肯妥协、甚至大放厥词的秦珂茵吗?   “哎哟,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自打离开洛花镇,周妈妈就再也没见过秦珂茵掉一滴眼泪。今夜忽来这一幕,着实将周妈妈吓住了,慌忙上前安抚。   “妈妈我没事,麻烦您去一趟清然院服侍大表哥就寝。”一手遮脸,秦珂茵别过头飞快的吩咐完,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周妈妈关在了门外。   “唉,这可算什么事啊!”站在秦珂茵的门外长叹一声,周妈妈依着吩咐赶去了清然院。她家小姐用过饭就去了清然院,怕是又被大少爷给惹着了。还是得先过去瞧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才好。   周妈妈到的时候,卢书澈已经自行让人送来水,梳洗完毕正待就寝。不是不相信秦珂茵会让周妈妈过来,只是不想与秦珂茵再有过多的牵扯。于是见到周妈妈出现在清然院,卢书澈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妈妈还是请先回去吧!”   “大少爷这可万万使不得。我家小姐让老奴来清然院服侍大少爷安歇,老奴就得把事办妥了才能回去。不然依着我家小姐那性子,肯定一晚上的睡不好。要是折腾老奴,倒也不要紧。可咱家小姐的身子本就弱,老奴可舍不得。”谁家小姐不金贵?她家小姐即便是再大的错,可也该念念那不过七岁的稚龄不是?如若不是秦家遭逢大难,她家小姐也不会颠沛流离,更犯不着受这寄人篱下的罪...   说到底,周妈妈还是心疼的。心疼一个七岁的孩子就必须步步为营的为自己谋划盘算,心疼她家小姐明明身在这显赫富贵的卢府却不得不担忧茫然未知的未来...个中艰难苦楚,又有谁人能感同身受的谅解体会?   作者有话要说:赶在端午节之前开了新坑,欢迎亲们撒花,祝亲们端午快乐! ☆、第 17 章   “那就随妈妈的意了。”不是没有听出周妈妈的言外之意,卢书澈却是不想多做无谓的争执。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卢府的当家,很多事现如今的他还无力阻止,也无力改变。对于秦珂茵,若是他有足够的能力,出手照拂住一个幼女也未尝不可。然而此时此刻,很抱歉,他亦是自身难保。   周妈妈心思通透,也是识趣的人。听着卢书澈虽然没再坚持赶人,可也不怎么欢迎她的存在。是以并不多呆,直接回道:“既然大少爷这里不需要老奴服侍,老奴就去小石头的屋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有劳周妈妈了。”说实话清然院的人手虽然少,可也不至于无人照顾小石头。只是真正信得过的,寥寥无几。是以听到周妈妈主动开口要去小石头的屋里,卢书澈的态度温和了些许。   “大少爷言重,老奴也只是顺着咱家小姐的心意做事。若是没留意得罪了大少爷,还请大少爷大人有大量,别跟老奴计较才是。”周妈妈的话说得极为圆滑,聪明人一听便知。即便卢书澈听不懂,抑或故作置若罔闻,于周妈妈而言也没什么好损失的。   周妈妈这是在为秦珂茵说话?卢书澈眼神微闪,默默点头。他不是揪着错处不放之人,如若秦珂茵有心改过,他不会过多的为难。   得到卢书澈的默认,周妈妈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面带笑意的转身退下。   “周妈妈是说,是表小姐让您过来的?”周妈妈可是表小姐身边的老人了,说是心腹亦不为过。表小姐居然遣了周妈妈过来清然院,足以看出表小姐对他家少爷的用心。一想到这一点,小石头感激涕零的半坐起身子,恨不得立刻前去跟秦珂茵道谢。   “行了行了,你还受着伤呢,别乱动。万一再惹出个好歹来,你家少爷着急不说,连带咱家小姐都得费心。”这个小石头可真是脑子简单,怪不得那般容易中计。周妈妈啼笑皆非的按住小石头不让其乱动,心中的如意算盘噼里啪啦的作响。   “要真是有心,等你身子好了,多上咱们菀心园走动走动。你也知道,咱家小姐初来乍到,虽说是老夫人的亲人,可总归还是外人。在这卢府啊,免不了的尴尬和委屈…”说到最后,周妈妈的眼圈泛起了红色,话语中也带上了怅然和哽咽。   “小石头懂。周妈妈尽管放心,待小石头好了,不止小石头,还有咱家少爷,都会多去菀心园走动的。”他家少爷也是不受宠爱的可怜人。若是跟表小姐交好,两人互相扶持着过活,总比孤军奋战来的好。小石头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心下便将秦珂茵与卢书澈的利益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要是大少爷能去,老奴可是巴望不得的。这些日子里啊,也就大少爷和老夫人待咱家小姐还有几分真心。其他人…别说卢夫人,就是二少爷…哎,多大一点孩子就把咱家小姐当仇人似得恨着…”说到此处,周妈妈刻意的顿了顿。瞅见小石头跟着升起同仇敌忾的愤怒,随后才满意的接着说了下去。   “也不知道咱家小姐是哪里做的不好,以致将人得罪的如此之狠。这要是放在过去,有咱们秦家老夫人在,哪还会受这点憋屈。终归还是不同了啊…比不得,比不得啊…”周妈妈一边念叨着一边为小石头扯过被子盖好,仿若只是自言自语的低喃却是分外的揪心,听得小石头心酸不已,眼泪汪汪。   “妈妈…都是小石头没用。要是小石头能帮着少爷得到老夫人和老爷的看重,这卢府哪轮的上二少爷耀武扬威的欺负人?明明咱家少爷才是嫡亲的大少爷…”度人思己,小石头想着想着便自责起来。这么些年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少爷在卢府的地位越来越低却无能为力,心中的那个痛啊,一言难尽…   “哎,都是苦命的孩子。”慈爱的摸摸小石头的额头,周妈妈长叹一口气,“这也不是你能左右的事,无需太过放在心上。咱们啊,也只能听之任之的等着老天爷的安排了…”   “老天爷就是个瞎眼的,咱们才不能就此认命!”小石头虽然脑子简单,可胜在年纪小有冲劲。被周妈妈这一激,瞬间生出股不服输的战斗精神来,“妈妈您等着看好了,等咱家少爷当上了卢府的当家人,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小石头这话可不许乱说。”语带训斥的捂住小石头的嘴,周妈妈压低了声音告诫道,“像什么话?别忘了这府里头还是卢夫人在当家!”   “唔唔…”费劲的扒开周妈妈的手,小石头心有不甘的小声嘀咕道,“咱们府里又不是只有一位夫人?碰上老夫人,她还不是照样得夹起尾巴做人?”   “你这样说倒也没错。”没想到小石头这般轻易的顺着她的话说出了关键所在,周妈妈些许感叹的拍拍小石头身上的被子,“这些日子要不是有老夫人照拂着,咱家小姐也不可能在卢府住下。若是大少爷也能得到老夫人的宠爱,两人计长,还怕了谁不成?”   “就是就是。等到咱家少爷和表小姐联起手来,才不怕他们呢!”一想到表小姐之前就能轻而易举的从厨房那要来他说尽好话才得到的银耳汤,现今更是随随便便的给他一个小书童送来好吃的点心…小石头深以为然的欢呼道。为了他家少爷,巴结老夫人势在必得!   “其实说起这事呢,咱家小姐可比大少爷更有心得。毕竟大少爷是要做大事的男子汉,比不得小女儿家会撒娇…”周妈妈话锋一转,满脸真诚的看着小石头,“依妈妈看啊,小石头不如多劝劝大少爷没事多跟咱家小姐取取经。哪怕不对,好歹也是个点子不是?”   “是是,妈妈说的极是。”这一席话,小石头感触颇多,受益良深。   “当然了,小石头也不能什么事都明着说。大少爷乃行事磊落的谦谦君子,当然不屑行阿谀讨好之事。可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事事都得小心为主子打点好,这样才能在关键时刻护着主子不受伤害。”卢书澈不比小石头,有些苗头稍不留心就会留下后患。所以必须说服小石头守口如瓶,一心偏向她们这一头。   “就比如说今日,大少爷为着小石头的事跟二少爷对上,得罪的可是卢夫人。若是卢夫人再在卢老爷耳边吹吹枕旁风,吃亏的除了咱们大少爷还能是谁?反过来讲,若是老爷问罪的时候有老夫人撑腰,情况又大大的不同了。妈妈讲的这些,小石头都听得懂吗?”未防对牛弹琴,周妈妈语速极慢,尽量用最剪短的话将利害得失跟小石头分析了一遍。   “懂!”全副心思都放在他家少爷身上的小石头半点不敢松懈,仔仔细细的将周妈妈的话语一字一句的背进脑子里,记在心上。   “不懂也没关系。反正小石头日后有何不懂,随时来菀心园找妈妈就是。妈妈别的不说,好歹比你这孩子多吃几碗饭不是?”万事开头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周妈妈有的是耐心慢慢将小石头拉进她们的阵营。这样一来,大少爷…也注定必须踏上她们这条船了。   完全不知晓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小石头已经被周妈妈成功拉拢,自此走向了另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之后几日的卢书澈倍感疑惑的发现,小石头开始整日里不停的念叨起表小姐的好,不时的还催促他多上老夫人的院子里走走。这些事情乍看上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从小石头的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是不是被迷昏了头说起了胡话…   相比小石头的活跃,很长一段时日里,秦珂茵诡异的沉寂了下来。除了一日三餐准点到老夫人那里报道,剩下的时间便是独自留在菀心园。一反常态的低调,引得不少人为之侧目。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卢书澈…   原本眼不见为净,看不见秦珂茵对卢书澈来说算不得大事。然而小石头的念叨,周妈妈的时常走动,厨房里不间断的吃食送过来…秦珂茵的影子,似乎无形间渗透在卢书澈的周围。不过大半月的时间,秦珂茵这个名字,已然在卢书澈的耳边回响起无数次。亦逐渐变得越来越熟稔,越来越…习以为常…   同样没再得瑟嚣张的,当属卢府二少爷卢晋成。似乎受了天大的惊吓,卢晋成缩在自己的屋子里开始潜心读书,认真习字。听说卢天对卢晋成今日的功课甚是满意,连带李氏在卢府的脸面水涨船高,尤为的光彩。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得意,有人…也就不高兴了。卢书澈便是在这种大势所趋的天赐良机下,彻底的被老夫人寄予厚望,步上了卢府的舞台…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端午节快乐啦!么么! ☆、第 18 章   “孙儿给祖母请安,恭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青衣玉冠,白面俊容,卢书澈一副恭谦有礼的翩翩贵公子模样瞬间引来众人的瞩目。   “好,好。我孙有心,有心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夫人高兴的嘴都快合不拢了,“珂茵丫头,赏!”   “是。”大清早便赶在头一个前来恭贺的秦珂茵捧着手中的托盘缓步走到卢书澈面前,黄莺脆啼,“大表哥,请。”   大大的托盘上放着不少红包,卢书澈并未多想,就近取了一个握在手中:“谢祖母赏。”   “自家宝贝孙子一年到头也没几次能在老婆子这里得些银钱,还用得着说谢?老婆子听着都要脸红了。”老夫人大笑两声,乐呵呵的望着走回来的秦珂茵打趣道,“珂茵丫头怎地这么小气,就给你大表哥一个红包?”   “姨婆这可是冤枉珂茵了。明明是大表哥自己伸手拿的,哪里是珂茵小气?姨婆没瞅见珂茵都把整盘的红包送到大表哥面前了?”秦珂茵说着便往回走了两步,笑容灿烂的再度站在了卢书澈的身前。双手高高的捧上托盘,笑嘻嘻的开了口,“大表哥,您可得多抓几个红包,不然姨婆可饶不了珂茵。”   “瞧这丫头牙尖嘴利的…”老夫人笑着摇摇头,话里话外却是没有半点训斥之意。要说这段日子她之所以能过的舒心惬意,珂茵丫头着实功不可没。不自觉的,她投注在珂茵丫头身上的精力和心思越来越多,彼此的感情也实实在在的真切了几分。   “祖母在跟表妹说笑呢!”视线停驻在秦珂茵手中的托盘上,卢书澈淡淡的回应道。算不得热情,可也不会让人觉得有所怠慢。自始至终,卢书澈都不曾看向秦珂茵一眼。   “老夫人这是将表小姐放心窝子里的疼,瞧的咱们这些人都眼红的紧呢!”一个外来的丫头也能比过自家亲孙女,老夫人不是老糊涂了是什么?李氏撇撇嘴,推了推身边的卢香香和卢朵朵,“香香和朵朵还不快去跟祖母贺寿?”   “姐姐莫不是忘了还有二少爷?”争宠争的连自己的儿子都给忘了,李氏也没好到哪里去嘛!三姨娘拿手绢捂着嘴吃吃的笑道。   “妹妹还真是不识趣,没事一边站着去。等咱们二少爷和两位小姐贺完寿,咱们姐妹也好去跟老夫人讨个彩头不是?”纤纤玉指点点三姨娘的额头,二姨娘佯作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分外的不搭调。   三姨娘也不争辩,与二姨娘对视一眼,笑着点头应道:“是,是。怪妹妹没眼力劲。”   两位姨娘的如是一搭一唱间,卢晋成、卢香香和卢朵朵已经依次上前行完礼。在李氏炙热的眼神下,秦珂茵一手一个红包,分别递给了三人。   “哟,这还真是比不得啊!”给卢书澈就是整盘送上,到了他们家孩子就变成一人一个红包了?李氏不想小心眼的计较这些,可也不容许自己的颜面被人放在地上踩。   只作没听懂李氏的讽刺,秦珂茵扬起笑脸捧着托盘走回老夫人身边站定,小心翼翼的讨好道:“姨婆,珂茵是不是也该得个红包啊?”   “就你这丫头惦记的多!亏谁还能亏了你?放心,发不完剩下的全都归你!”李氏敢当着她的面道出不满,老夫人照样半点情面也不留的做给李氏看。她就是偏心又怎地呢?不过是几个银钱,还眼巴巴的都塞到李氏的腰包里去?老婆子不乐意!不高兴!   “姨婆,珂茵才不是贪钱的。只不过这些都是姨婆的喜气,珂茵得全部收着。”冠冕堂皇的借口,偏生讨得了老夫人的欢心。瞅着老夫人脸上的菊花瞬间绽放,秦珂茵厚着脸皮抓过一把红包塞进自己的上衣兜兜里,临到最后还不忘冲着老夫人笑笑。   红艳艳的衣衫,粉致雕琢的胖娃娃,一副小守财奴的模样瞧得老夫人忍禁不俊,拍着秦珂茵的小脑袋瓜子直呼“鬼精灵”。   “其实照妾看来啊,表小姐就是老夫人的开心果。只要表小姐在,老夫人哪时哪会不乐开怀的?”反正打定了主意巴住老夫人这棵大树,二姨娘自是不遗余力的四下讨好,顺带一再投其所好的捧高秦珂茵。   “没错没错。都是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咱们表小姐真真是老夫人的心头好。”不想让二姨娘独占好处,三姨娘忙不迭的跟上。   不得不说,三姨娘的话从来都不如二姨娘的动听。眼角余光扫视着李氏的脸色黑了又黑,秦珂茵索性岔开话题:“姨婆,两位姨娘这是讨红包来了…”   “说你这丫头小气你还不承认。得了得了,那几个红包你全都收着,都是你的了。”若单单只说二姨娘,老夫人还勉强看得上眼。至于处处落后一步的三姨娘,老夫人实在不喜欢。好端端的气氛被三姨娘这一搅和,到底是冲着珂茵丫头来的,还是说给李氏听的?   “祖母,我也要,我也要。”忍了好一阵终于得到娘亲的默许,卢香香撒开腿就扑向了秦珂茵。红包红包,都是她的!   “还有朵朵,朵朵也要。”被李氏从后面推了一下,卢朵朵傻愣愣的瞅着自家姐姐跑开,顿觉好玩的追了过来。   “姨婆…”瘪着嘴依偎进老夫人的怀中,秦珂茵死死的护着手中的托盘不撒手,明亮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冲到她面前的卢香香和卢朵朵。   “闹什么闹什么?左右才几个银钱的事,至于跟几百年没见过银子似的冲上来疯抢吗?卢府是缺你们吃,还是少你们喝了?李氏,你平日里到底是怎么管教的孩子?不会养就不要养!咱们卢府不缺养孩子的人!”借题发挥,说的绝对是此刻迁怒的老夫人。逮着机会就往李氏头上扣帽子,为的就是落李氏的面子,丢李氏的人!   “娘,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见怪。”见老夫人当众责骂她教女无方,倍感颜面无存的李氏干干的笑道。   “不懂事?怎么回回到了你这就变成了不懂事?一个两个都是这般不成体统,也不知是随的谁?”当然不可能是随他们卢家的优良传统,老夫人这话就有些指桑骂槐了。   “儿媳知错。”如今的老夫人眼中心中就只有卢书澈和秦珂茵,当然瞧不上她家孩子。李氏心底暗恨,面上也只得忍着。这两日她好不容易才说服卢天将邱家表小姐接到卢府小住,日后有的是机会翻身洗牌。不就是个表小姐吗?一个是宝,两个呢?就算不是草,也谈不上珍贵了吧?   “知错…哼!”李氏有几斤几两,老夫人比谁都清楚。瞥了一眼难得没出声的卢晋成,老夫人眼神一闪,也就忍了。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只要没摆在明面上,谁都乐得装傻。   “姨婆不气,珂茵把红包分给两位表妹。”不舍的将托盘捧到一对姐妹花的面前,秦珂茵乖巧大度的说道,“给,你们的。”   这个秦珂茵还真是…有够奸诈!这般施舍的态度,谁人肯要?卢书澈暗自摇摇头,继续目不斜视的望着正前方。   又不是只有卢书澈一个人会装深沉!相隔几步远的椅子上,卢晋成端端正正的坐着,并不理会李氏催促的眼神。   卢家两位少爷没吭声,两位小姐却是喜滋滋的抓过红包,转身飞快的跑到李氏身后藏了起来。娘说了,见着这个讨人厌的秦珂茵,该争就争,该抢就抢。争不过就哭,抢不过就闹!她们卢家的东西才不要给一个外人!   手中端着空空如也的托盘,秦珂茵眨眨眼,细长的睫毛沾上些许水气,闷不吭声的站直身子走到一旁站好。既不诉说委屈,也不叫嚷不平,仿若一切皆属理所当然。   其实这等遭遇,前世的秦珂茵就已曾经遇到过无数次。虽说她在老夫人面前得了几分薄面,然而卢家姐妹从来都未曾将她放在眼里。好在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也算相安无事。不过换做这一世,不争便是争,她期待着新的局面诞生。   “这做人啊,切记要厚道。”不悦的眼神掠过李氏,老夫人的眼里满是警告。两个小丫头日后都是要嫁出去的小姐,老夫人也不打算敲打。左右有李氏这个亲娘做主,好坏都是她们自己的命。管多了惹人嫌,她还不至于自讨没趣。   “娘说的是。”厚道?厚道的人怕是死的比谁都早。他们卢府的头一位夫人不就是这般早逝的?若是都学着卢书澈的亲娘王氏那一套,她早晚被人吐的骨头都不剩!   “姑奶奶,雪婵来跟您老人家贺寿啦!”伴随着欢快的呼声,抱着盒子的粉衣女童跑进屋,罔顾一众人的存在来到了老夫人的面前跪下,“雪婵给姑奶奶请安。恭祝姑奶奶福寿安康,寿与天齐!”   作者有话要说:表小姐之争,终于开始啦,嘿嘿 ☆、第 19 章   “真不愧是咱们邱家的表小姐,小小年纪就知道给老夫人贺寿。这贺寿词说的,真是好听。”老夫人还未开口,李氏便率先接过话头把邱雪婵捧了起来。   如若李氏不把事情做得那般明显,老夫人可能还真的就会遂了李氏的意。只可惜啊,还就差了那么一小步。夸赞的话堵在嗓子眼,笑容满面的老夫人硬是活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姐姐这话才是真的好听呢!咱家大少爷方才不也是漂亮话一箩筐一箩筐的?怎就没听姐姐夸赞半句呢…”三姨娘撇撇嘴,见风使舵的望着老夫人的眼色行事,舍我其谁的挺身打响了头一枪。   “哎呀呀,大少爷明明就只说了两句话,哪里就是一箩筐一箩筐了?妹妹你这张嘴啊,再不管管也就真的得拿针线给缝牢实了。”对于三姨娘回回半吊子的出头,二姨娘不可谓不喜出望外。遇上这么个愚蠢的,还愁彰显不出她的冰雪聪明?当然,讨好老夫人为主,为卢书澈解围在次,左右少不了她的好处。   “你…”被二姨娘拿话讽刺,三姨娘暗恼心头,又不得不当众压下。场面话谁都会说,可若是在老夫人大寿这日闹事,谁也甭想好过。   “行了,闹够了没有?”好整以暇的转着手上的玉石指环,老夫人静坐了好一会方扬高语调出了声。见着两位姨娘都识相的噤口,这才仿若刚想起来般望向跪在地上的邱雪婵,“邱家丫头怎么还跪着在呢?有这份心就够了,无需行此大礼,快起…”   “表妹起来啦!”老夫人的话尚未说完,按耐不住的卢晋成就已旁若无人的跑到邱雪婵的身旁。一手拽着邱雪婵的胳膊将其拉起身,另一只手便自发的为邱雪婵掸起了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美美的裙子都弄脏了啦…”   “二表哥…”软软的嗓音配上羞红的脸蛋,邱雪婵眼底的水光夹杂着无尽的委屈,“人家还穿第一次的,都不美了吗?”   “表妹当然是最美的啦!”摸了摸邱雪婵光滑细嫩的脸蛋,卢晋成挺了挺胸脯:“不过要是表妹哭鼻子,那可就不美了。”   “人家才没哭鼻子,表哥胡说!”不依的跺跺脚,邱雪婵瞪大了美丽的丹凤眼锤了卢晋成两下。   任由邱雪婵没什么力道的小手打在他的身上,卢晋成也不躲,嬉皮笑脸的回道:“我哪有胡说啊?本来就是嘛…”   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嬉闹画面,秦珂茵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曾经总是隐隐作痛的心更是半点征兆也没有。   也是,前世的她将卢晋成视为所有物,当然见不得卢晋成跟邱雪婵厮混。明里暗里给邱雪婵下了不少跘子不说,当众让邱雪婵丢脸的事也没少干过。现下这两人亲亲密密的打情骂俏,说好听点是两小无猜,说难听点…就是丢人现眼!她才懒得跟这种人计较,掉价!   无意间扫见秦珂茵平静无波的脸色,卢书澈却是有些奇怪。最近的秦珂茵实在太过安静,安静到他不得不怀疑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就连方才卢香香和卢朵朵跟她争,她最后还是让了。依着她的秉性,实在有违常理…   “少爷,这个…”眼尖的发现他家少爷正在瞅表小姐,小石头忙不迭的将手中代为收好的红包拿了出来,乐颠颠的等着卢书澈发话好偷偷给秦珂茵送过去。他就说他家少爷还是在意表小姐的吧?周妈妈说的没错,时不时的得多揣摩揣摩主子的心,这样才是一心为主子着想的好书童!   明眼一望就知晓小石头在打着什么主意,卢书澈顿了顿,还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小石头在周妈妈的照拂下恢复的很快,秦珂茵的用心,他看到了,也感受到了。做的比说的更让人信服,也更为令人打心底的震撼。   啊啊,他家少爷真是好人!跟表小姐一样,大大的好人!小石头捏紧了手中的红包一步一步挪到秦珂茵身旁,先是冲着诧异望来的周妈妈挤眉弄眼一番,随后就如掩耳盗铃般飞快的将红包塞到了秦珂茵的手中。   如若可以,卢书澈真的很想掩面长叹!小石头怎么就堂而皇之的在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把红包给塞了过去?真当在场众人都是瞎子不成?   稍显惊愕的看着手中的红包,秦珂茵奇怪的抬头望向卢书澈。没有他的指示,小石头不可能将红包送来。只是这个时机送来,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拜托,他会干这么...这么蠢的事吗?卢书澈俊脸微红,侧过脸避开秦珂茵怪异的询问眼神。   “哈...这两个孩子还真是...”同样是表兄妹,老夫人的心里显然只看好卢书澈和秦珂茵。完全没有理会另一边的卢晋成和邱雪婵,慈爱的眼神尽数落在身侧的秦珂茵及下首的卢书澈两人之间来回流转。   其实将这两孩子凑成一对,似乎也不错。如此一来,就算珂茵丫头要嫁人,还不是照样留在她身边?再者她既然已经决心把整个卢府都交到卢书澈手上,怎么不亲手培养出下一个卢府女主人?像李氏这样处处跟她作对的,有一个已经够了。再来一个,她的日子可就真的活不长久了...   “可不就是?感情还真好。”眼神始终停住在大厅正中间的卢晋成和邱雪婵身上,三姨娘酸酸的说道。这边刚来一位表小姐,李氏立刻急不可耐的又弄来了一位。还不就是仗着她李氏才是正室,宣告所有人卢府的天还是掌握在李氏手里吗?   “好是好。不过我怎么瞅着这邱家表小姐跟咱们大少爷才更为般配?细细想想之前两人口里的贺词,说是心有灵犀也不为过不是?”不管三姨娘如何打算,二姨娘的赌注毫无疑问的压在了卢书澈的身上。跟李氏争,最重要的就是将卢晋成给挤下去!所以无论何时何事,卢书澈必然要比卢晋成好!   “两位姨娘瞎说什么呢?就不能积点口德?”李氏的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雪婵可是她好不容易找来的救星,岂能轻易被卢书澈给霸了去?   “表妹是我的!”同一时间出声附和的,是一股脑将邱雪婵搂进怀中的卢晋成。家里两个妹妹他都不喜欢,秦珂茵更是令他厌恶至极。数来数去,唯有邱家表妹最得他心,才不要让给卢书澈!   “呀呀,二少爷先别恼,赶紧的把邱家表小姐放开才是。”虽说是表兄妹,可这样当众搂搂抱抱未免也太没规矩了吧?他们卢府又不是没有其他表小姐,怎么就没见卢晋成跟旁人此般亲热呢?心中琢磨着利害得失,二姨娘忽然就掩嘴笑了起来。   “娘,您之前就说过了的,要把表妹留在府上多住些时日的。”充耳不闻二姨娘的话,卢晋成并未放手,反而转头冲着李氏喊道。   “胡闹!”之前的你来我往,老夫人只当看戏,不说话也不表态。本想着任由这几人胡闹完了自己安生下来,没料到李氏竟然变本加厉的暗地里打起了此般如意算盘。莫不是她身边多了个珂茵丫头,李氏那就必须添上个邱雪婵?耀武扬威给谁看呢?   “娘,这事是老爷提议的。”也没想过老夫人会认同,李氏这才先斩后奏的径自跟卢天打好了商量。反正出了任何问题,往卢天头上赖就得了,与她无关。   “谁提议的谁心里清楚!老婆子还没糊涂到被人糊弄的地步!”冷冷的两句话将李氏所谓的挡箭牌给撤除,老夫人一眼也不多看邱雪婵,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没事都别在这站着了,出去!”   “姑奶奶,雪婵代爹娘给您送上贺礼。”直到要离开,邱雪婵恍然想起被她遗漏的大事。起先抱在身上的盒子不知何时被丢弃在了地上,眼下怎么看怎么失礼。手忙脚乱的挣开卢晋成,跑过去将盒子捡起,小心翼翼的捧着送到老夫人面前。   邱家早已提前得到李氏的口信才会让邱雪婵独自带着贺礼前来后院拜见老夫人,为的就是给邱雪婵长脸。而邱雪婵也知晓即将在卢府住上一段时日,所以才会乖乖跪着直到老夫人开口才起身。她娘说了,卢府老夫人就是个不讲理的死老太婆,没事要躲着点才行。   若不是卢府有卢晋成这个二表哥在,邱雪婵是决计不想自找罪受的来卢府小住。他们邱家又不缺屋子,干嘛要来卢府看人脸色?可是她娘说,卢府早晚归卢夫人当家,她日后是一定会嫁到卢府来的。早点与卢夫人打好关系,日后才不会被刁难苛刻...   眼瞅着邱雪婵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变来变去,秦珂茵无趣的撇撇嘴,不用深思也知晓邱雪婵又开始自我幻想了。她是想不透邱雪婵的那份理所当然从何而来,反正她再傻也不可能只巴着一份镜中花水中月的爱情过活。前世她是卢晋成和邱雪婵中间的阻碍,当中确实干了不少坏事。那么这一世她什么也不会干,就看邱雪婵是否真的能如愿以偿!   “徐妈妈。”老夫人没有伸手去接邱雪婵送上的贺礼,只是冷淡的唤了徐妈妈收下锦盒。不管邱家送的贺礼多么贵重,这掉在地上的...她老婆子不屑要!    ☆、第 20 章   老夫人的态度已然甚是明显,懵懂如邱雪婵亦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站在老夫人身旁的秦珂茵,邱雪婵心里不禁泛起阵阵委屈。她娘说卢府最近来了一位很得宠的表小姐,她本来还不以为然的。现在看来,姑奶奶确实更喜欢这个陌生的女孩。就是不知道二表哥是不是也…   被邱雪婵的眼神看的渗得慌,秦珂茵稍稍向老夫人身边移近半步,不着痕迹的回了卢书澈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其实前世,邱雪婵之所以一直能在卢府长住,只因老夫人有意将其许配给卢书澈。   怎么说呢?老夫人太强势太霸道,意欲将所有人都攥在手心,并且极度厌恶不确定的因素存在。像她这个自七岁就入住卢府的孤女,知根知底又极好拿捏,当然留给卢晋成更为妥当。而有着邱家仰仗的邱雪婵,一定程度上便能给卢书澈带来为数不少的利益了。   现如今她自是拼尽全力的避开卢晋成,全然不知危险的卢书澈怕是没那么容易逃过一劫。被邱雪婵缠上的人…秦珂茵很不厚道的在心底笑了又笑。菟丝花一般的女子,她不喜欢,老夫人也不喜欢。那么卢书澈,又喜欢不喜欢呢?   秦珂茵被邱雪婵的眼神看的移动了脚步,卢书澈却着实被秦珂茵的视线瞅的甚是不自在。不知怎的就忽然觉得秦珂茵定然又开始盘算起阴谋诡计来。而倒霉被算计的人,似乎注定会是他…   “嗯哼!”无视掉倍感委屈的邱雪婵,老夫人清了清嗓子,拍了拍秦珂茵的头,眼底满是调笑,“我说丫头啊,你家大表哥就坐在那又跑不掉,用得着盯着不放吗?”   “啊?”不至于吧?她不过是想要表达表达对卢书澈的同情,这样就让人误会了?反应过来的秦珂茵垮下脸,撅起了小嘴,“珂茵才没有看大表哥呢!”   “哟哟,咱家表小姐这是害羞啦?自家大表哥,合该给咱家表小姐看的。老夫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一听老夫人这语气就知道秦珂茵才是正主,二姨娘忙不迭的附和笑道。   意味深长的看着垂下头的秦珂茵,老夫人的眼神落在卢书澈的面上,颇具深意的接话道:“二姨娘说了这么多话,就属这句最得老婆子的欢心。”   老夫人的意思太过明显,卢书澈心下一震,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秦珂茵。   看她看什么?又不是她让老夫人生出的这个心思!要是不乐意直接开口拒绝不就得了?感觉到卢书澈投注过来的视线,秦珂茵打定主意不抬头,死也不面对眼前的尴尬。对于眼下的横生枝节,她能做的,也唯有静观其变。   秦珂茵承认,她一开始她确实打算从卢书澈身上下手。毕竟卢府除了卢晋成便是卢书澈,更别说卢书澈还跟她有渊源。与卢书澈同富贵,她曾经心安理得,且势在必行。   可小石头的事情给她敲了警钟,很多念头也都随之暂时搁置。她不知道潜藏心底的那些阴暗想法会不会哪日突然再度复苏,她只知道那些阴暗并未彻底散退,更未就此消失。   她会尽力压制着种种不好的念头,也会努力克制不去变得更坏。然而前提条件,也仅限于谁也不要来招惹、撩拨她。风淡云轻的抽身而去,其实永远比想象中的要难上许多。   这算什么?从何时起卢书澈和秦珂茵居然取而代之成为了卢府的风头所在?那么她家晋成呢?老夫人的心思转的太快,快的李氏根本还没来得及察觉就已成为定局。本欲借邱雪婵的到来转移老夫人的注意力,现下看来却是不得不另生他计了。   “二表哥,大表哥他…”扯了扯卢晋成的衣袖,邱雪婵总觉得今日卢府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往日里不管走到哪,二表哥才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不论是老夫人还是卢夫人,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二表哥的身上,进而也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可是今天似乎…被大表哥抢去了风头?   “别理他的,咱们出去玩。”一提到卢书澈近日的受宠卢晋成就来气。经过他娘的点拨,他费了不少精力暗地里查探了许久。果真,不出他所料的,马熙安跟卢书澈是一伙的。   卢晋成并不气恼卢书澈和马熙安联合起来陷害他,他气恼的是他居然粗心大意的忽略了卢书澈结党营私的险恶居心。他不认为卢书澈有银子招兵买马,可卢书澈能请动马熙安帮忙,对他着实不利。   这些日子卢晋成表面上什么也没干,其实暗地里早已查清楚了卢书澈的所有底细。除了马熙安,卢书澈根本没有任何外援。然而这一次的卢晋成不敢再掉以轻心,敬小慎微之下,决计不打算漏掉任何蛛丝马迹。   直到邱雪婵的到来,卢晋成的心思分走了一大半。又听邱雪婵主动提及卢书澈,卢晋成顿时危机感顿生,拉着邱雪婵就往外走。   “二表哥,咱们跟大表哥一道玩吧!”谁也没有想过邱雪婵会突然挣开卢晋成的手转身跑到卢书澈的身旁。就是秦珂茵,也被邱雪婵这一出闹的睁大了眼皱起了眉头。   “表妹你…”因着邱雪婵的挣开而停下脚步,卢晋成愕然的看了看娇笑如花的邱雪婵,又望了望坐着未动的卢书澈。空空如也的手中失去了柔软的触感分外的引人烦乱,积压的郁怒一触即发,卢晋成恨恨的甩手而去,“那你自己跟大哥玩,不要再来找我!”   “表哥…”邱雪婵这声无措的呼唤,便是不知晓究竟唤的已经离去的卢晋成,还是留在原地的卢书澈了。   “依我看啊,邱家表小姐还是追上去吧!咱家二少爷的脾气可不大好。万一要是被记恨上了,呵呵…”只作没看见李氏阴黑的面色,三姨娘笑的尤为畅快。多少年了啊,被李氏含枪带棒的一句“肚子不争气”压的怎么也喘不过的气,终于畅通了。   “这可不好追。女儿家脸皮薄,哪有追在男子身后跑的理?打小看大,这种事可万万不能纵容。”闲闲的甩甩手中的帕子,二姨娘绝对的双面标准。明明前一刻还一味的奉承秦珂茵和卢书澈,下一刻就翻脸无情的嘲讽起邱雪婵和卢晋成来。   二姨娘和三姨娘的话都太尖锐,刀刀刺进人的心窝子。邱雪婵咬咬下唇,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行了,都闭上你们的嘴巴!”老夫人始终不发话,李氏却是怎么也忍不下了。眼瞅着邱雪婵哭成了泪人儿,李氏的脸色实在黑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头一日就闹这样,邱雪婵还怎么在卢府小住?   上不了台面的丫头啊,就是这么的禁不住说。才几句不好听的就哭上了?多大点能耐!老夫人撇撇嘴,也不去理会李氏几人,只管拉着秦珂茵说起了小话:“好些日子没听你你这丫头念叨跟你大表哥学写字了。今日赶巧,你们表兄妹俩一起写几个字给姨婆看看?”   “珂茵写的不好看。”嘟囔着摇摇头,秦珂茵顺着老夫人的意思转移了注意力,“让大表哥写给姨婆,大表哥写的好看。”   “瞧你这点出息!你大表哥写的好看,你不会多跟你大表哥学学?整日里一个宅子里住着,你还见不着你大表哥是怎么的?虽说女儿家不需要读太多书,可识几个字也是好的。你奶奶不在了,姨婆得事事都帮她做全了,懂吗?”搂着似懂非懂的秦珂茵,老夫人轻叹一口气,心下感慨万千。临到老多了这么个可人的牵挂,也不知是福是祸。总之,能帮衬就多帮衬帮衬吧…   “可是姨婆,大表哥要去书院进学的。珂茵不敢老是缠着大表哥的,怕惹人烦。”缩着脖子皱起小脸,秦珂茵状若告状的捏捏老夫人的手心,声音越说越小,直至不可耳闻。   “就你这丫头想得多。放心,烦谁也不会烦你这个小鬼精。日后你大表哥若是不肯教你,你就来找姨婆。看姨婆怎么收拾他。”放宽心怀跟秦珂茵聊天,之于老夫人来说越来越称之为温情的享受。很多时候,漫不经心的话语才是真正的打动人心。   “这…”状若为难的扭过头看了卢书澈一眼,秦珂茵依偎进老夫人的怀中轻轻点头,“那好吧,珂茵听姨婆的。”   “这才是乖丫头。”好笑的点点秦珂茵的鼻子,老夫人索性放开了话说,“这会知道该干什么了吧?”   “知道。”清脆的女音骤然升高,秦珂茵高高兴兴的迈开小腿绕过挡道的邱雪婵,跑到卢书澈的另一侧站定。背对着老夫人不怀好意的冲着卢书澈笑了笑,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倾了倾身子,“大表哥,姨婆让珂茵跟你学写字。”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戳啊戳 ~\(≧▽≦)/~ ☆、第 21 章   卢书澈着实有些无奈。一边是即便哭成了泪人仍是不忘眼巴巴望着他的邱雪婵,另一边则是耍着坏心眼摆明了故意整他的秦珂茵。不得不说,心底最深处,卢书澈更为偏向秦珂茵。只不过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也不好置邱雪婵于不顾。   “大表哥…”哽咽着扯住卢书澈的袖子,邱雪婵较之前全然不同的态度,实在引人深思。   “大表哥…”鼓着脸撅撅嘴,秦珂茵有样学样的扯住了卢书澈的另一只胳膊。   深吸一口气,卢书澈同时抽走胳膊,不偏不倚的正色相对:“两位表妹需得注意仪态。”   只当卢书澈不喜欢女子太过主动,邱雪婵委屈的缩回手,欲说还休的眼神盈满了水光。   “才不要!”再接再厉的双手齐上,紧紧的抱住卢书澈的胳膊,秦珂茵摇头控诉,“姨婆说了,让大表哥教珂茵写字。”   学写字需要抱着吗?暗地里瞪了一眼秦珂茵,卢书澈抿抿嘴唇,示意秦珂茵适可而止。   哼哼!她就喜欢抱着示威给某人看,如何?挑衅的瞥了一眼一幅不可思议模样的邱雪婵,秦珂茵不着痕迹的掐了掐卢书澈的手臂内侧,无声的要求着卢书澈的乖乖配合。   嘶…卢书澈倒吸一口气,无奈的转过头看向秦珂茵。下手这么重,她确定不是故意打击报复?   骄傲的扬起眉,小幅度的努努嘴,秦珂茵的眼底幽光掠过,尽显别样风情。老夫人在上面看着,她怎么也不能拆老夫人的台不是?至于邱雪婵,很抱歉,她只认定卢晋成为邱雪婵的所有物。所以,卢书澈此人,邱雪婵不得染指!   “行了,你们两个小的就别在这眉目传情了,一起进里屋写字去。”欣慰的看着秦珂茵的表现,老夫人的话里便带上了不加掩饰的得意。她看中的丫头,当然是外人比不得的。   “是。”不假思索的点点头,秦珂茵换上大大的笑脸,拖着卢书澈的胳膊将其拉起身,“大表哥走啦走啦…”   “知道了。”认命的站起身任由秦珂茵拉着走,卢书澈终归还是选择了妥协。   “咱家大少爷和秦家表小姐感情可真好。”看着李氏难看至极的脸色,三姨娘隐去眼底的羡慕,扬高了声音感叹道。哎呀呀,被嫌弃的邱家表小姐可真够可怜的…   “可不就是嘛!老夫人做的媒,那自然是不一样的。”确定了老夫人确有此意,二姨娘也不再摇摆不定,些许恭维又些许赞许。身为外来的表小姐能赢得老夫人的疼爱,秦珂茵不可小觑。身为不受宠的大少爷却能转眼间反败为胜拿下老夫人的开心果,卢书澈亦不妨多让。这两人联起手来,区区一个卢晋成算得了什么?走着瞧便是。   “什么做媒不做媒的?珂茵还小呢!怕是有损女儿家的名声吧!”有了老夫人的支持,卢书澈便将成为她家晋成最强劲的对手。这…实在太过荒谬!李氏干笑着想要从老夫人的口中得出不同的答案。   “话可不能这么说。咱家大少爷翻过年就十二了,先定门亲事又有何不可?谁家娃娃亲不是打小就定下的?再说了,大户人家里从来都兴指腹为婚,坏不了秦家表小姐的名声。”同样的话换一个人说,得到的效果也不尽相同。就如此刻的二姨娘,便极有眼色的接过了话题。说完最后一个字,二姨娘刻意停顿了一下。见老夫人没有训斥的意思,与李氏杠上的胆子瞬间愈发的大了。   “秦家表小姐小小年纪就家逢巨变,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毫不客气的说,在这个世上,秦家表小姐现如今最亲的亲人正是咱们老夫人。这其中的感情深厚,咱们在旁边的人无一遗漏的瞧在眼里,真真切切的放在了心上。由老夫人替秦家表小姐做主定亲,再适合不过。谁能非议?谁又敢非议?”轻轻松松就将李氏反击的面色铁青,二姨娘先是唏嘘后是力挺,末尾两句的反问甚至隐带上了直指某人的质问味道。   “说的没错!我就看好大少爷和秦家表小姐这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好啊!”三姨娘拍拍手,尖锐的语调嚷着直白的附和,难得没引起老夫人抑或二姨娘的反感。   “姑奶奶,我也想跟大表哥学写字。”弱弱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不知何时停下哭泣的邱雪婵闪动着期翼的眼光,渴盼的望着老夫人。漂亮的桃红小脸上犹带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分外的惹人怜爱。   “雪婵跟着晋成学就好。这些年雪婵和晋成一向走得近,感情好。书澈倒是极为生疏,比不上的。”并没有去看邱雪婵满心失望的楚楚可怜模样,老夫人说着就不容拒绝的对着李氏交待道,“李氏,这事交给你去办。”   “儿媳知道了。”仿若也只有在这一刻,李氏才能感觉到她才是卢府的正牌女主人。被老夫人压的喘不过气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也罢,自此之后,她不会再期望讨得老夫人的欢心以便为晋成争来更多的利益。她会让老夫人知道,这卢府的天,不是老夫人一只手就能遮住的!   “可是姑奶奶,雪婵也想跟大…”看着对她不假辞色的卢书澈反过来却对秦珂茵和颜悦色,邱雪婵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她比秦珂茵更为可爱更为好看也更为讨人喜欢,怎么可能会...像二表哥,从来都是眼里只有她的。强烈的不服输意识无法避免的在心底滋生、慢慢的腾起至最高点…邱雪婵的视线移向内屋,心中的念头前所未有的坚定。   “雪婵!”因为竭力压制着怒火,李氏的唤声显得有些怪异。好在,还是打断了邱雪婵接下来的话。她不知道今日的邱雪婵到底是发了什么癫,忽然就撇下晋成转向了卢书澈。但是李氏对邱雪婵的耐性,也仅仅止于这一步。如是邱雪婵再不识抬举,不是只有老夫人才会前后不一,临时变卦的...   李氏的怒火,邱雪婵敏感的听了出来。想着临来卢府时她娘的交待,邱雪婵委屈的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倍感屈从的垂下了头。   “那么,儿媳就先带着几个孩子回去了。”一手扯过卢香香,另一只手拽着卢朵朵,李氏未再多看邱雪婵一眼,勉强维持着笑脸告退。   “唔。”锐利的眼神扫过低头不语的邱雪婵,老夫人的应答甚是冷淡。   得到老夫人的许可,不管老夫人是否出自真心,李氏不管不顾的不再停留,快步走出了这个快要让她窒息的屋子。   稍稍愣在原地站了片刻,邱雪婵咬咬牙,飞快的跟老夫人说了一声告辞,扭身追了出去。   “这位邱家表小姐可真有意思...”没有错过邱雪婵眼底的依依不舍,三姨娘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托老夫人的福,咱们卢府这下可真是热闹起来了。”向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子,二姨娘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   “热不热闹,也要看你们怎么唱。”对两位姨娘今日可圈可点的表现,老夫人还是相当满意的。故而也没端架子,将话挑的明白,“以后多帮衬着点珂茵丫头和书澈,卢府不会亏待你们。”   “妾记下了。”异口同声的应答,二姨娘和三姨娘同时正色以对,不敢有半点懈怠。老夫人的立场已然明了,也该她们表忠心的时刻了。   “嗯。”若有所思的轻轻颌首,老夫人抬抬手,漫不经心的吩咐道,“徐妈妈,赏。”   外间二姨娘和三姨娘受宠若惊的得了老夫人的赏赐,里屋的秦珂茵和卢书澈却是大眼瞪小眼,继续着属于他们二人的拉锯战。   “秦珂茵,你到底松不松手?”拉拉扯扯像什么话?卢书澈一手抚额,实在无法理解秦珂茵究竟想要做什么。   “干嘛一定要松手?我觉得这样抱着挺好啊!”像是为了验证她所言非虚,秦珂茵向前蹭了蹭,整个身子都靠在了卢书澈的身上。   “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就不能...矜持点?”最后三个字,卢书澈说的咬牙切齿,用大了力道意图抽出被秦珂茵抱在怀中的手臂。   “我就不信你没瞧出姨婆的打算。”不以为意的松开手任由卢书澈如愿将手臂抽出,秦珂茵踱步走到书桌旁,摊开宣纸开始磨墨。   “与我何干?”对老夫人,卢书澈有孝心,但也谈不上多。感情是日积月累积攒下来的,并非血缘二字就能囊括。   “与我有关。”卢书澈可以不介意老夫人做何盘算,她不能。她确实费尽心思的想要借老夫人的手得享荣华,可也同时困住了她自己。没了老夫人这个仰仗,她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可能是。   “你还真是复杂。”前一刻还厚着脸皮耍赖抱着他的胳膊怎么说也不放,下一刻就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秦珂茵的前后反差,使得卢书澈忍不住皱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 22 章   “写字啊…”神情无辜的望着卢书澈,秦珂茵耸耸肩,伸出手唤小狗般的招了招,“卢书澈,你过来,过来…”   满头黑线的站在原地,卢书澈僵直着身子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毫无心理负担的走过去。秦珂茵此刻的表情、语气、动作…无不挑战着他的冷静理智。   “喂,没听见在喊你啊?”招了半天手都没见卢书澈反应,秦珂茵的脸色沉了下来,语调亦跟着拖长变低。无视人也不带这样的,弄的她就跟一傻子一样!   她不是傻子,他就变成了呆子好不好?卢书澈嘴角微微抽搐,汗颜不已。确定了秦珂茵不会再冲他招手,这才神情淡定的举步走了过去。   “喊你你不来,不喊你倒是自己巴巴凑上来。搞不懂你是存心跟我作对,还是故意…”看着卢书澈的眼神忽然就危险的眯了起来,秦珂茵悄悄衡量了一下两人的近距离,默默吞下“犯贱”二字,嘲讽的撇撇嘴。跟卢书澈动手,傻子才会干的事!   “要写什么?”不欲跟秦珂茵多做无谓的争辩,卢书澈率先转移话题,视线落在了宣纸上。   “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啊!你是读书人我又不是,你不会自己看着办啊?”真是抱歉,她秦珂茵从来都是斤斤计较的小心眼。不能动手还不能动嘴了?哪怕纯粹的迁怒记恨,她也不会让卢书澈好过。   “不是你把我拉进来嚷着要写字的吗?”这会反倒成了他一个人的事了。卢书澈无奈的摇摇头,抬手拿笔,细细的思索酝酿。   “我是单单为着我自己吗?这可是让你在老夫人面前长脸的大好时机懂不懂?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我瞅着你,终于可以明白那颗蠢石头如何变成今日这副白痴模样了。”不要以为她不知道小石头老是找周妈妈取经的事。就小石头那脑子,秦珂茵实在怀疑他到底学会了多少皮毛。   “秦珂茵,咱俩打个商量行么?说话就说话,烦请就事论事,不要牵扯他人,也不要恶意中伤。小石头是不够聪明,但是他很良善。偌大的卢府,你能寻出第二个此般忠心耿耿,哪怕一辈子跟在身后也决计不会背叛主子、不会在暗地里耍任何坏心眼的书童?至少我找不到。”带着浓浓的自嘲,又带着不加掩饰的庆幸,卢书澈的声音骤然放轻,仿若不想惊动任何人般的低喃道,“我不希望连自己身边的人也城府极深,整日只想着勾心斗角,谋利算计…”   听着卢书澈仿似自言自语的低喃,秦珂茵眼神微闪,不自在的别过脸:“谁恶意中伤了?我那是善意的告诫。你不乐意听就算了,大不了我以后不说了就是。扣那么大一顶帽子在我头上,我是有多罪有应得?好心没好报,再也不要对你好了。”   “噗…”卢书澈不想笑的,可是秦珂茵的最后那句话…霎那间戳中了他的笑点。先是扯起嘴角轻轻的笑,随后肩膀的抖动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无法抑制的闷声大笑。从秦珂茵的嘴里听到如是话语,真的太…太违和了…   “卢书澈,你还敢笑?”她正伤心着呢!这厮非但不安抚她还破坏气氛的站在一旁使劲的笑?秦珂茵气鼓鼓的瞪大了眼,丢开手中的墨锭,踮起脚尖想要捂住卢书澈的嘴。笑那么好看做什么?真是令人火大的刺眼!   眼尖的发现秦珂茵伸过来的手,卢书澈笑着侧过身子躲开这突来的袭击,移开几步试图避过秦珂茵的魔爪。   秦珂茵要做的事,又岂是卢书澈想躲开就躲开的?咬咬牙跺跺脚,秦珂茵臭着脸双手点磨,卯足了劲飞扑了过去。今日不给卢书澈点颜色看看,她就不是秦珂茵!   “打住!秦珂茵,我认输!你不要乱擦,墨汁沾在身上不好…洗…”卢书澈的白旗来的太迟,终归还是没来得及阻止下秦珂茵的举动。望着被秦珂茵印在衣衫上的黑乎乎的爪印,卢书澈想也没想的冲口而出,“猫爪哪有这么大?”   “猫爪?好啊,卢书澈,原来你背地里都是这样骂我的哦?行,我就让你见识见识猫爪的厉害!”动动黑漆漆的十指,秦珂茵冷笑着一步一步逼近卢书澈,眼底的冷芒尤为慑人。   “不是,不是骂你…”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仿若下一刻就要招呼到他身上的黑爪,卢书澈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孰料背后没几步便是椅子,卢书澈暗叹一声,努力搜寻着合适的说辞试图申辩。   “我不信你!”同样的四个字原封不动的回敬给卢书澈,秦珂茵分外解气的冷哼两声。望着躲避不开的卢书澈跌坐在椅子上,染着墨汁的小手更是毫不留情的印了上去。   不用照镜子也知晓他此刻的狼狈模样,卢书澈无语的瞪着笑的前俯后仰的秦珂茵。神情淡定的起身来到书桌前,行云流水的写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作停留的放下笔拂了拂衣袖,转手递给秦珂茵:“送你的。”   “我才不要!”当她目不识丁是怎么的?秦珂茵双手背在身后,笑盈盈的看着俊脸染上墨汁的卢书澈。到底谁是花猫,他俩真该找个人来见证见证!   “晚点让小石头送到菀心园去。”她不要他就没辙了?卢书澈也不强求,慢条斯理的说道。   “等等!”让小石头拿过去?岂不是更多的人看到这张纸了?不行,她得弄回去立刻销毁!心下如是一盘算,秦珂茵笑的虚假,“谢大表哥馈赠,珂茵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不是说不要吗?”没打算轻易放过秦珂茵,卢书澈举高了宣纸不让秦珂茵抢去。神情悠然的摇摇头,一脸的关怀体贴,“没事。表哥让人给表妹送过去也一样,不能累着表妹的。”   “不累不累,一点也不累。”扭曲着脸在心底狠狠的咒骂着卢书澈的不厚道,秦珂茵皮笑肉不笑的再度伸了伸手,“表哥应该也不希望表妹自己夺吧?”   这是打算再来一次?心有余悸的瞥了瞥秦珂茵不知何时又染上新墨汁的手,对上秦珂茵的奸诈,卢书澈只得认栽:“那就辛苦表妹自己拿回去了。”   “不辛苦,表哥写字才辛苦。”伸手接过宣纸,顺带毫不客气的在卢书澈的衣袖上补上几个手指印,秦珂茵笑的愉悦。   反正这身衣服是要不得了,随秦珂茵糟蹋吧!不停的自我安慰着不要放在心上,可仍是架不住源源不断的小火苗。看着衣袖上凭空多出来的黑色污点,卢书澈眼底的墨色幽深邃远,猛的揽住秦珂茵抱在了怀中。   “啊!卢书澈,你放手!”没及防被卢书澈抱了个正着,想着卢书澈胸前被她印上的两个大爪印,秦珂茵顷刻间明了了卢书澈的打算。她一个姑娘家弄脏了衣衫像话吗?真是睚眦必报的小人!那句话就应该留给卢书澈自己自勉才对!   “表妹,咱们可是一起进来写字的。脏了我的衣衫,你却干干净净的…不好吧?”得偿所愿的放开秦珂茵,卢书澈噙着笑意坐回凳子上,斜睨着秦珂茵同样被染上墨汁的衣服,心情大好。   “幼稚!小人!”恶狠狠的拿起手帕擦着颜色很浅却依然足够显眼的墨色,秦珂茵黑着脸剜了卢书澈好几眼,恼羞成怒的吼道,“那句话我不要了,送还给你!”   “表妹这样就不对了。女子在前,小人在后。就算是裱起来挂在书房,也得表妹先行做好表率不是?”莫名的,卢书澈的面上带有了几分吊儿郎当的味道。与其一贯的温和形象全然不符,却更为真实,也更为耀眼。   “卢、书、澈!”手中的绣帕扔给卢书澈,怎么也擦不干净墨汁的秦珂茵奸笑两声,飞快的上前扑倒在卢书澈的怀中。半边身子压在卢书澈的腿上,双手捏住了卢书澈的脸大力的拉扯,“皮相害人!你就是个表里不一的祸害!”    ☆、第 23 章   “瞧瞧,这两孩子还闹上了。”老夫人本是听着屋里传出大动静才走进来的,没料想会碰见眼前这一幕。要是旁的孩子,她定然会心生不喜,进而训斥。不过对象换成了秦珂茵和卢书澈,老夫人的心立刻就偏了。   秦珂茵和卢书澈顿时僵住。一个飞快的自卢书澈身上爬起来,整整衣衫,顺顺发丝,故作乖巧的垂头站好。一个神色尴尬的轻咳两声,端正坐姿,提笔开始在宣纸上落字。   “行了行了,都别装了。老婆子权当没瞧见,你们俩继续。”好笑的看着一对小儿女的有趣反应,老夫人佯作严肃的板起脸,眼底却依然溢出了满满的笑意。   悄悄抬眼仔细打量着老夫人的神色,确定老夫人确未生怒,秦珂茵提着的心缓缓放下,转眼便撅起嘴巴奔向了站在门口的老夫人:“姨婆,您看,大表哥欺负珂茵。这是珂茵最喜欢的裙子,都被大表哥弄脏了。”   “让你大表哥赔给你。”配合的点点头,老夫人的话里藏不住的揶揄。   “祖母,孙儿的衣衫也被表妹弄污了。”极为难得的,卢书澈跟着表达了不满。当然,顺带也不忘挥挥衣袖,露出被秦珂茵染上的墨汁。   “祖母瞧着书澈的脸上怕是更得洗洗才对。”不同于卢晋成浓眉大眼的俊朗帅气,卢书澈的隽秀容貌正是典型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不过此刻嘛,倒是带上了几分顽劣孩童的恣意和张扬。   “那也是表妹惹的祸!”不是只有秦珂茵一人才会告状的。虽然有损男子气概,可打败秦珂茵更为重要。心中衡量着轻重得失,卢书澈的语气透着控诉的意味。相比心机叵测的秦珂茵,他更喜欢温顺善良的女子,才不要被老夫人随意配对。   “姨婆,珂茵只是跟大表哥闹着玩的。”黯淡着脸扯了扯衣角,秦珂茵委屈的话语尽显小心翼翼的讨好。卢书澈的反抗来的突然,却也正中秦珂茵的下怀。想要摆脱她?没那么容易。   卢书澈面色一僵,无语的看着装乖扮巧的秦珂茵。彼此都是知道彼此底细的人,用得着此般陷他于不义吗?   “书澈,你是表哥,得让着点珂茵。”理所当然的,老夫人摸摸秦珂茵的头,表明了立场。   “大表哥,珂茵知道错了。都是珂茵不乖才不讨大表哥喜欢,珂茵下回再也不敢了。你不要不理珂茵好不好?”揉着眼睛拼命的挤出几滴眼泪,秦珂茵软着嗓音央求道。   “表妹会错意了。大表哥没有不喜欢表妹,也没有不理表妹珂茵。”按捺下差点爆粗口的冲动,卢书澈强忍着心中的怪异感,在老夫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僵着脸回道。   一点诚意也没有!真假!心下翻了个白眼,秦珂茵假作高兴的用力点点头,装傻充愣的拍拍手:“珂茵就知道大表哥最喜欢珂茵了!”   做作!虚伪!秦珂茵的手段简直快要到极致了…心下无力的腹诽两句,卢书澈扯扯嘴角,却也不得不陪着附和:“表妹没有误会就好。”   有必要回答的那般敷衍吗?当她看不出他的不情愿?秦珂茵眼神一闪,当着老夫人的面跑过去抱住卢书澈的胳膊,娇笑着无理取闹道:“那大表哥天天都要陪珂茵玩。”   他是真的不喜欢她!都说了要她不要误会…卢书澈不相信秦珂茵没听出他刚刚那句话里的潜藏意思。然而老夫人当前,他只得不着痕迹的绕开话题:“表哥还要写字,表妹先撒手可好?”   卢书澈,做人太实诚了真心不好的!这般显然的回避和推脱,别说是她,就连老夫人也会看出不对劲好不好?暗地里狠狠的掐了一下卢书澈,秦珂茵打定主意不依不饶:“珂茵陪大表哥一起写。”   头疼的看着故意找他麻烦的秦珂茵,卢书澈索性径自放下握在手中的笔:“那表妹先写,我再后补,如何?”   凡事不能太过,欺人太甚反遭人嫌。望进卢书澈的眼底,秦珂茵终于识相的放开手,甜甜的笑容尤其刺眼:“好,珂茵听大表哥的。”   从始至终,她到底哪句话、哪件事听过他的?说谎都不眨眼的丫头,也不知道究竟何人才有本事能降伏住她。与秦珂茵几番过招,卢书澈只觉身心俱疲,潜伏已久的战斗力蹭蹭上涨,完全不在他的预期之中。   看着卢书澈毫不犹豫的抽手让开,秦珂茵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淡定的抓过毛笔端端正正的写下了一个“寿”字。满意的看着她的字并未变丑,还算勉强能看。随即也不再搞怪挑衅,神情认真的将毛笔递给卢书澈:“大表哥,轮到你了。”   秦珂茵写了一个“寿”,他该写什么才好呢?丝毫没觉得秦珂茵写的端正好看有何不对,仿若本就该如此一般,卢书澈托腮沉思片刻,不假思索的挥手落笔,行云流水间同样留下了一个“寿”字。   如此一来,白色的宣纸上便一前一后落下了一小一大两个“寿”字。一个端正娟秀,一个豪放大气。小篆和狂草,全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却诡异的自成一体,堪称完美。   “咦?”倒是没想到卢书澈还有如此高深的笔功,秦珂茵惊呼一声,发自真心的感叹,“姨婆,大表哥的字好漂亮。”   “表妹的也不差。”卢书澈是顺着秦珂茵的笔锋和字体落的笔,更偏重于两者的大小比例和相隔间距。本想着这样既不出挑,也不会太差,只是未想到效果竟然出乎意料的好。细细研究着秦珂茵的手法,卢书澈颇为赞赏的夸道。   “全是大表哥教的好。”听出卢书澈的夸赞不带虚假,秦珂茵不由的露出了真心实意的欣喜。想着老夫人还在一旁,更是不遗余力的为卢书澈博得更好的美名和好感。   前世的秦珂茵曾经在毛笔字上下了不少苦功夫,为的就是能够完成足以匹配卢夫人这个位置的担当。只可惜最终她还是败了,很多事情也就成了旁人眼中不值一提的笑话…不经意的想起过往,秦珂茵脸上的笑意消减几分,眼底的自傲跟着淡了些许。   “以表妹的聪明才智,哪怕无师自通,也是旁人不及的。”将秦珂茵的些微变化收进眼底,卢书澈压下止不住的好奇,郑重其事的回敬道。   “徐妈妈,听见没?咱们卢府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这赛着夸来夸去的好听话多讨喜?老婆子可是一点也不脸红的。”越看秦珂茵和卢书澈二人,老夫人越是坚定了心底的打算。不单单是只因为这是就目前看来最有利的选择,更因为这两个孩子真心般配。年纪、容貌、才情、学识…哪怕斗嘴玩闹,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笑而难忘的美好画面…   “祖母谬赞,孙儿惭愧。”见秦珂茵还未回神,卢书澈适时的接过话题。桌子下面的脚,不轻不重的踩上了秦珂茵的玉足。   被卢书澈这一踩,秦珂茵如梦惊醒,飞快的收回有些涣散的心神。察觉到老夫人的注视以及卢书澈的示意,转瞬间心念翻转,羞红着脸跺跺脚:“姨婆…”   原来是只顾着害羞了…老夫人了然的笑笑,心头刚冒起的诧异随即消散:“好,好,姨婆不说了。珂茵丫头也别只顾着脸红,姨婆让下人准备了吃食,就在外屋候着呢!”   “多谢姨婆,姨婆最好了。”老夫人自己岔开话题,秦珂茵当然乐得轻松。给了卢书澈一个感激的眼神后,欢呼着给老夫人戴起了高帽。   “有你大表哥好?”老夫人又岂是随意糊弄的?没有漏掉秦珂茵的小动作,跟着就反问了一句。   “嗯?”没成想老夫人会来此一问,秦珂茵下意识的疑惑出声。待反应过来她看向卢书澈的举动被老夫人逮了个正着,心下一惊,忙不迭的点头,“比大表哥好!”   “呵…一遇上书澈的事,珂茵丫头就傻了哦…”姑且不论此事究竟好坏,确定了秦珂茵的心在卢府,老夫人还是很满意的。    ☆、第 24 章   “二表哥,你不要生气嘛!开门让雪婵进去啊!”从来没有想过卢晋成居然会将她拒之门外,邱雪婵惊慌失措的拍着门,喊着喊着就带上了哭音。   听着门外的哭声,卢晋成冷着脸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他不是傻瓜,很多事一看便知,根本不需要深思。邱雪婵刚刚在老夫人那里,明明就是想跟卢书澈亲近,而不是他。   他不是没有给过邱雪婵后悔的机会,可是他等了这么久邱雪婵才随着娘亲过来找他…必然是在卢书澈那碰了钉子才想要后头找他的。他卢晋成不是别人挑剩下来不要的!更不是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邱雪婵…比秦珂茵还要可恶!   “二表哥…”久等不到卢晋成的回应,邱雪婵咬咬牙,背靠着门坐在了地上。她娘说过,有舍才有得。只要她坚持,终会得到她想要的。   “也就是说,邱雪婵守在卢晋成的门外已经大半个时辰没动过了?”秦珂茵着实没想过邱雪婵还有此般坚强的一面,闻言不禁惊愕出声。   “是。听说二少爷自始至终都没应声,倒是那邱家表小姐又是哭又是喊的闹了好一阵子。”周妈妈说着就向前倾了倾身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小石头方才来的时候,也听说了此事。”   不认为周妈妈只是不小心才让小石头知晓的此事。秦珂茵面色未变,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那么大表哥也算是知道了。”   “可不就是?小石头这些时日长进了不少,好歹为咱们省下了不少麻烦。”提起小石头,周妈妈的脸上露出丝丝笑意,乐呵呵的笑道。   “妈妈似乎很喜欢小石头。”周妈妈是秦府的老人,之前可从不曾见她跟谁如是亲近。秦珂茵心思稍顿,一脸的不以为意。   “怎么说呢?妈妈活了这么多年,甚少遇上这般单纯的傻小子。虽然笨的让人咬牙切齿,可有的时候却也意外的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爱。”在秦珂茵面前,周妈妈并未隐瞒她心中对小石头的好感。也正是因为跟小石头相处久了,周妈妈渐渐开始明了卢书澈为何会放一无是处的小石头在他身边服侍了。   “一颗蠢石头罢了,哪里招人喜欢呢?”嘟囔着撇撇嘴,秦珂茵才不承认在她心里卢书澈比小石头可爱多了。   “小石头在妈妈心中,就如大少爷在小姐眼中…瞧妈妈这个多嘴的,小姐别跟妈妈计较,妈妈再也不乱说了。”周妈妈兴致勃勃的两相比较,消失在秦珂茵瞪过来的眼神下,慌忙改口道。差点忘了她家小姐最是别扭的性子了。哪怕心里比谁都清楚,偏偏也不肯承认的。   同一时间,换好衣衫的卢书澈神态悠闲的静坐品茗,完全置若罔闻小石头的着急跳脚。   “少爷,您不要老是无动于衷啊!二少爷和邱家表小姐摆明了有问题,咱们得防着点。”如今的小石头事事打探,处处防范。即便说是草木皆兵,也不为过。   “哦?怎么防?”看着慢慢成长的小石头,卢书澈并未阻止,顺着问道。   “这个…咱们去找表小姐!表小姐那么聪明,肯定有法子的。”虽然被卢书澈问住,小石头却丝毫没被打击到,想也未想的搬出了秦珂茵。   “你就这么肯定她会帮咱们?”无从得知小石头对秦珂茵的满满信任从何而来,卢书澈本想隔绝两人的接近,最终还是没有付诸行动。至于原因,他没有深想,也不打算深究。   “那是当然!表小姐可是站在咱们这一边的!”小石头理直气壮的挺起胸膛,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对。周妈妈说了,表小姐喜欢他家少爷。单是这个理由,就已足够。   “那你觉得,邱家表妹喜欢卢晋成吗?”对于小石头毫无条件的信任,卢书澈深感头疼。   “嗯…这个嘛…应该是喜欢的吧?”要是今日之前问小石头,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可是邱雪婵今天的表现完全不在他的接受范围内,所以才会生出迟疑。   “邱家表妹和卢晋成打小就要好,不是一年两年的亲近了。今日为何突然变了态度,转而向我示好?”见小石头被问的茫然以对,卢书澈的神情猛然间变得极为严肃,意味深长的敲打道,“秦珂茵来卢府不过数月,何以让你此般信任?她真的如你所想的那般美好?亦或者是存着其他目的,为着旁的心思?”   “表小姐才不是少爷口中的那种人!少爷太过分了!表小姐那么喜…”想着周妈妈说的不能轻易透露表小姐的心意,小石头又是生气又是伤心。红着眼望着卢书澈,满脸的谴责和控诉,“表小姐对少爷那么好,少爷还这样怀疑表小姐…表小姐要是知道,肯定会很难过的。”   一开始决心放任小石头跟周妈妈走近,卢书澈就想过小石头终究会反弹。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小石头会叛变的如此彻底。秦珂茵笼络人心的手段…真的让他瞠目结舌,无奈至极!   “表小姐还交代厨房特地为少爷熬了补汤,小石头这就去端。”不给卢书澈申辩的机会,小石头满心失望的低着头走了出去。   补汤…卢书澈一手扶额,苦笑不已。连厨房都安排了人,秦珂茵真的是无处不在啊!   “小石头?你怎么了?”在厨房偶然遇上,周妈妈疑惑的看着苦着脸的小石头。这又是闹哪一出呢?没听说大少爷出事了啊!   “周妈妈…”犹如见到亲人般,小石头飞快的跑了过去,满心不悦的控诉道,“少爷太过分了!”   原来是在主子那受了气…周妈妈好笑的摇摇头,神情认真的训斥道:“小石头,你记住,咱们身为下人,切忌不能恃宠而骄。无论何时,都不能说主子的不是。”   “可是少爷本来就不对嘛!”无法当着周妈妈的面说出他家少爷怀疑表小姐心怀叵测,小石头鼓鼓脸,“小石头决定了,这碗补汤给表小姐端过去,不给少爷喝了。”   “你还越发的放肆了是不是?老老实实的给你家少爷端回去!否则看咱们小姐如何教训你。”她家小姐对大少爷很上心,这是周妈妈瞧在眼里的事实。所以不管秦珂茵承认不承认,周妈妈都是记挂在心的。   “还是表小姐好。”心有感叹的扁扁嘴,小石头唉声叹气的端着补汤往回走。他得回去再跟他家少爷说说,表小姐是真的很好很好,值得他们真心相待的。   “哎呦…”被小石头撞上的那一刻,邱雪婵只觉身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袭来,下意识的双手一推,靠着亭廊尖叫出声。   还未转身就听到刺耳的尖叫,周妈妈心下顿生极为不安的不详感。转眼一看,果然,是小石头出事了。当下也不多呆,快步走回菀心园。这事说到底还是必须得她家小姐出面才行,但愿小石头能等到她找来救星。   “小姐你没事吧?”伴随着尖细的惊呼声起,小翠扭头就冲着小石头大骂道,“你没长眼睛是不是?没瞧见咱家小姐走过来了?端着汤就往咱家小姐身上撞,不想活了?”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邱家表小姐没事吧?”因着邱雪婵的一推跌倒在地,小石头端着补汤的手被烫的通红通红,装着补汤的碗亦是摔了个粉粹。听见小翠的怒骂,也顾不上其他,慌忙自地上爬起来试图上前看看邱雪婵的伤势。   “你滚开!不许靠近我家小姐!”要不是因为卢书澈,她家小姐会受那么多的委屈?现在连二少爷都不理她家小姐了,她家小姐多难过?这个小石头还敢故意撞上来,谁知道是存着什么坏心眼?小翠越想越愤然,瞪着小石头的眼神充满了说不出口的仇恨。杀鸡儆猴!她会为她家小姐出气的!一定会!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很高兴小满已经签约了繁体出版,感谢亲们一路以来的支持,群抱住,蹭蹭!\(≧▽≦)/~ ☆、第 25 章   “好了小翠,别说了。”因着是卢书澈身边的人,邱雪婵不想太过为难。想着今日在老夫人屋子里看到的情形,邱雪婵的心思再度活跃了起来。   “小姐!”不满的看着邱雪婵,小翠既心疼又愤怒,忍不住就大着嗓门恨恨的说道,“您不能这样任人欺负却总是大度善良的不与他们计较,他们根本不会记得您的好!只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你…哎!”状若为难的长叹一口气,邱雪婵欲言又止的摇摇头,终归妥协在了心底不断扩散的黑暗思绪中。不过是个下人,教训教训…也无关紧要的吧?   知晓邱雪婵这样便是默许的意思,小翠的斗志瞬间高涨,转身就冲着身旁一众看热闹的下人吼道:“都站在这做什么?还不快把他拉下去!”   拉下去?这若是换了旁人,拉下去也就拉下去了。可是小石头…想着二少爷院子里被赶出去的下人,在场众人皆是未动。   “你们…好,你们都给我走着瞧!”只以为卢府下人是不把她家小姐放在眼里才无动于衷,小翠咬牙切齿的怒指一圈后,恶狠狠的上前给了小石头一巴掌。他们不动手,她自己动手总行了吧?   “啪”的响亮声起,躲避不及的小石头直接被小翠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再敢瞎了眼的横冲直撞冒犯我家小姐,看我饶不饶你!”带着些许高高在上的骄傲自得,小翠狰狞着脸威胁道。   “我以为这句话理当由邱家表小姐来说方更为合适。”何时起,随便一个丫头也敢在卢府耀武扬威的发号施令了?秦珂茵冷着脸走近小石头,示意周妈妈将小石头扶起来。   “表小姐…”见到秦珂茵,小石头颇为委屈的抹了抹被打的脸,“小石头不是故意冲撞邱家表小姐的…”   “是不是故意你说了可不算,得邱家表小姐发话才行。”斜睨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邱雪婵,这一瞬间的秦珂茵几乎找回了前世两人对峙的错觉。还是一贯的柔弱无依,让人瞧得心酸,看的心疼。只可惜,每每只会让她愈发的恼怒,也更为憎恶。   “我…”没想到秦珂茵一来就把矛头对准她,邱雪婵的身子颤了颤,脸色越发的苍白,“不过是区区小事,罢了…”   “小姐!”同样是卢府表小姐,她家小姐哪里比这个秦珂茵差了?明明她家表小姐才跟卢府更亲不是吗?为何要忍气吞声的任由秦珂茵作威作福?因着满腔的愤愤不平,小翠的面色尤为难看,看向秦珂茵的眼神不自觉的带上了不屑和愤慨。   “得了,小石头,跟邱家表小姐赔过不是没有?马上回去跟你家少爷说,邱家表小姐怕是被你的鲁莽给吓坏了,烦请你家少爷备好大礼亲自去跟邱家表小姐赔礼道歉方为上策。”正话反说,秦珂茵就不信以邱雪婵努力维持的美好形象能容得了此般情形的发生。如今的卢书澈可不是当年那个不受重视的卢府大少爷,真要卢书澈去道歉,老夫人那就第一个不会答应!   “我家小姐才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反正现在教训也教训过了,就不劳大少爷的尊驾了。”虽说小翠的心里仍然认定了卢晋成才是卢府最为受宠的少爷,可卢书澈毕竟挂着大少爷的名头,她不会傻傻的陷她家小姐于不义。于是不待邱雪婵开口,她便抢先将此事堵了回去。   “放肆!主子在说话,有你一个小丫头插嘴的份?没分寸的东西!”想当初周妈妈在秦府,那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如今随着秦珂茵借住卢府,着实收敛了不少以往的脾气和手段。不过今日这个小翠,很不幸的撞在了周妈妈的枪口上。   “你…”被周妈妈训斥的脸色青白交加,小翠指着周妈妈想要开口辩驳。   “你什么你?哪里来的丫头一点规矩也不懂?你是什么身份?拿手指人是你能做的事?要不要妈妈帮你剁掉?”周妈妈没有直接拍开小翠的手,反而顺势握住了那指着她鼻子的纤细手指。只是周妈妈口中的话,便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了。   “你…放开!放开我!”挣扎着想要抽回手指却被周妈妈紧紧的握住,小翠的脸上满是惊慌,吓得连连往后退。邱府又不是没有手段狠辣的老婆子,只因她是邱雪婵的丫头,从来没有人敢动她。所以她虽有所耳闻,却从未放在心上。然而这一刻,她是实实在在的被周妈妈那森冷的语气给吓着了。   “柯茵表妹…”眼睁睁的看着小翠哆嗦着身子后退不得,邱雪婵咬着唇瓣站起身,姿态摆的极低,“看在姐姐的面上,可否饶小翠这一回?”   “秦珂茵,你在干什么?欺负我表妹?”没有给秦珂茵继续充当恶人抑或顺理成章当回好人的机会,每当这个时候必会出现的卢晋成神奇的又一次现了身。   明明已经不再是牵扯纠葛的前世,明明三个人的关系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偏生还是这般的令人厌恶又格外的想要破坏那所谓的美好。秦珂茵冷冷一笑,迎面对上永远都不忘英雄救美的卢晋成:“卢晋成,你哪知眼睛瞧见我欺负你表妹了?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是你表妹欺负大表哥身边的小石头呢!”   “胡说八道!表妹怎么可能欺负小石头?”邱雪婵在卢晋成的心中,哪怕经历了之前的变故,也依然是善良温柔的。要说邱雪婵欺负小石头,打死卢晋成他也不可能相信。   不是说卢晋成已经不搭理邱雪婵了吗?这一闹又激起了卢晋成的保护欲?暗自在心中腹诽不已,秦珂茵扯扯嘴角:“这事不是该问邱家表小姐吗?”   “表哥,雪婵好疼…”不想就此事再做多说,邱雪婵哽咽着拉住卢晋成的手,半边身子靠了过去。刚刚被小石头撞在胸口,时到现在痛感犹在…   “疼?哪疼?他们把你怎么了?”听到邱雪婵喊疼,卢晋成心底的不愉快转瞬消逝,关切的扶着邱雪婵问道。   到底谁把谁怎么了?眼角余光瞥见小翠得意的神色,秦珂茵极度无语,直接翻了个白眼以示嘲讽。懒得多看卢晋成和邱雪婵的卿卿我我戏码,秦珂茵态度闲适的转身离去:“周妈妈,送小石头回清然院。”   “站住!”有了卢晋成做靠山,小翠当然不会放过。见秦珂茵大有落荒而逃的架势,遂上前两步伸出双臂拦住了秦珂茵的去路,“秦家表小姐话未说完就想走吗?”   “谁给你的胆子拦住主子的去路?”周妈妈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便是在这个时刻甩过来的。无关卢晋成在不在场,单只是小翠对秦珂茵的不敬,就足以给她动手的理由。   “啊!”邱雪婵惊呼一声,抓着卢晋成的手加大了力道,惊恐的寻求着安慰,“表哥…”   “秦珂茵!”卢晋成的脸当场黑了下来,径自无视打人的周妈妈,而是转向了秦珂茵,“谁给你的权力在我卢府打人?”   “谁打的人,二弟不是亲眼目睹吗?寻柯茵表妹的麻烦算怎么回事?”小翠能代邱雪婵教训小石头,周妈妈怎么就不能替秦珂茵责打小翠了?站在不远处已经好一会的卢书澈板着脸来到事发地,毫不迟疑的挡在了秦珂茵的面前。   “此事与大哥无关。”他找的是秦珂茵,不是卢书澈。卢书澈想要为秦珂茵出头,也要看他买不买账。   “邱家表妹教训的不是我的书童吗?”看也未看卢晋成,卢书澈的眼神对上了惊慌失措的邱雪婵。   怎么会被卢书澈撞见这一幕?邱雪婵羞愤难当的别开视线,一时间方寸大乱,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不能舍弃掉卢晋成这块浮木,可卢书澈又是她想要去追寻的更高点。   卢府现下的形势她不用打探也看的一清二楚。老夫人对卢书澈改了观,便是厌弃了卢晋成。只要老夫人还在一日,卢书澈的好日子就在眼前。相较之下,卢书澈比卢晋成更为…更为…   邱雪婵飞快的摇摇头,撇除不该有的想法。二表哥才是她该去喜欢的人,她无需思虑过多,也不该心生他念。不应该,决计不应该的…    ☆、第 26 章 “不过是个下人,教训了又能怎样?”一想到因为小石头害的他损兵折将,卢晋成便暗恨心头。面带鄙视的扫了一眼小石头,不甘示弱的叫嚣道。 “既是如此,二弟又怎可寻珂茵表妹的麻烦?”小翠能打得小石头,周妈妈就打不得小翠?谁定的道理? “大哥这是铁定了维护秦珂茵?”卢晋成才不管其他,冷下脸问道。 “就事论事而已,二弟这话未免有欠妥当。”卢晋成似乎真的忘了,被打的不止小翠,还有小石头。亦或者说,小石头的被打在卢晋成眼中完全不值一提,更无需拿来说事。 “少说那些虚的!一句话,你是不是护定了秦珂茵?”卢晋成之所以此般急切想要卢书澈表态,为的就是让邱雪婵看清楚现实。卢书澈的心中已经有了个需要精心呵护的表妹,她根本沾不上边! “是!”铮铮有声的应答,算不得响亮,却足够的有力。卢书澈没有扭头看向被他挡在身后的秦珂茵,只是面色从容的对上摆明了挑衅的卢晋成。 “好!看在大哥的面上,今日这事就此作罢。但是,不要让我再撞上第二次!”少有的未再为难,卢晋成恶意的扯了扯嘴角,拉着邱雪婵离开。 凡事都有轻重缓急,眼下他不必要跟卢书澈撕破脸。既然卢书澈为秦珂茵出头,他当然要将所有的过错归咎在卢书澈的头上。好男不跟女斗,放秦珂茵一马也无甚大不了的。但是卢书澈,甭想善了! 没有抗拒卢晋成的拉扯,邱雪婵留念不已的回过头望了好几眼冷淡视之的卢书澈,想要开口却无从说起。心下一狠,便再不多想的收回心思,随着卢晋成远去。 静静的站在卢书澈的身后,秦珂茵用力眨眨眼。半抬起头望向碧蓝的天空,隐去那不被允许让任何人察觉的水光和涩意。不该属于她的软弱情绪,早就该丢掉的。即便前世今生头一次有人站在她的面前为她挡住风雨,她亦不会动摇。 “少爷,还好表小姐赶来了,不然小石头又要挨打了…”见到卢晋成被赶走,小石头欣喜若狂的跑到卢书澈身旁站定,忙不迭的为秦珂茵说起了好话。他就说表小姐是好人吧,少爷肯定也是心里清楚的,所以才会赶来保护表小姐不给二少爷欺负… “你没被打吗?”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小石头的脸,卢书澈神色严厉的训斥道,“以后多注意点,不要毛手毛脚。再惹出祸事,没人救你!” “少爷不救不是还有表小姐在么?”含着嘴里模糊嘟囔了一句,小石头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扬高了声音回道,“是!小石头再也不敢撞着邱家表小姐了。” 小石头的头一句话虽说声音极小,可也没能瞒过卢书澈的耳朵。伸手重重的敲了小石头一记,伴随着小石头的哀嚎声,卢书澈心底的无力转为好笑。不得不说,自打秦珂茵出现,连小石头都变得越发的会耍活宝了… “老奴谢大少爷出手相救之恩。”见秦珂茵一直不说话,周妈妈神色恭敬的上前行礼,态度分外的真诚。来到卢府,卢书澈是第一个向她们释放善意的主子。不同于因着她们费力的讨好方对她们另眼相待的老夫人,卢书澈的这份好来的更为真实,也更为的难能可贵。 “周妈妈相助小石头在先,书澈之后所做种种,自是理所应当。”周妈妈这段时日对小石头颇为照拂,对他也甚是尽心。旁人对卢书澈的好,他都无一遗漏的记在心上,面对周妈妈时的态度亦是随之有所改变。 “大少爷言重。老奴也是奉小姐的命,力所能及的看顾一下小石头,不算什么的。”时刻不忘为秦珂茵做场面,周妈妈更不可能在卢书澈面前倚老卖老,当即谦卑的笑笑,一脸的不敢当。 有这样八面玲珑的老人在身边,怪不得秦珂茵时至今日仍不曾行差半步。默默的在心底对周妈妈高看了一眼,卢书澈未再多说,淡淡的点点头算是应下。 “周妈妈,回去了。”见卢书澈和周妈妈的应酬告一段落,秦珂茵终于出声,板着小脸转身就走。 疑惑的看着秦珂茵的背影,周妈妈不好意思的冲着卢书澈笑笑,慌忙告退跟了上去。 “表小姐怎么也不等等咱们就走了?”不甚明了的看看远去的两人又扭过头来望着卢书澈,小石头奇怪的自喃自语道。他家少爷刚刚有惹表小姐生气吗?怎么感觉那么的不妙呢? “话多!”不欲深入探究秦珂茵的想法,卢书澈横了一眼神色莫名的小石头,甩袖走人。 “哎哎,少爷你怎么也走啦?等等小石头啊…”慢半拍的发现就剩他一人原地站着,小石头大呼小叫的追在卢书澈的身后远离了这差点闹出大乱子的是非之地。 相比卢书澈的毫不在意,秦珂茵意外的陷入走不出的怪圈。纠结万分的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不能试图倚靠任何温暖。可脑海中总是不停的浮现出卢书澈站在她面前的背影。明明就一点也不高大,更谈不上威武雄姿,可就是那么诡异的一遍又一遍在她眼前闪过,越来与清晰,越来越深刻…直至怎么挥也挥不去,拼了命的想要忘却…却怎么也做不到。 “小姐,今日大少爷倒是英武了一回呢!”慢悠悠的收拾着箱子里的衣物,周妈妈状若不经意的笑道。 “哼!”不屑的别过头,秦珂茵满脸的不以为然,“就算他不来,我也照样能处理好。” “是,咱家小姐向来厉害的紧。可大少爷不比旁人,好像是发自真心的呢!”用着猜测的语气不确定的试探着秦珂茵的心意,周妈妈自有她的一套做法。 “真不真心,隔着一层肚皮谁知道?”她才不相信卢书澈无所图。想必也仅仅只是为着小石头才出手帮忙,又不是冲着她来的。 “可是大少爷二话不说就坚定不移的挡在了小姐面前啊!还当着二少爷和邱家表小姐的面做下护定小姐的承诺,真是感人呢!妈妈要是再年轻几岁…”暧昧的眼神在秦珂茵神色不自然的脸上扫过,周妈妈故意将话停住,很不厚道的挡下了秦珂茵已然被挑起的心思。 白皙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绯色,竖起耳朵却并未听到更多的后续,秦珂茵些许恼怒的白了一眼周妈妈,想要训斥的话语尚未出口便悄无声息的淹没在周妈妈满是揶揄的目光下。 “好咯,妈妈不多嘴了,去大少爷那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周妈妈兀自笑的开心,语气里藏不住的欢喜和雀跃。 “若是我没记错,妈妈好像是咱们菀心园的。”秦珂茵眯了眯眼,加重的语调溢出她此刻心中的极度不满。 “那是当然。”并未大费周章的表忠诚,周妈妈只是稍稍一句带过,随即便皱起眉头颇为担忧的看着秦珂茵,“小姐也看到了,小石头受伤了。妈妈这就给他送点药过去。”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石头是妈妈的亲儿子呢!”带着些许赌气的撅起嘴,秦珂茵愤愤的抓过绣篮里的手帕,提针就扎。 哎呦,这一针扎的可不是她这个无辜老人吧?默默在心底为某位尚不知危险的大少爷哀悼一番,周妈妈踮着脚尖飞快的溜了出去。不行,得赶紧从小石头身上下下功夫,怎么也得把大少爷拐进菀心园给她家小姐出出气… “妈妈待小石头真好。”眼泪汪汪的看着周妈妈手中的药膏,小石头感动不已的抽了抽鼻子。 “咱家小姐记挂着你,妈妈能不尽心么?好了好了,男子汉哭什么鼻子?你啊,真是半点都没学到大少爷身上的好。就算比不上大少爷,你单单想想咱家小姐小小年纪受了多少苦?哪次不是藏在心里不告知任何人?就好像今日…哎,也罢,不说了。”周妈妈愁着脸长叹一口气,抓过小石头的手指头开始上药。 “表小姐今个是不是生气了?”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妈妈的脸色,小石头鼓了鼓脸,愤愤然的怒道,“就是咱家少爷不对!都惹表小姐伤心了!” 站在门外的卢书澈脚下一跘,黑着脸差点摔倒在地。他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怎么秦珂茵不高兴了,还赖到他头上来?心下思绪翻腾,面带怒气的卢书澈大踏步迈出了清然院。 门外青色衣角飘过,周妈妈心下偷乐的一个劲点头。这下,总该让她家小姐高兴高兴了吧? ☆、第 27 章 卢书澈抵达菀心园的时候,秦珂茵正一针又一针,狠狠的扎着手中的绣帕。如是场景怎么看怎么令人心底发怵,卢书澈停下脚步,郑重的思考着到底要不要走进去触霉头。 一抬眼就瞧见卢书澈神色莫测的站在门外,秦珂茵诧异的挑挑眉,不自禁的讽刺脱口而出:“大少爷大驾光临,我这菀心园还真是蓬荜生辉,光彩逼人呢!” “秦珂茵,你有没有发现对上我的时候,你特别的放肆?”换而言之,在旁人面前,秦珂茵的圆滑完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半点刺也挑不出来。 “没有!”想也不想的摇摇头,秦珂茵飞快的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情绪,拿着针的手下意识的握紧。 “嘶”…自己扎着自己的手,她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皱眉看着沁出血的手指头,秦珂茵蹙起眉头,嘴角带上了浓浓的自嘲。 “你就不能小心点?被说中心思就这么的难堪?”快走几步来到秦珂茵的面前,不容拒绝的拿过秦珂茵手中的针就着绣帕一起扔回绣篮,卢书澈的面上现出少有的愠怒。 “知道你还说!”在卢书澈面前,秦珂茵本就不怎么遮掩真实的自己。而今日太大的情绪波动,更是将秦珂茵逼至爆发的边缘。恶狠狠的抬起头瞪着卢书澈,带着血丝的手随即跟着握紧。 “不让人说,你倒是不要做的那么明显啊?”不由分说的拉过秦珂茵握紧的拳头用力掰开,卢书澈的火气亦是燃烧的旺盛,“来卢府这么些时日,你都做了些什么?巴结讨好老夫人,刻意挑衅卢晋成,就是对我,也没少利用…真把卢府当自己家了是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所欲为!你倒是比我这个真正的卢府大少爷更为如鱼得水…” “那也不关你的事!”被卢书澈揭开所有的黑暗,秦珂茵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发白,终是嘴硬的不愿妥协。 “你以为我想理你?不是你自己凑上来的吗?拿我当跳板在老夫人面前一个劲的蹦跶,拐着弯的让周妈妈把小石头笼络到你身边…真当我是傻子,什么也不知道?”拿出一方手帕盖住刺眼的红色,卢书澈口中百般厌弃,手中的力道却是格外的轻柔。 没成想卢书澈竟然看得此般透彻,秦珂茵面上的血色瞬间散尽,唰的一下手脚全凉,再也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来。 “既然我肯当着你的面挑明,就没生你的气。”看着这样的秦珂茵,卢书澈心下一堵,冷着脸一口气把话说完,“以后不要这样了。不管你到底想要什么,想干什么,只要不过分,我都会帮你。” “为什么?”为什么会帮她?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也不相信任何人会帮她! “因为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哪怕掺杂了虚假,却也把我拉出了沼泽。”卢书澈不知道秦珂茵的强烈戒备心从何而来,可他能感觉到秦珂茵的不安和厌世。不是没想过远离,却被秦珂茵以一己之力再度拉近。走到今日这一步,有些话他本不想说,可又不得不说。只愿他说了,她便信,不要再胡思乱想的任性妄为。 “你觉得我对你好?”她待他,从一开始就存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又怎么可能将他拉出沼泽?秦珂茵的喃喃自语,更像是扪心自问。敲打在她的心头,撞击着卢书澈的心湖。 “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我感受到了,就已足够。”所以不需要审度猜疑,更不需要继续弥足深陷。她该走的路,不应是漫漫无期的幽深小路道,黑暗而寥寂。 “呵呵…”犹带些许空洞的笑声骤然响起,秦珂茵不再闪避的抬起头,神情认真而肃穆,“卢书澈,还是那句话,我不信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怎么就这么的倔呢?”叹息着摸摸秦珂茵的头,卢书澈的眼中闪过莫大的无奈,实在无计可施,“那就不信吧!” 卢书澈的话音落地,屋内只余几近令人窒息的沉默。久久的僵持后,秦珂茵缓缓的伸出双臂,颤抖着抱住卢书澈的腰,试探性的将头倚靠在那并不宽厚却足够温暖的胸膛上:“你说的,我可以不信。” “嗯,全都不要相信。”这便是秦珂茵的妥协吧!很别扭,却…分外的暖心。卢书澈心下长舒一口气,眼中划过笑意,回搂住娇小的女孩,跟着附和道。 “嗯。”低低的轻应一声,不受控制的眼泪溢满秦珂茵的眼眶。小幅度的蹭着卢书澈的衣衫,本不想让它落下,不经意间竟留下更深的痕迹。 所以说,明明就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女娃,为何偏生要将自己伪装的天不怕地不怕呢?寄人篱下四个字,卢书澈无法感同身受,却依然谨记心头。往事不可追,愿…一切安好! 暮色深沉,周妈妈抿着笑意慢悠悠的回到菀心园。想着方才在路上遇见卢书澈时的舒缓神色,周妈妈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染上几分轻松和窃喜。看样子大少爷已经将她家小姐安抚住了,周妈妈虽然有些意外,更多的则是发自内心的惊喜。如此一来,她家小姐在卢府的靠山就又多了一个吧… 而彼时的秦珂茵,并未等到周妈妈回来便自行让人伺候着梳洗完毕,早早上了床。酡红着脸蒙在被子里反省今日的种种丢人和失态,秦珂茵只将卢书澈恨得咬牙切齿。唯有那亮晶晶的双眼,透漏出些许不为人知的真实心思… 深门内院中,从来藏不住消息。秦珂茵四人在厨房门口闹了这么一出,当然也瞒不过老夫人的耳朵。不过正如徐妈妈说的,小孩子的事情,自有独属于他们的解决法子。 想着李氏和卢晋成的得势,老夫人不打算过多的干涉秦珂茵和卢书澈在卢府的所作所为。只是让徐妈妈传了话过去,告知两人尽管放心,万事有她在,无甚可惧。 听着徐妈妈的传话,周妈妈满心感激的直点头,拉着徐妈妈好生痛哭了一番,无不诉说着秦珂茵对老夫人的感恩。 相形之下,卢书澈这边就淡然了许多。不甚在意的点点头,任由挂着大大笑脸的小石头欢天喜地的将徐妈妈送了出去。 一个是借住的表小姐,另一个是堂堂正正的嫡长少爷。此般反应落在徐妈妈的眼中,倒也没什么不妥。是以回去跟老夫人禀报的时候,便过多的夸赞了表小姐的知恩图报,小小的赞许了大少爷的淡定自若。 满意的听完徐妈妈的回禀,老夫人颇感欣慰的连连点头,转身便让人给邱雪婵送去了伤药。 “来的不是徐妈妈?”静静的坐在床头,邱雪婵神色复杂的问着气鼓鼓的小翠。卢府众人都知晓徐妈妈才是老夫人的心腹,随便打发个人过来算怎么回事? “小姐,奴婢去打听过了,徐妈妈刚从大表少爷和那一位的院子回来。”那一位,当然是小翠不想提及的秦珂茵了。称呼一声“表小姐”实非小翠所愿,直呼其名又有失分寸。左右一想,小翠就径自给定义了这么一称呼。 “果然!姑奶奶如今相中的…是大表哥。”邱雪婵很奇怪为何老夫人会突然对卢书澈另眼相待,似乎没听说卢府出了大阵仗。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曾知晓的隐情?还是李氏将老夫人得罪的太彻底,连带折损了卢晋成? “小姐,二表少爷可是救了您的!”小翠不喜欢她家小姐的心思放在卢书澈的身上,明明二表少爷才是最好的! “知道了。”心不在焉的随口应了一句,邱雪婵默默的开始了其他的算计。卢晋成真的救了她吗?若是没有卢晋成的出面,她和卢书澈的关系不可能更糟。想着卢书澈看向她的冰冷视线,邱雪婵愤愤不平的咬咬下唇,打定主意不轻易罢手。卢府女主人的位置,她坐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珂茵表妹扭着小屁股撅嘴:求花花求收藏,亲们都不爱偶啦!桑心 ~~~~(>_<)~~~~ 书澈表哥淡定的眯了眯眼,揉揉自家表妹柔软细滑的发丝:表妹,你还是太小啦,只要再等几年…珂茵表妹僵住:(⊙o⊙) ☆、第 28 章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仿若只是眨眼间的功夫,昔日的幼童已然成长为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一袭令人眼前一亮的水绿纱裙,盈盈带笑的秦珂茵面色淡然,神情闲适的缓步行走在曲曲折折的亭廊楼阁之间,说不出的惬意和慵懒。 “表小姐救命啊…”伴随着惊慌失措的惊呼声,拼命奔跑的小石头喘着粗气来到秦珂茵的面前。手慌脚乱的胡乱比划着清然院的方向,打破了初夏午后的沉静。 “又闹上了?”嘴角噙着不以为意的笑容,秦珂茵极有耐心的听完小石头的叙述,慢条斯理的扯了扯手中的绣帕。能让小石头此般慌乱的搬救兵,邱雪婵的能耐倒是越发的见长了。 “表小姐快去看看,那女人简直是…不要脸!”涨红着脸挤出最后三个字,小石头眼底的着急愈发的旺盛,就差没直接拉住秦珂茵往清然院飞奔而去了。 “多大点事也值得你此般大惊小怪的瞎嚷嚷?放心,你家少爷有分寸。”六年了,秦珂茵可不认为如今的卢书澈随随便便就会被区区一个邱雪婵给糊弄住。想要在那只日渐狡诈的狐狸身上讨点好处,邱雪婵还真是瞎了眼! “不,不是。这回完全不一样。那女人一副解语花的模样,可温柔了。不但亲手做了衣衫给咱家少爷送去,还炖了甜汤说是给少爷消暑,拿起勺子就往咱家少爷嘴里喂…”愤愤然的握握拳,小石头说着说着就抬高了语调,恨不得嚷的全天下皆知。 “扑哧…”秦珂茵倒不是故意笑话小石头,实在是小石头的形容…怎么说呢?想来想去都是一幅温柔慈母尽心尽力喂养孩子的画面么? “表小姐您还笑!虽说那女人及不上表小姐您千分之一的好,咱家少爷也确确实实一眼也瞧不上她。可您好歹也得紧张一下吧?”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但笑不语的秦珂茵,摆明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小石头又一次开始了独属于他的喋喋不休。 “遇上这种事,您就算再相信咱家少爷不会乱来,也不能掉以轻心不是?指不定那女人就想出什么妖蛾子偷偷陷害咱家少爷呢?咱家少爷再厉害也不一定能挡住所有的小人算计,比如说在那消暑汤里下点药…”小石头的声音戛然而止,满脸惊骇的望着秦珂茵,嘴巴张的大大的,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赶紧回去瞧瞧,别真出了什么事…”压下捧腹大笑的冲动,秦珂茵故作严肃,一脸认真的吩咐道。 “啊…少爷…”堪比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声起,欲哭无泪的小石头撒腿而去。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戏耍小石头?”如若撇开周妈妈脸上的跃跃欲试,这句不满的指责或许能够上三分力度。只可惜周妈妈那因为憋笑而抖动的肩膀实在太过显眼,终是泄露了她看好戏的心态。 “我有吗?”眨着无辜的眼耸耸肩,秦珂茵这才悠哉游哉的慢慢朝着清然院走了过去。时光辗转,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她的、卢书澈的、邱雪婵和卢晋成的… 兜兜转转,就像命中注定般,他们四人终归还是绕成了一个圈。只是前世的卢书澈始终游走在这个圈的边缘甚至被排斥在外,而现如今…却阴差阳错的深陷漩涡的正中间无法脱身。一想到卢书澈被邱雪婵缠着的场景,秦珂茵嘴角的笑意渐渐蔓延,扩散开来… “大表哥,你吃嘛!就一口啦,雪婵花了很大的心思才熬出来的甜汤呢!”含嗔带怨的眼神中波光潋滟,娇羞柔弱的表情道不尽的绵绵情意。邱雪婵微微撅起红艳艳的香唇,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轻轻摇曳,发育姣好的半边身子状若不经意的前倾,眼看着就要倚靠在静坐一旁的卢书澈的身上。 没有任何预兆的站起身来到书桌旁拿起账簿,卢书澈白面玉冠,淡然而立。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卢家名下一众铺子每日的银两进出,神情认真,张扬而又现出几分恣意。 在心里连连暗骂卢书澈的不解风情,邱雪婵娥眉轻蹙,欲说还休的望着卢书澈的俊容,睁的大大的杏眼中水光闪动,溢出满满的受伤。 此般无语凝咽的无声控诉,本该最是令人珍惜心怜,无需多余的言语就能轻而易举的勾起男人的保护欲。然而,邱雪婵很不幸的遇上了卢书澈,遇上了早已被秦珂茵的百般算计磨得半点软化之情都没有的冷硬男子。所以,她矫揉造作刻意为之的清纯柔弱,注定只会落得一个心机过重的坏印象。 卢书澈不喜欢邱雪婵,非常的不喜欢。在他眼中,女子可以如书本上所说的美好如璞玉,也可如秦珂茵精心磨砺出来的机智聪明。但是,万万不能小家子气的除了哭还是哭。整日对着一张转眼间就会哭丧着的脸,任何人的心情都不会好。 他不是卢晋成,没有继承到他爹频临泛滥的多情和花心。他没有野心,也无雄心壮志。其实他所要的并不多,完全不值一提。不过是寄望娶一个知冷知热的娇俏娘子,生三五个或可爱或娇憨的娃娃,安宁富足的过好这一生。很平凡的心愿,之于他,已经足矣。当然,奠定这一切的基础是他必须安安稳稳的继承卢府家业,如愿手握卢府的掌舵大权! “大表哥…”柔肠寸断的娇声呼唤着卢书澈,邱雪婵无措的咬着唇瓣。别有一番诱惑风情的半侧过头,抬起手轻轻抚弄着耳边的发丝,“雪婵的到来,有打扰到大表哥处理正事吗?” “嗯。”不带丝毫敷衍意味的点点头,卢书澈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账簿。按着秦珂茵的话来说,没有眼色的人,直接无视便好,无需浪费心神。有些人,最喜欢的就是得寸进尺,给只竹竿就往上爬。 看着卢书澈的反应,邱雪婵是真的恼了。就算不喜欢她,最起码也该给她留点颜面不是吗?她再不好也是他的表妹,怎么就能无动于衷的将她晾在一旁呢?如若换了卢晋成…脑中刚浮现出这三个字,邱雪婵面色白了白,低垂的眼中闪过决绝的狠意。 邱雪婵不说话了,卢书澈自然乐得清静。不是没有看见小石头如临大敌的奔了出去,本以为秦珂茵很快就会到来。没想到等了好一阵还是没见到人,莫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思绪到此,卢书澈手中的账簿却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了。没有多做迟疑的下了决定,卢书澈目光深沉,沉默不语的抬脚向书房的门口走去。 看着卢书澈终于想通了般放下账簿朝着她走过来,站在靠门位置的邱雪婵瞬间来了精神。噗通噗通跳动的心无法抑制的加快,尤带着无法言喻的欣喜和颤抖。强压下喧嚣而出的热情,邱雪婵努力秉着女子该有的矜持,只是红透了脸拿期待的眼光含羞带怯的等着卢书澈一步一步的走近… 有道是天意弄人,瞬息莫测。邱雪婵的欲拒还迎,终归还是成了无人问津的笑话。眼睁睁的望着卢书澈目不斜视的走到书房门口,邱雪婵只觉一阵萧瑟的冷风横空吹过。满腔欣喜散去,徒留凉透透的冷意… 丝毫未察觉邱雪婵波澜壮阔的情绪起伏,经过邱雪婵身旁的卢书澈片刻也没有停留。连眼角的余光都吝啬的不肯施舍一点点给那个满目欣喜望着他的如花女子,更不知晓他的举动深深的伤了那个女子的心… ☆、第 29 章 正如卢书澈所料,秦珂茵确实遇上了麻烦,而且是个不大不小但却难缠至极的麻烦。 “二表哥这是作何?”没事不去守着他的雪婵表妹,跑来堵她的路算怎么回事?看着阴着脸站在她面前的卢晋成,秦珂茵的面上显出几分不耐烦。 “你又要去找卢书澈?”这么多年下来,她的眼中就只有卢书澈一人?卢书澈到底哪点比他好了?一个两个都上赶着往清然院凑,究竟知不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 “与你无关。”听着卢晋成不加掩饰的质问语气,秦珂茵冷下脸,打算绕过卢晋成离开。 “站住!”拉住秦珂茵的胳膊不放她走,卢晋成咬牙切齿却又百般无可奈何,“他就真的有那么好?这卢府早晚还是我的!” “关我何事?”卢府会是卢晋成的?说什么笑话?谁人不知卢天已经将手头的生意分出部分交给卢书澈打理?也只有卢晋成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才会天真的相信卢书澈不过是白费功夫的在为他作嫁衣裳。 “秦珂茵!”气急败坏的加大了握着秦珂茵手臂的力道,卢晋成的眼中酷寒阴鸷,“你敢说不关你的事?卢书澈能有今日,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二表哥还真是抬举珂茵了。”轻飘飘的一句讽刺出来,秦珂茵也不试图挣脱卢晋成的蛮力,只是笑着扬了扬嘴角,“大表哥本就是人中之龙,早晚会发出耀眼的光芒。珂茵区区孤女,又有何德何能?” 大力将不为所动的秦珂茵拉近,卢晋成恼羞成怒的欺身而上,俊朗的脸庞几欲贴上秦珂茵的俏颜:“你有何德何能,我也很想知道。” 炙热的气息笼罩下来,秦珂茵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被卢晋成的手拽的紧紧的以致无法动弹。 “怎么?怕了?”凑近去看秦珂茵,出乎意料竟比他所认知中的更为美丽动人。即便是怒红着脸瞪向她,似乎也不若之前那般面目可憎,反倒格外的吸引人。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秦珂茵手臂上那质地上乘的柔软布料,卢晋成心下一荡,莫名的激起丝丝涟漪。 “卢晋成,你觉得我会怕你?”没有任何闪躲的迎上卢晋成的视线,秦珂茵强忍着一巴掌扇向卢晋成的冲动,不屑一顾的昂起头嘲笑道。 “你当然不会怕我。”鼻尖絮绕着少女身上传来的阵阵芳香,卢晋成深吸一口气,炙热的眼神骤然间变得柔软,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亲昵和…疼宠,“我也不要你怕我。” 诡异!敏感的察觉到卢晋成看她的眼神不对,秦珂茵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面色难看的周妈妈,不打算再跟卢晋成耗下去的抬出了邱雪婵:“听说邱家表小姐去了大表哥的院子,二表哥不跟过去看看?” 不论何时,邱雪婵都可堪称卢晋成的软肋。乍一听到邱雪婵的去向,卢晋成心中刚刚泛起的点滴兴趣转瞬间消失殆尽,再无影踪。随即而来的,是熊熊燃烧的漫天怒火。 这样的卢晋成,秦珂茵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挣脱出来。抽出手臂靠近上前搀扶她的周妈妈,秦珂茵风淡云轻的拂拂衣袖:“那珂茵就先过去了。二表哥若想,随后跟来便是。”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本该顺着秦珂茵所想,她和卢晋成各走各路,彼此互不相干。谁料想着急忙慌的小翠寻遍整个卢府,终于找了过来,进而引发了后续的种种突发情况。 甫一见到卢晋成,小翠眼前一亮,满脸欣喜的奔了过来:“表少爷,小翠总算是寻着您…秦珂茵?你怎么会在这里?” 瞧瞧,这就是恃宠而骄的典型!视而不见恨不得扑上来咬她一口的小翠丫鬟,秦珂茵神色傲然的虚扶着周妈妈的手继续向前走去,大家闺秀的风范尽显。 “你…你给我站住!”被秦珂茵的无视激的跳脚,小翠想也没想的冲到秦珂茵面前,理直气壮的怒发冲冠,“你说,你背着我家小姐找表少爷做什么?” 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几年没见,这小翠的架子倒是越发的大了。不屑的瞥了一眼小翠,秦珂茵完全不准备搭理此人,无声的拍了拍周妈妈的手。 “我就说这是谁没大没小的瞎嚷嚷呢?瞅了老半天,原来是你啊!怎么?邱家的规矩已经大到随便一只阿猫阿狗也敢无法无天的在主子面前放肆了?多少年了,还是一贯的没长进,一贯的欠教训!”伴随着最后一句话的出口,周妈妈猛的抬起手臂抡了过去,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小翠如花似玉的脸上。好久没这般打过人了,老人家也是手痒痒的! 在周妈妈出声训斥她的时候,小翠已然知晓自己犯了大错。不过仗着有邱家和卢晋成给她撑腰,小翠从来都没把秦珂茵放在眼里。寄人篱下的落魄女,心比天高,那也是注定了的命比纸薄! 小翠完全没当回事的撇了撇嘴,谁知道竟换来周妈妈的掌掴。当下眼神一闪,哭喊着就转向了卢晋成:“表少爷您可得为小翠做主啊!小翠可是陪着咱家小姐来卢府找表少爷的…好端端的凭白挨了这一记耳光,她们到底是打的小翠,还是冲着咱家小姐来的…” “行了!没谁冲着你家小姐去,打的就是你!”打人的是周妈妈,小翠再告状,卢晋成也只能拿周妈妈出气。然而跟卢书澈相处久了,秦珂茵别的没学会,单单只得了个护短的心思。是以不让卢晋成对周妈妈发难,是她不得不开口的缘由所在。 秦珂茵这一开口,小翠如受了天大的打击般孩子气的扁了扁嘴。紧跟着便攥紧了卢晋成的衣袖,不管不顾的开始嚎啕大哭:“表少爷…呜…” 得,这丫头别是看上卢晋成了吧?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犹记得前世的小翠便一门心思扑在卢晋成身上,比伺候邱雪婵还要尽心。至于这一世嘛,秦珂茵笑笑。只看小翠那满心依赖的表现,其实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不是? 时刻关注秦珂茵反应的卢晋成当然没有错过秦珂茵此刻似了然又似嘲讽的笑。心下莫名一跳,卢晋成当即便甩开了小翠的手,急欲撇清关系的想要上前跟秦珂茵解释。 “表少爷…”无助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小翠的心底一片凄凉。为什么?只因为她的出身不够好,表少爷的视线便不肯在她身上停驻么?那秦珂茵又算什么?算什么? 卢晋成的表现…秦珂茵着实有些看不懂了。大白天的发癫了?干嘛盯着她不放啊!无语的摇摇头,秦珂茵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别倒霉的徒惹一身骚才好。否则,还不定被卢书澈怎么耻笑呢! 秦珂茵想走,卢晋成却是不想放人的。快走两步追上秦珂茵,卢晋成丝毫不避嫌的向秦珂茵的纤纤柔荑伸出手去。 “珂茵。”然而就在卢晋成的手即将碰到秦珂茵的那一霎那,温和的唤声蓦然传来,卢书澈出现在了亭廊的尽头。 随着他身后同一时间出现的,自是不甘心被冷待故而寸步不离的邱雪婵。 时隔六年,四人再次正面对上。彼此之间的矛盾非但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反而越发的复杂难缠。老天,果然是看不过眼他们的顾自悠闲,所以才必须惹出些许事来搅浑一池春水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接编编通知,文文将于本周六(6月29号)顺V。老规矩啦!为了保证足够的存稿,明天无法更新。入V当天三更,争取四更。谢谢亲们的支持,么么亲们!感激丫丫亲和小梨亲丢的地雷,一直没注意看,今天才感激,抱歉抱歉,献上大大的飞吻 \(^o^)/~丫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28 22:46:33eail123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6-20 18:12:33 ☆、第 30 章 犹记得六年前,卢晋成气势霸道的挡在邱雪婵的身前,卢书澈挺身而出将秦珂茵护在了身后。曾经的冷眼对峙历历在目,火药味十足的警告言犹在耳。然而今时今日,却是截然相反的换了位置和姿势。 一脸担忧的邱雪婵压下差点出口的惊呼,下意识的向前偎进,贴近了卢书澈的后背。那副寻求保护的小女儿姿态甚是羸弱,我见我怜。卢晋成则是不甘示弱的横插一脚,莫名其妙的站在了秦珂茵的身前…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卢晋成瞧见卢书澈这个大哥,正如遇见前世宿敌,从来都是半点不肯退让的。是以此时此刻,卢晋成满眼冷光,说出来的话自是格外的不好听:“美人相伴,大哥倒是好兴致。” 从未想过卢晋成一开口就冲着她而来,邱雪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知道背叛卢晋成是她的不对,可是…可是情由心生,她控制不了日渐想要接近卢书澈的强烈念头。 心中始终有个声音一刻也不停的催促她着必须加快、加快…她屈从了,也认命了,所以才会不顾小翠的阻拦去了清然院。她预料过卢晋成会生气、会恼怒,却没想到卢晋成会当面讽刺羞辱于她… 卢晋成怎么可以对她如此的冷酷无情?邱雪婵只觉利刃剜心,疼的她说不出口来。紧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的看着卢晋成的冷漠神情,邱雪婵的手不自禁的探向了身前的卢书澈。只要有卢书澈在,她…她不怕! “啊,表小姐也在!”仿若忽然看见秦珂茵,半路碰见他家少爷出来寻人进而紧跟其后的小石头做出大吃一惊的模样。猛的从一旁撞了过来,毫不客气的隔开了邱雪婵和卢书澈之间的距离。 伸出去的手被小石头撞开,邱雪婵愤恨的望着取代她的位置站在卢书澈身后的小石头。张开的五指慢慢合拢,握成拳头,咬着下唇的贝齿越发的用力,几近咬出血丝来。借着刺痛的感觉提醒着她自己沉住气,邱雪婵百般不情愿的后退一步,默默的垂下头去。 “听两家长辈的意思,邱家表妹早晚会嫁进卢家。二弟身为新郎官,需得谨记护住邱家表妹的名声才好。”听着卢晋成的讽刺,卢书澈微微一笑,半点情面也不留的把两家并未放在明面上的结亲意图摆了出来。 “新郎官?呵…”冷冷的眼神在卢书澈和邱雪婵的身上来回扫视,卢晋成怎么也无法摘掉头顶的绿帽。理智顿失,怒火蔓延,卢晋成面色阴沉,语气冷冽,“我看大哥才是邱家表妹的如意郎君吧!” “倒不知二弟何以将自己的亲事推到为兄身上。”不以为意的笑笑,卢书澈顿了顿,清澈见底的视线越过卢晋成落在秦珂茵的脸上,“为兄的亲事有祖母做主,整个宣北城,怕是无人不知吧?” 卢书澈一脸天经地义的问话,反驳的可就不止是卢晋成了,更是狠狠的打了身后邱雪婵的脸。卢晋成姑且还能满脸不屑的不当回事,邱雪婵却是深深的受到了重创。不是说那只是老夫人的随口一提吗?秦珂茵那等身份,怎么可能当上卢府的女主人?秦珂茵有什么资格?凭什么跟她抢? “我的亲事还轮不到大哥你来质疑。至于大哥你的亲事,哈哈…事情未成定论之前,谁知道佳人花落谁家?大哥的心上人,很不好意思,弟弟我也很有兴趣呢!”半侧过身子偏过头,卢晋成带着□的视线光明正大的在秦珂茵的浑身上下游走,说不出的暧昧和…猥亵。 “还请二表少爷自重。”周妈妈面色一沉,义正言辞的站在了秦珂茵的面前,肥胖的身躯彻底挡下卢晋成的视线。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哥应该不会想要一人独占鳌头,霸着佳人不撒手吧?”没有计较周妈妈的以下犯上,卢晋成神情自负的昂起头,冲着卢书澈挑衅道。 领地被人侵犯的滋味,卢书澈很早以前就品尝过。然而这一刻,以往的隐忍随风消逝,强势逼人的气势犹带几分张狂和阴狠:“二弟尽管试试!” 有那么一瞬间,卢晋成意外的发现,他竟然真的被卢书澈的威胁恐吓震的愣住。不过多年的风光无限,早就造就了卢晋成唯我独尊的自私性子。不过片刻的失神后,卢晋成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卢书澈不让他得到,他就偏偏要争上一争。邱雪婵本就是他的人。而秦珂茵,他卢晋成也要定了!齐人之福,谁敢说他卢晋成享受不起? 所以说,她成了红颜祸水,引得卢书澈和卢晋成两兄弟矛盾恶化,战斗升级?看着情势一步步走向最不可能的局面,秦珂茵只觉无比的可笑。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卢晋成喜欢上她更为讽刺? 单纯的为着跟卢书澈叫板?还是想要彰显卢府二少爷的权势霸道?秦珂茵不准备去揣测卢晋成的心态,更没兴趣成为卢晋成的战利品。是以秦珂茵只是缓缓从周妈妈身后走出,径自走到卢书澈面前站定,巧笑嫣然的嘟嘟嘴:“大表哥好慢,珂茵都等了好一会了。” “都是大表哥的错,大表哥跟珂茵赔不是。珂茵大人有大量,不要生大表哥的气可好?”顺势拉住秦珂茵的手,卢书澈温柔呵护的语气带着些许讨好,更散发着浓浓的爱意。 “才不要!”娇蛮的跺跺脚,秦珂茵撒娇着意欲甩手走人,“大表哥就口上说说,白让珂茵等那么久?” “那珂茵要怎样才肯原谅大表哥?”拽着秦珂茵的手紧了紧,卢书澈可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放人。当然,面上的功夫也是需要做的十足的,“珂茵怎么说,大表哥就怎么做可好?” “不好!”强忍着浑身鸡皮疙瘩的不适感,秦珂茵俏脸一板,拼命的用力挣脱,“大表哥一点诚意也没有,珂茵再也不要理大表哥了!” 这一次,卢书澈配合的松开了秦珂茵的手。不敢置信的望着秦珂茵跑走的背影,卢书澈大受打击的僵站在原地,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哎呀,少爷你快去追啊!表小姐都伤心了!”急忙从背后推推卢书澈,小石头可不想卢晋成趁虚而入的抢走他家少爷的心上人。 “嗯!”仿若此刻才反应过来,卢书澈重重的点点头,拔腿就追了上去,“珂茵…” 卢书澈,你真的可以再恶心人一点!远远的听到卢书澈饱含情意的伤心呼唤,秦珂茵脚下一跘,飞快的稳住身形才避免了跌倒在地的丢人场面。早晚要跟卢书澈算账,瞧把她的小心肝给吓得! 他家少爷真的好深情…满脸感动的看着卢书澈追着秦珂茵而去,被留在原地的小石头含着泪花走到周妈妈的身边:“妈妈,少爷会追上表小姐的!” “小石头,小姐也会原谅大表少爷的!”多少年了,周妈妈也难得抛开包袱,大为感性了一回。 “真是不知羞耻!”如此美好的氛围下,小翠的尖酸刻薄实在让人厌恶的紧。 “可不就是?”转瞬间便回过神的周妈妈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邱雪婵,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转向老夫人的院子。 周妈妈接话的时机甚佳,配上看向邱雪婵的那一眼,完全将小翠的骂语转到了邱雪婵的头上。也不给小翠张嘴辩解的机会,周妈妈嗤笑一声,头也不回的扬长离去。 邱雪婵的脸色青白交加,瞪着小翠的眼神几欲杀人般的凶狠。 “小姐我不是…”明知被周妈妈算计,小翠却是百口莫辩的有苦说不出。 “哎,这年头,人心不古啊…”神情夸张的长叹一口气,小石头屁颠屁颠的追着周妈妈的脚步跟了上去。至于他家少爷和表小姐,老夫人说了,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不要时时刻刻的盯着主子行事,需得多多为两人创造独处良机。而眼下,当然是最适合不过的邀功之机。 小石头这话听得邱雪婵心下五味参杂,说不出的憋屈和难受。区区下人也敢给她难堪,莫不是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想着以往但凡有卢晋成在,卢府没有一个下人敢给她脸色看,更别说当着她的面明讽暗刺,今日却是… 神色复杂的看向一言不发的卢晋成,邱雪婵未语先泪,颤抖着身子捂脸痛哭,满腹委屈无处可说。 没有预期中的严厉质问,也没有想象中的轻言安抚,卢晋成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邱雪婵,随后便转身离开。 “表少爷…”心疼的看着卢晋成一人离去,又见邱雪婵只顾埋头痛哭,小翠看向邱雪婵的眼神不自禁的带上了强烈的愤慨和谴责。要不是她家小姐朝三暮四,表少爷才不会多看一眼旁的女人!更不会被卢书澈激怒,更甚放下狠话…都是她家小姐的错! ☆、第 31 章 “二表哥…”好似发自内心的幽幽一叹,哭的无法自抑的邱雪婵缓缓抬起头,向着卢晋成离去的背影伸出了手。 “小姐,小翠去帮您把表少爷追回来。”也不管邱雪婵还没来得及开口,小翠咬咬牙,豁出去了。 “小…”小翠的举动太过突然,又跑的太快,邱雪婵的唤声堵在了嗓子眼。人都走了,她还做戏给谁看?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就连小翠也开始有了异心吗? “总算是不跑了。”终于追上秦珂茵,卢书澈微微有些喘气。没想到秦珂茵个头不大,跑的倒是挺快。 “还不都是因为你在追。”似笑非笑的看着卢书澈,秦珂茵半倚在凉亭中,娇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我为什么会追?难道不是因为你先惹来了麻烦?”一想到秦珂茵跟卢晋成拉拉扯扯的画面,卢书澈的语气透着不悦和凉意。 “你当我想沾上麻烦的?是谁跟邱雪婵卿卿我我,闹得小石头闯到我面前来的?”若不是为着去清然院,她能倒霉的撞上卢晋成?天知道卢晋成的脑子到底出了什么毛病?没事缠着她做什么,莫名其妙! “卿卿我我?”卢书澈的声音骤然间升高,难得一见的怒气不再遮掩的彰显在外,“这种话是随便就可以乱说的?” “你敢做还不许我说?”秦珂茵明明在闹脾气,气势却明显的降了下来,“有本事你自己别做啊!” “都说了没有。刚刚在清然院,我根本就没理她。”恶狠狠的瞪着秦珂茵,卢书澈的话里染上气急败坏的味道。 “谁知道你理没理?反正人家没站在这里,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气鼓鼓的别开眼,秦珂茵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弱势,却无法克制的泄露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那你到底要我怎样解释才肯相信?找邱雪婵过来当面对峙?”步步逼近秦珂茵,卢书澈腾升的怒气中更多的是说不出口的无可奈何。 “对峙就对峙,谁怕谁啊?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挡在人家的面前将人护的紧紧的。”不满的嘟囔声起,秦珂茵绞着手坐在石凳上,怎么也不肯轻易松口。 “那你怎么不说自己又跟卢晋成拉拉扯扯又站在卢晋成的身后寻求庇佑?不知道的人还当你才是李氏看好的儿媳妇人选。”说到之前的情形,卢书澈亦是一肚子的怒火。现在听秦珂茵提起,当即冷下了脸。 “就会强词夺理,难道我一个柔弱女子还能挡得过卢晋成的蛮力?你倒是厉害,不理邱雪婵又怎样?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在哪?有及时出现吗?”见卢书澈冷下脸,秦珂茵心底的委屈更胜,止不住的酸涩埋怨随之而出。 “珂茵…”秦珂茵的话音越来越低,卢书澈的脸色反而慢慢的软化下来。待到最后,卢书澈的眼中闪过愧疚,凝神望着敛眉静坐的秦珂茵,“没能及时出现在你身边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会了。” “哼!”六年的相处,秦珂茵再也无法理直气壮的说出不信卢书澈的话。哪怕是违背自己心意的兀自嘴硬,亦是遥不可及的过去。卢书澈待她,比她的所作所为,更为真实。 “珂茵,你知道我不会说好听话。”站在秦珂茵的面前,卢书澈微微俯下、身,执着的眼神紧紧的锁住秦珂茵嫣红的脸庞上清澈明亮的眼,“但是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千言万语化作无言的默认,万般复杂的情绪归为一股源源不断的细流。蝶翼轻颤的细长睫毛如小刷子般扑闪,秦珂茵轻轻点点头,声若蚊蝇却坚定不移:“嗯。” “也就是说,那丫头端着甜汤没去找卢晋成,反而去了书澈的院子?”早就看出邱雪婵的野心不小,却未想到她竟然如此不要脸皮。老夫人挑挑眉,语气极度不善。 “就是就是。老夫人您是没见到,看邱家表小姐那样子,完全是整颗心都扑在了咱家少爷的身上。一幅柔情蜜意的模样怎么瞧怎么奇怪,好像天经地义似的。直将奴才看得怎么也不好意思呆在一旁,只好去寻了咱家表小姐。”一个“邱家表小姐”,一个“咱家表小姐”,足可看出小石头对邱雪婵的厌恶,以及对秦珂茵的维护和亲近。而这,恰巧正是老夫人最满意的一点。 “哪来的狐媚子此般不知所谓。攀上一个卢晋成还不够?吃着碗里还瞧着锅里,老婆子倒要看看她的心到底有多大!”老夫人的怒气从来不压抑,喜恶更是无需掩饰,当场拍起了桌子。她一手教出来的珂茵丫头,她亲自扶植起来的书澈小子,怎么可能任他人占得半点好处?痴人说梦! “回老夫人的话,老奴倒是没觉得邱家表小姐算是威胁。大少爷是您用心培养出来的,怎么可能轻易被一个女子迷了眼?那邱家表小姐再厉害,大少爷也不是随意任她拿捏的。反倒是二少爷…”周妈妈说着说着就皱起了眉头,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下去。 “有什么话就说,别想藏着掖着的欺瞒老婆子。卢晋成又闹出什么事了?借题发挥找书澈的麻烦了?”之前为着书澈接手卢家生意,卢晋成已然生出了极大的不满。如今多出个邱雪婵,卢晋成不闹翻天才奇怪呢! “是也不是。”努力斟酌着恰当的说辞,周妈妈悄悄向老夫人身旁靠近了几步,声音不大不小,却带着莫名的艰涩,涨着满满的为难,“老奴觉得,二少爷似乎看上了珂茵小姐。” “什么?”老夫人彻底被吓住,手中的茶杯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瓷器破碎声,“此事当真?” “老奴没有八成把握,是不敢在老夫人面前开口的。二少爷今日的表现,实在太过诡异。将邱家表小姐搁置一旁,或许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他怎么会一改往日的为人处事,紧抓着珂茵小姐不放呢?”似乎是为了给老夫人缓冲的时间,周妈妈轻叹一口气,就此停顿了下来。一再称呼“珂茵小姐”而非“咱家小姐”,周妈妈当然是为了避嫌,更是为了让老夫人打心眼里更加的相信她。 “继续说!”强力压制着喧嚣沸腾的激烈情绪,老夫人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复而恢复了高深莫测的平静。周妈妈是府上的老人了,不可能单凭这么几句话就下了断定。肯定还有其他的,绝对有! “老奴看得真真切切,二少爷看珂茵小姐的眼神不对劲,很不对劲。即便是比之二少爷看邱家表小姐,也不妨多让。加之大少爷的出现,二少爷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当众挑衅。言语间更是…更是夹杂了无法忽视的亲近和…亵玩,大有跟大少爷争夺之意。”为了保全秦珂茵的名声,周妈妈尽量不去多说卢晋成的动手动脚。只是有些话,不是说遮掩就能盖住的。 老夫人的耳目众多,就算她忍着不说,老夫人也会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与其将主动权交予他人手中,不如先下手为强,将所有的底都交出来。周妈妈相信,老夫人不可能袖手旁观,更不可能迁怒到秦珂茵的头上来。 “简直是岂有此理!欺负人都欺负到老婆子的身边来了是吧?他到底是凭借自己的心思,还是李氏故意整出的龌龊手段?想把珂茵丫头从老婆子的手中抢走,也不打盆水瞧瞧他们那副寒碜样!”老夫人的怒火彻底被周妈妈的话语挑起。想着李氏和两位姨娘争风吃醋的阴险手段,老夫人权当卢晋成是受了蛊惑才起了异常。当下便将过错全都推到了李氏的身上,叫喊的嗓门自是愈发的变大。努力抚着发疼的胸口,浑身发抖的坐在椅子上大喘气。 “老夫人可得照顾着自己的身子,不要为了那些不值当的人伤了自己。”秦珂茵不在,周妈妈顺其自然的成为了安抚老夫人的核心人物。 轻轻为老夫人顺着背,周妈妈状若不以为意的出谋划策道:“他们不就是想从珂茵小姐身上下手吗?有老夫人在,卢府何时轮到他们做主了?咱家小姐年纪虽小,可也是懂得感恩的。老夫人这些年的照拂,咱家小姐是全都记在心上的” 这个时候的周妈妈再次称呼她家小姐,便是代秦珂茵表态了。听在老夫人的耳里,也是更为的舒心。苦笑着摇摇头,老夫人的话语充满了感慨:“没想到临到老,最会算计自己的居然是自己的儿媳妇和亲孙子。” “老夫人,咱家少爷对您可是一心敬重,从不曾有二心的。”老夫人一竹竿打死一船人,本是沉默不语的小石头慌忙出声,见缝插针的为卢书澈正名。 “书澈是个好的。”没有训斥小石头的不知礼数,此刻的老夫人倍感欣慰的点点头,跟着便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低喃,“珂茵丫头也是个好的。” ☆、第 32 章 老夫人这话一出,周妈妈和小石头立刻噤声,选择了沉默。屋子内一片寂静,好半天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这么好的两个孩子,又怎能被那些小人给拆散了去?”没人出声质疑,自是认可她所说的话。一抹狠厉划过浑浊苍老的眼底,老夫人握着周妈妈的手瞬间使劲,语气便染上了冷漠和无情,“周妈妈,你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老夫人,咱家小姐毕竟只是借住。若是真要对上,怕…说不过去啊!”周妈妈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可是师出无名,怎可轻易出手? “什么借住?珂茵和书澈的亲事早就定下,何来的说不过去?倘若连日后的卢夫人都没有资格在卢府发号施令,还真成了天大的笑话!”老夫人冷笑连连,趁势就给秦珂茵冠上了高帽。李氏想要跟她斗?还嫩了点! “老奴知晓了。”见秦珂茵得到老夫人的认可,周妈妈的心中泛起惊喜,毕恭毕敬的点点头。 “还有小石头,以后放机灵点。不相干的人再跑去清然院闹事,你不敢赶人还不敢来禀报?不要事事都去找你家表小姐,她一个柔弱小姑娘,脸皮薄性子善,哪里是那些不要脸的狐媚子的对手?”真心疼爱和假意利用自是截然不同的。因为真心疼爱,老夫人会顾及秦珂茵未出嫁的闺名,会毫不留情的为秦珂茵除去碍事的祸害。再不若前世的隔岸观火,只看秦珂茵如何耍尽心机为她谋事。 “小石头知错。再有这种事,定然第一个禀报老夫人,决不给外人可趁之机。”跟在周妈妈身边这么些年,很多事小石头慢慢也开始懂得不着痕迹的周旋。黑暗和光明,往往都是一线之隔。现如今的小石头已经能够游刃有余的踩在这条线上,再不是卢书澈的负累。 “嗯。”很是满意小石头的反应,老夫人抬起头,凌厉的视线扫过一屋子的下人,“你们也都警醒些。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这屋子里不养闲人,更不会浪费口粮的去养蠢人!” “是。”众人心下一颤,丝毫不敢迟疑的恭声应道。秦家表小姐得老夫人的欢心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他们这些随身伺候的人当然全都看在眼里。 平日里只要能帮衬秦家表小姐的,谁也不敢含糊。暗地里给二少爷和邱家表小姐使绊子的事,她们也都没少做。而这一刻老夫人的厉声警告,更坐实了她们心中所想,使得所有人都打了激灵。 对于老夫人屋内的情形,秦珂茵并不知晓。此刻的她正与卢书澈相对坐在凉亭内,并没有太多的言语,却别有另一番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温馨。 “这几日卢府的生意似乎有些不对劲。每日的进账越来越少,所述明细也能明显的看出糊弄之意。”卢书澈从未将秦珂茵视作必须困在内宅的女子。他不希望秦珂茵的聪明才智被埋没,反之则更想秦珂茵能与他相互扶持,并肩作战。 “二姨娘说,最近李氏开始插手卢府生意了。”枕边话从来都是不能忽视的。二姨娘这小半月很受宠,在卢天那里也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她…”并不意外是李氏动的手脚,卢书澈却也只能苦笑,“爹爹居然任由她随意肆意妄为。” “她能肆意妄为,咱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不要忘了,这卢府可不只一位卢夫人。”想着李氏的手段,秦珂茵不屑一顾的玩着手指头,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你的意思是…”从老夫人身上下手?卢书澈眼神一闪,微微皱眉。老夫人之所以会站在他这边,并不是因着纯粹祖孙情。所以很多时候,他不认为老夫人会全心全意的护着他们。 “姨婆不会坐视李氏独大的。”面上一片了然,秦珂茵忽然就降低了声音,凑近卢书澈低语道,“而且三姨娘那里也已经开始行动了。” 怀孕已有四个月的三姨娘?完全没想到秦珂茵已经将整个卢府的风吹草动掌握在手,卢书澈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如果是三姨娘,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大夫说了,三姨娘这胎可是一位少爷。”母凭子贵。即便三姨娘不能飞黄腾达,在卢府的地位也将更上一层楼。李氏咬牙切齿也好,二姨娘羡慕嫉妒也罢,谁都拿三姨娘没辙。 “好事。”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卢书澈的态度并不热络。多个弟弟抑或妹妹,之于他完全没有影响。 “三姨娘的手伸不到咱们这来,不过李氏就不一定了。”在卢天没死之前,三姨娘最大的敌人还是正室李氏。就算真的如愿生下个儿子,也着实晚了太多年。 脑中掠过某个念头,卢书澈的脸色骤然剧变,神情更是严肃:“柯茵,你这些日子留心点,定要保住三姨娘腹中的孩子。” 听着卢书澈的话,秦珂茵原本的漫不经心渐渐收起,转而化为不可思议:“你觉得李氏会对三姨娘动手?不至于吧?卢晋成都这么大了,就算三姨娘生个儿子,还能对他们母子造成威胁?” “防患于未然。”动不了他不代表李氏不会对三姨娘的孩子下手。女人的心思,总是诡异难辨的。好歹是条小生命,不该拿来当赌注。 “这样…”虽然觉得此事不太可能,不过秦珂茵相信卢书澈的直觉,遂不再多说,颌首轻笑,“好了,知道了。这事交给我处理,你大可放心。” “嗯。不交给你,我才真正的不放心。”对秦珂茵,卢书澈总是毫不迟疑的全心信任。如若连秦珂茵也会害他,那么这个世上他还能相信谁? “少灌迷魂汤。”心下甚为受用卢书澈的态度,秦珂茵面上却是全然不当一回事的撇撇嘴,“对了,听说卢香香的亲事要定下来了?” “这个我可就真的不知道了。你得去问祖母,或者李氏。”李氏这一房的事,卢书澈从不关注。想起卢香香和卢朵朵这对养在深闺中的姐妹花,卢书澈顿了顿,轻声说道,“怕是李氏的新计策吧!” “你当我什么事都问你?既然问了你,当然是事出有因。”本以为卢书澈怎么也该听到些许风声,没想到竟然真的被蒙在了鼓里。心下无奈的暗叹一口气,秦珂茵意有所指的点拨道,“这几日你没跟知府家的公子见面?” “熙安?”卢书澈一愣,猛然站起身,一点就透,“李氏看中的是熙安?” “还不算太笨。”若不是马熙安的家世摆在那里,卢香香又怎会故意跑到她面前来炫耀?虽说尚未定下亲事,不过卢香香居然敢说出口,想来也是有了眉目的。李氏的心性向来高,眼界更是不低。与知府家联姻,当属风光大事,做不得假。 遥想当年,卢香香的的确确是嫁了知府公子的。那般的趾高气扬,那般的不屑藐视,曾经深深的刺伤了她的自尊,践踏着她引以为傲的资本。重来一世,秦珂茵嘟嘟嘴,满脸的不情愿。好吧,她承认,她是怀着不良目的的。至于卢香香是否还能如愿,就看老天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眷顾李氏母女了。 “熙安曾说过,他的娘子可以没有绝世容颜,也可以没有富贵家世。唯一必须具备的,是温柔如水的贤淑性子。”而卢香香,最缺的就是那份温柔。 “哈哈…卢书澈,你真的好好笑。这种话也信?”男人,哪个不会见色起意?卢香香别的没有,单那美艳靓丽的容貌就足以让男人动心。这种资本,不是每个女子都能拥有的。 “熙安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所以卢书澈不相信此门亲事会成。 “其实我想说的是,儿女亲事从来都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觉得以卢府嫡女的身份,知府夫人会不喜欢卢香香这个富贵儿媳妇?”马熙安作何感想,秦珂茵并不在意。反倒是知府夫人,才是真正的决策者。 “我见过知府夫人,她…”她似乎确实很在意家世和权势。是以从前见到他,脸上总是隐隐带着不耐烦,说话看人也都是高高在上的嘴脸。而现如今再见到他,知府夫人满脸带笑的热情差点没淹没他。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明显的连熙安都看不下去,连连跟他赔不是。也正是为着不想让好友难做,他这些日子才故意疏远了熙安,以致全然没听说这事。 “她怎么样?正如我所想的那般吧!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大户人家的夫人,好像都是一个德行。”至少在秦珂茵的认知中,还没瞧见哪一位可以撇开门户之见,高高兴兴的应下自家儿子娶个穷苦人家的闺女进门。 “也不尽然。”在卢书澈的心中,人性本善。无论何种举动,都是可以找到合理的缘由和解释的。他不认为知府夫人瞧不起以前的他有何不对,也不认为知府夫人想要拉拢现如今的他有失妥当。世事难料,想必知府夫人也从未想过他会有今日的吧? ☆、第 33 章 秦珂茵倒不认为这个问题有何探讨的必要。知府夫人是好是坏,怎么也牵扯不到她的头上来。不过念及卢香香的亲事,秦珂茵还是小小的嘀咕了一下:“反正这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被人算计了还不自觉。” “嗯。”看来,还是得去跟熙安见上一面。至于这门亲事到底能不能成,卢书澈抱观望态度。 “大哥,秦珂茵,你们都在啊!”这边卢书澈刚刚点头,那边神采飞扬的卢香香便出现在了他们二人的面前。一想到她即将嫁去知府家,就连一向看不惯的秦珂茵,也不再那般讨人厌。 “好巧。香香这是打算去哪呢?”见到卢香香,秦珂茵瞬间收敛起轻松和惬意,挂上了虚假客套的笑容。 “去娘的屋子。今儿娘找了师傅来帮我量尺寸做新衣呢!”对上秦珂茵的一身旧衣,卢香香得意洋洋的炫耀道。 “那香香赶紧去,别让师傅等太久才是。”将卢香香的炫耀收进眼底,秦珂茵却并未生怒,只是微笑着附和道。区区几件衣衫,还不值得她跟个跳梁小丑一般在这跟卢香香斤斤计较。 “等等便等等,他还等不得本小姐片刻了?”只当秦珂茵没把她卢家大小姐的身份放在眼里,卢香香俏脸一阴,满心的不悦溢出在外。 “怎么会?”状若诧异的惊呼一声,秦珂茵轻轻摇头,安抚中透着些许讨好,“香香可是要嫁去知府家的。纵使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有半点怨言不是?” “秦珂茵你瞎说什么呢?”口中说着埋怨的话,卢香香脸上的不高兴刹那间化去。眼底泛起骄傲自得的同时,亦夹带了丝丝娇羞。 “哪有瞎说,都是自家人,香香还害羞呢!”打趣的看着卢香香的脸色越来越红,秦珂茵顺着问道,“那香香要不要在这坐会聊聊天?尽管让那做衣衫的师傅等着便是。” “这个倒也不必。你跟大哥慢坐,娘那里还是得早些去的。”说到底,卢香香的大小姐架子也不敢肆意摆弄。若是让人觉得她高傲跋扈,传出不好的坏名声,知府家可怎么看她? “嗯…”有些疑惑又有些诧异的打量了卢香香好一会,秦珂茵方缓缓点头,“那香香还是快点去吧!让夫人等久了也是不好的。” “嗯。”没去理会秦珂茵的那个“也”字,只觉下一刻就要被看出心思的卢香香匆匆点点头,提着裙摆飘然而去。自始至终,完全没把卢书澈这个大哥放在眼里,更别说认认真真的打个招呼。 目送卢香香离去,秦珂茵忽然就笑了出来,扭头看着沉默不语的卢书澈:“怎么?感觉如何?” 面色平静的摇摇头,卢书澈修长的手指轻点石桌,语气低喃:“预料之中的事,早就习惯了。” “这有什么好习惯的?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嘛!走,去姨婆那里坐坐去。”很不喜欢听见卢书澈此般语气,秦珂茵兀自起身,走在了前面。 “好。”看着秦珂茵隐不住为他担忧的反应,卢书澈的眼中闪过捉弄,嘴角高高的翘起,潇洒起身,随后而至。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人的言行举动又怎么可能还伤的了他?也唯有秦珂茵这个真心待他的人才会时刻谨记其中不同,将众多忽视和冷待尽数记在心中。这样的她,他怎可能舍得放手? “姨婆!”走进老夫人的院子,秦珂茵清脆悦耳的嗓音透着孺慕和尊敬,一副撒娇的小女儿姿态煞是讨喜。 “柯茵丫头过来了?怎么?舍得将你家大表哥丢一边了?”只当没瞧见跟在秦珂茵身后踏进门的卢书澈,老夫人笑意盈盈的拉过秦珂茵的手坐在身旁,满脸的慈爱。 “姨婆又取笑柯茵!大表哥不就站在那么?”不依的扭了扭身子,秦珂茵红着脸指了指卢书澈。三分不好意思,七分理所当然。 “姨婆哪敢取笑咱家柯茵丫头啊?这不是还有人怜惜心疼吗?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埋怨我这个祖母不识趣呢!”这种隐秘的心事,秦珂茵不会在她面前扭扭捏捏的不承认,也不会大大咧咧的四处宣扬。老夫人甚是满意,也越发的疼爱起这个打心眼里把她当做可以信任的长辈的丫头。 “孙儿不敢。”“他才不敢!”卢书澈和秦珂茵同时出声,一个温和恭敬,一个轻灵娇蛮。没有任何征兆的配在一起,格外的好听,极有意思。 “哟哟,瞧瞧,瞧瞧。咱家书澈也就不说了,反正是一心就装了某个丫头。可某个丫头是怎么回事?当着姨婆的面就欺负起咱家孙儿来了?”亲眼目睹一对小儿女的感情,倍有成就感的老夫人乐的合不拢嘴。她一手撮合的亲事,自是天造地设的和美! “柯茵哪有?”暗暗瞪了一眼卢书澈,秦珂茵微微低下头,止不住的羞怒。在姨婆面前,哪次不是她为主他附和的?这种时候他抢什么啊? 嘴角弯起的弧度愈发加深,卢书澈坦然自若的迎上秦珂茵的嗔怪,满眼的宠溺。他对她的感情不带丝毫虚假,当然也不介意在老夫人面前多多展现几回。 “好了好了,你这丫头别暗地里耍小性子欺负书澈。书澈可比你懂事,知道疼人。”将两人的反应瞧得真切,老夫人没有丝毫斥责之意的拍拍秦珂茵的手。稍稍坐直了身子切入正题,“听说今个你们出了点麻烦?解决了吗?” 说到这事,秦珂茵明显的迟疑了一下。偷眼看了看卢书澈,这才撅着嘴靠近了老夫人的耳边:“姨婆,您都不知道,他和邱家表姐…哼!我都记住了!” “没影的事你记着做什么?小家子气!”就知道这丫头会记恨在心,老夫人夹带着怒气的告诫随即而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邱雪婵是卢晋成的人。闹什么脾气?平白便宜了那些包藏祸心的人!” “那也不能…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屋,还特意送了甜汤…说没事谁信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柯茵的脸面往哪里放?”秦珂茵嘟嘟嘴,毫不客气的告起了状。 老夫人当然也是明了这些的,所以才当着卢书澈的面任由秦珂茵耍脾气闹性子。听到此处更是厉眼扫向卢书澈,摆明了要为秦珂茵做主:“书澈你都听到了?作何解释?” “回祖母的话,孙儿和邱家表妹确无儿女私情。只是邱家表妹主动来访,孙儿也不好佛了二弟的面子将人赶出去,是以才…让柯茵受了委屈是孙儿的不是,孙儿日后定当约束言行,再也不会了。”对于表这个态,卢书澈发自内心的心甘情愿。只要在老夫人这提过,下回他就是真把邱雪婵拒之门外,也没人敢肆意说事。 “嗯,这些都是你早晚会遇上的。知道如何避嫌才是正理。”男人嘛,怎么可能没有三妻四妾?不过正房,无论何时,都是必须放在第一位的。宠妾灭妻这种落人话柄的糟心事,老夫人绝对不允许。更不用说卢书澈的正妻,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秦珂茵。 “还有柯茵,拿出你的气度来!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用得着放在心上?日后这样的事多了去,你次次都跟书澈闹脾气?日子还要不要过了?等到别的女人趁机而入,姨婆看你到哪哭去!”府上的三姨娘不就是现成的例子?这一胎怀上,李氏的脸面算是彻底扫地。谋算了这么多年,最终还不是只能忍气吞声的咽下苦果? “孙儿记住了。”“柯茵知道了。”又是同时的回答,卢书澈和秦珂茵没有半点被斥责的不满,认认真真的将这些话记在了心里。不得不说,很多时候老夫人的教诲,是真的为他们好。 敲打完了,老夫人心中的郁气彻底疏散,随意的摆摆手:“得了,你们也都甭愁眉苦脸的。我已经交代过周妈妈和小石头了,不会再有下次。有老婆子在,还能护不住你们两个小的?” “还是姨婆最疼柯茵了。”知道老夫人的怒气散去,秦珂茵故态重萌,笑嘻嘻的依偎在老夫人的身上。 “你啊,何时能学到书澈的一半稳重,姨婆就放心了。”跟前世最大的区别,老夫人是很享用秦珂茵不时的撒娇耍闹的。见秦珂茵像个小孩子般依赖她,她比谁都高兴。 “祖母,柯茵这样很好。”秦珂茵是老夫人一手教出来的。卢书澈这般言语便是认定了老夫人的教导没错,当然也是间接的迎合了老夫人的心。 “好,好。书澈觉得好,祖母也就由这丫头继续胡闹了。”果不其然,老夫人闻言大悦,看向卢书澈的眼神满满的都是赞许。比之卢晋成那个不成器的,她选定的继承人,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加上秦珂茵这个经她教导甚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心腹丫头,老夫人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卢府,还是掌握在她手中的。 ☆、第 34 章   卢府是否真的掌握在老夫人的手中?似乎也不尽然。单看三姨娘伤心欲绝的哭闹,便可窥视一二。   谁也没有料到三姨娘肚中的孩子会出意外。仿若老天都站在李氏那边一般,去后花园散步的三姨娘一脚踩在滚落地上的珠子上,狠狠的摔了一跤。   小产…初闻这一消息,秦珂茵怔愣住。果真是旦夕祸福,天意难违吗?前世因着李氏的打压,三姨娘不曾有喜。这一世有了她的暗中相助,三姨娘却依然没有逃脱既定的命运。   那么她呢?是否依然也挣脱不出前世的枷锁?莫名的,秦珂茵忽然觉得很冷,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冷。   曾经一度以为现今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是以带着满满的怨恨想要报复所有人。六年前小石头的受伤,卢书澈的疏离,周妈妈的告诫…无不谴责着她的不对。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身边人的转变,她有了更值得去珍惜、去坚守的东西。渐渐的,她开始试着将那些不堪尽数掩藏心中。如非必要,她不会轻易出手。至少,不会明面上动任何手脚。   她以为重新来过的人生会有所不同。只要卢书澈顺利继承卢府家业,卢晋成和李氏自是不战而败。求而不得,望而生妒,妒而发狂,最终只会…生、不、如、死!而邱雪婵,早在六年前便已生变,又怎会依循轨迹与卢晋成百年好合?   一切看似美好的所在,在这一刻现出了裂痕。眼瞅着开始摇摇欲坠,仿若下一瞬间就会轰然崩塌。秦珂茵一步一步退至黑暗的角落里,浑身无法克制的颤抖起来。如若天数真的已成定局,那么她又真的能够扭转乾坤?   卢书澈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让他心疼不已的画面。虽说不甚明了笼罩在秦珂茵身上的阴郁从何而来,却怎么也无法视而不见的放任她一人身陷痛苦之中。   默默走近秦珂茵身边,卢书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秦珂茵没入一片黑暗。认识秦珂茵六年,他总觉得有一层说不清说不明的薄纱阻隔在他们中间。不是没想过努力去捅破,却总是有心无力,徒留无法言喻的怅然。   “卢书澈,你相信人定胜天吗?”身边多了一个人的陪伴,秦珂茵的理智渐渐回笼,低垂着头语气幽幽的问道。   “嗯。”若是不相信,便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卢书澈了。   “可若是不管怎么努力,还是无法抗拒命运的安排,又当如何?”此刻的秦珂茵,急需要一个支撑点,让她站起来继续奋战的勇气和动力。   “那便再接再厉,总会胜过老天的。”真要说起来,其实卢书澈并不相信命运。老天若是公允,他又怎会刚出生没多久就没了娘?珂茵又怎会家逢巨变,只得寄人篱下?   “再接再厉吗?”低喃着卢书澈的话,秦珂茵眼神迷蒙,有些困惑又有些茫然。心下不禁生出几分迟疑,又连带着摇摆不定。   “珂茵,有我在。”不论何时,他都会站在她的身后。所以她无需担心任何事,也不必惧怕所谓的命运。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其实算不上很有说服力,却诡异的安定了秦珂茵的心。从何时起,卢书澈竟然成为了她的救命浮木?很不敢置信的一件事。然而,真真实实的摆在了她的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短暂的脆弱之后,秦珂茵依旧是秦珂茵。淡笑着勾了勾嘴角,拍拍卢书澈的肩膀:“那么卢书澈,你可得站稳了不许倒。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得老老实实给我扛着!”   “好。”眼底印入秦珂茵眼中那璀璨漂亮的星光,卢书澈点点头,不可置否的应道。   “小姐…”四下寻找秦珂茵的周妈妈总算是找到人,慌忙急匆匆的走了近来,“三姨娘闹起来了,老夫人那正寻您呢!快过去看看。”   “三姨娘闹到了老夫人那?”秦珂茵面色一凛,不假思索的提脚走向了老夫人的院子。这种时候,可不能再出什么差池。   望着秦珂茵的背影,卢书澈稍稍迟疑,还是跟了上去。   “老夫人您可得给妾做主啊!咱们宅子里何时随手丢起珠子来了?您看,这可是大小姐最喜爱的珍珠链子,若非故意扯断了丢在地上,怎么可能悄无声息还没人拾捡了去?”查清楚这颗珠子的来历,三姨娘的浓烈哀伤化作决绝恨意。为了她失去的孩子,就算是从地狱里爬出来,她也在所不惜,定要讨回公道。   “香香,你怎么说?”接过珠子捏在手中,老夫人细细的摩挲着那光滑亮洁的质地。这般上品,卢府的下人不可能有。三姨娘敢信誓旦旦的直指卢香香,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不是我!”惊慌失措的摇摇头,卢香香的面色有些泛白,“我这条珠链清早就丢了,我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大小姐确定是清早丢的?自己丢的还是身边的丫头丢的?怎么没听说大小姐为着此事大肆找寻呢?”李氏的眼神太过阴鸷,瞧得二姨娘心底倍感不耐烦,遂凉凉的问道。三姨娘有孕一事,她是嫉恨了好一段时日的。不过嫉恨归嫉恨,她可没想过谋害卢家子嗣。怎么说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她可下不了这个狠手!   “我…我不知道。”卢香香的反应实在异常,以致在场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是你!肯定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本该卧床静养的三姨娘拖着疲惫疼痛的身子站在此处,凭借的便是为子报仇的强烈念头。此刻见卢香香现出心虚害怕之色,当即尖叫着扑了过去。   “三姨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大小姐是何等身份?为何要害你腹中胎儿?自己不留心掉了孩子是你这个做娘的不称职。随便冤枉他人算什么本事?本夫人原本还念着你痛失孩子步步退让,可你不要得寸进尺,肆意妄为!”一把将扑过来的三姨娘推开,李氏沉着脸呵斥道。   “你”赤红着眼等着掩不住得意和讽刺的李氏,三姨娘的面色越来越红,再也忍不住刻骨的恨意,如疯了般扑过去掐住了李氏的脖子,“是你!肯定是你指使的!你还我的孩儿,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三姨娘你你放手”被人掐住脖子,心下骇然的李氏直觉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一边拼命的挣扎一边艰难的出声道。   “你们都还站在做什么?把三姨娘拉开!拉开!”不若卢香香的呆若木鸡,不过十一岁的卢朵朵却是转眼间回神,怒声呵斥着周遭的老婆子和丫头们。   “哎呀,三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夫人,放开啊”假作受惊的拍拍胸脯,二姨娘满眼止不住的幸灾乐祸,做出一副焦急的神色,口上惊呼道。   “三姨娘!放手!”秦珂茵迟来的一声冷喝,终是唤回了三姨娘频临崩溃的理智。真要在这里掐死了李氏,三姨娘的后半辈子便是真的完了。   “行了!都消停点!”早不开口晚不开口,偏等到秦珂茵出现才发话,老夫人显然是想帮着秦珂茵在后院立威。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老夫人凌厉的眼神刀子般射向李氏,“人心都是肉长的。推己度人,不要失了本分!”   “咳咳”涨红了脸狼狈的咳嗽几声,听着老夫人不留情面的训斥声,李氏只觉心寒不已。她差点没了命,老夫人还就算三姨娘没了孩子又怎样?谁知道是不是个丫头?指不定就一赔钱货呢!   “娘!”接到消息赶过来的卢晋成刚走进屋就瞧见李氏的不对劲。扫了一眼与卢书澈并肩而立的秦珂茵,眉头不自禁的皱了皱,随即神情担忧的上前扶住李氏,“娘你有没有事?”   “二哥,娘差点就遭了三姨娘的毒手!”狠狠地剜了一眼被二姨娘搀扶着的三姨娘,卢朵朵忙不迭的告起状来。敢谋害主母,乱棒打死也不为过!   “有这回事?”卢晋成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阴恻恻的望向神色哀戚的三姨娘,“不过是个姨娘也敢此般放肆,好大的胆子!真当我卢府没人治的了你?”   三姨娘身子一颤,本就受了极大损失的身体脱力的靠在二姨娘身上,苍白如纸的面上却是没有丝毫畏惧。不过就是一死,她定要让李氏为她的孩子陪葬!   “二表哥,三姨娘蒙受丧子之痛才会失去理智干下此般祸事。其情可悯,是以”眉头蹙紧,秦珂茵轻叹一口气,状似说不出口的为难,又似饱含同情的叹息,“先请大夫过府看看吧!”   秦珂茵的这个看看到底是看面色不愉的李氏,还是看身子孱弱的三姨娘,就值得商榷了。不过秦珂茵不明说,其他人也都放在心里不会问出口。   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事,追根究底还是为着那个还未出世就早早去了的孩子。谁能过分苛责三姨娘的冲动?谁又能全然装作没瞧见卢香香的胆小害怕?这事就是老夫人,怕也不好定夺。就等着卢天这个顶梁柱回府主持公道了。 ☆、第 35 章   “二表哥,还是先扶姑母回去歇着吧!”很不喜欢秦珂茵一副主人家的气派,邱雪婵微微皱眉,上前轻声说道。   “香香,朵朵,扶娘回房。”皱着眉头冷下脸,卢晋成看也不看邱雪婵,径自命令道。   “啊?是。”仿若此刻才反应过来,卢香香慌忙上前接替卢晋成的位置,扶住了李氏的胳膊。   卢朵朵则是应声点点头,神色镇定的冲着未有表态的老夫人屈膝行完礼,这才顺从的扶着李氏离去。   不愧是卢朵朵,这份从容和淡定,也无怪乎日后…秦珂茵心下摇头笑笑,暂时还没影的事,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意欲扶住李氏的手落在半空,邱雪婵暗暗咬牙,说不出的难受。她不过是为着李氏好,也想帮卢晋成解围,为何要拒她于千里之外?   “表少爷,小翠去交待厨房给夫人煮些安神汤。”小小声的低语,小翠静悄悄的站在卢晋成的身后,神色恭敬的请示道。   “嗯,去吧。”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小翠,卢晋成的眼中流露出满意和赞许。   好在小翠帮她挽回了些许颜面…并未觉得此般情景有何不对,邱雪婵暗自庆幸的轻舒一口气,微不可见的对着小翠扬了扬下巴。   猝不及防接到邱雪婵的示意,小翠脚步微顿,心底泛起的浓浓惊喜骤然间凉却,化为虚无的泡影。小姐她…也罢,她不过是个丫头,合该为小姐筹划周旋的。   没有错过小翠眼底划过的深深失落,秦珂茵只觉可笑无比。主仆心系一人,其实也无甚大不了的。小翠早晚会是邱雪婵的陪嫁丫头。若是邱雪婵真的嫁给了卢晋成,小翠自当得偿所愿。就算当不了妾侍,区区一个通房也不为过。   只不过…还未出嫁便心生它意,也不知邱雪婵何时才能发觉这其中的风起暗涌。倘若等到小翠的野心膨胀到连她自己也无法遏制的地步,邱雪婵怕是会欲哭无泪,悔之晚矣的吧?   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转身出去的小翠,卢书澈怪异的眼神落在了卢晋成的身上。卢晋成竟然…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三姨娘,三姨娘你怎么了?”三姨娘的突然晕倒,二姨娘的失声尖叫,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姨婆,还是先令人将三姨娘送回床上躺着吧!这受损的身子,能站到现在也属不易…”没去看卢晋成难看的脸色,秦珂茵兀自提议道。   “也是个可怜见的。徐妈妈,你带人将三姨娘送回房,顺道再去把大夫请过府。”让徐妈妈亲自去,足见老夫人的立场。卢晋成双眼一瞪,刚想说话就被见势不好的邱雪婵拉住。   卢晋成愤愤的想要甩开邱雪婵的手,哪知胳膊方一动作就被邱雪婵趁势抱住,再也没法抽出。   “姑奶奶说的是。还是先将三姨娘送回去歇着吧!”无视卢晋成杀人的眼神,邱雪婵面带微笑的搂紧卢晋成的胳膊,软言细语的附和道。   先?那李氏的离去又算是什么?秦珂茵挑挑眉,高深莫测的瞥了一眼邱雪婵,别过头没出声。即便是表面功夫,邱雪婵似乎也还未到火候。前世她居然就输给了这么一个女人,真的是…羞愧难当…   “你倒是会说好听话!”显然也听出了邱雪婵的虚假,老夫人冷笑一声,极为不喜的撇撇嘴。没有给邱雪婵任何辩解的机会,扬声一喝,“徐妈妈!”   “是。”知晓老夫人是生气了,徐妈妈片刻不敢怠慢,交待身旁的下人一道将三姨娘送了出去。   邱雪婵的脸色白了白,无措的拽紧了卢晋成的衣袖。以往被老夫人刁难的时候,卢晋成都会出面护着她的。   然而这一回,卢晋成却是闷声不响的站在原地未动,好像根本没感觉到邱雪婵的拉扯一般。   难得对卢晋成的表现满意了一回,老夫人心情转瞬间大好,些微得意的轻哼一声,坐回了上位:“今日这事算不得小,谁造的孽谁心里清楚。不要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能相安无事,上有青天下有大地,左右逃不过一个理字。半夜鬼上门这种事,我不希望发生在咱们卢府任何人的头上!”   秦珂茵和卢书澈半侧过身,眼观鼻鼻观心,只作什么也没听见。三姨娘有无子嗣,于他俩并无任何牵连,怎么也算不到他们头上来。   二姨娘嘟嘟嘴,甩着手帕自顾自的擦汗。她可没做亏心事,才不怕鬼敲门!   卢晋成的脸色当即阴了阴。这事到底是不是他娘干的,连他都没把握保证。   “老夫人不用担心的。三姨娘这事不过是意外,谁也不想发生的。”邱雪婵自认善解人意的松开卢晋成的胳膊上前两步,满脸的悲悯和感伤,“一想到那还未出世就早夭的可怜孩子,雪婵的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实在无法接受竟然发生了此般祸事。三姨娘怎么就这么的不小心呢?说起来就难过…”   卢晋成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邱雪婵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没瞧见大家都没接话,也不打算再提此事吗?她这状似撇清关系的一开口,老夫人怎会不多想?   “是不是真的不小心,暂时还无法定论。”讽刺的眼神直接掠过邱雪婵白嫩的脸蛋射向卢晋成,老夫人神色悠然的拖长了语调,“晋成怎么说?”   “回祖母的话,咱们卢府人丁单薄,子嗣本就举足轻重。想来不会有谁心肠歹毒到害死三弟的地步。”一声“三弟”,便是认可了三姨娘肚中的孩子。卢晋成稍作停顿,猛然抬高了语调,语气狠厉而绝然,“如若真的有,咱们定然不能姑息,定当严惩!”   “说的好!”老夫人还未接话,自外面匆匆赶回的卢天已经重重的拍起手来。满心的怒火在亲耳听见卢晋成的话语后化作无言的欣慰,卢天拍拍卢晋成的肩膀,“不愧是我卢家的少爷!有气魄!有决断!”   “儿子不过是说出心里话,承不起爹爹的夸赞。”谦虚的抱拳福了福身子,卢晋成心下大喜,脸上现出少许窘色。   “承得起!我卢天的儿子,当然是最有胆识的!”握着卢晋成肩膀的手加大了力道,卢天理所当然的语气透着满满的自豪,对卢晋成本就不错的印象更是前所未有的器重和看好。之前还老是觉得晋成还小,尚不足委以重任。如今看来,倒是他这个做爹爹的想偏了。   只是转念想到府上的祸事,卢天的脸色随即沉了下来:“三姨娘的事,晋成说的没错。若是卢府真的出了歹人,必当严惩不贷!”   “你是卢府的一家之主,此事当然由你做主。行了,当家人回来了,也用不着都杵在老婆子眼前了。珂茵和书澈留下,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卢天看重卢晋成,那便是偏向李氏。老夫人暗恼心头,面色难看的甩手撂了担子。   “别,千万别。母亲您老人家可是咱们卢府的主心骨,儿子哪敢应承这个话。”知晓他之前的举动惹恼了老夫人,卢天干笑两声,表情甚是尴尬。   这几年老夫人始终太过偏重书澈,明里暗里强逼着他交了不少生意到书澈手上。若不是碍于老夫人的面子,他是不想倚重书澈的。好在书澈勉强算是个生意好手,头脑够精明,心思也算缜密,没有让他失望。否则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应对李氏的不依不饶以及泪眼婆娑。   “得了!你那点心思,别人不知我这个亲娘还不了解?”也不戳破卢天心底的不甘愿,老夫人见好就收,态度稍稍缓和,语气亦跟着沉重下来,“今日三姨娘受了大罪,怎么也不能随便给敷衍了过去。你早已为人父,可不要让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失望。”   “儿子知道。”说心里话,卢天是很期待这个老来子的。这几月但凡好东西第一个就送去三姨娘那里,对待府上的下人也是三令五申的严加看管。没想到最终还是出了事…到底是李氏,还是二姨娘?卢天猜忌的眼神毫不迟疑的瞄向了站在一旁的二姨娘。   “老爷您看着妾做什么?妾可什么也没干。妹妹自己都说了,那珠子是大小姐最喜爱的珠串。老夫人可是瞧得真真切切,做不得假的。”被卢天这一看,二姨娘当场跳脚。服侍卢天这么些年,她再傻也不可能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三姨娘没了孩子对她有什么好处?除了李氏那个狠毒的,谁干得出来这种伤天害理的祸事?   不是二姨娘!只看二姨娘敢当众公然把矛头指向卢香香,卢天就敢断定此事与二姨娘无关。没有足够的底气,二姨娘没胆子在他面前叫嚣。那么换句话说,就是李氏?果然是树大招风,他无节制的宠爱为三姨娘母子招来了祸事吗? ☆、第 36 章   “不是你,你倒说说会是谁?”眼神锁定在二姨娘的脸上,卢天的语气极为阴沉冷冽。   “妾不敢妄下定论。”卢天心里不可能没有怀疑的人,偏生要让她来做这个恶人。出头鸟这种事,二姨娘不会傻的去干。   “不敢?”望着二姨娘的眼神危险的眯了眯,卢天却也没再过多为难,扭过头看向卢晋成,“晋成如何看?”   这种事为何问他,而不是问卢书澈?爹爹这是在怀疑他娘?卢晋成心下打了一个激灵,脑子飞快的旋转着寻找最为合适的说词:“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儿子也不敢断言并非意外。”   “也就是说,晋成觉得,三姨娘肚中的孩子出事更有可能只是一个意外?”踩着珠子摔倒只是意外?卢天是不大信的。而卢晋成此言,无疑更多的是为李氏开脱。想到这一点,卢天心中刚刚对卢晋成生起的好感稍稍退却。   “姑父,雪婵觉得,三姨娘这事本该只是一个意外。”一脸纯真的看着卢天,邱雪婵本着自己只是局外人说话更有说服力的立场站了出来。   然而,正因为邱雪婵只是一个局外人,才更不应该插嘴。毕竟卢府的事,还真轮不到一个表小姐来质疑。是以卢天没有应话,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邱雪婵,轻哼了一声:“书澈,你来说!”   “回爹爹的话,祖母已经让周妈妈带人去查探了。”没有如卢天所愿的表明任何态度,卢书澈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轻而易举的撇清了关系。   周妈妈?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静站未动的秦珂茵,卢天倒也没觉得意外:“那就一起等着周妈妈的回复吧!”   说话间,周妈妈带着小石头连带老夫人身边的其他心腹快步走了进来。见到卢天也在,周妈妈脚下一顿,随即满脸严肃的上前行礼:“启禀老夫人和老爷,老奴等人已经将府上所有的下人排查了一遍,问出了不少被遗漏的事实。”   老夫人微微点头,却是没有发话。既然说了交给卢天做主,她只需要弄清楚事情真相就好。   “说!”知道老夫人对他还有怨气,卢天也不多做争辩,抬手示意道。   顿时间,在场众人的视线皆移到周妈妈的脸上。秦珂茵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神情紧张的卢晋成,看笑话的心思更甚。卢书澈依然笔挺如竹,面上未有太多情绪。   反倒是邱雪婵,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卢晋成,眼底尽是慌张。她也是内宅出来的女子,大户人家的黑暗龌龊事她见得并不少。三姨娘有子,李氏身为正房,动手除掉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自身的利益,算不得过错。   只是今日这事太过蹊跷,矛头明显的指向卢香香…身后的李氏。三姨娘又大吵大闹的将事情捅到了老夫人和卢天面前来,委实有些诡异。   同一时间,卢晋成的面色亦算不得好看。如若真的查出与他娘有关,老夫人定会趁机发难,而爹爹…想来也是不会护着他娘的。现下…可该如何是好?   “回老爷的话,大小姐的珠串确实是今早途径后花园时,不小心断裂掉在地上的。”这件事,三姨娘没有说谎。三姨娘身旁的丫头捡起的珠子,也的的确确是卢香香身上掉下来的。   “不小心?”显然抓住了周妈妈话中的重点,卢天坐直了身子,表情变得有些怪异。真的只是意外?   “是,不小心。”不会有人傻得当众将珠串扯断丢至地上落人口实,卢香香再愚笨也不会犯下这般大的过错。周妈妈肯定的点点头,在卢晋成和邱雪婵大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随即补上,“而且老奴等人仔细询问过大小姐身边的丫头。   这珠串断裂之后,大小姐立刻让人将其拾起,收回了房中。”   周妈妈话音未落,卢晋成脸上的神情猛然僵住,勾起的嘴角慢慢的放了下来。   邱雪婵疑惑的眨眨眼,莫名其妙的看着神色恭敬的周妈妈:“全都收回了房中?没有遗漏?”   若是有遗漏,周妈妈不可能此般淡定。这祸,还是出在卢香香的身上。秦珂茵和卢书澈对视一眼,心下皆是了然。   卢天的身子向前倾了倾,神情格外的凝重:“大小姐身边的丫头婆子们,都问过了?”   “是,问过了。珠串收进大小姐梳妆台的盒子里后,每个人都说没有再碰过那个盒子,除了…”除了大小姐卢香香,只有她一人有机会碰这个盒子。也只有她,周妈妈等人不够资格盘问。   “除了大小姐。”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接下了周妈妈未说完的话。果然还是李氏的授意吗?若非是她,还有谁能说动卢香香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如若真的是卢香香,怎会将珠子遗落在此般明显的地方,还被三姨娘捡到?整件事就好像一个解不开的谜团,怎么想都不对劲。   “不可能!”斩钉截铁的反驳,卢晋成冷眼瞪着周妈妈,“你说是香香,可有任何证据证明是香香亲自去了后花园,还将珠子丢在了地上?那么多丫头婆子在一旁服侍,都亲眼瞧见了?”   “最重要的是,香香成亲在即,又为何要这样做?”就算是他娘想要除掉三姨娘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让香香动手?就凭这一点,卢晋成就决计不相信。   “没错。香香表妹性子温柔,良善单纯,怎么可能…”随着卢晋成的反驳附和,邱雪婵愤愤的瞪了一眼周妈妈,转而看向老夫人和卢天,“姑奶奶,姑父,你们可得给香香表妹做主,切勿冤枉了好人才是。”   “老奴不敢。”不过一个邱雪婵,周妈妈还不放在眼里。至于卢晋成,身为卢香香的亲兄长,周妈妈可不认为他能脱得了嫌疑。   “继续说。大小姐是不是真的又一次去了后花园?”没有理会卢晋成和邱雪婵的叫嚣,卢天此刻的脸色尤为难看。如若是李氏,不过在他意料之中。可是香香…卢天却是不想去相信的。   “老奴问过了全府上下所有的下人,都没有见到大小姐又一次去后花园。”这也是周妈妈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是以,老奴现在只能查出,大小姐盒子里的珠子确实少了一颗。”   “就是三姨娘捡到的这一颗?”所有人都可以证明香香没有去后花园,那就是香香身边的人定然有一个在说谎。内鬼?暗桩?此般明显的挑拨离间,似乎太过匪夷所思。卢天锐利的眼神逐一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细细思索着究竟谁最有可能。   要是栽赃陷害的话,李氏倒是撇除了嫌疑,无怪乎那般镇定。而二姨娘…就连书澈和珂茵丫头也免不了被猜疑…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一颗心不自觉的提了起来。   “我就说不是香香表妹吧!二表哥,你说对吧?”见周妈妈点头,邱雪婵一脸惊疑未定的拍拍胸脯,轻笑着靠近了卢晋成。   “嗯,表妹说的是。”洗脱了卢香香的嫌疑,卢晋成终于松了一口气。见邱雪婵一再帮腔,卢晋成对她的不满渐渐散去,转而生出几分共患难的感激之情。   “大小姐院子里的人,都给我仔细的查!一个一个的问!徐妈妈呢?怎么没瞧见人?让她领头,一个也不要放过!”周妈妈是秦珂茵的人,卢天当然信不过。徐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卢天其实也不大相信。然而内宅之事,他的心腹反倒不好搀和。   “行了。徐妈妈去送三姨娘,顺道还要给三姨娘请大夫把脉,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也不用等徐妈妈了,管家呢?这事就交给管家处理!”细细打量着秦珂茵和卢书澈淡定自若的神情,老夫人眼神闪烁,心下清明。略过周妈妈,让徐妈妈查?当她瞧不出卢天的那点小心思?得,索性她就不插手,让卢天的人查去!   “既然要彻查,那就从珂茵和大表哥查起吧!”看着管家被唤进来,秦珂茵丝毫没有现出慌乱之色。径自将卢书澈与她归在一起,声音清亮,侃侃而谈,“大表哥这里,据珂茵所知,一早就在书房温书。这一点,去清然院送甜汤的邱家表小姐可以作证。而珂茵则是清早来给姨婆请安的路上,碰巧遇见了二表哥。”   “随后大表哥和邱家表小姐一前一后的赶到,我们四人彼此都可为彼此作证。”眼神掠过卢晋成和邱雪婵,秦珂茵未有任何添油加醋,一笔带过却又直点核心。   “但是我们四人见面不过片刻功夫。珂茵表妹先行离去,大表哥随即跟上。此后去往何处,做了何事,我们无法得知。”邱雪婵没有反对秦珂茵的话,可也没打算轻易任秦珂茵糊弄过去。   “邱家表小姐说的没错。随后我和大表哥一道在后花园的凉亭小坐,中途恰好有遇见前去夫人院中量制新衣的香香表妹。许是那时,香香表妹的珠串意外断裂,掉在了地上。”冲着邱雪婵微微一笑,秦珂茵不急不缓的点点头,沉着应对,“接着我和大表哥便一道来给姨婆请安,在姨婆这里用完午饭才各自离去。”   “也就是说,秦家表妹只能说出午饭之前的行踪。可是三姨娘是在半下午的时候不幸摔倒,秦家表妹似乎还得交待下午的去向才是。”不得不说,邱雪婵极为看不惯秦珂茵。打从六年前第一次见面,秦珂茵就抢走了属于她的风头。六年后更是洋洋得意的抢走了卢书澈的注意力,凭什么?   “邱家表妹在质疑珂茵的去处之前,不也该交待交待自己的行踪吗?”卢书澈今日的第一次主动开口,却是为着帮秦珂茵出头,实在气坏了内心本就嫉妒的邱雪婵。   看着卢书澈冷淡的脸色,邱雪婵委屈的向后小退了一步,顺势就拉上了卢晋成的胳膊:“大表哥怎么可以质疑雪婵?雪婵不过是前来卢府做客,又怎会生出坏心,干下祸事?”   “邱家表妹此话不在理。不能因着小住几日就扬言清白,还是该用事实说话。”刻意的加重了“事实”二字,在卢书澈的嘴里,好像邱雪婵正是那干出伤天害理之事的恶人。   “二表哥我是清白的,你能给我作证的。”说到作证,邱雪婵比谁都心虚。小翠随着卢晋成而去,独留她一人先是原地痛哭了许久,随后便失魂落魄的在府中闲逛了好一阵子。根本没有在意周遭到底有谁经过,又有谁看见了她。   被邱雪婵拉着作证,卢晋成的脸色有些发青。他自己当然不可能陷害自己的亲妹妹,而邱雪婵为何拉着他作证?当时他明明先行离开,并未跟她在一起,雪婵又为何…不对,他记得小翠当时就跟在他身后,所以说…邱雪婵始终是一个人?   “这般说来,事情好像更为复杂了。”看出卢晋成的迟疑,卢书澈冷笑道。经过那样的场景之后,他不认为卢晋成的自大会继续跟邱雪婵柔情蜜意。至于邱雪婵身边的小翠,早就生了异心的丫头完全不足以为信。要真说起来,邱雪婵才是最拿不出证据的那人!   “书澈说的没错。事情似乎远远比咱们想象的复杂。”卢书澈和秦珂茵的反应之于老夫人犹如定心丸,彻底的安了心。见此情况当然不会坐视不管,直接将事情搅得更乱,“天儿,我看这事还是你亲自查吧!省得有人欺上瞒下,阳奉阴违!”   “好。”卢天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真正见识到四个孩子之间的水深火热。书澈和晋成不和,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可是邱雪婵和秦珂茵,似乎其中的矛盾更多,也更为复杂。如若他再不亲自出马,卢府的天还不被搅得乌烟瘴气? ☆、第 37 章   卢天既然打定主意出手,自是不若老夫人那般慢慢排查。卢府的关系算不上复杂,稍稍思虑之后,卢天心下已经有了定数。   三姨娘是直接受害人,首先排除在外。老夫人身为祖母,当然不可能祸害卢府子嗣。李氏和二姨娘…毕竟都是他的女人,卢天暂且搁置一旁。那么剩下来的其他人中,卢书澈首当其冲,秦珂茵亦无法置身事外。卢晋成和邱雪婵嘛,卢天是不作考虑的。   是以,便出现了卢书澈和卢天相对而坐,屏息敛目,同处书房的情景。   “现下这屋子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也就无需顾虑太多。书澈大可畅所欲言,咱们也好促膝长谈。”认真的打量着卢书澈的神色,卢天努力的试图寻找出哪怕一丝丝的蛛丝马迹。   “爹爹暗指寓意,孩儿心知肚明,却也无话可说。”神情冷淡的看着卢天,卢书澈讽刺的勾了勾嘴角。早就想过卢天若是怀疑,第一个找的定会是他。只是没料到真正身处这个情境下,他还是会感觉到愤怒,感觉到…受伤…   “我没有暗…”本想辩解的话在对上卢书澈了然的目光下止住,卢天的眼中飞快的划过一丝狼狈,尴尬的移开视线,“书澈你也知道,三姨娘这件事非同小可,不容儿戏。爹爹只是寻常问问,并无他意。”   “是吗?”淡淡的两个字尽显卢书澈心中的不信任,刺得卢天面上发热,好半天没再吭声。   “爹爹之所以怀疑我,不过是觉得最有可能陷害母亲的人是我。但是这件事究竟是不是陷害,爹爹也无法妄下定论。更何况,如此简单浅显的阴谋,我会傻傻的拿出来愚弄爹爹?为何爹爹就不想想,三姨娘肚中孩儿没了,我这个嫡长子随即被除掉,最大的得益者又是谁?”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李氏看的,卢书澈不下定论。但是想要将脏水泼到他身上来,那位所谓的幕后黑手未免太小瞧他了。   真的不是书澈?卢天不想把卢书澈想的太坏,可是事情实在太过蹊跷。第一个被栽赃的是香香,正中老夫人的下怀。若不是他赶回来,罪责定会轻而易举的扣在李氏的头上。痛恨李氏到此般地步的,除了卢书澈,还有他人?   “爹爹不信我的话也无甚关系。只要爹爹能摆出让我信服的证据,哪怕是被冤枉致死,我也一个字都不说!”以退为进,如今的卢书澈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没有那么严重。”冤枉致死?卢天干干的笑笑,实在无法继续下去这个话题。顿了顿,卢天收了收心思,随口问道,“前几日给你的账簿,可有核查清楚?”   “说起此事,我正准备跟爹爹报备。近日那几本账簿,表面上看并无不妥,可真正细究,中间存在不少漏洞。孩儿私认为,咱们卢府似乎出了内鬼。”卢天想把三姨娘的事从李氏身上摘除,卢书澈却偏偏要再加一件事将李氏拉回漩涡无法抽身。   “内鬼?”生意人总是最忌惮家贼。一听卢书澈此般言语,卢天顿时大惊,“可有查出是谁?”   卢书澈轻轻抿嘴,不可置否的摇摇头:“爹爹似乎忘了,孩儿手中的权力,还没有大到追查内鬼的地步。”   如果是之前听到卢书澈这般抱怨,卢天定然翻脸无情的一通训斥。可是此刻不同。卢府出了内鬼,还是卢书澈察觉到的…单凭这一点,卢天对卢书澈就凭白多出几分信任:“那就好好查!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说你管不到他头上去,让他来找我问话!”   “那孩儿这就出去忙了。”并不意外卢天的回应,卢书澈飘然起身,潇洒离去。   待到卢天想起三姨娘的事还未问清楚,已经不见卢书澈的身影。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卢天的心底难得的没有对卢书澈生出不满。如此淡定自若的接招,就算再问下去,也挑不出任何破绽来。   不过…想着还有一位秦珂茵的存在,卢天的脸上露出狐狸般的狡诈笑容。他就不信,他连一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   然而,卢天的这份自信,并未持续很久。看着眼前一脸乖巧的秦珂茵,卢天的面色青白交加,气得差点没跳脚骂人。   “香香表妹自己说,她的珠链清早就丢了,而且她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可是周妈妈的问话已经呈禀,断裂的珠链就在香香表妹房间里的梳妆台上。只这一点,香香表妹就脱不了嫌疑。表叔追着珂茵和大表哥问,似乎有欠公允。”亭亭玉立的站在卢天的面前,秦珂茵微微撅起嘴,委屈不已的低下头,双手状若紧张的绞着丝帕。   “香香年纪小,遇到大事难免失了镇定。未免被骂,慌乱之下寻了一个不甚高明的说辞并不为奇。如若真是香香所为,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被披露出来。”正是因着卢香香的借口太拙劣,卢天才认定此事与卢香香无关。   “那也不能说是珂茵和大表哥所为啊!”秦珂茵扬高了语调嘟囔一句,眼中转瞬间泛起了水汽。   不得不说,秦珂茵这一哭,卢天倒是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秦珂茵在卢府的身份本就特殊,说是主子其实与卢府的关系算不得很亲,说是借住可又有老夫人背后撑腰慢怠不得。加之秦珂茵很有可能就是卢府日后的大少夫人,卢天身为长辈同时也是既定的公公,哪好惹儿媳妇哭?当下无力的摆摆手,只得就此作罢。   “所以说你一哭,他就放人了?”还有这么一招的?怪异的瞅了瞅秦珂茵微微泛红的眼圈,卢书澈哭笑不得的拍了拍秦珂茵的头,“下回不许再这样胡闹了!”   “你倒是不胡闹,我进去的时间却比你短。”不过片刻就让卢天哑口无言,秦珂茵自认比卢书澈高明多了。   “你走之后,他真的没有再找其他人去问过?”此般明显的区别对待,还真不愧是他爹的作风。   “没有。不过他倒是亲自去了卢香香的院子。”冷笑着撇撇嘴,秦珂茵压低了声音凑在卢书澈的耳边,“我跟你打赌,他会空手而归!”   “怎么这般肯定?”源头出在卢香香那里,怎么可能毫无所获?   “能查到的能问到的,周妈妈已经代劳了。至于卢香香嘛,此刻肯定是躲在屋里伤心痛哭。你说他能得到什么有用线索?”只不过,有了她的委屈眼红在先,卢香香再哭的影响力,怕是不可能如预期的好了。   “珂茵…”听着秦珂茵所说,卢书澈的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郑重其事的将秦珂茵拉到面前站定,“你觉得,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又不是我干的。干嘛问我?”秦珂茵心里有一个猜疑的对象,却不过是凭借前世的认知而来。是以她无法将那人的名字说出口,只能任卢书澈徒自疑惑。   “你怀疑的那人是谁?”卢书澈不相信秦珂茵的心里没有怀疑的人。哪怕没有证据,他亦相信她的直觉!   “你想不到的人。”秦珂茵轻轻一笑,在卢书澈忍不住怔愣之时拍开他的手,带着周妈妈回了菀心园。   他想不到的人?卢书澈静静的望着秦珂茵的身影越走越远,眼神晦涩不明,看不出丝毫头绪。   正如秦珂茵所说,卢天最终还是空手而归。面对除了哭还是哭的卢香香,纵使卢天有心冷脸逼问,亦是毫无所获。这一个来回下来,他可以完全断定,卢香香是真的不知情。但是随之而来的麻烦…却是更多。   “这件事不是我干的。”神情绝然的盯着站在她床前的卢天,李氏的眼底满是愤恨和恼怒,“我承认,我的确不喜欢三姨娘,也看不上她肚子里的孩子。但是我没那么毒辣,害人性命的事,我没那么丧心命狂!”   “你是卢府的女主人,出了这种事你就一点责任也没有?身为正房,身为娘亲,你的担当呢?”对上卢香香,卢天或许还只是不耐烦。然而面对李氏,卢天的怒火尽数喷发,委实凌冽。   “香香被人陷害,确实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本事…”不是只有三姨娘会伤心,李氏何尝不是为人母?想着今日这事闹的难看,李氏猛的坐直身子,担忧之意毕露,“老爷,您可得为香香做主,把事情调查清楚才行。倘若传出去,咱家香香还怎么嫁人?知府家的亲事,万万不能毁了啊!”   “毁不毁,不是你说了算。”与知府家的亲事,他耗了多大的心力才争取来的?官家重名声,这下可好,毁的一干二净!   “老爷,咱家香香不能没有这门亲事的…”李氏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哪怕摔倒在地也不在乎,抓着卢天的裤腿苦苦哀求道。眼看着就要飞黄腾达成为与知府老爷结为亲家,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李氏不甘心,怎么想也不甘心… ☆、第 38 章   “娘!”看着李氏为了她放下、身段苦苦哀求卢天,卢香香心下一酸,哭着扑了过来,“爹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行了,哭哭啼啼像什么话?还不快扶你娘起来!”见到李氏和卢香香这种仿若下一刻就要寻死觅活的架势,卢天有些烦躁的挥手怒道。   “娘,爹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您还是先起来吧!”卢天的话音落地,一直站在旁边未开口的卢朵朵走了上来,扶着李氏躺回床上。   “老爷…”李氏的眼中蓄满了眼泪,欲说还休的望着面色不甚好看的卢天,势必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放心。只要这件事真的跟香香无关,马知府那里我自会前去言明。”卢天又何尝希望与知府家的亲事告吹?卢府就只有两个待嫁的姑娘,没了香香,总不能将朵朵嫁过去吧?   想到此处,卢天的视线不自觉的飘向行事稳妥的卢朵朵脸上。不得不说,虽然朵朵比香香小,容貌、才学以及品行,都远远在香香之上。如若可以,将朵朵嫁过去,他更为放心。   显然是察觉到卢天的眼神所在,李氏面色阴了阴,语气冷淡了不少:“朵朵,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房吧!”   “嗯。”没有多做任何停留,卢朵朵点点头,随即规规矩矩的向卢天行完礼,径自离去。   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氏,卢天背过身的眼中算计的精光闪烁,心思转瞬间就活络了起来:“香香今年也不过十三,不急。”   乍一听闻卢天此般言语,卢香香身子一软,神情哀戚的歪倒在李氏的身上。紧张的抓着李氏的手,六神无主的茫然唤道:“娘…”   “不急?”安抚的拍拍卢香香的手,李氏只觉一口闷气憋在胸口,没来由的郁结,“香香和马家少爷的亲事,宣北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是出了任何差池,马家少爷自是毫无干系,大不了再谋其他亲事。可是咱家香香怎么办?还怎么嫁人?”   “以香香的资质,寻门亲事有何难?”卢府的家世摆在这里,卢家的小姐不愁嫁!   “不难!一点也不难!”咬牙切齿的附和着卢天的话,李氏心中忽然就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转瞬即逝,路过留痕。然而,李氏是万万不想去面对的。   是以李氏只是紧紧攥着卢香香的手,语气决然的选择了破釜沉舟,“知府夫人派人送了帖子过来,明日妾身便会带着香香前去赴宴。老爷若是真不想成就这门亲事,待见着知府夫人,妾身自会当面言明,请知府夫人早日另觅亲事。”   “胡闹!”听出李氏的故意挑衅,卢天一手背在身后,当即不留情面的怒道,“事情还未落实,你这么着急忙慌的退掉香香的亲事是何原因?难不成还真是你下的黑手?”   “我下的黑手?哈哈…真是可笑!不过一个三姨娘,你当我真的放在了眼中?若是我李氏容不下人,早早就将那两个女人赶了出去。还由着她们耀武扬威,整日在我面前跋扈嚣张?卢天,你未免也太小瞧我李家人的度量了。”卢天撕破脸,李氏亦挑眉对上了。   李家人,便是李氏对卢天的警告了。三姨娘不过一个妾侍,她却是卢府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为着一个还未出世的庶子抑或庶女,大动干戈的寻她们正房的麻烦。卢天也未免太不把她、把李家放在眼里了。   “娘…”亲眼瞧见李氏为了她跟卢天叫板,卢香香担心的摇摇头,无声的劝说着李氏保持冷静。爹爹本来就更喜欢三姨娘,娘这样强硬的态度,只会将爹爹推得更远的。   不甘的窝火得以发泄,理智瞬间回笼,李氏的脸色白了白,却是咬牙没说半句软话。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晋成被卢书澈抢去了风头,香香的亲事居然也从中出了岔子,再被卢天这一挑拨,如何不气?如何不怨?   “罢了,这事容后再说。”心下有了其他盘算,卢天难得没有跟李氏计较。纵容了李氏的不敬,当然便有了其他指示,“明日,带着朵朵一起去。”   果然!李氏泛白的脸色开始发青,气得说不出话来。明明是为香香定下的亲事,让朵朵搅和其中算怎么回事?卢天就真的不担心姐妹相隙,反目成仇?   “香香,你比朵朵大,凡事多照应着朵朵点。”只把李氏的不说话当成默认,卢天脸色稍霁,神情柔和的叮嘱道。   “是,香香会好好照顾妹妹的。”完全没发觉其中的不对劲,卢香香乖乖点头,顺从的应下卢天的交待。   卢天满意的笑笑,最后看了一眼李氏,眯着眼睛大步离开。   长长的指甲掐进卢香香柔嫩的小手,得了卢天警告的李氏终是忍不住骂道:“该死!”   “娘,疼…”哎呦一声唤出,卢香香皱着脸不解的看向李氏,陷入一片莫名的混乱。娘到底是怎么了?   周妈妈和小石头一人一句,将李氏院中的情形惟妙惟肖的演绎了一遍下来。秦珂茵看的有滋有味,意犹未尽。满脸乐呵呵的神情,丝毫没露出半点惊诧的神色。   “珂茵?”事情没有出乎秦珂茵的意料,卢书澈的认知却是彻底被颠覆了。怎么可能是卢朵朵?三姨娘的孩子没了,李氏、卢香香、卢晋成甚至邱雪婵,连带二姨娘以及他和珂茵,都被纳入了被怀疑的范围之内。无解的死局之下,突然冒了这么一出来。搅和到最后,最大的得利者竟然是不声不响的卢朵朵?   “嗯?”如今的卢朵朵还不是前世那个呼风唤雨的季王侧妃,秦珂茵无法预测事情是否会有回转的余地,自是不会提早给出任何暗示。   “我这就去找熙安。”太过诡异的不安感,使得卢书澈无法坐待卢天的调查结果。千丝万缕的复杂看似云里雾里摸不着头绪,却很是不凑巧的牵扯住了卢书澈的某一根神经。   “打住!”伸手拽住卢书澈的衣袖,秦珂茵似笑非笑的弯了弯嘴角,“你现在去找也毫无用处,不如等到明日过后再说?”   “你是想看李氏到底会不会带卢朵朵去马家?”卢朵朵是李氏的亲生女儿,李氏再不情愿也不可能不为卢朵朵着想。这事,有何值得等待的悬念?   “不是。”轻轻摇摇头,秦珂茵笑的颇为不怀好意,“我就是想知道,两姐妹争一门亲事,到底孰胜孰负。”   “李氏肯定会为卢香香盘算。”至于卢朵朵,卢书澈不认为卢天的一句话能改变事情的走向。   “卢朵朵也会为自己盘算不是?”又不是真的单纯无知,怎么可能放过此般露脸的大好机会?如若前世的轨迹在一开始就走岔了道,卢香香和卢朵朵又该如何自处?秦珂茵很期待…   “你想等着卢朵朵自己露出马脚?”不知怎的就觉得秦珂茵话里有话,卢书澈直觉的相信,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蹊跷。   “也不是。”再度摇摇头,秦珂茵冲着卢书澈招招手,待卢书澈俯下、身侧过耳,方娇声低喃道,“我就是无聊,不想你破坏我看戏的兴致。”   片刻的怔愣后,卢书澈睁大了眼失笑不已。无奈的摸摸秦珂茵的头,语气里尽是宠溺:“随你。”   “嗯嗯。”不客气的点点头,秦珂茵自是十分享受卢书澈全心全意的相信和疼爱。想了想还是厚道的拽着卢书澈的衣袖摇了摇,悄声告诫道,“女人不好惹,哪怕她再小。”   “早在认识你的第一日,我就知道了。”秦珂茵别有所指的深意,卢书澈暗记心头,面上却是平静的调侃道。   “哼哼!”傲娇的扭过头轻哼两声,秦珂茵撅着嘴只作没听见。凡事点到为止,反正她已经给卢书澈提过醒了。   “也就是说,查来查去反倒谁都不是?你不会想要告诉我,三姨娘这事只是一个意外吧?”闹腾了一整天换来这么个结果,老夫人打心眼里不满意。旁的不说,单是李氏,老夫人就不信她真的没动手脚!   “三姨娘那边,儿子已经安抚过了。”不管是不是意外,如今都已陷入死局。谁都有嫌疑,可谁都查不到问题。思来想去,卢天最终还是决定暂且把此事压下。暗中调查,许比明面上来的更为实际。   “你…”老夫人气得喉咙一堵,止不住的冷笑现于脸上,“指望你,还不如依仗书澈和珂茵丫头。”   老夫人这话,便有些过了。卢天面色一变,眼中掠过极为明显的不悦,抿着嘴没有回话。   “得了,反正这卢府是你当家,我这个老婆子说什么也算不得数。你说是意外,那就是意外吧!老婆子累了,没有旁的话可说。三姨娘那里,你就多费点心,能多哄几日便是几日。”卢天的不悦又岂会瞒过老夫人的眼?若不是糟心事摆在眼前,让她装看不见着实憋屈,她也不会不管不顾的惹卢天心下不痛快。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就此把三姨娘扶上位,无疑是对李氏最大的打击。想到此处,老夫人的心里顿时舒坦了。语气亦跟着变得温和,隐隐露出些许笑意。 ☆、第 39 章   娘,我不想去。”站在李氏的屋子里,卢朵朵微微皱眉,一脸的不乐意。   “娘也知道你不想去,可…”李氏长叹一口气,亦是满腹无奈,“你爹说了,必须要你去。”   “姐姐的亲事,要我去做什么?知府夫人想见的又不是我!”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臭着脸的卢香香,卢朵朵勾勾嘴角,口中继续推脱道。   “不用太过担心。也就是走个过场,去就去吧!正好跟你姐姐做个伴,壮壮胆子。”说实话,朵朵比香香更大气,也更镇得住场。若是有朵朵在,香香定然不会失礼。自此得了知府夫人的喜欢,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我…”有些不安的挪了挪坐姿,卢朵朵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一脸不耐烦的卢香香给挡了下来。   “有完没完?到底还走不走?”率先起身走在前面,卢香香最看不惯的就是卢朵朵这虚假推脱的一套。明明穿的一身隆重华衣,都快把她这个正主的光彩压下去了,还装什么装?   “你姐姐就这点小性子,朵朵别放在心上。”眼见大女儿给二女儿脸色看,李氏左右为难却也无从偏心,只得从中缓和道。   “嗯。娘放心,我不会的。”轻轻摇摇头,卢朵朵的脸上并无太大的喜恶,平淡的令人心惊。   “那就好,朵朵是个懂事的好姑娘。”讪讪的笑笑,李氏再也找不出其他可以回应的话来。   若是不够懂事,她们又怎会任由她随着一道去马府?卢朵朵心下讽刺的笑笑,低头敛目,安静温婉。   知道卢朵朵一道去了马府的消息时,秦珂茵正陪着老夫人在说话。灵动的眼神蓦然一动,瞬间激起波澜。卢香香、卢朵朵…看似脱离了曾经的轨道,可又好像本该如此的理所当然。这一次,一切恐怕都不会那边轻易如愿了。   “呵…”老夫人冷冷一笑,面上说不出的不屑,“眼巴巴的把两个女儿都送上门,不知道的人还当咱们卢家的姑娘都嫁不出去呢!”   “姨婆,夫人这也是为咱们卢府着想。若是真的能与知府家结为姻亲,对咱们只好不坏的。”明明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口里也说着好听的话,秦珂茵的语意却并不若表面听来那般浅显。   “还是你这丫头懂姨婆的心。”要不是看在马家的权力有助于卢府的生意更好,她又怎会任李氏独大?   “柯茵当然知道,姨婆最最善心了。”暖暖的笑容及到眼底,秦珂茵乖乖的走上前为老夫人捶起肩来。   老夫人便满意的笑笑,闭上眼蓄精养锐,认可了秦珂茵的这份孝心。   知道老夫人最喜欢点到即止,秦珂茵也不再多说,默默的盘算着到底要不要利用卢朵朵这颗棋子。   如老夫人所料,卢天的心里对三姨娘还是有那么一份亏欠的。是以接下来的大半月里,卢天夜夜留宿三姨娘的院子,反倒将李氏和二姨娘抛在了一旁。   对此情况,二姨娘咬牙切齿的摔了一地的杯子却丝毫想不出半点有用的法子。全府上下都知道三姨娘的孩子没了,若是此刻她跟三姨娘争宠斗艳,无疑是将自己往死路上逼。   别说卢天,单是老夫人那一关,就不好过。好在同时被冷落的还有李氏这个总是趾高气扬的正室。每每想到李氏身为正房依然同她这个小小的姨娘一般守着空屋子孤枕难眠,二姨娘就说不出的解气。   思来想去,二姨娘恶劣的笑笑,强压下心头的百般滋味,选择了按兵不动。   二姨娘当然可以按兵不动,李氏却是气的有苦说不出,好几天都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正房的权威受到挑衅,偏偏还是卢天帮衬着三姨娘来羞辱她。李氏恨得撕碎了好几天上好的丝帕,终是狰狞着脸吞下了这份委屈。   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没那么多闲工夫去计较三姨娘的狐媚手段。待到香香的亲事成为定局,就是老夫人也得忌惮她几分,甭想再对她吆三喝四!   “爹爹,这个请您过目。”有些迟疑的将李氏动手脚的证据送到卢天的书桌上,卢书澈静站一旁,并未起心落井下石。   “我就说这几月进账的银子怎么越来越少了,原来是拿来讨好了一大家子外人!”李家也是商户出身,怎么可能少了银子?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过了这么些年,居然将主意打到他卢府的头上来了。认真看完手中的证据,卢天的眼中即刻蓄积起了风暴。   李家之所以有此大动作,怕是防着爹爹交到他手中的生意越来越多吧?否则早不出手晚不出手,为何偏偏选在他开始接手卢家生意的时候下绊子?想着这一笔又一笔的大损失都是从他手下的铺子里流走的,卢书澈紧锁眉头:“是孩儿无能。”   “不关你的事。”卢天再傻也不可能在这件事上犯糊涂。他膝下只有两子。老夫人偏重的显然是书澈,晋成那里…李氏不可能不尽心为其谋算。卢天可以不计较李氏私底下的小动作,左右还是落在了卢家人的手上。但是,他决不允许外人插手卢家的生意。   “爹爹,孩儿手上的几个商铺都或多或少的流失了白花花的银子。孩儿难辞其咎,自请爹爹将商铺收回,再行其他安排。”李家的把柄已经交到卢天的手上,卢书澈相信卢天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至于是弃车保帅,还是随波逐流的附和李家,就看卢天如何抉择了。   “既然交到你手上,那就是你的。有赚就有亏。这点银子,卢府还是损失的起的。”卢府当然不缺银子,可也容不得这样被人下黑手亏银子!卢天的慢慢的将手中的证据折好,忽然就抬头对着卢书澈笑了笑,“对了,爹爹手头还有几个盈利不错的商铺,书澈也一并接手打理吧!多几个铺子才能学的更多嘛!见识多了懂得才多,也就不会发生这次的事情了。”   “爹爹,我…”想要拒绝的话触碰上卢天的坚决后收回,卢书澈神情骤然间变得尤为肃穆,态度认真的点点头,“是!孩儿一定好好学,不会再让爹爹失望!”   “你说什么?你爹爹真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做?他怎么能如此的狠心?”听着卢晋成的话,李氏惊骇不已,气的浑身发抖。卢书澈算什么?她家晋成才是卢府真正的继承人!   “舅舅还说只要卢书澈手中的生意出错,我就能顺理成章的拿到所有的商铺。哼!银子进了他的荷包,商铺可没到我的手上来!算盘打得比谁都精!”想着本该属于卢家的银子尽数归了李家,卢晋成咬咬牙,满腹牢骚无处发泄,只得找李氏抱怨。   “你这孩子…怎么可以埋怨你舅舅?你舅舅可是一心为你好的。”娘家足够强大,她在卢府才更站得住脚。银子不过是身外之物,给了李家就给了,晋成怎么可以斤斤计较?   李氏没好气的拍了拍卢晋成,努力撇开不满,郑重其事的问道:“你好好跟娘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卢书澈手中的生意差了,你爹非但没生气,反而又多给了他几个铺子?”   “我怎么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爹爹简直是风魔了,眼里心里就只有卢书澈!”卢晋成的阅历毕竟太少。一心想着卢天根本不重视他,气呼呼的挥手一扫,摔了一地的瓷器。   眼睁睁的看着卢晋成在她的屋子里发脾气摔东西,李氏头疼不已的扶着额头,跌坐在凳子上无声的叹气。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让李家加紧动作,尽快把卢书澈拉下来…   “小石头,大表哥不在吗?”接连数日都被小石头堵在清然院外,邱雪婵说不出的憋屈。   “老夫人说了,表小姐是卢府的娇客,咱家少爷身为已有婚约的男子,必须避嫌。”尽管小石头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仍是掩盖不了眼底的鄙视。他就想不通了,这邱家表小姐不是该一心扑在二少爷身上吗?怎么老是往清然院跑?他家少爷再好,那也是他家表小姐的!跟眼前这个邱雪婵,半点关系也扯不上好不好?   “什么婚约,小石头真爱说笑。”只当没听见被小石头搬出来的“老夫人”三字,邱雪婵干笑着敷衍一句。毫不客气的拿出小姐架势,打算强行闯进,“行了,我还要给大表哥送汤,就不跟你瞎扯了。让开!”   “邱家表小姐留步!”提着食盒从清然院内走出,周妈妈的脸上挤满了谄媚的笑容,“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老奴奉咱家小姐之命,已经给大少爷送来了燕窝。这不,大少爷刚刚才用完,实在喝不下邱家表小姐这汤。要不这样?老奴陪着邱家表小姐将这汤给老夫人送过去?老夫人今早还说想要喝汤呢!”   邱雪婵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强装起来的高贵气势瞬即消散,颇为怨恨的看着周妈妈手中的食盒。为什么她送汤,秦珂茵也送?怎么可以如此的不要脸皮? ☆、第 40 章   “若是邱家表小姐不乐意送去给老夫人喝,不如就留给二少爷喝吧!”故意把邱雪婵的迟疑误解成不情愿,周妈妈拍拍小石头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大少爷说了,咱家小姐这燕窝送的及时,晚饭先不急着让厨房送过来,晚些时候再用。”   “好叻!小石头记下了。表小姐对咱家少爷真上心,周妈妈记得跟表小姐转达小石头的感激。”乐呵呵的接下周妈妈的话,小石头得意的扬高了声音,摆明了说给邱雪婵听。故意添堵这种事,小石头早已游刃有余。   “哼!”若是还看不出周妈妈和小石头的刻意,邱雪婵就是真的白痴了。恶狠狠的分别瞪了两人一眼,邱雪婵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   “妈妈,她怎么就这么的讨人厌呢?”一点眼色都没有!他都不知道拦了多少回了,傻子也知道清然院不欢迎她的到来好不好?   “甭理她!咱们尽管按着老夫人的交待办事,谨记别让她钻了空子就行。”有老夫人做靠山,周妈妈不怕邱雪婵背后折腾。如今的卢府乃多事之秋,谁闹事谁倒霉。邱雪婵要真有胆子挑事,她欣然接下。   “嗯嗯。那今日这事,咱们要不要回禀老夫人?”了解的点点头,小石头探头探脑的问道。   “笨!”不客气的敲了小石头一记,周妈妈虎着脸回道,“当然要回禀!哪回少了你的赏银?”   “那小石头就去了?”听到赏银二字,小石头的双眼亮了亮。老夫人院子里的打赏,从来都不少的。   “去吧!说话小心点。”在老夫人面前,很多事还是必须避讳的。周妈妈努努嘴,不放心的叮嘱道。   “知道了。等小石头拿了赏银,回头请妈妈吃点心。”小石头一边应话一边挥手,飞快的跑走。   看着小石头远去的背影,周妈妈失笑的摇摇头,心情愉悦的朝着菀心园走去。   “她还没死心?”听完周妈妈的话,秦珂茵诧异的眨眨眼,着实被邱雪婵的举动弄的困惑不已。之前见邱雪婵一心帮着卢晋成,她还以为邱雪婵已经对卢书澈死心。没想到这才多久,邱雪婵又开始卷土重来,而且似乎…越演越烈?   “还不是因着大少爷手头的铺子又多了几个。”如今的卢府,谁不知晓大少爷卢书澈便是日后的当家人?先有老夫人撑腰,再有卢天的赏识,二少爷卢晋成早已是明日黄花,不堪直视。   “她的算盘倒是打得响。不过现在才改赌注,怕是迟了。”不得不说,伴随着卢书澈的水涨船高,眼巴巴缠上来的美人只会越来越多。虽说卢府如今的局势确实如她所愿,然而一想到当家作主的卢书澈…随之而来的麻烦似乎更为棘手…   “都是些眼热的。”说起这事,周妈妈不屑一顾。想当初所有人都当二少爷卢晋成是宝,谁会把注意力放在大少爷卢书澈的身上?现下在想倒戈,也不知羞辱的是谁。   “觊觎倒也无甚关系。只要手段不太恶劣,咱们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相比可能争相往上扑的众多女子,秦珂茵更在意卢书澈的态度。如若卢书澈本人把持不住,她做再多,也毫无意义。   “小姐怎么可以这样想?这男人啊,哪个不偷腥?您别瞧大少爷现下整颗心扑在您的身上,指不定哪日就变了。远的不说,单是卢府现在当家的那一位…您也不是没看到,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换几月的宠爱,谁稀罕?也就那些眼皮子浅的才受宠若惊,还四下招摇。”说到最后,周妈妈的声音已经压的极低,只有近在身边的秦珂茵可以听见。   “妈妈慎言。”不是没有听出周妈妈的鄙视和不屑,秦珂茵轻轻皱眉,亦跟着压低了声音。卢天何种作为,她们没有立场质疑。只要三姨娘本人觉得值得,谁也说不得什么。   “妈妈知错。”口中说着知错,周妈妈的眼底却是满满的不赞同。旁的人她是管不了,可是她家小姐,她会好好守着,才不会轻易让人给欺负了去。   这边周妈妈一通愤慨下来,另一边的小石头则是拿着赏银乐滋滋的跟卢书澈细细禀报老夫人的反应。当然,也不失时机的宣扬了一下他家表小姐的英勇事迹:“少爷,你说表小姐怎么就这么的厉害呢?老夫人那里现在可以厌恶极了邱家表小姐。唯独咱家表小姐,那是一夸一个好,不带半句不喜的。”   “你不也很喜欢柯茵?”对秦珂茵笼络人心的手段,卢书澈向来不置一词。遥想当初小石头刚被秦珂茵拉拢的时候,可没少给他气受。   “那是因为咱家表小姐的的确确很讨人喜欢!少爷您还不是一样。一瞧见表小姐两颗眼珠子立刻都瞪圆了,半点不带移开的。”小石头理直气壮的昂高了头颅,摆事实讲道理,才不怕卢书澈跟他摆少爷架子。   “边儿去!少胡说!”被小石头当面戳破心事,卢书澈的面上掠过一抹暗红。尴尬的轻咳两声,举高账簿以示遮掩。   “谁胡说了?周妈妈也这样说…”小石头小小声的嘀咕,不经意间就将周妈妈给揭了出来。待反应过来,连忙捂着嘴巴往外退,生怕被卢书澈揪住了问话。   周妈妈已经是老人精了,哪里看不出他的这点心思?卢书澈倒是不以为意的任由小石头退出书房,这才慢慢的将账簿拿下,露出一张面带窘迫的俊脸。他见着柯茵的时候,真的有如此的…急色?   三姨娘的春风得意,持续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后,终止在了新姨娘进门的那一日。一时间,卢府内众说纷纭,喧闹沸腾。   “搞了半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咱们。我说妹妹,你也太好糊弄了,白白被哄了几个月就草草了事?”粉色绣帕遮着嘴,二姨娘的笑声尤其刺耳。   “又不是被你抢去了男人,你幸灾乐祸个什么劲?你我半斤八两,五十步笑一百步!”几个月的宠爱虽然短暂,却足以将三姨娘惯出几分傲性来。此刻被二姨娘恶意嘲笑,当即不留情面的讽刺了回去。   “你…”不说三姨娘那蠢惯了的脑子,如今的二姨娘最讨厌的就是三姨娘这平添几分的张扬德行。都是姨娘,谁比谁高贵还是怎么的?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态度,摆给谁看呢?   “姐姐你先别忙着跟我争,再争也没用。”三姨娘见好就收,知道大势已去也只得放低了高高翘起的尾巴,“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做?任由那狐媚子独占老爷的宠爱?”   “大的都不急,咱们这些小的急什么急?”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在二姨娘的心中,早就将卢天当成了个死物。抢的过来固然好,抢不过来…呵呵,大家耍着玩呗!   “你的意思是,那一位会有动静?可是大小姐跟知府家的亲事快要成了,她还有心思顾得到四姨娘身上?”这些日子陪在卢天的身边,三姨娘没少听卢天说起这事。有了知府老爷做亲家,李氏真可谓乐到天上去了。区区一个四姨娘,哪能引起李氏的注意?   “她没心思,咱们推一把不就得了?”对卢香香嫁进马府这事,二姨娘是极想插上一脚的。本来还以为秦珂茵会出手,没料想等到现在都不见动静。二姨娘失望之余,亲自动手的欲、望便更为旺盛了。   “哦?姐姐细细说来,妹妹定当听命行事。”这些年她随着二姨娘站在大少爷这一边,没少占便宜。想着卢书澈即将成为下一任当家,三姨娘对付起李氏自是不再顾忌,拼死也要踩上一脚。   “柯茵丫头,你这几日倒是来的勤。若是菀心园呆腻了,旁的院子多走动走动也不无不可。”秦珂茵也不过是每日早晚的来请安,老夫人忽然有此一说,自是颇具深意。   “啊?”不会真的让她去四姨娘那里走走吧?她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搀和进卢天的妻妾之争算什么啊?又不是卢书澈的…   “没那么多需要计较的。也是让你提前适应一下,若是以后遇上这种事,该怎么处理。”老夫人摆摆手,没有给秦珂茵回转的余地,径自下了决定。   老夫人的话确实是为她着想,可…怎么就那么像诅咒她呢?这么早就断定卢书澈也会是个负心汉?秦珂茵抽抽嘴角,实在不想接下这门苦差事。   “老夫人,大少爷来了。”徐妈妈的出声,适时的打断了老夫人的决断,也间接的解了秦珂茵的困局。   “呼…”暗暗轻舒一口气,秦珂茵稍稍后退半步,视线落在了自外面走进来的卢书澈身上。   因着卢书澈的到来,老夫人的吩咐不得不告一段落。毕竟是卢天的后宅,当着卢书澈的面让秦珂茵前去走动,难免有失妥当。也罢,晚些时候再跟柯茵丫头细说… ☆、第 41 章   卢书澈是过来给老夫人呈递近日的调查结果的。他之所以能那么快的拿到李家为祸卢府的证据,与老夫人的暗中相助分不开关系。是以最新的调查刚到手,卢书澈便赶了过来。   “呵…还真是咱们卢府的好儿子、好孙子!”老夫人的确想过卢晋成会受李家人蒙蔽进而对卢府做出不利的事,却怎么也没料到卢晋成会背叛的如此彻底。将卢府的底牌公然送给竞争对手,简直是…狼心狗肺!   老夫人这说的是…卢晋成?偷眼看了看面色淡定的卢书澈,秦珂茵秉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坚决不出声。摊上四姨娘的事已经够倒霉了,至于卢晋成…还是交给卢书澈去解决吧!   “罢了,这事你和珂茵丫头看着办。只要不死人,一切随你。”彻彻底底的对卢晋成失望之后,老夫人的精神劲头突然就降了下来,连带对卢天新纳小妾的事也不再那般上心。无力的摆摆手,摇着头面色苍老的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姨婆您…”单是如此就将老夫人打击到了?秦珂茵有些不敢置信,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卢书澈投过来的眼神止住。   “四姨娘的事,你就交给二姨娘和三姨娘去办吧!”只当秦珂茵是关怀她的心情,老夫人的算计之意减了减,索性就丢给了二姨娘和三姨娘去搅和。   “是。”能够不亲自出面做恶人,秦珂茵当然求之不得。想着二姨娘和三姨娘皆不是省油的灯,多多点拨应该也不会让老夫人失望,便不再推脱的应了下来。   “都回吧!”缓缓闭上眼,老夫人是再无心情理会诸多杂事了。卢晋成再不讨她喜欢,那也是卢府的孙子。得知他竟然真的勾结李家夺卢府的生意,老夫人不禁开始怀疑,到底是她错了,还是整个卢府都错了…   “姨婆的心,还是不够狠。”确定了卢晋成的所作所为,秦珂茵嗤笑一声,不屑的撇撇嘴。没想到老夫人精明算计一世,临到最后总归还是记挂着那点所谓的祖孙亲情!怨不得前世卢书澈那般遭人厌弃,仍是没有被赶出卢府。反倒是她这个一手被老夫人培养出的得力心腹,稍一差错立刻被舍弃…   “不管怎么说,晋成姓卢,身上留的是卢家人的血。祖母再不喜他,也不可能完全割舍。”卢书澈的话,不轻不重,恰好印证了秦珂茵的心中所想。   果然还是她太愚笨了,竟然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没看透。前世的死,还真不冤枉!秦珂茵自嘲的笑笑,转着手中的玉镯不再说话。   “祖母让你去对付四姨娘?”见秦珂茵似乎心生倦怠,卢书澈不由的怔了怔。不愿多提及卢晋成之事,便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嗯。”说起四姨娘,秦珂茵更是泄气,神情怏怏的瞅着卢书澈,“你说我一未出嫁的小姑娘,插手你爹的后院算个什么事?还美其名曰让我提早适应,听着就不舒服…”   “儿媳妇插手公公的后院,确实不合规矩。”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卢书澈满脸愠怒,说不出的愤然,“不行,这事你不能管!”   “得了,装什么装呢?谁是儿媳妇呢?哪来的公公?少在这败坏我的名声!小心我一个不高兴,直接找了邱雪婵来恶心你!”听着卢书澈的话,秦珂茵的脸上飘过淡淡的绯色,恼羞成怒之下开始口不择言。   “别,千万别!我真心认错,诚心求饶!至于邱家表妹,珂茵还是大度点,留给晋成吧!”说起邱雪婵,卢书澈绝对是敬谢不敏。阻在门外这么多次,是个人都知道清然院不欢迎她了。偏偏这邱雪婵还越挫越勇,也不知是谁给她支的招。死缠烂打也不带这样的吧?   “人家那是芳心暗许,情之所至。你啊,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昂起头瞪了卢书澈一眼,秦珂茵的话里酸酸的。   “这个…”卢书澈的额头沁出薄薄的一层虚汗,夸张的捂着胸口长叹一口气,“无福消受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秦珂茵冷着脸一拍桌子,起身就走。   眼疾手快的把人拦下,卢书澈收起脸上的嬉笑,一本正经的直视着秦珂茵:“许你拿话噎我,就不许我难受难受?”   “不想跟你说话,你自己继续难受吧!”甩开卢书澈的手,秦珂茵头也不回的跨门而出。   哎,又失策了。卢书澈无力抚额,想了又想还是没有追出去。现下追上去,肯定又是一通斥骂。倒不如先把四姨娘的事帮珂茵解决了以示讨好,说不定还能挽回些许好印象…   “少爷…”片刻后,自门外探出一颗小脑袋,小石头的眼珠骨碌骨碌转了好几圈,“表小姐说了,您今儿晚上的夜宵,没了。”   “知道了,留给你一个人慢慢吃。”小石头口中的“没了”,卢书澈意会的透彻。也不是头一遭被秦珂茵明目张胆的扣掉夜宵了,他却是甘之如饴的不曾有过半点不喜。这便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疼着的女子,越来越不好哄了…   “小石头才不会吃独食!”深觉尊严受损,小石头气呼呼的握拳,下一句话却是听得卢书澈哭笑不得,无言以对,“小石头拿去跟周妈妈一起吃!”   “是是是,拿走吧!”无奈的看着自诩伟大的小石头,卢书澈随口敷衍道。望着小石头的脑袋“咻”的一下缩回,卢书澈眼神一闪,冷冽喊道,“小石头,站住!”   要不要这样吓人的?离开的小脑袋惊魂未定的再度探出,小石头苦着脸巴巴的望着卢书澈:“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带句话给表小姐,万事有我在,无需太过烦心。”本该当面告诉珂茵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有些时候有些话,只是换个人的口中说出,达到的效果会更加的不一样。   果不其然,小石头闻言神色大变。一对瞬间变幻的星星眼中,顿时充满了崇拜和敬佩。满脸梦幻的点点头,激动澎湃的心情感动的无以复加:“少爷放心,小石头就是拼死,也一定会把话带到。”   这点小事…需要拼死?风中凌乱的卢书澈满头黑线,面无表情的轻轻颌首,吐出两个字:“去吧!”   “是!”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小石头高声应完,精神奋发的拔腿冲了出去。   “你家少爷真的这么说?”秦珂茵实在无法理解卢书澈为何要让小石头传这种话。难道卢书澈会不知道按着小石头的脑子,这种话一传就变味了?   “嗯嗯。表小姐,咱家少爷的心里除了您还是您,完全不带任何他念的。您是没瞧见咱家少爷说这话时那神情温柔的哦,哎呦,小石头都不好意思说。小石头跟您说实话吧,迄今为止,咱家少爷对您可是最为上心的!在这个世上,再也没谁可以比得上您在咱家少爷心中的重要性了。”他家少爷就是不会说好听话,怨不得表小姐对少爷不热络。身为一个衷心为主的下人,小石头不遗余力的为他家少爷表达着他所看到的卢书澈心中对秦珂茵的钦慕和爱念。滔滔不绝,连绵不断。   眼前的小石头神情太过激扬,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秦珂茵心下翻了一个白眼,默然不语的坐着未动。她才不信卢书澈会说出这样的话,摆明了就是小石头信口胡说,随手诌来哄她的。   “表小姐您别不说话啊!咱家少爷对您的一片痴心,您好歹得给个回应不是?不然小石头回去怎么跟少爷回话啊?”完全没预料秦珂茵非但没有感动的流泪,反而静默的无动于衷,小石头当场傻眼,急了。   “你就说,我知道了。”似笑非笑的瞟了小石头一眼,秦珂茵淡定的抿了一口茶水,一脸的风淡云轻。   啊?就这样?不是该情意绵绵的说上几句“有大表哥在,珂茵不怕”之类的吗?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小石头不满的皱皱眉,戳了戳站在他身旁的周妈妈。   “小姐说的是,小石头定然已经记住了。”先一步代小石头回完话,周妈妈眨眨眼,顺手拽着小石头出了门。   “周妈妈,您这是干什么啊?表小姐那里还没说完话呢!”在小石头的心中,听完他家少爷的衷肠,秦珂茵怎么也不该此般冷淡才是。   “得了,你回去就按着你想的说。咱家小姐规规矩矩的一个姑娘家,哪有你那么不害臊?”轻拍了小石头两下,周妈妈随口敷衍完不死心的小石头,急匆匆的去了二姨娘的院子。   哦哦,原来表小姐是害羞啦!了然的点点头,小石头喜滋滋的回去复命。   “有劳妈妈跑这一趟了。”得到秦珂茵的暗示,二姨娘心下大喜,打发周妈妈的赏银更是多了一些。   “这可使不得。老奴也就是传个话,不敢居功的。”四姨娘这事不比其他,周妈妈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收下二姨娘的银子的。推脱了两句便转身离开,片刻不作停留。   不愧是秦珂茵身边的人,做事半点把柄都不留!望着周妈妈的背影,二姨娘撇撇嘴。有不屑也有讽刺,更多的却是连她自己都不想承认的艳羡。   “恩恩,知道了。”二姨娘这边得了风声,三姨娘那边当然不会落下。确定了老夫人的态度,两位姨娘反倒镇定了下来。瞅着天色不算晚,合计了一下便携手去了李氏的院子。   “两位姨娘倒是稀客。”要说平日里的请安,二姨娘和三姨娘也是少不得的。不过这个时辰过来,李氏不免生了警惕,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给太太请安。”仿若没瞧见李氏的不欢迎,二姨娘笑盈盈的开了口。转眼望见卢香香也在,脸上的笑容当即浓厚了些许,“大小姐也在呢!那可真是赶巧。”   “嗯。”对府上两位姨娘,卢香香向来冷淡的紧。因着打心眼里就瞧不上这两人,也就没打算跟她们多说半字。   “听说大小姐的亲事已经成了?大喜大喜啊!”为着这事,二姨娘没少生闷气。可是当着卢香香的面,也只得虚假的恭贺道。   “嗯。”卢香香原本不想搭理二姨娘的。不过说到与知府家的亲事,她还是勉为其难的再度应了一声。抬眼瞥见李氏的脸色不大好看,心知她娘不喜欢她和府上的姨娘接近,卢香香索性别过脸,自顾自的吃起点心来。 ☆、第 42 章 李氏的脸色不好看,倒也不全是为着二姨娘当着她的面跟卢香香套近乎,着实内有隐情。而这个隐情,是身为娘亲的她无论如何都不好开口的。 李氏的确有猜测过卢天让卢朵朵跟去知府家是别有用意。然而想着知府夫人本就看中了卢香香,想来也不会有其他变故,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的带上了卢朵朵。哪知道现如今便出了状况,实在是…有口难言,说不出的复杂滋味涌上心头。 其实那一日的朵朵什么也没做不是吗?除了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候,便是安安静静的聆听,少有出声也只是被知府夫人问到的时候… 李氏怎么也想不出为何知府夫人会突然改变心意,到了嘴边的回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正左右为难着如何跟卢香香道明事态变化,就被二姨娘和三姨娘的到来打断。此刻又听二姨娘把此事宣扬出来,更是气在心头,恨不得将二姨娘赶出去了事。 “呀呀,咱们大小姐马上就要成为知府家的媳妇了么?那也真是天大的好事,旁人盼都盼不来的呢!”认定了她的儿子是被卢香香害死,三姨娘又怎么可能任卢香香风头鼎盛? 前些日子卢天还宠着她的时候,可是亲口说过卢府二小姐比大小姐更为大气,也更适合嫁进马家。旁人…呵呵,聪明人心知肚明罢了。 什么旁人?李氏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冷冷的瞪了一眼三姨娘,警告之意尽显。 “话说回来,大小姐的亲事定了,二小姐的亲事…也是时候提上章程了吧?”完全没把李氏的警告放在眼里,三姨娘话里有话的眨眨眼,故作关怀的提议道。 “这事还轮不到三姨娘操心。”李氏的冷言冷语只是冲着三姨娘而去,不过听在门外的卢朵朵耳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妾这不也是为着二小姐着想嘛?早点为二小姐定下一门好亲事,怎么也不亏不是?”三姨娘是侧身而站的,所以卢朵朵的身影刚现于门外就被她察觉。稍稍偏过身子挡住李氏的视线,三姨娘说的更加兴起。母女相隙,姐妹相争,她等着这出大戏的上演! “行了,省点心闭上你的嘴!”心下一片烦乱的李氏此刻根本无暇顾及三姨娘的别有居心,拍着桌子怒喝道。 “大小姐的亲事都定下来了,二小姐的亲事也不让人提么?”三姨娘满脸委屈的后退两步,小小声的嘀咕正好落进走进来的卢朵朵耳里。 若是情况允许,二姨娘真的很想仰天长笑两声。这才几日的功夫,三姨娘居然脱胎换骨变得如此的厉害了?借着站姿不着痕迹的帮三姨娘一起挡住卢朵朵,二姨娘抿着笑意一言不发的任由三姨娘做戏。 李氏没有再理会三姨娘的嘀咕,冷着脸不耐烦的赶人:“你们来到底有什么事?没什么事就先回吧!” “有事有事。”来此一趟的目的尚未完成,二姨娘当然不会轻易离开,“不知夫人对新过门的那一位如何看呢?” 香香朵朵的亲事一团糟,二姨娘又直戳令人发狂的致命硬伤,李氏紧紧的握着拳,咬牙切齿的瞪着二姨娘:“不怎么看。” “可是…可是老爷已经好些日子没来咱们的院子了啊!夫人您是正室,是咱们姐妹的主心骨。若是连您也由着那女人独占恩宠,咱们也就真的没有盼头了。”二姨娘说着还作势拿起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不经意的撞了身旁的三姨娘一下。 “就是说啊!夫人也知道,妾肚子里的孩子才被奸人祸害没多少时日。老爷怎么可以转眼就喜新厌旧的不理妾了?这让妾情何以堪?让妾那还未出世就丧了命的孩儿怎么瞑目?”三姨娘的眼神恨恨的瞪着身子僵住的卢香香,凄厉的女音犹如来自低下的鬼叫,哭喊着无尽的冤屈。 “放肆!三姨娘把我这院子当成什么地方了?要为你的孩子招魂尽管去祖宗祠堂,少在这危言耸听的吓唬人!”心底有些发虚,李氏的面上却是冷冽的不以为然。下意识的握住卢香香发凉的手,无声的安抚着卢香香受惊的情绪。 如此母女情深的画面看在渐行渐近的卢朵朵眼里,从未有过的刺眼。她早就知道娘偏爱哥哥和姐姐,却是第一次刻骨铭心的感觉到被排斥在外的心寒和绝望。 娘倾尽一切力量的帮着哥哥争夺卢府家业,不惜联合李家损害卢府的利益,她可以理解,也会尽她所能的出一份力。但是娘怎么可以费尽所有心思只为卢香香谋算而将她搁置一旁?难道她就不是卢府的小姐,不是娘亲生的吗? 一朵黑色的莲花在卢朵朵的心底最深处缓缓的绽开,越开越大,绚丽到极致… “熙安兄,你方才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愕然的望着面前的马熙安,卢书澈彻底被震惊住。什么叫跟卢府的亲事需要再行斟酌?定亲对象有待重新考虑? “就是…”说起此事,其实马熙安本人也是极为无奈的。苦着脸望着好友,哀叹不已,“我娘说你家二小姐比大小姐好。” “你真的要娶卢家的小姐?”比之知府夫人在卢香香和卢朵朵两者中挑来选去,卢书澈更想知道的是马熙安作何看法。 “你当我能反抗吗?我娘说了,要想安心进京赶考,就必须先把亲事给定下来。否则我就一辈子窝在这宣北城了。”身为一个诚恳勤学的读书人,马熙安向来有着他自己的理想和抱负。科考,是他为之奋斗一生的所在。 “家人友人都在此地,留在宣北城也没什么不好的。”总比随便定门亲事遗憾终生来的好。拍拍马熙安的肩膀,卢书澈诚心劝诫。 “书澈兄,你知道我的。”一声书澈兄,道尽马熙安的无奈。留在宣北城,就意味着无法挣脱他爹娘的掌控和束缚。马熙安虽自认孝顺,可也不愿一身才学就此埋没。 “也就是说,你打定主意娶我家其中一位妹妹了?”不管是卢香香还是卢朵朵,卢书澈都不看好。是以对上马熙安,卢书澈仍想尽力阻拦。 “除非有更合适的出现。”不是他想娶,是他娘强行命令他娶。放眼整个宣北城,除了卢府,其他家的小姐他娘根本就看不上眼。 马熙安口中的更好,不可言传只可意会。卢书澈轻叹一口气,无力回天:“好吧,那就提前恭贺熙安兄大喜了。” “书澈兄的风凉话一点都不好听。”多年的至交好友,马熙安怎会不知道卢府的□。想当年他还横插一脚的把卢晋成阴了一回呢!谁能想到六年之后,他居然再度跟卢晋成扯上了关系,还是他最不情愿的姻亲关系。 “路是你自己选的,总不能逃婚吧!”不以为意的挑挑眉,卢书澈一手背后,毫不客气的出起了馊主意。 “说什么玩笑话?我要是敢逃婚,第一个打死我的定然是我爹好不好?”大吃一惊的后跳两步,马熙安满脸惊恐的跟卢书澈保持起了距离,“再说了,你们卢府也不可能放过我的!” “还算是个聪明人。”可是这个聪明人,却很不明智的选择了作茧自缚。卢书澈心下摇摇头,再多的劝言此刻也无济于事。 “对了,那个…书澈兄,你家表妹不是很有主意吗?帮忙支个招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马熙安双手抱拳,行了一个大揖,“实在不成,帮忙给个点子,你家那两个妹妹到底谁更好?” “你自己没长眼睛看?”在卢书澈心中,不喜出风头的卢朵朵更加识大体,即便是沉默不语也能镇得住场。而卢香香,则被李氏宠成了娇小姐,实在不可取。所以听说知府夫人打算另择亲事,卢书澈并不意外。 “看了也没用,反正又不是我选。”见卢书澈直接略过他的头两句话,马熙安不甘心的再度行了个大礼,“还请书澈兄高抬贵手,看在咱们相交多年的情分上,行个方便可好?” “卢香香和卢朵朵的亲事,珂茵那里不好出面。不过她有让我给你带句话…”瞧着马熙安立刻洗耳恭听的认真模样,卢书澈笑了笑,不再多做为难的如实相告,“既然佳人皆非心中所念,何不舍弃深沉择取单纯?” 深沉?单纯?听他娘说,卢府二小姐更为安静大方,大小姐则性子娇惯…马熙安受教的点点头,感激万分:“表妹今日大恩,熙安铭记在心。日后若有机会,定当行犬马之劳。” “熙安兄记着在下就好。”至于珂茵,卢书澈可不想别的男人将她记挂在心。 “失言,失言。书澈兄勿怪,勿怪。”瞧见卢书澈的不善眼神,马熙安失笑的摇摇头,毕恭毕敬的行礼告罪。至此,在马熙安而言,与卢府的这门亲事便是定下了。而知府夫人那边,待他回府,自会言禀。 ☆、第 43 章 “单纯?那卢府大小姐只是简简单单的单纯两字就可概论?我瞧着是单蠢吧!商家小姐的娇贵德行,凭白辱没了咱们马家的名声!”明白人听明白话,认定卢朵朵比卢香香好的知府夫人自是不会轻易被马熙安的三言两语蛊惑。 “娘,喜怒哀乐摆在脸上有什么不好?不就是脾气大了点嘛!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儿子不与她计较便是。”纵使卢香香再刁蛮任性,好歹没有太多令人琢磨的坏心眼。至于卢朵朵,马熙安认定秦珂茵口中的“深沉”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呵…自找苦吃!”完全不认同马熙安的看法,知府夫人固执己见的表态,“卢府二小姐性子娴静,知书达理,一看就是块禁得起雕琢的璞玉。” “娘,世上没有那么多块璞玉的。我倒觉得那二小姐不如表面这般简单。您自己想想,单是一次见面就有本事抢去亲姐姐的亲事,真的仅是因着您所说的所谓懂事?”有的时候安静过了头,除非的的确确的孤僻,否则就是城府极深。卢朵朵给他娘的印象太好,反而让马熙安心中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就好像…对,就好像是刻意为之一般。 “瞎说什么呢你?是娘相中朵朵,又不是朵朵眼巴巴的攀附咱们马家,哪来的抢亲一说?再说了,咱们家跟卢府的亲事从来都没定下,谁说就非卢香香不可了?”不以为意的拉近着她与卢府二小姐的关系,提起卢香香时,知府夫人的脸上便现出了些许讥讽。 “娘,您的眼光还真不怎么样。”丢下这么一句不甚恭敬的话,马熙安深深的看了一眼知府夫人,掉头就走。卢朵朵到底给他娘吃了什么迷魂药,他拭目以待! 望着马熙安怒气冲冲的背影,知府夫人好笑的摇摇头,端起桌上泡好的清茶慢慢品着。如此清香醇正的茶味,单是朵朵这份难得的贴心,便是卢香香怎么也无法媲美的不是? “小姐,您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很是意外的探听到卢朵朵近日居然跟新过府的四姨娘走的亲密,老谋深算如周妈妈,亦被弄糊涂了。 “许是太过无聊吧!”前世并没有这位四姨娘的出现,更没有卢朵朵意欲跟卢香香二女争一夫的情景发生。是以秦珂茵也不敢妄自尊大的凭借前世的经历来揣测卢朵朵的所作所为。 “老奴瞧着不像。”神情肯定的摇摇头,周妈妈眉头紧锁,止不住的担忧,“如若这位二小姐是冲着夫人和大小姐去的,那就真心可怕了。” “应该不至于。”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和亲姐姐,以卢朵朵的心计,怎么看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三姨娘挑拨成功。秦珂茵永远都记得当年的卢朵朵一身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坐在卢府主位接受卢府所有人阿谀讨好的那一幕。就连称霸卢府大半辈子的老夫人,也得低头行礼,赔上好话和笑脸…那般深刻的场景历历在目,至今仍记忆犹新。 “可是她的的确确进了四姨娘的院子啊!听说还送去了不少好东西,着实把夫人气得不轻。”周妈妈也不相信卢朵朵会愚蠢的背叛自己的亲娘反而去跟区区一个小小的姨娘交好。可是她的消息渠道不可能有误,这些事都确有发生,不容掺假。 “李氏冲着卢朵朵发脾气了?”不管出自何种缘由被自己生养的女儿反咬一口,秦珂茵都不禁有些同情李氏了。 “没有。好像是被邱家表小姐给劝住了。”邱雪婵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也不知究竟懂不懂这其中的深浅关系。周妈妈撇撇嘴,不置一词。 “她倒是会见缝插针。”听到邱雪婵的名字,秦珂茵先是一愣,随即倍觉好笑,“卢晋成那边呢?没有任何动静?” “有,而且动静还不小。听说卢府不少生意都被李家给抢了去。”在卢晋成身边安插的眼线来报,这段日子卢府这位二少爷可是格外的风光,明里暗里没少给大少爷下绊子。想着卢晋成的作风,周妈妈满脸不屑的哼了两声。自家人为难自家人,二少爷和二小姐不愧是亲兄妹,这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毫无二致。 “哦?”秦珂茵诧异的扬了扬眉,不是为着卢晋成的作为,而是想着卢书澈居然将此事瞒了下来。 “小姐,咱们这样下去不行。李家根基深厚,极为不好对付。大少爷人单力薄,早晚会被拖累的。”李家虽然无法与卢府旗鼓相当,却也不容小视。如今卢晋成靠山强大,周妈妈不无担忧。 “我知道。”所以她这几天也在头疼,琢磨着到底要不要把卢府的后院搅乱。如若李氏的注意力被分散,加之卢香香和卢朵朵姐妹相隙,卢晋成的日子决计无法安宁。只是这样争权夺利难免有些不厚道,万一卢书澈别扭性子再度被激起,她早晚还是会落个吃力不讨好。 “小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秦珂茵的顾虑周妈妈无法全部堪透,却也可以猜测一二。然而有些事必须狠绝,一旦失了先机,即便事后弥补也是无济于事。 秦珂茵缓缓的闭上眼,遮去眼底的复杂神色。卢书澈的心思,她实在难以窥探。时隔六年,她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亦不想面对卢书澈一如当初的疏离和冷淡。然而现下的形势,由不得她踌躇拖延。也罢,放手一搏吧… “二小姐。”盈盈纤腰细如柳枝,四姨娘如花似玉的艳丽容颜满是真心的欢悦,欣喜之情彰显在外,“这可是云缎?” “是。年前也就得了这不起眼的一匹,算不得稀奇。如今借花献佛,还望四姨娘勿要见怪才好。”在四姨娘的面前,卢朵朵并未摆出嫡出小姐的高傲架子,一反常态的亲近道。 “不敢不敢。二小姐如此大礼,妾受宠若惊,感激不尽才是,哪里还敢托大见怪?”新过门的四姨娘也不过才年方二十,因着打小定下的亲事中途忽然出了变故才至今未嫁。没料想苦苦忍受了好几年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之后,竟然一步登天的入了卢府家主卢天的眼。 多年的穷苦日子熬到头,有幸得此富贵的四姨娘自是万分珍惜。使劲浑身解数的伺候好卢天,接连数月都成功的凭借着独宠将卢天的脚步留在了她的院子里。就连身为正房的李氏也得礼让她三分,更别提无子傍身的二姨娘和三姨娘。 起先的唯唯诺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褪去,现今留下的当属飘飘然的骄傲和得意。卢朵朵的示好,她并不怀疑。不过是想要借由她的嘴巴在卢天耳边多多美言几句而已。动动嘴皮子的事,四姨娘并不介意送上这份顺水人情。至于李氏的怒火,与她何干? 听着四姨娘的话里藏不住的春风得意,卢朵朵的眼神阴了阴,袖子下的双手无意识的握紧。长长的指甲嵌入手心的皮肉,传来阵阵刺痛。理智稍稍恢复,卢朵朵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四姨娘言重了。都是一家人,无需太过见外的。” “说到一家人,咱们府上也就只有二小姐才肯纡尊降贵的来妾的院子里坐坐,旁的人就…”欲言又止的停下话头,四姨娘神情沮丧的将手中的云缎放下,一脸的失落和感伤。 “许是四姨娘不怎么出院子的缘故。依朵朵看来,四姨娘倒不如多出去走动走动。两位姨娘那里姑且可以暂时搁置一边,祖母和娘那里,四姨娘不妨抽空多去请几次安。”按捺下刻入骨子里的鄙视,卢朵朵竭力保持心平气和的施以指教。 “二小姐说的是,妾受教了。”请安?白白送上门去找骂?她才不要!除非卢天陪着,她才稍稍勉为其难的去受些委屈。反正有卢天亲眼看着,暗地里的补偿少不了她的。默默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四姨娘笑的妖媚。 真当她爹的宠爱能护其一世?愚不可及!想着老夫人的手段,卢朵朵的嘴角微微勾起,话锋一转切入她来此地的正题:“不过四姨娘大可不必操之过急。现下我娘的心思都在姐姐的亲事上,怕也腾不出多的空闲来。” “大小姐与知府家马少爷的亲事,妾也听说过,不过…”仿若不经意的说溜了嘴,四姨娘惊呼一声,慌忙捂嘴闭言,满眼愧疚的看着卢朵朵。 “不过?”心知这便是她想要的关键所在,卢朵朵深吸一口气,带着娴雅的笑容亲昵道,“四姨娘若有话,但说无妨。咱们之间,实在不必见外的。” “嗯,那妾就大着胆子说了。二小姐听听也就算了,不要太过置气才好。”假作为难的拍拍胸脯,四姨娘侧过身子半掩红唇,心下不断蹿起的恶意终是得以释放,“妾听老爷的意思,好像更希望将二小姐嫁去马家呢!怎么?夫人没跟二小姐提过吗?” ☆、第 44 章 “混账!”恶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卢香香、卢朵朵连带邱雪婵三人,老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 “祖母,是卢朵朵心怀叵测在先的。”委屈的咬住下唇,卢香香骄傲的抬起头,眼中泪光闪闪,率先出声。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捂着被打的侧脸,一身凌乱的卢朵朵伤心不已的摇摇头,无声的落泪更是惹人心怜。 “姑奶奶,香香和朵朵不过是一言不和方起了小小争执,无需惊动您老人家的。”可怜兮兮的跪在一旁,邱雪婵满脸惨白,语含担忧,说不出的娇弱。 “小小争执?小小争执也能动起手来?不像话!简直是丢脸至极!这就是你们的教养?这就是你们身为一母亲姐妹的血缘亲情?”亲眼见到卢香香将卢朵朵按在地上打的那一幕,老夫人着实震惊了。究竟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居然能令得她们罔顾姐妹亲情当众吵闹动手? “亲姐妹?要是她还记得我是她亲姐姐,怎么还能干出那等不要脸的龌龊事?我没有这样背后捅刀子的亲妹妹!也担不起她喊我一声姐姐!”说起卢朵朵的所作所为,卢香香的满心愤恨溢于言表,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姐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卢朵朵放下手露出红肿的脸蛋,就着下跪的姿势爬到卢香香的身旁,怯怯的伸出手拉住卢香香的衣袖,“姐姐你原谅我,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 “啪”的一声响起,卢香香的巴掌甩的干净利落,半点情面也不留。然而面对卢朵朵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卢香香的言语更是难听的伤人:“你离我远点,不要碰我!现在见到你,我只有一个感觉:恶心!” “放肆!”当着她的面也敢飞扬跋扈的打人,老夫人重重的拍桌怒起,“卢香香你的教养呢?你身为卢府大小姐的气度呢?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容不得,谁准你动手打人的?” “这样阴险狠毒的妹妹,我情愿没有!如若可以,我恨不得她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消失在这个世上!”卢香香不愿意承认她的失败,可是眼前明晃晃的事实赤、裸、裸的宣告着她输给了自己的亲妹妹。本该属于她的亲事,临到头换给了卢朵朵。哈,真的滑天下之大稽,前所未有的羞辱! 回应卢香香此般张狂的,是老夫人盛怒之下的狠狠一踹:“泯灭人性的东西,养你有何用?” “祖母!”猝不及防的被踹到在地,卢香香无暇顾及身上的疼痛。表情顷刻间变得极为狰狞,凄厉的嗓音失了一贯的高贵和自持,“卢朵朵抢去了我的亲事!我的亲妹妹抢走了我的夫君!” 卢香香此言一出,满屋人皆是惊愕的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看向掩面掉泪的卢朵朵,随后便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两女争一夫,还是亲姐妹,卢府这下可算是丢尽颜面了… 卢老夫人差点没被气晕倒,借着秦珂茵的搀扶才勉强稳住身形。完全无法相信的眼神待瞧见秦珂茵的默然点头后得以求证,老夫人心下一颤,转瞬间犀利无比的视线直直的射向了卢朵朵:“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祖母,我…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早先听四姨娘提及爹爹有意将我许配给知府家公子,我只当是玩笑话,根本没敢放在心上。哪晓得今日知府夫人忽然就命人送来口信,说是想要跟娘亲商讨我与马家公子的亲事。我…我什么也没做…”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卢朵朵的脸色并不比大受打击的卢香香好。茫然失措的无助表情,发丝凌乱的狼狈模样,些微红肿的秀丽脸颊,怎么看都比卢香香更像受尽欺负的苦主。 四姨娘?老夫人的眼底闪过极端的厌恶和狠意。恃宠而骄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搬弄是非,罪不可赦!抓着秦珂茵的手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老夫人的脸上遍布寒霜,冷冷的道:“徐妈妈,去把四姨娘请过来!” “是。”眼瞧着出了这么大的事,徐妈妈自然是片刻不敢耽搁,疾步离去。 见着徐妈妈离去,老夫人的怒火并未消散,而是扬高声音冲着门外喝道:“李氏还没到?去传话的人呢?” “回老夫人的话,夫人来了。”许是凑巧,老夫人话音刚落,李氏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外。霎那间,所有的视线都投注了过去。 乍一听说卢香香为着马家的亲事打了卢朵朵,李氏第一反应就是哪个不长眼的泄了口风。是以在老夫人的人过去传话之前,李氏以最快的速度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故而甫一走进老夫人的院子,李氏的眼神即刻扫向了跪在地上的罪魁祸首。若不是这个坏事的,怎么可能落得现下的混乱局面? 触碰到李氏满是不悦的警告眼神,邱雪婵浑身一抖,面如土色的吓得往后缩了缩。她也不想这样的。本来该是香香的亲事,怎么就能被朵朵抢去了呢?她不过是一时愤慨才去找了香香。哪知香香得知此事后竟然会对朵朵大打出手,她拼了命的拦都没拦住… 到了这会还只顾着瞪邱雪婵,秦珂茵实在无法理解李氏是怎么想的。李氏就没瞧见老夫人的脸色已经气得发青了吗?心下轻叹一口气,秦珂茵撇撇嘴,小心翼翼的扶着老夫人坐下。 原本还担心若是她擅自出手,定然会热闹卢书澈。没料想邱雪婵竟然毫不客气的送了她这么大一份礼。看看垂下头默默哭泣的卢朵朵,再望望咬着牙怒气冲冲的卢香香,秦珂茵眼神微闪,抿嘴不语。 “儿媳给娘请安。”无视眼神殷切的卢香香,李氏压下不断涌起的烦躁,陪着笑脸走上前。 “安?你自己看看你教出来的姑娘,我这个老婆子还安的了吗?”抖着手指着卢香香和卢朵朵,老夫人的冷笑甚是凉薄,“你自己说的,打你肚子里出来的女儿,亲事由你一手操办。可是现在呢?两个女儿不顾颜面的为着一个男人大打出手,反目成仇。这就是你算计来算计去,苦心经营的后果?” 被老夫人说的脸色一片发热,李氏呐呐的低下头,气势跟着弱了下来:“这事儿媳也是有口难言,实在做不得主。老爷他…” “少拿天儿当借口!要不是你从中生事,那知府夫人怎么会临时改变主意,从香香换成朵朵?长幼有序,亘古不变。一开始就定下的香香,为何被你一插手立刻就变了样?”说起与知府家的亲事,当初也是老夫人先起的头。虽说她不喜李氏,可卢家就这么两个丫头。又都是嫡女,要是嫁的好,对卢府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她才会让卢天费尽苦心的攀上这门亲事,谁料想…还是被李氏给搅黄了。 “娘,此事也并非儿媳一人就能做主的。”要是她能左右知府夫人的想法,怎么还会闹的如此难堪?两个女儿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为着同一门亲事反目。她这个做娘的情何以堪? “说来说去还是怪你没本事。算了,打今日起,你手中的大权都交出来。珂茵丫头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学着管家了。”老夫人之所以借题发挥的一口咬死李氏,为的就是这一刻的夺权大计。只要把李氏架空,卢府便将好好的掌握在她的手中。谁也抢不得,谁也争不走! “姨婆?”老夫人来这一出,着实出乎秦珂茵的预料之外。虽说前世她也算毫无顾忌的横行卢府,可是府中大权从不曾交与她的手上。“管家”二字,更是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记忆中。 “没事,不是还有姨婆在吗?”再聪慧也不过只有十三岁,老夫人并未将秦珂茵放在需要顾忌的位置上。哪怕日后秦珂茵真的掌权,也脱不了她的五指山。 原来是这样…秦珂茵了然的点点头,握着老夫人的手目露感激:“嗯,珂茵听姨婆的。” “真是个傻丫头。”甚是欣慰的拍拍秦珂茵的手,老夫人倒是直接把李氏的意愿排除在了九霄云外。 欺人太甚!死死的握着拳,哪怕是强颜欢笑,李氏亦无法做到。随即便阴沉着脸,语气生硬道:“珂茵毕竟不姓卢,这样不大好吧?” “你姓卢吗?”毫不客气的反讽一句,老夫人斜着眼瞅着李氏,打定了主意要夺权。 “祖母,都是朵朵的错!”冷凝的气氛中,卢朵朵的饱含愧疚的哭喊声凭空插了进来,“朵朵再也不敢了,祖母不要怪娘。朵朵不嫁了,不嫁了…” 卢朵朵这话,就无异于变相的威胁了。老夫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氏:“朵朵不想嫁,便还是由香香嫁吧!” ☆、第 45 章 “这可是知府家的亲事,就算是娘亲自出面,怕也左右不了。”听着老夫人的话,李氏只觉得荒谬至极,语气变得不甚恭敬起来。如若卢府可以做主,又何来此刻的混乱?老夫人摆明了就是故意趁机夺权,真把她当傻子不成? “你…”李氏着实大不敬,老夫人却也无从辩驳。自古民大不过官,卢府的银子再多,也抵挡不了知府老爷的一句话。 “姨婆,或许…”老夫人处于弱势,至于秦珂茵绝对不是好事。虽说没打算这么快就将卢府大权掌握手中,可大好机会就此错过亦不是她的作风。想到此处,秦珂茵终是不再置身事外,做出思量良久的表情,“可以让大表哥去探探马公子的口风?” 秦珂茵此话一出,老夫人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没错,没错。书澈和知府家的少爷多年同窗,交情匪浅,问问当是不无不可。” “娘,咱家晋成和马家公子也是相识多年的。”暗暗瞪了多事的秦珂茵一眼,李氏忙不迭的跟着说道。与其让卢书澈从中动手脚坏事,还不如由自己人出面费心调和。现下的香香和朵朵,再经不起挑拨了。 “珂茵,这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书澈那边,让他多上点心,姑且将手头的生意搁浅搁浅。银子嘛,咱们卢府从来都不缺。真想要赚回来,什么时候都行。”最后两句话,老夫人明显是说给李氏听的。至于卢晋成,老夫人是真的寒了心,再不相信的。 李氏被老夫人无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然而今时今日却感觉分外的羞辱。她当然知道老夫人一心只想要提拔卢书澈,可也不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忽视她家晋成啊!怨不得连晋成自己都开始对老夫人、对卢天、对卢府…生出怨恨… “老夫人,四姨娘请过来了。”恰在这时,徐妈妈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随后跟来的可不就是娇艳如花的四姨娘? “妾给老夫人请安。”袅袅娜娜的走到老夫人跟前,四姨娘明眸浅笑,轻声细语,娇俏可人之间自有一番风情。 “四姨娘的架子可真够大的。向老夫人请安还得徐妈妈去请了才见得到人。”四姨娘的出现,瞬间激起了坐壁旁观的二姨娘和三姨娘的斗志。不屑的冷笑两声,三姨娘的面上尽是讥讽和嘲弄。 “呀呀,妹妹可别这样说。咱们府上谁不知道四姨娘荣宠在身,不容他人说半句不好听的话的?妹妹若是再这般口不遮拦,万一被告到老爷那里去,少不了你的排头吃。”二姨娘满脸惊慌的甩甩帕子,带着训斥的话语明明是冲着三姨娘而去,字里行间却无不讽刺着四姨娘的通身做派。 “两位姐姐教训的是,妹妹受教。”痛打落水狗这种事,四姨娘不屑做。不过是两个失宠的女人,也就只敢在她面前耍耍嘴皮子,她大人有大量,不跟其计较便是。太过掉份的事做多了,就跟这卢府大小姐一样,半点怜惜都得不到反而丢人现眼! “行了,都少说两句。”之所以等到四姨娘开口后才出声阻拦,老夫人也是存心想要给四姨娘些许难堪的。无奈二姨娘和三姨娘都太弱,轻轻松松就被四姨娘给堵了回来。脸上闪过几分不悦,老夫人不着痕迹的冲着秦珂茵使了使眼色。 说实话,秦珂茵并不想跟四姨娘对上。先不说这段日子以来卢天对四姨娘毫不顾忌的宠爱,单是她这晚辈的尴尬身份就不讨巧。只可惜四姨娘毕竟不是李氏,老夫人又万般不屑对区区一个新过门的姨娘动手,故而才一再指派她这个所谓的心腹出手… 不用想也知道事后定会被卢书澈训斥不懂事,秦珂茵心下苦笑,面上却也不得显露半分。微微颌首示意后,向前小小走了一步。 “四姨娘,你来干什么?”在李氏的调查里,是邱雪婵说漏嘴才惹来了今日的祸事。而四姨娘究竟为何被叫来,她着实不清楚。也正是为着这个不清楚,四姨娘这一刻的出现落在李氏的眼中便变了味,平添几分阴谋的味道。 “朵朵说,四姨娘告诉她,马家公子的亲事是为她定下的。”被李氏抢了先,秦珂茵丝毫没觉得生气,反倒心生一丝感激。如此一来,她的插嘴反倒不显得那般突兀了。既不得罪人又能完成老夫人交待下来的事,秦珂茵求之不得。 “原来是你!”李氏的脸色转眼间阴沉下来,恨不得立刻将四姨娘千刀万剐。抢了她的夫君还离间她的女儿,她绝不放过这个狐狸精! “妾只是随口一说。”淡定的回望着李氏,四姨娘脸上的笑容甚至丝毫没有发生改变。回过头瞥了一眼卢朵朵,四姨娘刻意的加重了语气,“更何况,这本来也是老爷的原话。” 挑衅!十足十的挑衅!李氏的脸色即刻涨成了猪肝色,隐隐透出了紫色。 看着姹紫嫣红的李氏,再望望姿态娴雅的四姨娘,半老徐娘对上风华正茂,秦珂茵无声的摇摇头。李氏这一战,输的彻底。 “原来你早就知道!”谁也没料到卢香香此刻忽然开了口,怨毒的眼神满是冰冷,旁若无人的射向静静抹泪的卢朵朵,“你一早就设计好的!上次三姨娘的事,也是你故意陷害我的?” 这…卢香香居然当众爆出了猛料?秦珂茵神色一震,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老夫人。 “三姨娘的事?卢香香,你再说一遍!”老夫人的声音低低的,冰冷彻骨,甚至可以结出冰渣子来。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她怀疑过所有人却独独漏掉了卢朵朵。没想到…没想到幕后黑手竟然藏的如此的深… “香香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是…”完全无法理解事态的变化,李氏不敢置信的望着卢香香又看看卢朵朵。三姨娘的事怎么可能是朵朵看的?难道不是卢书澈和秦珂茵故意陷害她的吗? “所以说,我的孩子是被二小姐害死的?”被二姨娘重重的一撞,回过神的三姨娘二话不说的扑上去抓住了卢朵朵的胳膊,疯狂的质问道,“是你!是你害死我的孩子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我没有…不是我…”霎那的心慌之后,卢朵朵委屈的挤出眼泪,不住的摇头低喃,“姐姐你为什么要冤枉我?我是你的亲妹妹啊…” “你不是!你这样的蛇蝎心肠,不配做我的妹妹!”事已至此,卢香香再无隐瞒,豁出去的大喊道,“是你让人在我的屋子里拿走了珠子,是你让我抵死不承认的。是你,都是你!” “姐姐,你怎么可以因着亲事落空就肆意栽赃诬赖我?我何时派人去过你的屋子?我又何时教唆过姐姐做了害死人的坏事还不承认?我没有,从来没有过!”人证物证皆无,卢香香便是空口说白话。哪怕歪打正着的猜出是她,卢香香还是拿她没办法。心中坚定的如是想着,卢朵朵有恃无恐,异常镇定。 “住口!都给我住口!”因为离卢朵朵更近,李氏饱含怒气的巴掌毫不迟疑的落在了卢朵朵的脸上,狠厉的训斥随后而来,“谁准你们胡说八道的?都给我闭嘴!” 你们?若真是你们,为何被打的只有她一人?左边脸被自己的亲姐姐打的通红,右边脸被自己的亲娘落下了巴掌印…卢朵朵心底的恨意无法抑制的飞速滋长,最后一丝眷顾的亲情毁之殆尽。 紧咬着牙关没有去碰火辣辣的脸颊,卢朵朵半昂起头,面无表情的对上李氏的滔天怒火。一言不发,却着实骇人。 李氏还真是…要打也得两巴掌一齐落下啊!打了一个放过另一个,任谁都会乱想的吧?瞧着卢朵朵眼底的冰冷积聚成霜,秦珂茵忽然就有些同情李氏起来。就这样失了卢朵朵的心,李氏早晚会后悔的! 李氏不是故意只打卢朵朵的。她本就疼爱子女,从没动过卢晋成三兄妹一根指头。卢朵朵这一巴掌下去,李氏心中的怒火虽然没有完全消退,可也稍稍削减。理智渐渐平复,李氏便不打算再当众教训女儿徒惹他人笑话,是以才没对卢香香动手。 然而对上卢朵朵的眼神,李氏还未落下的手开始发颤,恼火之余更是心冷。自己的亲女儿,不过一巴掌而已,打了便打了,卢朵朵竟然就这样记恨上她这个亲娘? “我不管!李氏,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待!否则我就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变成厉鬼也绝不放过你们母女!”三姨娘不想理会卢香香和卢朵朵到底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她要的,是一个交待! 当初她之所以选择息事宁人,是因为卢天应承她一定会给她个满意的交待。更别说那几个月里,卢天是发了狠的对她好。可是现如今呢?世事变迁,如花似玉的四姨娘进了府,她儿子的死因却迟迟没有眉目。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第 46 章 老夫人当然是乐得见到李氏此般没脸的。当下也不多说,神情悠闲的看起戏来。 有三姨娘出马,也就轮不到秦珂茵开口了。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老夫人的脸色,秦珂茵眼神一闪,注意力转到了四姨娘的身上。 都说这位四姨娘绝艳秀色,千姿百媚,是以才能迷惑住卢天的心。然而在秦珂茵看来,也不过尔尔,算不上天人之姿。真正吸引秦珂茵关注的,是四姨娘始终宠辱不惊的淡定神情。就好像…对,就好像早就预料会发生此刻的情形一样。 如若四姨娘早有准备,那么一切的疑点也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秦珂茵本来还在怀疑卢朵朵为何突然将四姨娘咬出来,毕竟以四姨娘如今的受宠程度,卢朵朵的举动并不明智。不过照此刻看来,似乎隐隐约约透着极大的不对劲。 卢朵朵的所作所为,秦珂茵并不意外。无论是选择与四姨娘联盟,抑或插足卢香香和马熙安的亲事,卢朵朵的举动皆是有迹可循。而这位前世并未出现的四姨娘,却没有表面看来的那般简单。而这两人的联盟若是真的牢不可破,难免不会对她和卢书澈造成困扰。不管怎么说,都不能继续放任下去了呢… “香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着老夫人的面,你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三姨娘当众以死相逼,李氏再想装作没看见也无法堵住在场所有人的嘴。更别说还有一位处处挑她刺寻她麻烦的老夫人在场。 “是。”哽咽着吸吸鼻子,卢香香再无半点隐瞒,撇开之前一直顾念的姐妹情,冷冷的说道,“那一日我的珠串无缘无故在后花园断裂,本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放在心上。在三姨娘摔倒出事的消息传过来之前,我率先见到的是我的好妹妹—卢朵朵。没错,我确实拿不出确切的证据证明拿走珠子的是她。但是,是她不停的在我耳边夸大其词,大肆渲染祖母和爹爹雷霆大怒的后果不堪设想。那时候三姨娘的孩子没了,我是真的被吓到了,完全没有多想便听信了她的劝说。” “那又如何?当时姐姐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身为亲妹妹的我为了安慰姐姐,费尽浑身解数的缓解姐姐的紧张和痛苦。我不认为我做的有任何的不对。时至今日,我仍是半点也不后悔。”卢香香开始发难,卢朵朵亦不再埋头抽泣。小小声的辩解,饱含姐妹情谊的软软语调,一出声便压过了卢香香的咄咄逼人。 “那你为何要夸大老夫人和你们爹爹雷霆大怒的后果?难道在你的心中,老夫人和你们爹爹就是不问青红皂白,随意轻信谣言,冤枉无辜的人吗?”卢朵朵说的动听,李氏却总是觉得其中莫名的有些不对劲。香香的脾气虽然大,但贵在率直。而朵朵…李氏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连她都弄不懂自己一手养大的二女儿究竟在想些什么。 “娘…”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着疼她如姐姐的娘亲,卢朵朵的眼底满是受伤,话里带上了浓浓的自嘲,“若是娘已经听信姐姐的一面之词给朵朵定了罪,又何需问这么多呢?三姨娘的孩子意外没了,祖母和爹爹难道不会生怒?不会追究罪魁祸首?这么浅显的道理,朵朵就是再蠢再笨,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这就是夫人的不是了。二小姐一心为姐姐排忧解难,护得姐姐免受争议怀疑,安然无恙的摆脱嫌疑…怎么到最后反倒成了恶人?妾虽人卑言轻,却是怎么也无法直视的。晚些时候老爷问起,妾定当直言相告,还望夫人不要记恨妾才好。”李氏这个娘做的…还真是不讨人喜欢,怪不得卢朵朵会弃李氏选择与她合作。淡淡的出声力挺卢朵朵的无辜,四姨娘语调平缓,笑的优雅。 这种时候还能笑的出来…秦珂茵撇撇嘴,破天荒的选择了助李氏一臂之力:“四姨娘的话,柯茵不敢苟同。香香不过是说出她所认为的事实,朵朵也给出了相应的解释。而表婶不过是多嘴问了问朵朵遗漏没有辩解的某一句话,怎么就变成了四姨娘口中所说的那般不近人情?” “妾也不过是如实说出自己心中所感,并无任何深意。表小姐此般一说,妾倒是不敢再开口了。”听卢朵朵说,这个所谓的秦家表小姐自幼便借宿卢府,深得老夫人的喜欢。在她的眼中,秦珂茵却不过是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物,寄人篱下的可怜虫罢了。完全无需放在心上,更不必给其颜面。 “我说妹妹,虽然你确实很得老爷的宠爱,可也不能恃宠而骄,见人就咬吧?表小姐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跟四姨娘从未交恶,又无任何冲突。四姨娘架子再大,又何必冲着表小姐拿乔?”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开口,二姨娘皮笑肉不笑的望着趾高气扬的四姨娘,心下更加的不屑。还没看清楚卢府的水有多深就擅自趟入,尸骨无存也不过如此吧… “二姨娘误会了,妾不敢。”只当二姨娘是借机讨好老夫人,四姨娘瞧不上眼的皱皱眉头,一副深受困扰的表情不无谴责的看着似乎没把她放在眼里的秦珂茵。 “既然不敢,就住嘴吧!”冷冷的训斥带着毫不留情的威胁,老夫人不悦的瞪着满脸自以为是的四姨娘。对着柯茵也敢甩脸色,不知所谓! “是。”欲言又止的看着摆明了故意试压的老夫人,四姨娘的心中生出一股怪异的不安感。不过是个寄宿卢府的小丫头,顶多算是半个主子。即便真是老夫人的心腹,与跟在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又有何种区别? 不是说邱家表小姐才是需得给上几分颜面的吗?怎么眼前这位秦家表小姐似乎更加的不能得罪?潜意识的发觉她似乎弄错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四姨娘不自觉的瞥向卢朵朵,期望卢朵朵能给予些许提示。 卢朵朵是真的没想到四姨娘居然连秦珂茵在卢府的地位都没弄清楚。就算她爹爹没多说,四姨娘院子里的下人也都没说?心下直觉失算,卢朵朵微微摇头。寄望四姨娘能适时看清情势,至少不要正面对上秦珂茵这个棘手的大麻烦! “还是言归正传吧!香香的话好像还没说完?”仿若没察觉四姨娘的不善,秦珂茵轻轻偏过头,语带鼓励的看着卢香香。 这般目中无人,在场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秦珂茵…这股理所当然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着卢朵朵意有所指的眼神,四姨娘忽然就有些拿不准所获知的小道消息了。 “事情并非四姨娘所说的那般简单。”彻底将四姨娘归为卢朵朵的帮手,卢香香的眼神愈发的狠厉,“本来我也没觉得卢朵朵有何不对劲,可是事后我却意外的发现,我身边的丫头…居然有卢朵朵的人。这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也没打算跟任何人提及。我以为…我以为不管怎样,她至少不会害我。没想到最终害我最深的,竟然就是我最相信的亲妹妹!” “朵朵在香香身边安插了眼线?”不敢置信的惊呼一声,瞧见老夫人的脸色亦是随之一震。秦珂茵心下不屑的轻笑两声,十分小心眼的冲着四姨娘征询道,“不知四姨娘对此如何看呢?” “妾不敢妄言,表小姐做主便是。”仿若受到极大惊吓的后退一步,四姨娘的脸上随即染上丝丝小心翼翼,等着看秦珂茵翻船。她就不信有老夫人和李氏在,秦珂茵一个表小姐还能越俎代庖的主掌卢府的家事?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陷害,秦珂茵还真不放在眼里。征询的眼神看向默默不语的老夫人,得到明确的示意后,秦珂茵微微一笑,完全无视李氏的存在,转向了卢朵朵:“朵朵,这事还得你亲自解释解释才行呢!” 再看不清秦珂茵在卢府的超高地位,四姨娘便是真的白痴了。老夫人的纵容,李氏的退让,无不彰显着秦珂茵的举足轻重。四姨娘顿了顿,双手无意识的握紧,心下不禁有些后悔。押错筹码了吗?那么邱雪婵又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姐姐若是执意此般认定,我无话可说。”眼线这种事,谁会承认?看也不看卢香香愤恨的眼神,卢朵朵笑的凄凉,颤巍巍的站起身,“我去找爹爹请罪便是。” “站住!”卢朵朵的以退为进,三姨娘轻易中计。死死的瞪着不发一语的李氏,三姨娘的语气依旧充满了不敬,“把自己的女儿推出去当替死鬼,夫人不觉得该说些什么吗?” “老夫人已经将这事交由柯茵做主。”大女儿指认二女儿,二女儿心机叵测的陷害大女儿。她能说什么?又该说什么?李氏的心中从未有过的茫然,灰心丧气的摆摆手,跌破众人眼镜的将生杀大权交了出来。 ☆、第 47 章 李氏的放权,犹如天降红雨,瞬间震撼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老夫人的由衷欣喜先不提,单是四姨娘因为惊愕而瞪大的眼,便足以彰显她内心的震惊。不过是转瞬的功夫,四姨娘的认知彻底颠覆。秦珂茵这位无需忌惮的表小姐,刹那间成为她心中悔不当初的所在! 听说是秦珂茵主掌此事,三姨娘本是满含怨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整个卢府最让她信任的,除了秦珂茵再无他人。是以她不再歇斯底里的叫喊狂嚎,只是凄楚的眼神巴望的看着秦珂茵。 这六年来,二姨娘和三姨娘的所作所为,秦珂茵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如若彼此之间的联盟在最关键的时刻亦起不了作用,她又怎能让二姨娘和三姨娘信服? 飞快的掂量完所有的得失,秦珂茵稍显踌躇,求助的看向老夫人。见老夫人只是完全不在意的眼神示意她放手去管,秦珂茵面带犹豫的愣了愣,随即了然的点点头。再回过头,所有的伪装卸去,沉着镇定的面色隐含决绝:“既然如此,柯茵便托大了。” “请表小姐为妾的孩子讨回公道。”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三姨娘猛然上前,“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以最快的速度错开身子避过三姨娘这一跪,理所当然的看着三姨娘下跪的方向冲着坐在她后方的老夫人,秦珂茵沉下声音,意有所指的看着三姨娘道:“三姨娘姑且稍待片刻,有老夫人在,断断不会放任残害卢府子嗣的凶手逍遥法外。” “妾代妾那命苦的孩子谢老夫人。”深深的一叩首后,通晓秦珂茵暗指的三姨娘鼻头一酸,眼中的疯狂恨意缓缓隐逝,现出两行情深意切的伤心泪。 强硬如老夫人,这一刻亦被三姨娘凄凉的悲意慑住。原本不过只是想借机让柯茵一展手脚,哪怕无法揪出最后的黑手,却也在卢府所有女眷面前露了脸。然而三姨娘的这一跪一求,无意间戳中了老夫人的心底最软处:“你尽管放心,咱们卢府的子嗣,不容任何人伤害!柯茵丫头,交给你了。” “是。”没有丝毫迟疑的应答一声,秦珂茵也不多说,径自转向似乎整个陷入自己思绪的卢香香,“那便还是从香香开始说吧!若是我没记错,那一日香香并未提及任何有关朵朵的字言片语。是以咱们所有人都没想过此事或许与朵朵有关。” 顿了顿,见卢香香因为她的话现出激烈的仇恨之意,秦珂茵加快了语速:“而今日香香突然直指朵朵,也无怪大家会心生疑虑。不如还是请香香将身边有嫌疑的丫头叫出来,当面与朵朵对峙如何?” “她怎么可能承认?”只当秦珂茵站在卢朵朵那一边,卢香香的眼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怨恨,“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很笨,笨的被自己的亲妹妹算计了还乐颠颠的对她心生感激。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也知道你们都觉得她才是无辜的。无所谓,你们就可劲的巴结讨好她吧!我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还真是令人咬牙切齿,偏生又无奈至极!秦珂茵淡淡的笑了笑,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既然香香不想为自己洗脱嫌疑,此事也就无甚好说。便是香香害死了三姨娘的孩子,不需再做追查。” “秦珂茵!”听着秦珂茵的马虎了事,三姨娘还没开口,李氏已经忍不住喝出声来。香香这明明是负气的话,怎么可以当真? “表婶先别恼。香香自己都不当回事,咱们再着急也没用不是?”话是冲着李氏说的,秦珂茵的眼神却始终没有才卢香香的身上移开。要想卢香香说实话并不难,可要绊倒卢朵朵,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其实一定程度上,秦珂茵并不介意让卢朵朵得偿所愿的嫁去马家。毕竟真要待到日后卢朵朵成为季王侧妃,后患更是无穷。 “谁说我不当回事的?是你们合起伙来冤枉我!”气呼呼的站起身,卢香香再也克制不住的当众爆发,“本来就不是我做的,每个人都往我身上栽赃。你们真当我是好欺负的?大不了以死明志,我卢香香不怕!” “香香,你冷静点。”拉拉卢香香的袖子,邱雪婵忙不迭的劝诫道。是她将马家亲事换了人的事告知香香才惹来后续种种的。闹成现在这样,她已经是难辞其咎了,可千万别再出别的岔子才好。 “冷静?表姐你让我怎么冷静?现下的情形你不是没有看到,她们所有人都认定了是我害死三姨娘的孩子再诬赖给卢朵朵。可是我没有!我什么也没干!”因为邱雪婵将李氏意欲瞒下的事告诉了她,卢香香想当然的认定了邱雪婵才是真心为她好,站在她这一边的。加之邱雪婵和卢晋成的关系,卢香香早已将邱雪婵当自己的亲大嫂看待。说起话来也就少了些许随便,不无委屈的态度更偏向于明晃晃的告状。 “既然香香什么也没干,为什么不敢跟朵朵对峙?”闲闲的看着卢香香,秦珂茵的嘴角勾起一抹无法捉摸的笑意。所以说,卢香香不过也只是信口雌黄,完全经不住推敲的肆意乱说之辈? “香香为何要跟朵朵对峙?”卢晋成是听到消息便立刻紧赶慢赶,从李家赶回来的。如若说此话的人不是秦珂茵,他决计不绕这挑拨离间,搬弄是非之人。 “二表哥。”乍一见到卢晋成出现,最为激动的当属揣着一颗心提心吊胆生怕被殃及的邱雪婵。如受惊的蝴蝶般自地上爬起身,片刻也不迟疑的扑进了卢晋成的怀中,“二表哥你终于来了。” 卢晋成的身子僵住,下意识的望向秦珂茵。刚想要推开邱雪婵,却被邱雪婵抱得更紧。一时间尴尬不已,不自觉的降低了语调:“表妹,你先松手。” 许是忽然惊觉自己的举止有失妥当,邱雪婵不好意思的从卢晋成的怀中退了出来。红着脸羞涩的低下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真是不像话!老夫人的脸色阴沉下来,重重的哼了一声以示不满。姑娘家,矜持些!她可从没见柯茵丫头往书澈怀中扑的! 见到卢晋成,李氏便如见到主心骨。虽然不满邱雪婵的抢先一步,眼下也顾不得其他了。匆匆几步走到卢晋成身边,抓着卢晋成的胳膊低语道:“香香和朵朵起了争执,老夫人正让柯茵调解呢!你是两个丫头的兄长,一道帮着解决吧!” “嗯。”没成想竟然是秦珂茵在主事,卢晋成点点头,看向秦珂茵的眼神更为热切起来,“柯茵表妹,有劳费心了。” “应当的。”对卢晋成,秦珂茵从曾经的深恶痛绝到现在的视而不见,心态的变化不可谓不大。流逝的时光也许并未完全磨砺掉她的仇恨,却也锻造了她的另一番心念和意志。那些被淹没的陈年旧事,秦珂茵做不到宽容大度的原谅,只是缺少了下手的契机。 卢晋成很想继续跟秦珂茵套近乎,然而众多双眼睛看着,卢香香和卢朵朵的事又迫在眉睫。故而不得不收回荡起涟漪的心神,认真严肃的转向卢朵朵:“朵朵,到底怎么回事?” 终于有人记得她的存在了吗?不再只是听信卢香香的一面之词,率先询问起了她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可惜,晚了!卢晋成的这句问话,来的太迟了!疼痛的心拧巴着绞在一起,打上了死结。无法道明的千言万语化作卢朵朵的一声低喃:“二哥。” 对于自己的两个妹妹,卢晋成说不上太了解,可也并非全然忽视。香香任性刁蛮,性子直说话冲,极易被人利用。朵朵虽年纪小,可心眼多,心事重。稳重之余更多的是让他看不透的诸多复杂。好在不管怎样,朵朵是他们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左右都站在他们这一边。 然而这一瞬间,卢晋成从卢朵朵的眼中看到了疏离的绝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朵朵对他们这些至亲亲人失去了信任?莫名的,卢晋成有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书澈,你手头那笔生意谈的不错。再接再厉,多谈几笔大生意回来。”卢天和卢书澈一前一后走进老夫人屋子的时候,外面的下人并未通报。今日老夫人的院子已经够热闹了,秦家表小姐早有交代,老爷和两位少爷过来的时候,不要多嘴,直接放行便是。 “是。听那位管事的说,这只是初期的第一笔生意。儿子初步合算过,到手的盈利比咱们预期的多。若是一切顺利,接下来的长期合作,咱们将会收获颇丰。”这是卢书澈第一笔不靠任何外援,独自谈成的生意。数日辛劳得到回报,他自是颇感自豪的。 “好,干的不错!走,跟你祖母报喜去!”拍拍卢书澈的肩膀,卢天对这个大儿子的期望越来越高,手头放宽的权力也越来越大。真真正正的,将卢书澈当成了他的继承人来培养。 ☆、第 48 章 保存 “呵…都在呢?”因为谈成了生意,卢天的心情极为不错。故而见到一大家子女眷都聚在此处,不由的笑出声来,“正巧,书澈刚拿下一笔大生意,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老婆子倒是很想乐呵,偏生有人故意不让老婆子过的舒心!”见到卢天,老夫人的话里不无埋怨。瞥了一眼率先迎上去的四姨娘,更是一肚子的火气。 “老爷…”想着适才得罪了秦珂茵,四姨娘唯一的仰仗也就只有卢天了。娇声唤着走到卢天面前,满脸止不住的绯色,欲说还休的盈光望着卢天。 “老爷您可总算是回来了。妹妹,快快起身。有老爷给你做主,还跪着作甚?”四姨娘会装可怜,二姨娘也不是吃素的。借三姨娘之名起头,急切的神情,担忧的语气,尽显其良善。 “嗯?”被二姨娘的话语引走注意力,卢天的视线瞬间便落在了跪在地上的三姨娘身上,惊诧不已的扬起眉,“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三步两步的走到四姨娘所站的位置,二姨娘一屁股挤走娇娇弱弱的四姨娘,忙不迭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了一遍。当然,字里行间不乏指责李氏身为主母却教导不力,导致两个亲生女儿手足相残的悲惨局面。 二姨娘的刻意为难太过明显,四姨娘正打算开口就见跟在卢天身后的卢书澈径自走了过来。不得不说,即便是父子,卢书澈的清俊却是卢天远远不及的。四姨娘心神一荡,砰砰乱跳的心根本不受控制,莫名的紧张起来。 秦珂茵的视线自是随着卢书澈而走的。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发觉了四姨娘的异常。要说邱雪婵露出此般娇羞模样,秦珂茵倒也可以接受。然而四姨娘…秦珂茵的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邱雪婵。 自打卢书澈出现便不由自主的斜眼飘过去的邱雪婵整个人陷入自己的思绪,完全没察觉到秦珂茵的打量。只是下意识的拉开了与卢晋成的距离,默默祈祷着大表哥不要因此跟她置气才好。 似乎每个人都有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卢书澈的出现带走了邱雪婵的注意力,卢晋成的眼神则是片刻不做停留的锁定了秦珂茵。故而,当秦珂茵望过来的时候,毫不意外的撞了个正着。 得!表错情了!瞧着卢晋成的眼中闪过意外的惊喜,秦珂茵飞快的偏过头,两只眼死死的盯着卢书澈再不移开。 珂茵这是…害羞了?真可爱!心下微微笑开,卢晋成的眼底兴致更浓,之前被打压的斗志越发的激昂起来。舅舅说的没错,卢府的一切,不管是家业还是人,早晚都会属于他! 着实没留意四姨娘含羞带怯的别样风情,卢书澈目不斜视的走到秦珂茵身边,无声的询问着究竟发生了何事。 憋笑的收回扫视着四姨娘脸色的余光,一本正经的对上卢书澈投过来的眼神,秦珂茵轻轻摇摇头,冲着二姨娘的方向努了努嘴。 二姨娘的嗓音并不小,卢书澈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令他惊讶的是,三姨娘居然仍是低着头跪在地上没出声,难得的安静。莫不是受了什么打击?还有卢香香和卢朵朵,乃至李氏不同寻常的反应…事情好像越来越诡异了。 “也就是说,现在这事交给珂茵丫头了?”听完二姨娘含沙射影的告状,卢天怪异的看了看面色不甚好看的李氏,随即望向了尚未表态的老夫人。书澈接手卢家生意,珂茵掌管卢府内宅…老夫人的算盘真是越打越响了。 “可不就是。有秦家表小姐在,老爷也不必太过忧心的。方才妾有眼不识泰山,差点点就得罪了表小姐呢!好在表小姐大度,不跟妾计较。不然妾可难辞其咎,心中不安了。”以着四姨娘不轻易惹事的作风,尖着嗓音当众说出此般一番言论,着实失礼。然而心中的郁结不吐不快,四姨娘深吸两口气,还是忍不住当了这个恶人。 没有错过四姨娘眼中那满满的嫉妒,秦珂茵的脸上忽然就露出了笑容。其实男颜祸水这个词,放在卢书澈的身上真心不为过。先是邱雪婵,再是四姨娘…也算一再得到验证了不是? “四姨娘说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表小姐到底是哪里得罪四姨娘了?怎么四姨娘今个旁的谁都不针对,偏生就扯着表小姐不放呢?你要帮着二小姐,咱们谁也管不着。怎么就不准表小姐就事论事,实话实说了?”六年前二姨娘再三考虑还是选择了将赌注压在了卢书澈和秦珂茵的身上。这六年下来,不管是秦珂茵还是卢书澈,都不曾令她失望,更不曾让她后悔。老夫人她没法巴结上,卢天完全就靠不住。所以无论何时,她都毫不迟疑的站在秦珂茵那一边。 被二姨娘如此不留情面的抢白,四姨娘的面上青一片白一片,张张嘴想要辩解却被卢书澈饱含不悦的眼神盯得倍感不自在。心下烦乱不已,又无法当众言明。只得可怜兮兮的瞥了一眼卢天,红着眼垂下了头。 见着四姨娘被欺负,卢天重重的哼了一声,想要帮腔又碍于老夫人的厉眼不得造次。百般无奈之下,狠狠的瞪了一眼洋洋得意的二姨娘后方出声道:“既然是老夫人的意思,那就还是珂茵丫头主事吧!” “珂茵不敢。”四姨娘这个状告的光明正大,即便卢天没有信上十分,心里肯定也是对她生出了几分不喜的。反正不过是走走过场,她不急着太早掌权,不如就给四姨娘留个情面又能如何? “有什么不敢的?让你管事你就放手去干!谁再敢乱嚼舌根子,一顿棒子打下去,赶出府便是。”老夫人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狐媚子。以往二姨娘和三姨娘的那点小性子,早就被她磨的干干净净。临到老却眼睁睁的看着卢天给她整了这么一个妖媚的女人进府,老夫人没少在背地里诅咒骂人,就差没找个布娃娃扎小人了。 一反常态的没有立刻应声,秦珂茵为难的看了看不说话的四姨娘,顿了顿还是摇了摇头:“姨婆,还是您老人家出面更为妥当。” “既然老夫人发了话,珂茵丫头就不要再推辞了。老夫人年纪大了,修身养性最为重要。你们这些当小辈的不要事事都想着仰仗老夫人,需得谨记为老夫人分忧解劳。”四姨娘不出声,那就是不占理。纵使心中再不情愿,这个明确的态度卢天还是必须给出来的。自己的小妾和儿子日后的正室,卢天理当顾虑斟酌。 “爹爹,朵朵真的什么也没做过。”心知就算卢天不明说,肯定还是对秦珂茵生出了不喜。卢朵朵不禁暗地里对四姨娘竖起了大拇指,下了狠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双眼转瞬间蒙上了泪意。趁着卢香香还没叫喊,带着委屈的哭音率先明志。 “卢朵朵,你还敢说你什么也没做过?三姨娘的事撇开不说,我的亲事呢?是不是你不要脸皮抢去的?”在卢香香看来,什么事都比不上她的亲事重要。反正三姨娘的孩子已经死了那么久,她根本拿不出证据来。索性狠心不管了,一味的想要讨回本就属于她的亲事。 “朵朵和马家的亲事是我定下的,不关朵朵的事。”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堵了卢香香还待继续的质问,卢天怒其不争的看着满脸不可思议的卢香香。想着四姨娘不经意间说起卢香香对她的不敬和无视,卢天的声音冷了下来,“香香的性子太乖张,知府夫人不甚心喜。” “爹爹?”怎么可能是爹爹?如遭雷击的后退一步,卢香香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李氏,“娘?” 同样是亲生女儿,卢天怎就如此的心狠?不就是因着卢朵朵那死丫头最近得了四姨娘的欢心,连带卢天被吹了不少枕边风吗?竭力维持的局面被打破,李氏恨得咬牙切齿,却生生的将这股恶气咽了下去。强扯起一抹笑容,无奈至极的上前抱住了卢香香发颤的身子。 “爹,本就是香香的亲事,怎么突然就…”如若卢朵朵不是他的亲妹妹,即便是打人的事,卢晋成也干得出来。自家人窝里反,羞辱的是谁?卢朵朵还真当嫁去了知府家就风生水起,谁也不必在乎了? “我说了,是香香自己不争气!此事休要再提起!”不想过多的就马家的亲事再做争执,卢天烦躁的摆摆手,生硬的扯开了话题,“三姨娘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朵朵,你来说。” “爹爹,姐姐也是因着亲事生朵朵的气才会口不择言,对朵朵大打出手。朵朵不怪姐姐,爹爹也不要怪姐姐。都是朵朵的错,朵朵站着不动让姐姐打一顿泄完气便没事了。”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卢朵朵不自禁的畏缩了一下,随即挺起胸膛抬起头,软声回道。 ☆、第 49章 “混账!什么叫站着不动任她打一顿?你们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是外面的市井泼妇!不像话!”卢朵朵话音尚未落地,卢天就已咆哮出声。先是卢晋成,再是卢香香,卢天对李氏的这一对儿女已经完全失望。若不是还有卢朵朵这个省心的,他定会彻底厌弃李氏。 卢朵朵身子一颤,脸上稍显惧色。卢香香更是吓得浑身抖了抖,径自躲在了李氏的身后。 哎,这一番比较,卢香香根本完全比不上卢朵朵嘛!心下无奈的叹叹气,秦珂茵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卢书澈的袖子。 起初秦珂茵之所以会让卢书澈带话给马熙安,的的确确是存着几分善意的。想着马熙安是卢书澈的至交好友,弥足珍贵,需得诚心相交。然而话一传出去,秦珂茵立刻就后悔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卢香香嫁去知府家的亲事已经定下,而马熙安也将于成亲月余后即刻进京赴考。随后便是一举成名,高中榜眼,自此平步青云。 再接下来,飞黄腾达的马熙安虽然荣享富贵,却始终不忘糟糠妻。卢香香得偿所愿的在半年后前往京都,随行的…还有感情甚笃的亲妹妹卢朵朵。 卢朵朵在帝都究竟遭遇了什么,秦珂茵无从得知。只是再度见到卢朵朵的时候,卢朵朵已然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季王侧妃。而卢府上下所有人,亦无法避免的开始对卢朵朵卑躬屈膝,极尽讨好。包括卢天和李氏、包括老夫人,也包括她… 顺势扭过头,卢书澈眼光微闪,无声的询问着秦珂茵所为何事。马家的亲事他不是没有过问,只是知府夫人的态度实在太过强硬,听说熙安连马知府都搬出来了亦是徒劳。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他爹也是认定了需得将卢香香换成卢朵朵的。若无意外发生,此事已成定局,再无更改。 真的就这样任由卢朵朵嫁去知府家?她是没什么意见的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好省去日后的诸多麻烦。可是一想到马熙安和卢书澈的交情,秦珂茵又无法真正做到完全置之不理。毕竟是把人往火坑里推的事,现下看来确实并无不妥,不过以后的话…一切就难说了。 珂茵似乎对朵朵始终心存忌讳,而这个忌讳又与对旁人的不大相同…卢书澈视线一转,瞥向了即便是满脸委屈依然盖不住眼底精光的卢朵朵。 卢书澈承认,卢朵朵今日这一仗打的极为漂亮。不管是之前卢香香的打不还手,还是这会的不时软声退让,都成功的激起了卢天的疼爱和怜惜,更是在众人面前落下了好名声。 至少在明面上,没人说得卢朵朵的半句不是。反之,只会跳脚怒骂的卢香香就逊色多了。拿不出卢朵朵祸害三姨娘的真凭实据,哪怕卢香香说的是事实,落进所有人的眼中,也只是激愤之下的信口胡说。 若是再被卢朵朵借机反咬一口…卢书澈不经意间看向卢香香的眼神便带上了些许的同情。技不如人却过早的当众掀了底牌,实非明智之举啊! “大表哥!”压低了声音重重踩上卢书澈的脚,秦珂茵的语气染上并不明显的威胁。看来看去就是不说话,卢书澈到底搞什么鬼?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深沉,存心找骂是不是? 脚上一阵疼痛传来,卢书澈微微抽了一口气。纵容的看着秦珂茵背地里冲他挥了挥拳头,卢书澈无奈的摇摇头,认命的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表了态:“卢府子嗣一事关联重大,非同小可。如若真是有人蓄意为之,祖母和爹爹定得主持公道,严惩不贷才是!” 若非情况不允许,秦珂茵真的很想掩面长叹。她是让卢书澈出面镇场,不是让他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来惹恼卢朵朵。得罪卢朵朵的后果…秦珂茵眨眨眼,绝非卢书澈可以想象的。 瞥见老夫人和卢天似乎都在等着对方来应话,秦珂茵默默的在心中咒骂两句。罢了,得罪就得罪,还怕了卢朵朵一个小姑娘不成?抱着豁出去的心态,秦珂茵索性顺着卢书澈的话上前扶住三姨娘:“三姨娘还是先起身吧!有姨婆和表叔在,不会随便息事宁人的。” 相较之下,卢书澈的三言两语,实在抵不上秦珂茵这一别有深意的搀扶。三姨娘含着泪点点头,触及秦珂茵明澈的双眼,猛然间悲上心头,抱着秦珂茵压抑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其声之凄厉,其色之悲凉,其意之绝望…饶是铁石心肠如卢老夫人,也不禁跟着红了眼圈。 没预料三姨娘会突来这一出,秦珂茵整个身子瞬间僵住。随即在卢书澈的示意下飞快的缓过神来,伸出手轻轻拍拍三姨娘的背,转过头求助的看着莫名被带动悲伤的老夫人。 “也是个可怜见的。”有感而发的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老夫人一改之前的冷厉无情,转而缓和了语气吩咐道,“珂茵丫头,扶着三姨娘到旁边坐着。徐妈妈,吩咐下人炖碗安神汤送过来。” 终于逼得老夫人亲自出手,秦珂茵轻轻颌首,扶着三姨娘走向一旁坐下:“三姨娘切记太过伤悲,老夫人是站在你这边的,务必保重身子才好。” “好端端的孩子就这样没了,搁谁身上能一笔带过啊?也就是那些黑心肠的歹毒之人才做得出这般丧心病狂没天理的事…”二姨娘骂着骂着还不忘顺便拉上静默不语的卢天,愤愤然的怒道,“老爷您可得为妹妹做主,若是再来这么一出,妹妹的命怕是都难保了。” “闭嘴!”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还敢危言耸听…卢天气哼哼的甩开二姨娘的手,头疼欲裂的瞪了过来,“怎么哪都有你?就不能安生点?学学四姨娘!” 什么?让她学学四姨娘?二姨娘只觉前所未有的羞辱,愤恨不已的跺跺脚,转身就走到了三姨娘身边杵着。她就是不说话做树桩子,也不愿意与四姨娘为伍! 还真是会挑时机闹事…背着所有人给了二姨娘一个眼神让其收敛点,秦珂茵心下却是不以为意的不屑冷笑。卢天此般无时无刻不忘四姨娘的举动,真的是为四姨娘好?当四姨娘成为全府上下的众矢之的,卢天怕是悔之晚矣的。 “爹爹,不是说香香身边的丫头是朵朵的人吗?不管真假,先把人叫过来问话吧!”也不管卢天如何反应,卢书澈侧过头扬声吩咐道,“小石头,你随着周妈妈去走一趟。” “不用小石头和周妈妈去。”接过卢书澈的话,老夫人面色一板,完全没给卢天开口机会便冷声喝道,“管家,你亲自去!大小姐院子里的那几个丫头,一个不漏的全都叫过来!” “是。”顾不上去看卢天的脸色,此刻的卢府情势紧张,处处弥漫着危险。听着一出又一出的管家早已是草木皆兵,得了命令立刻飞一般的奔了出去。 听着管家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卢朵朵的眼中飞快的掠过一抹阴鸷的残忍。犹如下一刻就要破土而出,却又诡异的转瞬即逝,快的无人可以捕捉得到。 仔细的打量着卢朵朵的神情变化,卢晋成泄气的发现,他什么也没看出来。说不出到底是该庆幸朵朵的无辜,还是该斥责香香的胡闹,卢晋成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地,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与卢晋成的倍感轻松截然相反,李氏整个人绷的紧紧的,神色复杂的盯着卢朵朵那先是悄然握紧随后忽然张开的五指,怎么也移不开视线。她不想怀疑自己的亲生女儿,可又偏偏不得不去怀疑。 更让李氏惊慌的是,只得这一刻她才惊觉,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控制能力之外。若想保住嫌疑最大的朵朵,就势必要将直指朵朵为幕后真凶的香香推出去。若要倾力护得香香无事,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朵朵被揭穿的真相推至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管是哪一种后果,李氏都不想选,也都不能选!然而,情势所迫,她必须选择一个!而且是必须立刻、马上选出一个!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舍不得失去任何一个,也不希望失去任何一个。 摇摆的心在卢香香和卢朵朵两姐妹之间不停的来回游移,李氏举棋不定的慌了神、乱了心。 “娘,我想起来了!”就在李氏犹豫不决的时刻,躲在她身后的卢香香忽然惊呼一声,得意洋洋的对着所有人宣告道,“我找到卢朵朵是幕后真凶的证据了!” “说!”老夫人心急的一拍桌子,适时的堵住了卢天的出声。亦震得卢朵朵瞬间抬起头,张开的五指再度弯曲起来。 “小翠!表姐身边的小翠是卢朵朵的人!”就好像得了惊天的秘密般,卢香香双手背在身后,趾高气扬的冲天嚷道。 卢香香的声音落地,偌大的屋子内死一般的静默。所有人的眼神都跟着暗了下来,卢朵朵更是嗤之以鼻的当场撇了撇嘴。一会是她自己的丫头,一会是邱雪婵的丫头,卢香香真的不是信口胡说,故意耍所有人玩的吗? ☆、第 50章 敏感的察觉到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卢香香委屈不已的跺跺脚:“你们都不相信是不是?那就把小翠叫过来当面对峙,看看她是不是跟卢朵朵密谋害死了三姨娘的孩子!” “够了!”再闹下去就真的是唱戏了,李氏眉头紧锁,攥着卢香香的手臂冷道,“不要再胡闹了。” “我没有胡…娘,连你也不相信我?”对上李氏越发难看的脸色,卢香香下意识的辩解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浑身上下散发出满满的怨气。 “若是小翠,不如还是叫过来问上几句话吧!”邱雪婵敢开这个口,绝对不是相信卢香香的指控。相反,正是因为她绝对的不相信,所以才敢信誓旦旦的不怕卢香香所谓的当面对峙。 小翠是她从邱家带来的丫头,跟卢府毫无牵扯,怎么可能和卢朵朵联手残害三姨娘?原本她是站在香香这边的,没想到香香如此不识好歹,还想拉她下水。此般一想,邱雪婵忽然就觉得卢香香的亲事被抢走是罪有应得! “叫就叫,怕了你不成?”因着李氏的倒戈,此刻的卢香香完全陷入无法自拔的愤怒和怨恨之中。听闻邱雪婵出声,只当她是故意挑衅,卢香香的回话也就冲了起来。 二姨娘还说四姨娘见人就咬,依她看,卢香香才是疯狗乱吠!活该没人要!见卢香香冲她撒气,邱雪婵不好当面发作,只得干笑着不再应声。 看着邱雪婵僵硬的神色,秦珂茵很不厚道的翘了翘嘴角。邱雪婵此时出面,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太把她自己当回事了。其实细细想来,卢香香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来由的。所有人都知道,邱雪婵跟卢香香走的更近一些,相对与卢朵朵就疏远了不少。而小翠对卢晋成的那点说不出口的小心思,完全有可能被卢朵朵利用。 只是卢朵朵到底为何要害三姨娘?冲着卢香香的亲事去的?秦珂茵不觉得卢朵朵打一开始就存着抢亲的念头。若是真有此事,也就不会可能会有前世的后续种种了。 那么…还是回归最先的猜测,想要将祸水引到她和卢书澈身上来?这个念头乍一冒出,秦珂茵的眼神蓦然明了,心下随即有了底。 如若真是为着卢书澈近日开始掌管卢府生意而发难,卢朵朵的举动也就找到了根源。然而为何卢朵朵始终强撑着不与李氏讲明,直至闹到今时今日?又是一道令人费解的难题呢… 就在秦珂茵的思绪漂浮不定之际,卢香香院子里的一众丫头被管家带了进来。与此同时,邱雪婵的贴身丫头小翠也被传了过来。转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卢香香的身上,等着看她接下来又能玩出什么招数。 “就是她!她就是卢朵朵的人!我亲眼看见她跟卢朵朵私相授受,暗地里勾结往来!”见到跟在管家身后的丫头们,卢香香恶狠狠的指着一个面目清秀的粉衣丫头,面色狰狞的怒道。 被指的小丫头面色唰的一下全白,颤抖着身子跪在了地上,随后便是扯开嗓子的高声大呼:“大小姐,奴婢没有,奴婢是冤枉的。” “你这个作死的贱婢还敢不承认?你高高兴兴的收下卢朵朵的银子时,难道就没料到会有今日这步田地?”一想到自己身边的丫头合着卢朵朵算计她,卢香香恨得咬牙切齿,提脚就踢了过去。 “大小姐饶命,饶命。”小丫头自是不敢躲开卢香香这一脚,生生受了下来后,苍白着脸拼命的磕起头来。 “哈…承认了吧?”不屑的又踹了小丫头一脚,卢香香扭头瞪着卢朵朵,眼中便多了几分得意,“卢朵朵,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见卢香香如此简单就认定小丫头认罪,秦珂茵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那个小丫头虽然跪在地上拼命求饶,可眼中并无惊慌,平静的仿若早就料到会被揭露出来一般。而卢朵朵,更是神情淡定的站在一旁,丝毫不为所动。秦珂茵敢肯定,卢朵朵定然有后招。 无趣的收回眼神,恰好对上卢书澈转过头的眼,秦珂茵微微撅嘴,稍稍露出几分不悦。 好笑的给了秦珂茵一个安抚的眼神,卢书澈却是并未感到意外。若是真有这么简单就能揪出真凶,之前老夫人和他爹也不可能简简单单就了结了此事。卢香香这次,多半还是会吃力不讨好,落得一场空。 好吧,也是她想太多,不该对卢香香抱太大希望。对付卢朵朵,卢香香实在算不得聪明。与卢书澈交换了个眼神,彼此皆收了趟浑水的心思。明知道无结果还去扮坏人,不值当! “姐姐,在今日之前,咱们还是感情深厚的好姐妹。这事,姐姐无法否认吧?”没有立刻为自己辩解,卢朵朵只是慢慢的走近两步,打起了感情牌。 “那是我瞎了眼!”恨恨的望着神情哀伤的卢朵朵,卢香香更加认定卢朵朵这是阴谋被揭穿后的绝望挣扎。现在才想起来套近乎、谈姐妹情,晚了! “可是在我心中,姐姐始终是我的好姐姐。只因咱们是同父同母,血浓于水的亲姐妹!”不同于卢香香的愤恨,卢朵朵的感伤透着浓浓的悲戚和落寞。 “所以我才会在意外得知姐姐的丫头家中有难之时倾囊相助。不是为着拉拢任何人,只是想要为姐姐尽一份心力。”说到此处,卢朵朵刻意的停顿了一下。 待到在场所有人都消化掉这个事实,卢朵朵并不回避的抬起头,直直的望着满脸怀疑的卢香香:“不想邀功才没跟姐姐主动提及,却未想到造成了姐姐的误会。若是姐姐一早问起,妹妹不会有所隐瞒的。” “胡说!你胡说!”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这样?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丫头满怀感激的看着卢朵朵,卢香香震惊的无法言语,挥着手大喊道。 “我没有胡说。姐姐如若不信,派个人去小丫头的家里打探打探便知。听说她爹卧病在床已有数月,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虽然她拿回去了银子,也请去了大夫,可是迄今仍没有见好…”卢朵朵长叹一口气,欲言又止的看了看眼圈红润的小丫头,随后颇为受伤又带谴责的望着卢香香,“姐姐下次还是不要妄自揣测了。寒了妹妹的心,也寒了身边丫头的心…” “骗人!你骗人!”根本没料想事实的真相会是这样,卢香香只觉心中一直坚信的某个信念瞬间崩塌,大受打击的捂着耳朵不肯再听卢朵朵的解释。信口雌黄!卢朵朵说的这些全都是瞎编乱造的,不能信!死也不能相信! 望着卢香香这副溃不成军的模样,三姨娘心中刚升起的希望又一次化为巨大的失望。双眼无神的坐在椅子上,只余默默的流泪。 整个屋子,最为无辜的怕是失去了孩子的三姨娘吧!本想尽力为三姨娘保住孩子的,没想到还是敌不过命运的捉弄。秦珂茵无言的拍拍三姨娘的肩,顺手扯了扯二姨娘的袖子,悄无声息的努了努嘴。 “老夫人,老爷,妾先送妹妹回房歇着。”戏看到这一步,其实也没什么好继续的了。就算跟小翠对峙,卢朵朵定然也已想好了说辞。二姨娘无心多呆,正好当着所有人的面做个好人。 “去吧!”老夫人显然也被卢香香的举动闹的无力。随意摆摆手,半点提不起兴趣来。 “妾也先回去了。”跟在二姨娘之后出声,四姨娘的行礼算不得突兀。不过前面发生了那么多事,老夫人对其着实不喜,冷哼一声没搭话。反倒是卢天,舍不得自己的爱妾受此委屈,慌不迭的点头应许。 “四姨娘还是暂且留步吧!”撇清了卢朵朵的嫌疑,李氏既松了一口气,又无端端的憋闷。思来想去,矛头毫不客气的直指害得卢香香至此地的四姨娘,“有些事,还请四姨娘交待清楚为好。” “还有什么好说的?”卢天的出声维护或许暖了四姨娘的心,却彻底得罪了其他几位女眷。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对四姨娘极度不喜的老夫人。 “怎么就没好说的了?香香为何拿朵朵当仇人看?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着马家那门亲事?你倒好,半句交待也没有就给决定了香香换成朵朵。全府上下,你通知谁了?四姨娘吗?”李氏不敢跟卢天呛声,可是老夫人敢。而且是半点情面也不留,直白的偏袒着卢香香。 “娘,我就是跟四姨娘提过又怎样?这亲事归根结底,是我跟马家商讨定下来的,跟四姨娘一点关系也没有。”按捺下不耐烦的怒气,卢天强扯着笑脸解释道。 “要不是她嘴碎去朵朵面前嚼舌根子,朵朵能知晓此事?别说香香对朵朵心生怨恨,就是朵朵自己心里,说是没想法也没人肯信。”所以老夫人不相信卢朵朵完美无缺的解释。哪怕找不到突破口,她依然站在卢香香那一边。马家这门亲事,说了给香香,那就是香香的。临时换成卢朵朵,卢天没胆子提前知会她,就甭想她这个老太婆认可! ☆、第 51章 所以说,还是老夫人够高招。轻而易举的几句话,卢香香和卢朵朵差点你死我活的姐妹之争,转眼间就变成了争风吃醋的小打小闹。三姨娘的事被揭过不说,四姨娘这个牵强的理由也被扯了出来。 引走了卢天的心思,便是间接了挽救了卢香香可能落得的凄惨下场。看似一面倒的局面被一手强力扭转,即便卢朵朵再有能耐,也只得忍气吞声的看着大事化小。说不气,是不可能的吧? 淡淡的看着卢朵朵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随后便是死水一般的平静无波。秦珂茵实在心生佩服,佩服老夫人的高招,也佩服卢朵朵的隐忍。这场局,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运筹帷幄,只看最终由谁画下句点方为算数。 “多大点事也犯得着此般小家子气?香香和朵朵都不对,都得好好管教。”绝口不提四姨娘,卢天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训道。 “老爷,这可是咱们女儿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两个女儿被随意挑挑拣拣,甚至引带出两姐妹的纷争。李氏心底的苦,或许真的只有她一人可以体会。 “没了马家这门亲事,香香就嫁不出去了?非得寻死觅活还是怎么的?”都胡闹大半天了,李氏到底还想怎样?卢天的耐心耗尽,语气亦是跟着加重了不少。 “就算是寻死觅活,也是你这个亲爹给逼的!”老夫人从来都不喜欢李氏,更没想过哪一日会当众给李氏帮腔。然而今时今日,卢天的言行实在太过分了。即便是她这个亲娘,也看不过眼的恼怒起来。 “娘,您这是…”对老夫人,卢天自然不能像对李氏那般随口责骂。为难的轻叹一口气,随即便放软了语气,“咱们卢家的小姐还愁嫁不到好人家?没了马家还有更好的不是?” “行啊,你去把更好的给我找出来。总之一句话:先把香香的亲事定下来,再考虑朵朵何时嫁人!”不是征询而是命令,老夫人话到此处着实不想再多说。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女…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夫人还真没像今天这般闹心过,说不出的抑郁。 “娘!”卢天是真的被自家亲娘弄的头大心烦,止不住的烦躁。然而,百善孝为先。秉持此话为信念的卢天无法当面跟老夫人杠上,只得好声好气的说道,“马家那边可不好交代啊!” “这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为自家儿子收拾乱摊子的事,老夫人没少做过,“都回去收拾收拾,珂茵丫头和香香随我去马家拜托知府夫人,书澈记得随行去跟马家公子打个招呼。至于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再敢惹事,别怪老婆子不留情面!” 老夫人的话犹如救命稻草送到卢香香的面前,惊的卢香香喜出望外,双眼放光。只是转念想到小翠,再望望平安无事的卢朵朵,卢香香仍是有些不甘心:“可是小翠…” “行了,闭嘴!”狠狠的拽了一把卢香香,李氏已不抱任何希望。不管小翠和朵朵有何交易,香香根本抓不着把柄,徒惹一身骚。 “姑奶奶,雪婵也陪您一道前往马家可好?”香香的亲事被抢,可是她预先告知的。凭什么风头永远被秦珂茵抢占?还有大表哥一同前去,明显就是为秦珂茵撑场面。邱雪婵怎么想怎么不平,娇笑着上前跟老夫人嗲道。 “你也要去?”似笑非笑的瞥见邱雪婵面露欣喜的连连点头,老夫人的脸色骤然间阴沉下来,冷着声音呵斥道,“是不是也要把你二表哥带上?当出去踏青呢?什么事凑插上一脚,存着什么心呢?” “姑奶奶,雪婵只是担忧香香。”邱雪婵的眼圈开始泛红,委屈的低下头。 “这个屋子里的人,谁不担忧香香?就你会显摆,会做人?香香她亲娘都还没张嘴,你倒好意思开这个口。”既然是李氏跟她提过的儿媳妇人选,老夫人当然是逮着机会就彻底打压。以后这卢府也是得由珂茵当家的。邱家丫头太不安分,早晚会闹出幺蛾子来。 “祖母,表妹和香香一向走的亲近。不是亲姐妹,甚似亲姐妹。她也是好心,没别的意思。”眼见邱雪婵当众落得没脸,卢晋成慌忙挤出笑脸帮其圆场。 “亲姐妹在那边站着呢!轮不到她出头!”扫了一眼僵站着没说话的卢朵朵,老夫人长叹一声,心下也是有些唏嘘的,“李氏,你这个做娘的也别光顾着香香,多跟朵朵说说贴心话。母女姐妹之间,凡事说开了就好,没有隔夜仇。” 秦珂茵撇撇嘴,直接偏过头去看卢书澈。老夫人这话还不如不说呢!没瞧见卢朵朵的脸色更为苍白了吗?秦珂茵敢保证,如今的卢朵朵已经恨死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一门心思为卢香香盘算的老夫人、李氏和卢晋成,也包括为其争取这门亲事却害得她更遭羞辱的四姨娘和卢天。当然,更包括他们这些明显偏帮卢香香的闲杂人等… 无声的看着秦珂茵,卢书澈皱了皱眉,不怎么赞同老夫人如此草率的决策。先不说马家会不会同意换回亲事,单是卢府内院,定然会暗潮涌动,埋下极大的隐患。他爹也就一张嘴,见势不妙撂摊子走人的事干惯了的。可是珂茵还得继续跟在老夫人身边,早晚得接下这一大堆麻烦事。届时怕是又生波澜,横遭迁怒。 一对美目不停的在卢书澈的身上徘徊,四姨娘自是毫不意外的发现了卢书澈和秦珂茵始终不断的眼神交流。人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奇怪,没注意到某个人之前,完全不会去在意他的一举一动。而突然之间目光聚焦在了某个人身上,便再也无法轻易移开。 此刻的四姨娘明知再往前一步即是令她粉身碎骨的深渊,依旧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高度紧张的缅怀着本该早就逝去的少女情怀。她嫉妒,疯狂的嫉妒。嫉妒秦珂茵比她年轻比她貌美,嫉妒秦珂茵得了卢府老夫人的宠爱,嫉妒秦珂茵…霸去卢书澈所有的注意力… 卢朵朵的视线之所以会移过来,本是冲着卢书澈去的。然而她怎么也没料到,四姨娘望向卢书澈的眼神会诡异的炙热。这种炙热哪怕只是飞速闪过的那一霎那,也足够卢朵朵精准的捕捉到。 呵…白白送上门来的猎物,若是她什么也不做,未免也太对不起被所有人负尽的她自己了。 不会有人知道,卢朵朵一开始对三姨娘动手,其中一个原因只是想要为饱受憋屈的李氏出气。二,则是真心为自己的亲哥哥卢晋成盘算。 即便她娘极度偏心疼爱卢晋成和卢香香,那时的卢朵朵却是的的确确将李氏这个亲娘看的极重的,也是毫不迟疑的将卢晋成这个至亲兄长视做坚实的后盾的。 这么多年下来,她娘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三姨娘怀上孩子。妾侍得宠,喜得贵子,宠妾灭妻…她娘想的太多,心中的怒火自然也可想而知。身为女儿,为亲娘排忧出气,乃义不容辞之责。更何况若是能借此机会给卢书澈狠狠记上一笔,对卢晋成日后顺利执掌卢府大权,绝对大有帮助。 那时的卢朵朵始终坚信,只要李氏尚在,只要卢晋成不倒,不管她日后嫁到何处,都有足够强势的娘家作为靠山。就像她娘,时至今日还可以仰仗李家为卢晋成谋划夺权。卢府权势若是能够尽数掌握在卢晋成手中,于她,百利而无一害! 除掉三姨娘肚中孩子的法子其实很多,随便哪一种都比她所执行的法子要来的简单容易。然而卢书澈这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已经开始接手卢府家业,而秦珂茵这个日后的大少夫人在卢府的势头在老夫人的推动下渐渐直逼她娘…横竖都要动手,卢朵朵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铤而走险的行此一步。 此事究竟能否成功栽赃到卢书澈和秦珂茵头上,卢朵朵不作考虑。只要她自己能够成功的不露出马脚,究竟是卢香香担下这个罪责,还是被她娘发咬一口的卢书澈抑或秦珂茵落下嫌疑,都与她无关。她所需要做的,是布下足够缜密的死局,让那些人都沾上嫌疑就好。 没错,在她算计的所有人之中还包括了她的至亲姐姐—卢香香。为何会突然恨上自己的姐姐呢?是因为卢香香自幼就抢去了她太多的宠爱?还是因着卢香香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就能得下知府家的大好亲事? 犹记得卢香香即将嫁去马家的消息传到耳边时,她有羡慕有祝福,却也有着无法压抑的…嫉妒。亲姐姐嫁得良人,自此得享荣华富贵,尊为官家夫人… 明明是很荣耀的事,值得她为卢香香高兴的事,卢朵朵的心底却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想的太深就容易执着,当执着无形中变成执念,哪怕是卢朵朵自己,也克制不住的想要去破坏、去毁灭… 卢朵朵深知,府上除了老夫人,二姨娘和三姨娘都被秦珂茵轻而易举的笼络在手。秦珂茵的手段,这六年卢朵朵看的透彻,也警以为戒。可以说一定程度上,卢朵朵不想跟秦珂茵杠上。说是惺惺相惜,亦不为过。在秦珂茵的身上,卢朵朵能嗅到一股同类的气息。 曾经一度,卢朵朵有想过唆使卢晋成花点心思把秦珂茵娶回来,进而将卢书澈的自信彻底击碎。无奈邱雪婵太过黏人,不但将卢晋成缠的死紧,还很有手段的牵制住了卢晋成。而卢晋成也不是委曲求全,肯放下、身段去讨好秦珂茵之人。 卢朵朵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作罢。既然不能携手合作,又无法互不侵犯,便只能正面对上了。 若非邱雪婵想要脚踏两条船的贪心举动太过引人注目,若非小翠因倾心卢晋成而对邱雪婵心生怨恨却意外的被她察觉,卢朵朵不可能想到借小翠之手把从卢香香房里顺出的那颗珠子丢在后花园。 其实事情做是做了,究竟能不能成,卢朵朵一开始也是没有十足把握的。她无法预料三姨娘到底会不会走那条路,会不会倒霉的踩上那颗珠子,又会不会真的就此摔倒… 然而冥冥之中,似乎连老天爷都在帮她。三姨娘不但摔倒还没了孩子,卢香香三姨娘死死的记恨上,差点就落下大罪。卢书澈和秦珂茵更是被当众质疑,随即被叫去她爹书房问话虽然卢书澈和秦珂茵最后还是安然脱身,不过卢香香却因为此事彻底遭了知府夫人的厌弃。自四姨娘那里得到可靠消息之时,卢朵朵扯起嘴角笑的开心。她,总算还是没有白忙活一场。 事情发展到今时今日,卢朵朵比谁都胸有成竹。卢香香身边的丫头不可能背叛她。没有她,那丫头的爹爹早死了。她应承过那丫头,一旦被卢香香宣扬出来,立刻送那丫头和她的家人远走他乡。眼下看来,也是时候了。 其实她一开始有想过将那丫头留在身边就近盯着,不过看那丫头满脸是泪的跪在地上拿全家人的性命对天发誓再不出现在卢家人的面前…卢朵朵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她不想变成杀人灭口的侩子手,真真正正的收复人心…比任何威胁都更为有效。 至于小翠,更是不可能多说只言片语。卢朵朵相信,为了卢晋成日后得掌卢府大权,就算是死,小翠也会保住这个秘密。更何况她答应小翠的还没做到,以小翠的精明,不可能轻易落人话柄。故而,小翠注定会站在她这一边。她卢朵朵,有惊无险,必将安然脱身! 要说卢朵朵诸多算计中的唯一意外,便是老夫人对卢香香嫁去马家一事的坚决。以致于已经到她手上的马家亲事又起波折,平生跌宕。不过…有心生他念的四姨娘在,她便姑且与她这聪明一世的祖母斗上一斗吧… ☆、第 52章 如若说卢朵朵发觉四姨娘的不对劲只是纯属意外,那么秦珂茵的察觉便是无可厚非了。任谁被此般强烈的仇恨目光瞪过,都无法避免的会心有所感。抬眼对上四姨娘的敌意眼神,秦珂茵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意味深长的笑开。好些年没出手,好像大家都把她当成好欺负的软柿子了呢… “祖母,还是由我一道去吧!”卢朵朵是亲妹妹,他又何尝不是亲兄长?自家妹妹的亲事还要卢书澈插手,卢晋成心底亦不是滋味。 “闹出这种事,你还是不要跟过去了,留在府上等消息就好。”卢晋成跟李家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往来,老夫人心知肚明,对卢晋成更是不存任何好感。一直不挑明,也不过是寄望卢晋成哪日能自己悔过。当然,卢晋成越是执迷不悟,才越能显出卢书澈的好。故而老夫人闲话不多说,只作全然不知的随口打发掉卢晋成。 “可是香香和朵朵的亲事,爹娘都不去,我这个兄长本该出面…”卢书澈和秦珂茵都不过是外人,岂能越俎代庖?听着老夫人的反对,卢晋成不死心的继续说道。 “不是还有我这个祖母在吗?”轻飘飘的一句反问,老夫人不想跟卢晋成多做无谓的争执,挥手赶人。 “可…”卢晋成还想再说,却被李氏自身后拉住。知晓老夫人这便是下了最后的决定,卢晋成心中极度不满,却也只得转身离去。早晚有一天,他不会再受卢府任何一个人的压制!走着瞧! 看着卢晋成愤愤然的甩手离开,李氏的面色尴尬不已,不好意思的冲着老夫人点点头,拽着卢香香跟了上去。 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氏下意识的举动,被留在原地的卢朵朵眼色暗沉,昏黑晦涩。心早已痛的麻木,卢朵朵努力的压下满腹自嘲,偏过头看向地面。 并非刻意的忽视,才是最伤人的。好像在李氏的心中,根本就没想到卢朵朵这个女儿…哎…秦珂茵长叹一口气,跟卢书澈对视一眼,齐声告退。不管卢朵朵作何想法,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还是先行避讳的好。 眼见卢书澈往外走,本就打算离开的邱雪婵脚步稍顿,弯起嘴角兴冲冲的追了出去。至始至终,完全没有留意到小翠那夹带着不屑和愤恨的复杂眼神。 没想到邱家表小姐的心上人也是…四姨娘心头泛起阵阵酸意,止不住的愈发的怨恨了。她明明也才双十年华,比秦珂茵和邱雪婵大不了多少… 就像入了魔障般,在四姨娘的心中,七岁的年龄差距居然如弹指烟灰间的一瞬,根本不值得一提。而今年已有十五的卢书澈,与她更是相隔接近。就算是从了他也…想到那副让人面红心跳的美好画面,四姨娘娇滴滴的垂下头,脸上现出羞红的绯色,霎那间眩晕了身旁望着美人的卢天。 一瞧见卢天那只顾痴迷美、色的愚蠢神情,老夫人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郁闷死。眼不见为净,老夫人索性张嘴就不留情面的赶人:“还杵这做什么?等着老婆子留你们用饭?” “朵朵先行告退。”此时此刻,卢朵朵也不等卢天先说话了。给了四姨娘一个眼色,行完礼飞快的转身离开。 “奴婢告退。”不敢有片刻的迟疑,包括小翠在内的一众被传过来的丫头皆是战战兢兢的行礼退下。 “妾也告退。”之前她要走,老夫人拦着不给走。现在她不过是稍稍恍神片刻,老夫人就急不可耐的赶起人来。真是个不好伺候的老不死,变脸跟翻书似的。 “嗯嗯,那儿子就不叨扰娘的清净,先去忙了。”说是忙,卢天的眼神却是没从四姨娘俏红的脸上移开。四十几岁的老男人了,还一副没见过女人似的色令熏心模样,着实为人不齿。 “作死的狐媚子!”待到卢天和四姨娘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老夫人满脸怒气的挥手就砸了桌上的茶具,刻意压低的语气尤为的阴冷骇人。 “老爷也就图图新鲜,老夫人切莫上火伤身,凭白让那些人得意。”不愧是老夫人的心腹,只一个眼神,徐妈妈就通晓了老夫人意欲何指。 “新鲜?早晚死在那狐媚子的手上!”老夫人此言一出,徐妈妈是再不敢接话了。重新招人上了一套新茶具,恭恭敬敬的给老夫人斟起茶来。 “大表哥,等等雪婵。”娇呼着追在卢书澈的身后,邱雪婵丝毫没有一点避嫌的意思。卢晋成早就见不着人影了,谁还敢来指责她的不是? “邱家表妹有事?”对邱雪婵这种两边攀附的墙头草,卢书澈着实瞧不上眼。只听说过两女侍一夫,还没见过一女占两男的。如此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子,卢晋成竟然还当成了宝…卢书澈抿抿嘴,不予置评。 “大表哥…”情意缠绵的撒娇嗲音从邱雪婵的口中唤出,震的卢书澈满头黑线,浑身上下顿时起了鸡皮疙瘩。而秦珂茵,则是神情凉凉的站在一旁,好像什么也没听见般的淡定自若。 “咳咳…”邱雪婵可以不顾颜面的扑过来,卢书澈却无心享受这美人投怀。一本正经的轻咳两声,向着秦珂茵挪了挪,“邱家表妹有话请直说。” 怎就恁是不解风情呢?也不知道秦珂茵这几年都是怎么服侍大表哥的…心底暗骂着卢书澈的不为所动,邱雪婵收起娇笑,委屈着脸走上前,理所当然的告起状来:“大表哥,雪婵之前去清然院找你,都被拦在了外面。” “嗯?有这事?”放在身后的手悄悄戳了戳秦珂茵的后背,卢书澈不怎么想应对眼前这朵所谓的桃花。 戳她干什么?又不是她招来的!漂亮的一个转身之后,秦珂茵拉远了与卢书澈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离开,就是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来不及收回的手僵在了半空,卢书澈抽了抽嘴角,无奈的发现他家珂茵似乎生气了。而且,这次的气显然还不小。否则珂茵是怎么也不会放任他陷入尴尬的。 心中惦记着秦珂茵的情绪,卢书澈便华丽丽的忽视了站在他面前等着他柔情安抚的邱雪婵。直到邱雪婵的控诉再度响起,卢书澈才终于分出些许注意力,无语的对上已然盈光闪烁的邱雪婵。 双眼泪汪汪的望着眼前的卢书澈,邱雪婵抽泣着喃喃问道:“大表哥是讨厌雪婵吗?不想见到雪婵吗?雪婵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大表哥才会不喜欢雪婵了?大表哥跟雪婵明说好不好?雪婵笨,猜不透大表哥的心意…” 负心汉!锋利的冷刀唰唰的射向卢书澈,秦珂茵高傲的昂起头,重重的冷哼一声,踩着优雅的步子飘然远去。连邱雪婵都搞不定,日后得掌卢府大权的卢书澈何以让她相信? “对不住,我还有事,先走了。”卢书澈自认不是情场高手,也玩不来邱雪婵这虚情假意的一套。见秦珂茵冷着脸走开,当下也不顾邱雪婵的眼泪,提脚就欲追人。 “大表哥!”邱雪婵猛然一声哭喊,伸手就想去拉卢书澈的胳膊。不能让他走,好不容易有此机会可以一表她的心意,怎能白白错过? “邱家表小姐这是在跟大少爷闹脾气?”诧异的问话骤然响起,身姿婀娜的四姨娘拖着卢天出现在了前往清然院必经的亭廊之间。拿邱雪婵起头而非卢书澈,自是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了被吓得愣在原地的邱雪婵。 怎么会倒霉的被四姨娘给撞上?僵硬的扭过头,没料到卢天也在,邱雪婵的心下不禁开始发慌:“我…我不是…我跟大表哥没有…” 这似是而非的否认,就更加暧昧了…如若站在这里的是二姨娘和三姨娘,肯定会第一时间想法子跟秦珂茵报备外敌来袭。如若站在这里的是李氏,当然是二话不说将卢晋成的夺妻之恨记在卢书澈的头上。可是站在这里的是四姨娘,对卢书澈心生绮念的四姨娘,所以邱雪婵的算计只可能落空,而且是犯下无法挽回的致命错误! “没想到邱家表小姐背地里竟然缠着大少爷呢!妾还当邱家表小姐和二少爷…”说到此处,四姨娘猛然停住,轻掩红唇,满脸受惊的转向卢天,“啊,是妾多嘴了,老爷千万不要生妾的气。” 这种时刻,卢天连安抚四姨娘的心思都没了。脸色蓦地沉了下来,看也不看面色瞬间苍白如纸的邱雪婵,不悦的看着卢书澈:“书澈,怎么回事?” “儿子也不知晓。”神情茫然的摇摇头,卢书澈面带不解的指着身后秦珂茵离去的方向,犹带疑惑的语气尽是无辜,“儿子正准备跟珂茵离去,就邱家表妹叫住了。” “老爷,依妾看,怕是邱家表小姐…”四姨娘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邱雪婵,煞有其事的说出了她的猜测。反正她什么也没说,卢天怎么想,那是卢天的事。 ☆、第 53章 正如四姨娘所料,此刻的卢天转瞬间便将所有的过错算在了邱雪婵的头上。红颜祸水,任何一个父亲都不愿见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为着一个女子反目。不管邱雪婵是不是他预先看好的儿媳妇人选,敢在他的两个儿子之间徘徊不定,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邱家丫头来卢府也有段时日了,家里怕是惦念了。”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过明白,不过卢天此刻的逐客令,暗示的就极为明显了。 若是旁人,邱雪婵大可装傻充愣的糊弄过去。然而卢府一家之主开了口,她不敢、也不能马虎视之。白着脸垂下头,不无失落的小声回道:“雪婵…雪婵明日便启程回府。” “嗯。儿女大了,多留在家里陪陪长辈是好的。”满意的听着邱雪婵的回答,卢天暗含警告的看了一眼卢书澈,率先转身离去。 哼!得意洋洋的看着邱雪婵惨白黯然的脸色,四姨娘望着卢书澈妩媚一笑。刻意的在卢书澈的身边顿了顿之后,方小碎步追了上去。 “大表哥…”娇弱的嗓音带上了哭腔,邱雪婵的眼中满是念念不舍的情意,“雪婵就在这里跟大表哥告别了。他日再见,望…望大表哥不要忘了雪婵。” 这种诡异的莫名气氛…卢书澈心下极度无奈,避开邱雪婵含泪的目光,疏离却也有礼的回道:“邱家表妹一路顺风。” “我…”难道他就只有这么一句话要对她说吗?不敢置信的捂着胸口,邱雪婵泛着迷离的眼神适时的现出了惹人心怜的凄楚,“大表哥跟雪婵之间一定要这么生分吗?雪婵明明…明明对大表哥…” “大表哥?”秦珂茵并未走远,不过是停在前方不远处的拐角处等卢书澈而已。卢天和四姨娘的到来她有看到,却不打算现身。不过两人走后邱雪婵还是不依不饶的缠着…秦珂茵心底的酸泡泡止不住的冒出,终归还是忍不住走了回来。 “抱歉,邱家表妹。我跟柯茵还要陪着祖母前去马家,就先行一步了。”见到秦珂茵,卢书澈心下长舒一口气。飞快却也不容拒绝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到秦珂茵面前,温声说道,“久等了,这就走。” “大表哥贵人事多,柯茵等等也是应该的。”善解人意的点点头,秦珂茵话里的深意实在容不得卢书澈不多想。 神情尴尬的拉住秦珂茵的手,卢书澈面上透着几分讨好:“柯茵勿恼,不会再有下次了。” “柯茵不过是小小一孤女,可不敢恼大表哥。”淡定的抽回手,转过身的秦珂茵微微扬起嘴角,心中的不快散去不少。只不过…若是这次卢书澈再不跟上来,可别想她再回头找他! 卢书澈自是不会再让秦珂茵等的。二话不说追上去,带着歉意的轻声安抚不时传过来:“是大表哥不对,柯茵不要生气,大表哥跟柯茵赔不是…” 明明同样是表妹,为何卢书澈的温柔就只给了秦珂茵一人?从小就是这样,打一开始卢书澈的眼神就不曾在她的身上停驻过。天知道在起初的起初,是她先看不上卢书澈的。不甘心的眼神落在渐渐远去的卢书澈和秦珂茵身上,邱雪婵握紧了拳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就这点能耐也想跟秦珂茵抢男人?卢朵朵讽刺的笑笑,望了一眼目露怨恨的小翠,步伐轻快的离去。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自己一心追求的却不被珍惜。邱雪婵到底知不知道,她的举动已经将本该是她心腹丫头的小翠推至敌对的位置? 带着卢香香和秦珂茵一路前往马家的路上,老夫人的面色尤为凝重。扫向卢香香的眼神带着审视的考量,严肃的令人心颤。 “祖…祖母…”这就是卢香香最比不上卢朵朵的一点。不过几个眼神,就把她看的不敢多言,坐立难安。抓着身旁秦珂茵的手,紧张的手心冒汗。 “香香,有姨婆为你做主,不要担心的。”前世倒是从没发现卢香香竟是此般的胆小怕事。感觉着被卢香香紧紧抓住的痛感,秦珂茵拍拍卢香香的背,轻声安抚道。 “真是没用!怪不得被人拿捏的翻不了身!”老夫人这一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人。卢香香此刻的小家子气,实在入不了她的眼。若不是卢朵朵那丫头心思太深,她也不至于出手为卢香香谋算,亲自面对眼前的困局。 “姨婆,香香也是太过重视这门亲事才会一时间慌了神。如若知府夫人看到香香的这份良苦用心,定然会喜欢香香的乖巧懂事的。”说实话秦珂茵也拿不准老夫人究竟要怎样让知府夫人改变心意。现下的局势,对卢香香是完全的不利。除非老夫人豁出去的把家丑宣扬出来,否则秦珂茵委实想不出还能用什么法子改变知府夫人对卢朵朵的观感。 “她也就这点还勉强能够见人!”老夫人冷哼一声,满心不悦全然不掩饰的彰显在外。正是因着卢香香对这门亲事的看重,如若插手她帮其拿下,卢香香的感恩之人将再不是李氏,而是她这个祖母。 加之卢朵朵与李氏的离心…李氏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一想到这里,老夫人心里稍稍舒坦了些,脸色也跟着缓和了下来。斗了这么些年,李氏终究还是被她压了下去,怎不快意? 得知卢老夫人带着卢香香和秦珂茵来访,知府夫人愣了愣。不是朵朵吗?怎么还是卢香香?不管心下如何疑惑,面上功夫还是必须做的。将三人迎进客厅坐下,知府夫人笑着先起了话头:“老夫人前来马府,真是稀客。马府蓬荜生辉,欣喜之至。” “知府夫人言重。”无论何时,老夫人的架子都端的极高。不过眼下,她也不得不低下头来,“老婆子今日前来,却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望知府夫人不要怪罪老婆子的鲁莽才好。” “老夫人是长辈,有何事请尽管讲。千万别诸多虚礼,折煞了咱们这些晚辈。”见老夫人把话说得慎重,知府夫人向前倾了倾了身子,郑重其事的回道。以后便是亲家了,她无所谓给老夫人些许颜面,算不得大事。 “那老婆子就厚着脸皮托大了。”知府夫人的尊重对于老夫人来说,当是至关重要。也不含糊的承下这声“长辈”,老夫人径自切入主题,“老婆子今日来,也正是为着咱们两家的亲事。” “亲事?亲事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卢府大小姐固然好,二小姐也是极为讨喜的。”果然是为着亲事吗?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双手放在膝上规规矩矩坐正的卢香香,知府夫人脸上的笑意浅了浅。 “老婆子也是今日才从两个丫头口中知道这门亲事临时换了人,所以才心急的赶过来想与知府夫人当面商量个结果。”没有错过知府夫人的神情变化,老夫人不好意思的笑笑,语气满带自责。 “老夫人今日才得知?”假作惊愕的看着老夫人,知府夫人的话里涌现几分不甚真诚的歉意,“倒是咱们马家的不是了。” “知府夫人切勿这么说。都是咱们卢府先出了糟心事,也无怪马家想要换人…说出来都丢人,哎!”一看就知道知府夫人的态度偏向卢朵朵,老夫人摆摆手,毫不客气的打出了底牌。 “老夫人指的是贵府三姨娘…”没想到卢老夫人竟然当着她的面把此事说了出来,知府夫人不禁有些奇怪。要说三姨娘失了孩子的事,其实知府夫人起初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哪个府宅没点争斗?哪家后院平静无波? 只是听说此事还跟卢香香相关之后,知府夫人的心思就变了。身为未出阁的小姐却插手爹爹后院的妻妾争斗。这不是摆明了嫁进马家后还要插手她这个当家祖母的事吗?如此一想,知府夫人就不乐意了。本来就更看好卢朵朵,如今更是坚定不移的不容更改。 “可不就是。”深深的叹息一声,老夫人无奈的摇摇头,几分担忧几分忧愁,“也是香香这孩子单纯,傻傻的就入了套。在自己家都是这般,待到嫁了人还不被人欺负的没有还手之力?” “哦?听老夫人这一说,此事并非香香…”先前还称呼“卢府大小姐”,此刻一声“香香”,知府夫人的心态转变瞬间便可得知。 “怎么可能是香香?打一开始,老婆子就没怀疑过香香。”说起此事,老夫人没有半点虚假。定定的看着抬起头满眼感动的卢香香,老夫人不无怜爱的责怪道,“你这丫头就是太重亲情,又心善,才会被人利用了还不得知,护得有心人得偿所愿。” “香香知错。”想起今日在卢府的大吵大闹,冷静下来的卢香香其实很后悔。不该那么快就把卢朵朵揭露出来的,也不该当着全府上下的面失去理智的。若是她能在找到卢朵朵的把柄后再跟祖母说,定然不会陷入被动,反被卢朵朵指鹿为马,扮可怜博同情的躲过一劫。还好祖母最终还是站在她这一边,还好…还有祖母在… ☆、第 54 章 重亲情?有心人?还得偿所愿?知府夫人脸上的神情极端复杂起来。能让卢老夫人此般愤慨的带着卢香香寻上门来,除了现下的这门亲事还能为着何事?那么,她也被人蒙蔽了?这般一想,知府夫人口中的茶水瞬间变了味。吞不下吐不得,甚是难受。 眼尖的察觉到知府夫人的面色变化,秦珂茵心下微微一晒,不得不佩服老夫人的高深功力。没有半点指责知府夫人不守承诺随意变更亲事的话语,有关卢朵朵的任何不利言语亦是未曾提及。只是这般轻轻松松的随口一挑拨,知府夫人自然会主动要求换亲事。不费一兵一卒就可挽回惨败局面,老夫人的招数,她还有的学。 “这事终归还是咱们卢府管教不力,不能全怪罪在你一个小丫头的头上。”老夫人忽然话锋一转,感叹的语气中便带上了几分惭愧,“好端端的卢府大小姐,就这样被人误会了去,做祖母的心里啊…难受的紧。” “老夫人切莫伤神。香香乖巧心善,知书达理,不会因此落下诟病的。”老夫人若是真想跟卢香香说这些贴心话,又何必一定要跑到马家来说?其中深意,知府夫人心下比谁都透彻。心念一起,瞬息间生出新的主意,知府夫人笑容可掬的接过了话头。 “哎!也是老婆子不中用,连自己的孙女都护不住。”知府夫人不开口提及亲事,老夫人也不会拉低自己的身段把话说得太过明白。上赶着求马家换回亲事,卢府的颜面可就彻底没了。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更何况还是至亲家人打背后捅刀子。香香此次蒙难,实属遭奸人陷害。索性老天有眼,没让那奸人得逞了去。”身为官家夫人,知府夫人亦有她的自傲。即便卢香香此事确有蹊跷,即便卢朵朵真的表里不一,她可以暗地里寻其他法子把亲事退掉抑或换掉,却不可能当面承认她看走了眼。 聪明人之间的交锋就如博弈,谁先沉不住气谁先输。没料到知府夫人如此难缠,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松口。老夫人心下暗急,一时间便失了言语。 知晓这便是陷入了僵局,秦珂茵的视线悄无声息的瞥向门口,寻思着卢书澈怎么还没来。难不成没能说动马熙安?依着卢书澈的能耐,不应该啊就在秦珂茵思忖再三之际,卢书澈的身影姗姗来迟,出现在了秦珂茵的视线中。定睛一看,走在卢书澈身侧的可不就是马熙安? 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秦珂茵坐直的身子稍稍后倾,轻轻倚在了椅背上。很多时候,只要有卢书澈在,她大可忘却后顾之忧的静观其变。这种有人仰仗的感觉,说不上来,却铭记心怀。 “学生见过老夫人。”今时不同往日,不管是卢香香还是卢朵朵,马熙安都得称呼老夫人一声祖母的。是以再度见面,马熙安的态度变得毕恭毕敬,抬手行礼。 “熙安也算是老婆子看着长大的,无需多礼,无需多礼。”极为受用马熙安的尊敬,老夫人匆忙站起身,满脸笑容的回道。 “学生不日便将迎娶卢府小姐,对老夫人行礼自是应当。”目不斜视的望着老夫人,马熙安一如既往的谦逊有礼,不曾改变那刻入骨子里的迂腐。 然而秦珂茵却是知道,读书人都有股旁人及不上的清高傲气。眼前的马熙安,亦是不妨多让。私下里拉了拉卢香香的袖子,秦珂茵不经意的努了努嘴。大好机会还不自行争取,难不成卢香香真想什么也不干便坐享荣华富贵? 女儿家的矜持和娇羞摆在眼前,卢香香本想秉持沉默的。不过接到秦珂茵的示意,卢香香顿时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若是她此刻开口,难免显得她太过轻浮。可如若真的什么也不做难道真要将原本就属于她的亲事拱手相让给卢朵朵? “香香见过马公子。”仅是那份无法压抑的不甘心,卢香香最终还是选择了有所作为。亭亭玉立的站在马熙安面前,轻柔的嗓音不失礼仪的出声道。 “香香小姐有礼。”面色稍窘的回了一礼,马熙安丝毫不敢怠慢。不过口中的称呼就香香小姐?难道熙安还想着卢香香?不是已经告知他亲事换成朵朵了吗?眼神掠过一同前来的卢书澈,知府夫人轻叹一口气,只得认栽。姜还是老的辣,卢老夫人既戳中了她的软肋又召来了熙安,她这个做娘的除了退步还能说什么? 很诡异的,这次会面转瞬间便变成了马熙安和卢香香的相亲会。在知府夫人的刻意为之下,卢香香被马熙安请去了偏厅,老夫人、秦珂茵及卢书澈则一同被留了下来。 “这位就是秦家表小姐吧?真是百闻不如见面,一看就是秀外慧中,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看着秦珂茵,知府夫人止不住的点头。除了落败的家世,秦珂茵不会比卢香香姐妹差。这样一个丫头配给卢书澈,卢老夫人也算是有心了。 “知府夫人谬赞,珂茵愧不敢当。香香表妹娴静良善,秀雅纯净,方为当之无愧的闺阁千金。”没成想知府夫人会突然把话题引到她的身上来,秦珂茵淡然一笑,通身气度高贵大方,没有丝毫怯场懦弱的架势。 “瞧瞧这孩子,老夫人教的好,教的好啊”被秦珂茵的反应震的愣了愣,知府夫人不遗余力的笑着夸赞道。与秦珂茵浑然天成的当家主母气势这一比,卢香香真是小家子气了。娶妻当娶贤,知府夫人有种强烈的预感,将秦珂茵娶进家门,亏不得。只可惜那寄人篱下的孤女身份,唉不得不舍弃啊“哪里哪里。这丫头就一张小嘴甜,旁的本事可是半点没有的。”面上虚应着,老夫人的眼中却是满满的骄傲。偌大的卢府,只有秦珂茵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比之卢香香和卢朵朵受人称赞,更为让她高兴。 “老夫人过谦了。秦家表小姐模样娇美,气质高贵。遇事不骄不躁,回话不卑不亢。一看就是识得大体,登得大雅之堂的金贵小姐,老夫人定是极为用心教导的。”卢府日后由卢书澈当家,现下提早与秦珂茵交好,于马家并无害处。想到此处,知府夫人看向秦珂茵的眼神愈发的温和起来。 秦珂茵自然不会傻傻的认为知府夫人这是真心在夸赞她,不是冲着老夫人去,就一定是冲着坐在她身边的卢书澈而来。不过与马家交好,她乐意之至。于是也不多话,只是柔柔的笑着,静待老夫人和知府夫人拿她当话头互相寒暄。 直至离开马家,秦珂茵脸上的笑意始终未曾消减过。不时对上卢书澈戏虐的眼神,秦珂茵一笔又一笔的默默记下,磨着牙等着回到卢府再秋后算账。 反倒是与马熙安单独相处归来后的卢香香,一路上都是含春带笑的恍惚神情。谁叫都是“嗯”“啊”的敷衍,完全没听进耳里,整个一失魂落魄的待嫁模样。 见着此般模样的卢香香,老夫人撇撇嘴。不怎么高兴的冷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养精蓄锐起来。姑娘家一早就弥足深陷,待到日后嫁进马家,有的罪受! 秦珂茵和卢香香的交情着实也算不上好。故而即便看懂了老夫人的不喜,她也不打算提醒卢香香。各人有各命,前世的卢香香没有她的点拨,不是也照样风光无限?她又何必自讨没趣的凑过去讨人嫌? 不过真正让秦珂茵意外的,还是马熙安的态度。听着卢书澈的转述,秦珂茵愕然的睁大了眼:“什么叫反正一定要娶一个,看你这个好兄弟的意思?是他娶亲又不是你娶亲,怎么能由你说了算数?” “熙安志不在此。”在马熙安的心中,迄今为止仍是科举最为重要。至于旁的,暂时还没有能勾动他注意力的所在。 “那他当着大家的面红个什么脸啊?旁人能不想岔吗?”不单是卢香香,就是知府夫人,怕也被马熙安那不知所措的窘迫神情给迷惑住了。 “熙安本就不擅长于女子接触。而且,不这样又怎能取信知府夫人?”卢书澈对那位知府夫人的了解并不少,但凡她认定的事,哪怕错了也不可能当面澄清。今日能破例让卢香香和马熙安独处,已属难能可贵。 “说了半天还是你的主意。”连知府夫人都敢算计,卢书澈扮猪吃老虎的本事越来越高明了。恐怕连知府夫人自己都想不到,自始至终都坐在旁边不发一语的卢书澈才是整件事情的推动者。 “我可是什么也没干。”一脸无辜的摊摊手,卢书澈笑的各位的纯良,“不都是祖母在跟知府夫人过招吗?” “切!”很没有形象的,秦珂茵当着卢书澈的面翻了个白眼,嗤之以鼻的甩手走人。 ☆、第 55 章 知府夫人不再一味的提及卢朵朵,马熙安本人又似乎更为中意卢香香…卢天和马知府相对苦笑,摇着头更改了早先定下的亲事人选。自家的这些女眷啊,总是太过闹腾,心眼多的他们无从怒起,只得听命行事。一切,就此尘埃落定。 次年五月,卢香香欢欢喜喜的过完十四岁生辰。九月,初秋风凉,正值待嫁。 并不意外的收到卢香香派人送来的隆重谢礼,秦珂茵随手拿起一个碧绿玉镯,眼中波光闪动:“咱们这位大小姐的手笔,真是令人艳羡的紧。” “她倒是个知道感恩的。”周妈妈望着桌上的锦盒,随即又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不过二小姐那边,怕是没那么简单对付呢!大半年了,二小姐依然是格外的安静。老夫人和李氏那的请安日复一日的照样去,看不出任何异常。反倒是四姨娘那,不知为何没再走动了。” “太安静,总是让人不安。”周妈妈的言外之意,秦珂茵自然明了。然而对卢朵朵,秦珂茵总是防范为上,轻易不打算出手杠上。现如今邱雪婵早已被卢天赶离宣北城,她的日子清静了不少。 “是这个理。”见秦珂茵并未骄傲自满的图于安乐,周妈妈赞许的点点头,极为欣慰的扯了个笑脸。 “眼下府上都等着筹备卢香香的婚事,咱们也不好有太大动作。先留心准备着贺礼,待那边有所动静后再说吧!”眼看着卢香香和马熙安的亲事终成定局,秦珂茵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沾惹任何的麻烦。聪明人都知晓,一年前的那场乱子,其实并未真正平息。 “小姐可不光要顾着贺礼,老夫人不是交待了吗?小姐得从旁协助李氏,务必将这门亲事办的风光得体,不失卢府的颜面。”听秦珂茵的意思似乎真忘了此事,周妈妈郑重其事的提醒道。以李氏的作风,肯定会放手不理,故意给她们难堪的。 “我倒忘了还有这么一出。”老夫人当众夺权的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李氏却始终耿耿于怀的记恨着她。秦珂茵正了正脸色,神情肃然。这一次,她便是真正开始接触卢府的大小事宜了… “朵朵还是避着你不见?”与此同时,李氏的屋里亦是诸多沉闷。望着撅着嘴不啃声的卢香香,李氏苦笑着叹道,“你啊,就别跟朵朵置气了。她才多大啊?总归还是你的亲妹妹,一时想左了也算不得大罪…” “什么叫一时想左了?谁知道她是不是蓄谋已久?当初要不是祖母出面为我主持公道,还轮得到我站在这听您说这些吗?”泄愤的扔掉手中的绸缎,卢香香鼓着腮帮子嘟囔道。卢朵朵恨她,她也不待见卢朵朵。最好老死不相往来,谁也不要搭理谁! “你…”果然还是被老夫人的怀柔政策给收买了啊!李氏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摇着头失望的跌坐在椅子上,实在无力辩驳。这门看似高攀的亲事,毁的何尝只是卢香香和卢朵朵的姐妹情? “香香!”卢晋成的冷喝声便是此刻传出来的。不赞同的捡起绸缎递给卢香香,卢晋成的脸色布满阴沉,“跟谁闹脾气呢?收起你那些娇贵的小性子!还要不要嫁人的?” “我…”不甘愿的咬咬嘴唇,卢香香忍了忍还是当场爆发,“明明就是卢朵朵不对,你们都向着她!我才不要跟你们说话!” “香香…”眼睁睁的看着卢香香怒气冲冲的拔腿就跑,李氏面带焦急的意欲追上前解释却被卢晋成伸手拦下。 “娘,别管她的!闹着没意思了,她自己就会消停下来。”卢香香不是卢朵朵,翻不了什么大浪。要真说起来,怎样将朵朵安抚住才更为重要。想到此处,卢晋成皱紧了眉头问道,“朵朵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哎…”说起卢朵朵,李氏只剩下无止境的叹息,“那丫头太执拗,根本不听劝。娘倒是有心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偏生她就是不领情。依娘看啊,也是个铁石心肠的狠丫头。” “她要是真不理睬咱们倒也无所谓。就怕她吃里扒外的向着卢书澈那边。”前些日子小翠给他来信,字里行间无不诉说着卢朵朵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着他好,并非有意抢走卢香香的亲事。对此,卢晋成虽有疑虑,却也相信小翠不会无故骗他。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年,他不想横生枝节,随手将信烧了没再理会。只要卢朵朵还没有忘本,就不足为虑。 “应该不会。娘自己的女儿,娘比谁都清楚。朵朵就是真的因为这事怨上了咱们,也不可能投向卢书澈。反而是香香这个耳根子软的,娘是实在拿她没法了。”说到底,李氏更看重的还是与知府家的关系。如若卢香香当真就此将老夫人视作恩人,那么她这么久以来的苦心经营,算是彻底白费了。 “香香那脾气,肯定没事。娘多给她添置几件嫁衣,再把陪嫁首饰和金银珠宝都增添一些。她自然会知道谁才是真的对她好。”卢晋成没当一回事的甩甩手,简单的说道。就卢香香那眼皮子浅的,也就只会看重这些身外之物了。 “只能这样了。”思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李氏索性不再多费心思,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李家那边怎么说?卢书澈手头的条线到底抢不抢的过来?这都好几笔大生意谈成了,你爹现在更是正眼都不瞧咱们母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有些麻烦。”对于李氏,卢晋成向来不做隐瞒,据实以告,“是帝都过来的人,李家也没把握拉拢。费了不少心思才勉强搭上线,不过很不好说话,完全被卢书澈给收买了。” “帝都?”要是帝都,李家的手再长也伸不过去了。李氏跟着皱眉,不无感叹的冷声道,“卢书澈还真是好命!” “好命?就怕他没福享受这个好命!”脑海中浮现着李家给出的主意,卢晋成的眼中随即迸发出一抹狠绝的杀意。一闪而过,轻飘无痕。如若真的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他也只能釜底抽薪,拼个鱼死网破了。 “晋成你…”被卢晋成阴冷的语气吓着,李氏抬起头,面上现出几分惊恐,“你别…” “娘,您放心,舅舅和外公都替我打点好了。有李家在,我不会有事的。”卢府,注定只能是他卢晋成的。还有秦珂茵,也必定只可能属于他! 卢香香和马熙安的大喜之日已然定下,卢府上下自是绝口不提任何不该说的话,一门心思的筹办起婚事来。加之卢朵朵习惯性的闭在房内不再现于人前,或许可能发生的争执画面随之淡出所有人的视线。 偌大的卢府,处处洋溢着喜庆的色彩。至少明面上,确确实实的少了之前的争锋相对和风起云涌。而秦珂茵,也不得不开始了事必躬亲的忙碌日子。 因着是秦珂茵第一次正式主事,未免出现任何落人话柄的纰漏,卢书澈亦是跟着费心不小。很多旁枝末节,都提前为秦珂茵预想好并解决掉。间或碰上秦珂茵实在腾不出手来的情况,卢书澈也不避嫌的亲自上阵,干脆利落的直接帮秦珂茵处理好。 如今的卢书澈俨然便是卢府的下一任家主,争相讨好的绝对不在少数。不几日功夫,卢府上下皆是明称暗赞大少爷和秦家表小姐的郎才女貌乃至天作之合。就是老夫人,也一扫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尖酸秉性,直呼两人把事情办得漂亮,妥当不失隆重。 不屑的看着卢书澈和秦珂茵在卢府大出风头,早就得了卢晋成示意的李氏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心思,冷眼等着这两人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另一边,卢香香不出意外的对秦珂茵的感激更甚。间接的,对李氏不闻不问诸事不上心的举动暗恨心头,极为不满。每日来来回回的游走在老夫人的院子和菀心园中,就是卢书澈的清然院,也开始踏足拜访,送去不少吃食和谢礼。 老夫人志得意满的看着卢香香的亲事在秦珂茵的操持下渐渐画上圆满的句点,眼观八方的瞅着卢书澈手头的生意渐入佳境,就连睡梦中都带着乐滋滋的笑意。卢府的天,看似真的变了… 此般鼎盛的风头,一直持续到卢香香成亲那一日的到来。 送嫁的队伍吹着唢呐敲着大鼓浩浩荡荡的前往马家,沿路鞭炮齐天,花瓣飘舞,好不热闹。马家声势浩大的大摆流水席宴请多方宾客,卢府亦是张灯结彩的相邀亲朋好友过府共庆。然而便是在这喜庆的一片喧闹中,卢府的喜宴出事了… 巴豆,多少稀疏平常的常见药物,竟然随随便便的出现在了在座每一桌的汤水佳肴中。捂着肚子争相奔走的宾客犹如一只只无头的苍蝇横冲直撞,无不宣示着卢府的纷争又一次的拉开了序幕… ☆、第 56 章 怎么可能出现巴豆?因着招待宾客完全没进食的秦珂茵心焦的扶着拉肚子拉的腿软的老夫人,一时间失了冷静。 “查!给我彻查!”推开秦珂茵的手,老夫人泛白的脸色透着铁青,语气阴冷而绝决。敢在如此大的场合动手脚,她绝不轻饶! 望着空空如也的手,秦珂茵心下微颤,面上不自觉的浮现出苦笑。居安不思危,周妈妈才夸赞她的话,转眼间便成了她的催命符。 “小姐。”神情紧张的扶住被推开的秦珂茵,周妈妈张张嘴,终是只剩下无声的叹息。自打进入卢府,七年来她们何曾犯过此般大的过错?大意,实在是太过大意了啊! “我没事。”能有什么事呢?本就是别有居心的讨好和应对,顶多不过是又一次的被老夫人嫌弃丢开,难不成还能再度赔上一条命?尽管努力安抚着自己,秦珂茵的身子仍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那种打骨子里渗出来的冷意,瞬间席卷全身,透心的凉。 “徐妈妈,你去看看老爷哪里需不需要帮手,今日前来的宾客五一例外,挨家挨户的送去赔礼。然后立刻着手在府上逐一排查,但凡有嫌疑的,一个也不要放过!”想着今夜过后整个宣北城都将对此事议论纷纷,想着卢府的名声怕是毁之一旦,老夫人便止不住的烦躁。然而大事在前,却也很快的定下神来,面无表情的收拾着后续残局。 “姨婆,府上的排查就交由珂茵和周妈妈吧!”明知这样说并不讨好,秦珂茵依旧还是站出来表了态。 “不必了。”看也不看秦珂茵,老夫人就着丫头的搀扶,冷着脸回屋歇息。本以为秦珂茵是个靠得住的,没想到万事为她打点好,还是闹出此般无法收拾的大乱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讽刺至极! 目不转睛的望着老夫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秦珂茵的身子越来越僵硬,挺直如雕塑般动也不动的站着。 “表小姐!”终于找到秦珂茵的所在,惊慌失措的小石头如看见救命稻草般,含着哭音奔了过来,“少爷…少爷出事了。” 犹如黑暗中的一道闪电,划过秦珂茵的脑海,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僵硬的身子未曾动弹,秦珂茵的眼睛却是无法抑制的眨了眨,墨黑幽深的眼神中迸发着危险的寒意:“说!” 没有被秦珂茵的不同寻常吓住,小石头强忍的泪水簌簌落下:“少爷晕倒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什么叫怎么叫也叫不醒?怎么可能?不过是巴豆而已…晴天霹雳顿下,秦珂茵身子一颤,脚步意外的有些虚浮。 “大夫呢?”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支撑着秦珂茵的身子不倒下,周妈妈急忙代为问道。 “大夫都被老爷扣下了,说是要给诸位贵客看病。”今夜的卢府,太过混乱。根本腾不出多的大夫前往清然院,小石头根本没办法从卢天手中抢过大夫来为他家少爷诊治。 “再去请!”仿若是从地狱里传出的冷冽声音,浑身散发着寒气的秦珂茵握紧了拳站直了身子,“哪怕是把全城的大夫都请遍了,也必须把人给我请来!” “可是全城的大夫都已经聚在咱们卢府了…”小石头的为难解释还未说完,就被面色剧变的周妈妈拉住。 “是,小姐。老奴和小石头这就去请大夫。”大力扯着小石头强行往远处拽,周妈妈的脚步半刻不敢停下。她家小姐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再去撩拨招惹,无异于送死。 床上的男子依旧是一身青衣,沉稳俊逸的面容看不出丝毫异样。可是偏偏,那总是清澈睿智的眼睛紧紧的闭上,揪心的疼。 双腿千斤重般艰难的挪动,秦珂茵只觉她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一步一步来到卢书澈的床前。纤细的手指一点点划过卢书澈的额头、眉毛、鼻梁…最终落在了那失了血色的薄唇上… “你知不知道卢府出事了?你知不知道我被姨婆厌弃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秦珂茵的声音越来越低,轻的几近不可耳闻,“需要你在我身边啊…” 上一次在她充满迷茫和无助的时候,明明她可以自己走出来的,卢书澈依然陪在了她身边。然而这一次,当她真正陷入困境,他却躺在这里对她不闻不问… “卢书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在让我习惯了有你在身边之后突然就撒手不要我了?怎么可以留我一个人面对眼下的烂摊子?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当眼泪滑落脸颊滴在卢书澈的脸上,秦珂茵俯下、身,轻轻触碰上他的唇。没有辗转,没有深入,只是静静的贴着,就那样一动也不动的感受着他的温度… 周妈妈和小石头能请来大夫吗?答案只有一个:不能!全宣北城的大夫都被请来了卢府,在卢晋成的刻意隔绝下,他们连大夫的身都近不得。来回在宴会厅外兜来兜去的干着急,却怎么也无能为力。 “要不,咱们还是去求老夫人吧!”只要老夫人发话,即便是老爷也没法置若罔闻,更何况卢晋成这个二少爷? “你觉得老夫人现在还会见我们吗?”方才老夫人对她家小姐的态度,明明已经是深恶痛绝,恨不得没有出现的好。现下又怎么可能任由她和小石头前去叨扰?周妈妈敢肯定,他们还没走进老夫人院子里就会被拦下来。 “可是咱家少爷情况紧急,拖不得啊!周妈妈,咱们就去试一试好不好?求求您了。”眼瞅着时间越拖越久,小石头抓着周妈妈的手,苦苦央求道。 “你…”再度扭过头看了看卢晋成的诸多爪牙堵在门口,周妈妈长叹一口气,“走吧!” 不出周妈妈所料,老夫人院子里的下人早就接到吩咐:今夜不管是谁,都不见!包括…秦珂茵和卢书澈! “妈妈,我家少爷真的危在旦夕,可是大夫全都请不过来。小石头求求您跟老夫人通传一声,小石头给您磕头了…”好话说尽依然没有得见老夫人,小石头双腿一弯,跪在地上死命的磕起头来。自打七年前被卢晋成的心腹打了个半死,他便再也没收过任何委屈。不管是清然院、菀心园还是老夫人的院子的下人,皆是礼让他三分,不曾给过他任何脸色看。今夜,却是七年来的头一遭。 “老姐妹,大少爷可是咱们卢府的嫡长子,你就帮忙跟老夫人说一声可好?”徐妈妈不在,老夫人院子里的其他妈妈自是居高自傲,拿着鸡毛当令箭,完全不听说。心知没指望,周妈妈仍是拉下脸,苦苦求道。 “哎呦,瞧你们二位这架势,别是故意折煞我的吧?我也就一句话,老夫人的交待,任何人都不见!”平日里风生水起的周妈妈和小石头一个拉下脸求着她,一个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呵…二少爷果然没说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家伙走着瞧! 老夫人院子里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周妈妈皱起的眉头,以及小石头不要命的重重磕头声。 “不要磕了!”青石板上以及现出血迹,周妈妈再也看不过眼的上前拉住小石头,加重了语气阻拦道。 “不行!小石头一定要见到老夫人,一定要救我家少爷!”不顾周妈妈的阻拦,小石头执拗的还欲再磕。 “没用!没用!我告诉你,没用!”老夫人院子里的人竟然敢此般强硬,那就是得了指示的。不管是来自老夫人的吩咐,还是其他人的唆使,他们不可能见到老夫人。至少今夜,决计见不到! “我不管!我要救我家少爷!就是磕死在这里,我也一定要救我家少爷!”小石头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毅,猛的抬起头冲着周妈妈喊道。 “你…”看见这样忠心护主的小石头,周妈妈还能说什么?轻叹一口气,伸出手去扶小石头,“起来吧!咱们回去找小姐。只要小姐在,大少爷不会有事的。” 没错,还有表小姐!表小姐那般的厉害,一定能见到老夫人,请来大夫的!得了新的希望,小石头随手摸了一把眼泪,不由周妈妈扶便站了起来,转身就冲着菀心园的方向跑了过去。 真是一颗蠢石头!小姐现在怎么可能还在菀心园?周妈妈摇摇头,豁出老命的追了上去。 “他们请不来大夫的。”幽静的房间内,眼圈泛红的秦珂茵留恋的在卢书澈的额上印下一吻,“如果你还能醒来,不要怨我!” 菀心园内没有找到秦珂茵,转而奔回清然院的小石头和周妈妈仍是没有寻着秦珂茵的身影。空旷的屋内,除了躺在床上没有知觉的卢书澈,只余跳动的烛火照亮满室的阴霾… ☆、第 57 章 从本性上说,秦珂茵算不得良善之人。即便这些年的安逸磨掉了她的锋利,却始终不曾撼动她埋藏心底最深处的那团阴影。面沉如水的穿梭在卢府的亭廊楼阁间,秦珂茵脚步未停的只身一人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没有见到周妈妈和小石头的身影,秦珂茵一点也不意外。上前轻轻拍了两下门,里面久久未有动静。锲而不舍的再拍两下,终于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应答:“大半夜的,谁啊?扰着老夫人的清净,作死啊?” “秦珂茵。”淡淡的报上自己的名讳,秦珂茵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恼怒。笔直着脊背立于门外,静静的等着里面的回应。 “哎呦,是表小姐啊!真对不住,老夫人已经歇下了。您有什么事,赶明再来回禀可好?”还是之前那位妈妈,没有半点恭敬的敷衍回答,隐隐透着几分鄙视和不屑。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真把自己当成了金枝玉叶?要说起来,邱家表小姐才可称之为堂堂正正的千金小姐吧! “妈妈说好,那便是好。”早就预料到的答案,卢晋成的这一招,着实够毒!秦珂茵的神情骤然间狠厉,握紧了拳转身就走,“耽搁大少爷的病情,延误请大夫的良机。若是明知老夫人问起,烦请妈妈自行领罪。” “吱呀”一声,大门缓缓的开启。留给这位只顾着落井下石心中不免忐忑的妈妈的,是秦珂茵头也不回的苗条背影。 本是踌躇着要不要追上去将人给请回来,谁料想身旁忽然传来一声嗤笑。老妈妈的脸色顿变,心下稍一合计便寻了个更正当的理由。定下神来转身关门,一脸无所谓的回屋睡觉。 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老夫人的院子来到李氏门前,秦珂茵径自上前问着随侍在外的丫头:“夫人可歇下了?” “回表小姐的话,夫人误食了今晚的膳食,现下正极为不舒服的入厕呢!”对于秦珂茵的到来,早就得了指示的丫头并不意外。随手指了指角落,心有余悸的小声回道。 “可有请大夫过来看看?”李氏也吃了膳食?秦珂茵的视线落在一直尾随她身后的鬼祟身影处,冷色问道。越是心焦,越是慌乱,就越要冷静!卢书澈还等着她把大夫请过来,她不能出任何纰漏! “表小姐这可就是说笑了。宴会厅一众贵客都等着在,哪能腾出大夫给咱们夫人诊治啊!这不,刚刚二少爷还派人回来传了话,令咱们好生伺候着夫人,万万不能让人惊扰了夫人安置。”话里有话的看着秦珂茵,小丫头的气焰尤为嚣张,赶人之意甚是明显。卢府上下谁不知道秦家表小姐和她们夫人水火不容?现下来探望,肯定是存着坏心眼的! “可否劳烦通传一声?”卢晋成连她会来找李氏都预料到了?秦珂茵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幽深的眼神直直的看着满脸不以为意的小丫头。 “这个…还请表小姐不要为难奴婢。”状若为难的低下头掩去眼底的讽刺,小丫头似乎饱受惊吓般,可怜兮兮的缩了缩身子。 “既如此,那便转告夫人一声,今夜秦珂茵前来求见过。”这出戏唱到现在,秦珂茵的心早已被深深的阴霾覆盖,密不透风,不见天日。不管是老夫人还是李氏,她会让她们付出代价!一定会! 离开李氏的院子,秦珂茵径自走向卢府大门。在身后人的诧异眼神中,寻了门房找来马车,朝着漆黑的夜色疾奔而去。 “你说什么?秦珂茵离开了卢府?”卢晋成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怎么可能?她不是该哭着喊着跑来苦苦哀求他吗? “是。”满腹不解的点点头,卢晋成的贴身小厮来福亦是百般诧异,“少爷,全宣北城的大夫此刻都聚集在咱们卢府,秦家表小姐到底能去哪?” “派人跟上去。”不管秦珂茵是去哪,卢书澈必死无疑。待到无计可施,乃至走投无路,秦珂茵自会前来求他。冷笑的眼神带着骄傲和得意,卢晋成不着痕迹的招招手,“记得老爷那碗药里,再下点料。” “是…是。”给老爷下药?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来福心下一寒,哆嗦着快步跑开。 很快,秦珂茵和卢府就会是他的了…双手环胸的立于宴会厅门口,卢晋成斜眼瞅着厅内拉的面色发白的虚脱贵客们,不自禁的扬起志得意满的笑容。 “老爷,你没事吧?”轻柔的拍着卢天的背,四姨娘姣好的面容上遍布担忧,“要不,还是让大夫先给老爷看看吧!” “不用。”卢府已经难辞其咎,怎么还能先于众位宾客进行诊治?卢天铁青着脸坐在椅子上,捂着肚子望着周遭的喧哗和混乱。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卢府的宴会上下巴豆,他决不轻饶! “老爷,二少爷真是风头鼎盛呢!”不知怎么的,二姨娘总觉得莫名的不安。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老夫人、卢天连带李氏都中了招。她和三姨娘因着招呼女眷尚未来得及动筷,就是四姨娘,好像也只喝了些许茶水故而免受遭殃。 而直到现在,她还没见着秦珂茵和卢书澈的身影,反而是卢晋成突然跑出来主持大局,出尽风头的在所有人面前都露了脸。这其中,怎么都透着股不对劲。想到此处,二姨娘忍不住四下张望起来。 “不用找了,我也没看见人。”拉了拉二姨娘的衣袖,三姨娘暗暗瞪了一眼四姨娘,凑近了二姨娘悄声说道。打事情一出,她就等着秦珂茵出现。然而到了这一刻还没瞧见人影,怕是真出了什么状况。 “还有二小姐,也没瞧见。”就算卢朵朵没出席宴会,可是卢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见?难道是私底下去讨好老夫人和李氏了? 听到卢朵朵的名字,三姨娘沉默了。如若秦珂茵没有骗她,那么她孩子的死决计跟卢朵朵脱不了干系。这笔账,她时刻记着在! 卢府这边兵荒马乱的各有心思,马家那边却是热闹异常,觥筹交错。因着今日是马熙安的大喜,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秦珂茵的出现并未引来太多的关注,即便是避过喧闹的人声转而直奔喜房,也只是被人当做了前来参宴的寻常女客。 “表小姐?”卢香香的陪嫁丫头是第一个发现秦珂茵的人。小小的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四下寻看了一番,本能的让出了路。 “珂茵,你怎么会来?”今日卢府定是宾朋满座,诸多忙碌。珂茵身负重任,怎可中途离席?一手掀开喜帕,卢香香站起身来。 “香香,我需要你的帮助。”不是“求”,是“需要”。秦珂茵面色平静的一句话,便将卢香香的心思高高的吊了起来。 刹那间的失神后,卢香香郑重的点点头,抓着秦珂茵的手急急的问道:“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个时候赶过来?” 卢晋成不会想到,就算他别有居心的将所有的大夫都困在卢府宴会厅,仍然漏掉了最重要的那一个。紧紧的攥着卢香香的手,秦珂茵细细的将来龙去脉道出。 “是卢朵朵?”除了卢朵朵,还有谁会故意破坏她的婚宴?居然还敢对大哥下黑手,太狠毒了!卢香香气得当场跳脚,拉着秦珂茵就往外走,“走,我们马上回去揭穿她的罪行!” “香香!”没错,秦珂茵的话是有引导性质的。为了救卢书澈,她必须从卢香香身上下手。刻意将所有的错推到卢朵朵的身上,秦珂茵却是存着更为重要的目的,“现在你娘和二哥都站在她那边,你就算是回去了,也无能为力的。” 疾步离开的脚顿住,卢香香的脸上闪过满满的愠怒和失望:“就知道娘和二哥会偏心卢朵朵,全都不顾我的死活!” “香香,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你二哥把所有的大夫都留在了卢府宴会厅,我根本找不到人去救你大哥。老夫人也因为此事厌弃了我,根本不肯见我。我实在没法,才来找你的。”卢香香心中对李氏和卢晋成的隔阂早已根深蒂固,只需轻轻一挑拨,便将一发不可收拾。秦珂茵知道她今日的举动会把卢香香推至再也无法回头的路上,可是她一定要这样做。卢香香这个助力,她必须掌握在手心。 “我能做什么?”将近一年的接触,卢香香的性子在秦珂茵的带动下,早已不再是当初的愚昧无知。哪怕不够聪明,可也不至于无力还手的任人拿捏。 “你知道,你大哥和马家少爷是肝胆相照的同窗好友。现下除了马家少爷,谁也救不了你大哥。”知府夫人的爹爹,马熙安的外公,当年的深宫御医,如今的于老太爷。即便不能起死回生,亦是宣北城所有大夫的医术所无法企及的。若是连于老太爷出手也不能救回卢书澈,她认了! ☆、第 58 章 有马熙安出面,请动爱孙心切的于老太爷并非难事。尽管于老太爷并不情愿在自家外孙的大喜之日闹出这档子事,可也架不住“医者圣心”这四个字的长久信念。一路臭着脸来到卢府,于老太爷没少冲着秦珂茵甩飞刀。 “于老太爷这边请。”视而不见堵在门口的卢晋成,秦珂茵毕恭毕敬的领着脸色不愉的于老太爷朝着清然院走去。 “哼!”不怎么乐意的冷哼一声,于老太爷气得胡子一翘又一翘。甩着袖子瞪着秦珂茵的后背,仿若要灼烧出一个洞来。 “外公,书澈兄是孙儿相交多年的挚友。这一次,就全靠您老人家的仁心仁术了。”一身大红色的新郎喜服,马熙安神色凝重,毫不犹豫的跟了过来。 “外公,我大哥就全靠您了。”随之一同前来的,还有清早才刚嫁出门的卢香香。此刻的她凤冠霞帔,娇艳容颜,却也神情坚毅,满眼期盼的望着于老太爷。 “得了得了,老夫又没说不救那小子。你们一个二个跟死了人似的哭丧着脸给谁看呢?我都站在这了,你们怎么还不赶紧回去洞房?”早就说了不要这两人跟来,凭白浪费了大好良宵。谁知道一个比一个倔,恨不得哭天抢地的跟过来,搞得他反而里外不是人了。不耐烦的摆摆手,于老太爷摇着头跟上了走在前面的秦珂茵。 被于老太爷这一赶,卢香香的脸上瞬间飘上了一抹嫣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香香,我…为夫还是想先去看看书澈兄。”洞房一事暂且不急,救人才是刻不容缓的大事。即便马熙安心知这样做之于卢香香不甚公平,仍是坚持着本心说道。 “嗯,我也想确定大哥平安无事才能放心。”生怕马熙安误会她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卢香香慌忙点点头,有些焦急的回道。 深深的看了一眼卢香香,马熙安心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猛的拉住了卢香香的手:“那好,咱们一道去。” 不曾想过马熙安会当众拉起她的手,卢香香极为娇羞,却也没想挣脱。他是她的夫君,此般举动又何尝不是天经地义? 卢晋成怎么也没料到秦珂茵竟然能请动于老太爷前来卢府。亦或者说,他根本从没想过于老太爷竟是深藏不露的御医圣手。阴着脸看着秦珂茵一行人从眼前走过,卢晋成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少…少爷。”满心惶恐的看着远去的四人,来福前所未有的惧怕起来。怎么连知府家都惊动了?要真出了事,他还有命可活吗? “马上去通知夫人,把大小姐请出来说话。”卢香香这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居然真的帮着卢书澈来对付他这个亲兄长,找死! “是。”卢晋成的语气阴森至极,听得来福心底直发毛。再也顾不上其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呵呵…不愧是秦珂茵!搀扶着卢天的胳膊站在宴厅的门口,二姨娘笑的尤为恣意。好不容易才携同三姨娘说服卢天回去歇着,现下刚走出来就遇上这一幕。也不知卢天的心里会如何想呢! “这是怎么回事?”不但马熙安和卢香香出现在了卢府,连于老太爷也来了?顿觉不对劲的卢天狐疑的望向背对他站着的卢晋成,话里的质问之意尽显。 “爹?”着实被卢天这声问话吓的一惊,卢晋成飞快的扭过头,一时间竟是不知该从何解释。想了想,最终便是含糊其辞的假意迷茫道,“没…儿子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过去看看。”卢晋成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卢天并不关心。今夜的卢府注定了就是多事之秋,潜伏在他心底的不安感越发的强盛了。 “爹,您身子不适,还是先回屋歇着吧!我这就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明早再跟您回禀。”不能让卢天在这个时候知道卢书澈中毒的事,否则他酝酿已久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老爷,妾瞧着表小姐似乎很焦急的样子?还有大小姐和大姑爷,这个时候回卢府,怕是真出了什么大事。”三姨娘娇娇弱弱的嗓音并没有任何针对卢晋成的意思,只是道出她所看到的而已。 “三姨娘此般危言耸听,还嫌卢府不够乱吗?”眯着眼威胁的瞪向三姨娘,卢晋成的语气实在说不上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本该站出来主持大局的全都躲了起来。不是心虚又是为何?” 卢晋成的意有所指,卢天心知肚明。想到这次喜宴确实乃珂茵一手操办,加之书澈的从旁协助。事发到现在,始终没有见到书澈的身影,珂茵的举止又极为古怪。卢天的脸色随之阴沉了下来。不管发生了何事,至少该来通报一声不是吗? “老爷,方才那位可是于老太爷?”曾经有幸见过于老太爷一面的二姨娘不敢万分确定,可也有七分把握。扶着卢天的手紧了紧,二姨娘的神情染上了忧心,“贵客临门,咱们若是有所怠慢,恐怕…” “都闭嘴!”烦躁的低吼一声,卢天深吸一口气,竭力压制住喧嚣欲出的怒火,就着二姨娘和三姨娘的搀扶走向清然院,“跟上去!” 二姨娘和三姨娘的面上同时现出了微不可见的笑意。不论怎样,她们好歹把卢天拉离了卢晋成的阴谋。待见到卢书澈抑或秦珂茵,天大的事情也将有回转的余地。 视线从秦珂茵匆匆离去的背影上收回,四姨娘蹙起眉头,袖子下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秦珂茵终于现身,可是卢书澈呢?一晚上都没见到他的身影,他到底发生了何事? 默默的跟在卢天三人的身后,四姨娘的眼中泛起丝丝冷意。她之所以不开口,是因为知道二姨娘和三姨娘都偏帮着卢书澈。拖秦珂茵后腿的事,她非常乐意去做。然而涉及卢书澈,她自有其他盘算。 “外公,怎么样?”亲眼目睹卢书澈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马熙安紧锁眉头,止不住的担忧。 “去了半条命。”因着是自家外孙问,于老太爷也未卖关子,顿了顿还是如实说道。他自认医术算不得差,可也架不住这要命的毒药。不知卢书澈这小子究竟是得罪了谁,竟是如此的阴损? “那就是说,我大哥还有半条命对不对?”敏感的自于老太爷的话里听出言外之意,卢香香慌忙问道。珂茵打一进屋就没说过话,想是伤心欲绝了。大哥可不能出事,不然珂茵该如何是好? “这…难办啊!”就算是他能拖得三五日,没有足够的药引,也没法保证真能留住卢书澈的命。跟阎王爷抢人,从来都不是三言两语说行就行的。 “什么难办?再难办外公您也得办啊!我大哥可就全靠您了。”卢香香的话音刚落,希望再度破灭的小石头就已跪了下来。 “哎哎,我知道,你别求,千万别求。老夫一大把年纪了,经不住你这一吓。”早先在皇宫待了那么多年,于老太爷最怕的就是下跪磕头这一套。想当初给那些贵人们诊治,哪次不是提心吊胆动辄下跪磕头的?感同身受之余,更多的却是无力回天的抗拒。 小石头瘪瘪嘴,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于老太爷不让他求,是不是说他家少爷已经没救了?想到此处,小石头再也忍不住的扑到床边,跪在地上大声哭嚎起来。 “小石头你…”顾着秦珂茵不对劲的周妈妈实在没心思理会小石头,一把扯起小石头就往外面拽。再这样闹腾下去,整个屋子全都该跟着哭了。 “闹什么呢?”一走进清然院就听到小石头的哭声,卢天不悦的怒斥道。 终于见到卢天的面,小石头心里的激动却早不如之前。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压抑着滔天的恨意屈膝跪了下去。 这一次,周妈妈没再阻拦,松了手任由小石头跪在了地上:“启禀老爷,大少爷遭奸人所害,命在旦夕。” “你说什么?”书澈命在旦夕?说什么胡话?卢天震撼的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请大夫!立刻去请大夫!” 现在才说请大夫,不觉得太迟了吗?周妈妈木着脸低下头,一晚上的心焦化作异常平静的语调:“二少爷说了,府上贵客太多,腾不出大夫来为大少爷诊治。” “啪!”的巴掌声起,卢天不由分说的扇了正欲开口的卢晋成一记耳光:“孽畜!你想害死你大哥吗?” “爹,儿子没有!儿子根本不知道大哥出了事,没人来告知儿子。”一脸受伤的看着卢天,卢晋成义正言辞的辩解道。守在宴会厅外的都是他的人,他说没有接到消息,那就是没有!由不得周妈妈和小石头在这里多嘴废话! “你胡说!我和周妈妈求了你好半天,却被你派人拦在宴会厅外。我们连老爷的面都见不着,更请不到大夫!你故意想害死我家少爷,故意的!”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声,无以复加的仇恨让小石头忘却了尊卑,对着卢晋成这个主子吼了出来。 ☆、第 59 章 “哎呀,二少爷这可就不对了。大少爷不管怎么说也是咱们卢府的嫡长子。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如何跟卢家列祖列宗交待啊?”顺着小石头的话,三姨娘尖锐的嗓音带着几分刻薄,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 “三姨娘空口无凭,切记慎言少语!”本欲冲着小石头而去的怒火转瞬被三姨娘引走,卢晋成刻意降低的语气透着些许恼怒,犹带威胁之意。 “三姨娘不也是就事论事嘛!二少爷若是真的做了什么,却不知存着何种心思呢!”见着小石头的模样,二姨娘心下顿起不详感。卢晋成竟然对卢书澈动手了?真是狠毒! “我存着何种心思?我就奇怪了,大哥有没有事,咱们谁也不知道。二姨娘和三姨娘为何如此迫切的针对我,想要定我的罪?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两位姨娘何时起,竟然和我大哥的感情好到了这个地步。真是令人艳羡的紧呢!”早就想拔掉这两枚屡次碍事的钉子,镇定下来的卢晋成斜睨着二姨娘和三姨娘闻之大变的惊慌神色,冷笑不已。 卢天的面上青白交加,恼羞成怒的红色中却也泛着无法忽视的黑色。头顶的绿帽若隐若现,恨得他气血难平,情绪激昂。 “二少爷,二姨娘和三姨娘纵使千错万错,也是跟在老爷身边多年的老人。百年如一日的尽心服侍,换来的却是二少爷不问青红皂白的随意诬陷。这两盆脏水泼下来,辱的是两位姨娘,损的…又何尝不是老爷的颜面?”夹杂着委屈和悲愤,四姨娘柔柔弱弱的开口,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卢晋成。 谁也没有想到四姨娘会在这个时候开口,而且帮的还是二姨娘和三姨娘。卢晋成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二姨娘则是当即让开两步,捂着脸就痛哭了起来。 嗯?疑惑的看了一眼扯了扯她衣袖的二姨娘,又见四姨娘已然取代二姨娘的位置站在了卢天另一侧,三姨娘瘪瘪嘴,甩着绣帕就跟着嚎了起来。 “老爷,两位姐姐这是真的被伤了心啊!”满脸的愁容掩不住万千风情,四姨娘心有感触的双手环上卢天的胳膊,轻轻的依偎了过去。 哑口无言!被四姨娘这一搅和,尚处震惊的卢晋成张张嘴,又闭上,心中恼恨至极。若是二姨娘和三姨娘自己辩解,他大可脸色一板,直接定两人一个不甘寂寞的淫、乱罪名。可是有他爹最宠爱的四姨娘帮腔,他就算是出声,也只会被卢天怒斥。这种事,他早已遇上过好几次,没有一次落得好的。 听着四姨娘的话,再见两位姨娘就如蒙受不白之冤般哭的死去活来。卢天头上那沉甸甸的绿油油顷刻间消散,全身倍感轻松。如此这般,确定了两位姨娘的清白,卢天的横眉冷眼毫无疑问的转向了卢晋成:“孽子!你还有什么陷害人的诡计没用完的,尽管使出来!你爹我等着!” 果不其然,又是这个结果。心中大骂四姨娘的不识抬举,卢晋成低下头,不甘心的解释道:“爹,是两位姨娘的举动太过莫名,儿子才…” “两位姨娘不过是太心善,才会担忧大表哥的安危。二表哥若是觉得卢府上下所有人都该像你这般无动于衷,珂茵也无话可说。”一步一步走出卢书澈的屋子,秦珂茵的脸上不见丝毫血色。疏离的神情,淡漠的语气,不敬的态度…无不宣告着屋内的卢书澈似乎真的无力回天。 “珂…珂茵…”见到秦珂茵此般模样,卢天不禁有些紧张,面色颓败的走上前,“书澈…怎么样?” “表叔现在才来问,不觉得有些晚了吗?”面带讽刺的看着卢天,秦珂茵失了一贯的温和有礼,反而变得极为咄咄逼人。 “书澈真的…”卢天的声音不免颤抖起来。即便今夜卢府出了乱子,私心里他还是更认同卢书澈为继承人的。这一年来,卢书澈的能力越发的超群。精明的手腕,睿智的头脑,他都一清二楚,也甚为满意。 只待香香的亲事告一段落,他便打算跟老夫人提议早日让书澈和珂茵成亲,随后便可全力立业,将卢府的生意发扬光大。未料想他还未开口,书澈就遭了大难。想着日渐器重的儿子出了事,卢天不禁白了脸,悲上心头。 “有心人当然希望大表哥有事。”冷冷的眼神扫过面露喜色的卢晋成,秦珂茵重重的冷哼一声,“只可惜,老天有眼,大表哥吉人自有天相。而歹毒之人,必遭天谴!” 卢书澈怎么可能平安无事?李家寻来的药不可能有错的!面上的喜色掩去,卢晋成阴下脸来。转念想起被秦珂茵找来的于老太爷等人,卢晋成循着动静向屋内张望过去。 “书澈没事?那真是太好了!”大悲大喜之下,卢天也顾不上计较秦珂茵的有意捉弄,快步朝着屋内走去。 他真的没事?瞥了一眼秦珂茵发红的眼圈,四姨娘紧绷的心弦非但没放松,反而更加的绷直,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二表哥请留步。”放任卢天几人急匆匆的走进卢书澈的屋子,秦珂茵却是故意的挡下了随后跟上的卢晋成。 “珂茵这是什么意思?”秦珂茵这是打定主意跟他唱反调?卢晋成只觉耐心即将用尽,语气微微冲了起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表哥敬请保重,切勿留下任何把柄。否则,今日之仇,珂茵必当拼死以报!”阴冷的音调不轻不重,平铺直叙般自秦珂茵的口中一字一字的吐出。远的人听不见,近在咫尺的卢晋成却是听得心底发颤,眼皮直跳。 万千话语伴随着心惊惧意,卢晋成强自忍下骤然袭来的隐隐不安。不以为意的轻嗤一声,绕过秦珂茵埋进卢书澈的屋子。没有亲眼见到卢书澈安然无恙之前,他绝不相信秦珂茵的虚张声势。 “小姐。”神情复杂的来到秦珂茵身边,周妈妈紧皱着眉头,苍白而无力的安稳道,“大少爷会没事的。” “嗯。”衣裙飘飘,淡雅而立。秦珂茵没有转身跟进屋,握紧了拳目视正前方,低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肃穆,“咱们的人,能动的不能动的,全部命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誓死查清楚今夜的事!” “小姐?”惊愕的看着秦珂茵,周妈妈心下一震,失声惊呼道。不管老夫人如何宠爱,不管大少爷如何心仪,寄人篱下便是低人一头,谁也辩解不得。这些年,明面上她家小姐没有受过任何委屈,可是暗地里的白眼和闲话从未断过。 为了避嫌,为了正名,她们步步小心,事事谨慎。即便是诸多心腹,也从不曾轻易现于人前。以致于那些对她们有敌意的人,始终都觉得她家小姐身边只有一个老妈妈勉强可以靠得住。 血浓于水,亲疏有别。周妈妈知道,不管秦珂茵在卢府再风生水起,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绝对不被允许。就连一向疼爱她家小姐至深的老夫人,也在菀心园内安插了眼线。 刻意的隔绝她家小姐手头没有可用的力量,无外乎是不希望她家小姐居高自傲,恃宠而骄,培养自己的心腹以脱离老夫人的掌控。这一点,她心知肚明,她家小姐也明眼了然。 偌大的卢府,恐怕也只有大少爷一人对她家小姐是真心的。放任她家小姐暗地里筹划盘算,尽可能的为她家小姐提供各种便利。收买人心,从来都不缺银子。而大少爷这些年的月俸积蓄,几乎大半都用在了她家小姐的身上。 没有人会想到,堂堂卢府大少爷,曾经一度是多么的捉襟见肘。以致于连马家少爷,也暗地里接济了不少银两过来。即便是一年前大少爷初掌卢府生意,也无法轻易动用卢府银两。一旦棋差一步,便将陷入小人圈套,再难翻身。 当然,大少爷的辛苦付出没有白费,她家小姐的运筹帷幄从不曾令人失望。如今的卢府,能被她们调动的人,即便没有八成,也已有六七成。只是此时此刻,她家小姐居然要动用明里暗里所有的人? “卢府的天,是时候该再变一变了。”卢书澈身上的毒到底是不是卢晋成下的,秦珂茵姑且不做定论。不管是老夫人还是李氏,四姨娘抑或卢朵朵,哪怕幕后黑手就是卢天,只要参与了今夜的动手,她都将不作他想的迎面对上。 本欲劝解的话语在见到秦珂茵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决后化作深深的叹息,周妈妈终是点点头,快步离开。七年的筹划,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不再任人欺凌。如若现今连大少爷的仇都报不了,她们养着那些人又有何用? 清然院外脚步声走远又走近,秦珂茵讽刺的笑笑。求到她们面前都不曾见到人,这会儿却是急匆匆的赶过来了吗?那便拭目以待到底鹿死谁手吧! “小石头,起来!”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走到仍然跪在地上的小石头面前,秦珂茵面色冷厉,恶狠狠的骂道,“你家少爷还没死,不需要你跪在这嚎丧!” ☆、第 60 章 李氏赶过来的时候,听到的便是秦珂茵这意有所指的呵斥声。拿不准秦珂茵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李氏的脚步顿了顿,一时间不免有些尴尬。秦珂茵去找过她的事,她当然知道。只是早已决议不做任何回应,满心里期着盼着的正是卢书澈真的就此归兮。 直到卢晋成派人通报,卢香香和马熙安赶了回来。对卢香香的吃里扒外,李氏是越发的恼怒了。她花了多少心血才将卢香香送进马家大门?费了多少精力才把卢书澈送到鬼门关? 卢香香非但不感恩,反而处处拖后腿。早知道…早知道还不如把朵朵嫁过去。心中发狠的如是想着,李氏的脸上闪过悔不当初的怨恨和遗憾。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闹这么大的动静?”老夫人是得了徐妈妈的禀报,才拖着发软的双腿前来清然院的。卢书澈出了事?老夫人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然而徐妈妈不会撒谎,所以她不得不亲自前来一探究竟。 “姨婆。”不是没有看见老夫人眼底的不耐烦,秦珂茵却是面色一白,眼泪瞬间滑落。 头一回瞧见秦珂茵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老夫人着实被镇住,心中不详感越盛:“书…书澈呢?” “大表哥遭了逮人的毒手,周妈妈和小石头却请不来大夫。柯茵去求见姨婆和表婶,都被拦在了门外。来来去去之间,耽搁了好些功夫。大表哥…呜…”瞥见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李氏则是神情大变,秦珂茵说着便掩面哭泣了起来。任凭卢晋成的爪牙如跳梁小丑般的蹦跶了这么些时日,换来的却是卢书澈的生死未卜。既然他们不给她留活路,就都甭想安稳过日。 “谁拦的表小姐?”老夫人的语气从未有过的阴沉。厉眼扫过跟在她身后的一众妈妈和丫头,恶狠狠的表情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老夫人饶命,饶命。”被秦珂茵当众揭开此事,先前拦人的老妈妈自是不敢故作无事,双膝一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起来。 “作死的奴才!”卢书澈可是卢府的嫡长子!这些欺上瞒下的刁奴!气血攻心的老夫人一脚踹了过去,“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随后赶出卢府!” “老夫人!”不敢置信的惊呼一声,老妈妈吓得浑身发颤,满面惊惧。她之所以答应帮卢晋成,不过也是仗着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府上除了几位主子没谁敢跟她摆架子。是以见到秦珂茵失宠,她索性就大着胆子落井下石,不欲给其方便。谁料想竟然落得被赶出卢府的境地? “徐妈妈!还站着干什么?拖下去!”老夫人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那人,半点旧情也不念。 “老夫人,饶命啊…”被拖下去的那一刻,老妈妈撕心裂肺的喊出声,心底空余无尽的绝望。 片刻后,板子落在身上的声音夹杂着哭痛哀嚎声传来,老夫人却是转眼就望向了李氏,冷色质问道:“李氏,你是存心想要害死我卢府子嗣?” 刚发作完老妈妈就来找她的茬?怎么不想想老夫人自己也没及时赶来?心下诸多不情愿的腹诽,李氏面色大惊,学着老夫人的模样转身瞪向一众下人:“谁给你们的胆子拦下表小姐?还不给我站出来!” 亲眼见到老妈妈被打,那气焰嚣张的小丫头哪还敢二话?身子抖的跟筛子般,当场晕倒在地。 “拖下去!”极为满意小丫头的表现,李氏不经意的扯了扯嘴角,故作色厉的摆手狠道。 “三十板子,赶出卢府!”不要以为她老眼昏花没看见李氏那自鸣得意的模样,老夫人咬咬牙,恨声命令。若不是碍于她也一并被瞒了下来,她定是要发作李氏的! 谁被打板子,谁被赶出卢府,秦珂茵并不关心。见着老夫人状若为她和卢书澈做主的宠爱态度,掩面哭泣的秦珂茵不屑的撇撇嘴,再不受所动。 “柯茵丫头先别哭了,跟姨婆说说,书澈到底怎么回事?现下可好?去请过大夫没有?”虽然心中已对秦珂茵生出莫大的失望,老夫人却也没打算放弃卢书澈。有李氏在,要她扶持卢晋成,怎么都是心有不甘的。本寻思着再为卢书澈寻一位更好的助力娶进门,但也必须得先保证卢书澈安然无事才行不是? 等到现在才去寻大夫,卢书澈安有命在?眼底闪过极大的讽刺,秦珂茵终于还是轻轻抬起头,一副伤心欲绝的神情瞧得人心碎:“于老太爷正在里面为大表哥诊治,柯茵也不知道大表哥到底…” “先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走,陪姨婆进去看看!”口中如是说着,老夫人却没有像以往那般径自拉住秦珂茵的手一道进去。前后之变化,明眼人都看在眼里。 望着老夫人率先走进屋,李氏扬了扬嘴角。哼!至少还是断了老夫人一臂不是吗?算计了这么久,他们也不算输! 知道李氏是不避讳在她面前显露真面目的,秦珂茵无动于衷的扫过李氏的得意神色,转身跟上老夫人的脚步。屋子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都遭厌弃了还敢如是目中无人?她倒要看看秦珂茵还能得意到何时!止不住冷哼一声,李氏挺了挺胸,满心不在乎的等着看卢书澈如何活过今夜。 “胡闹!现下是什么时候,由着你使性子耍小姐脾气?”心急如焚的等着于老太爷给卢书澈诊治,转眼见到卢香香大咧咧的一身红嫁衣站在旁边,卢天气不打一处来的喝道。 “爹,大哥生死未卜,我这个当妹妹的难道不该回来看看?”被卢天怒吼,卢香香也不甘示弱,讽刺的抬眼瞪了回去,“至少我不是某些人,就在一个府宅里住着,也能置之不理大哥的生死!” “混账!你冲谁说话呢?”被卢香香戳中痛处,卢天狼狈的别开视线,随后满心恼怒的吼道。 “我又不是说爹,爹干嘛自己撞上来?”卢香香确实不是直指卢天,她嚷的是卢朵朵。不过卢天自己心虚,却是架不住此般挑衅的。 “你…”犹如一根刺刺进心窝,卢天一哽,挥手就要打人。 “岳父大人还请住手。”马熙安没有试图去拦卢天,只是面容严肃的挺身而出,站在了卢香香的面前。卢香香现在可不是卢府的大小姐,她是马家的少夫人!卢天要打人,似乎该先问问他们马家答不答应! “贤婿见谅,这丫头被惯坏了。”马熙安这一挡,卢天当然不敢打下去。飞快的收回手,不自在的随意寻了一个借口掩去尴尬。 “香香这样很好。”颇为赞许的看了一眼卢香香,马熙安意有所指的提高了语调,“不劳岳父费心。” 背对着几人的于老太爷忽然睁开眼,无声的笑了笑后,再度闭上眼,认真的把起脉来。他家外孙总算是长大了,有担当了… “天儿,书澈怎么样?大夫都请来了吗?赶紧的救人啊!”急切的脚步声伴随着关怀的神情,老夫人这个祖母的慈爱尽显于外。 “娘,您先稍安勿躁,于老太爷正在把脉。”于老太爷的底细,卢天也是知晓一二的。想着秦珂茵竟然能瞎猫撞上死老鼠的请来于老太爷,也算是书澈之福了。 于老太爷?老夫人不禁微微变了脸色。倒不是说她不相信于老太爷的医术,只是这般一来,卢府的笑话不就传到了马家?柯茵这事…做的确实不够好啊… 转念想着徐妈妈完全找不到丝毫线索的查探,老夫人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她不相信秦珂茵会愚笨的犯下如此无可挽回的大错,可是李氏那里完全查不到不对劲。就连卢晋成,也表现的出乎意料的好。还有卢朵朵,闷在房中根本没露面… 先是卢天,再是老夫人,卢晋成拼了命想要阻拦的两人最终还是都出现在了清然院。冷眼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卢书澈,卢晋成不着痕迹的冲着落后一步的李氏使了一个眼色。不管怎么说,先把马熙安和于老太爷弄走才是大事。 “现下是什么时候,香香怎地带着姑爷回来了?也没派人跟娘说一声,真是不懂事。”身为亲娘,李氏如何训斥卢香香都不为过。一把扯过卢香香往外拽,小声却也没故意瞒着在场其他人,“你这样不顾后果的任性为之,有没有禀报你公公婆婆?怎就如此胆大妄为呢?” “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公公婆婆一听说大哥出事,立刻就放话让女儿和相公将外公请过府了啊!”柯茵说的没错,她这一回来,她娘肯定会说事。不过,她卢香香也不是没有后招的! “对了,娘,朵朵呢?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见着她人?”认定了卢朵朵就是故意想要搅乱她的成亲宴,卢香香也不含糊,当众指了出来。柯茵说了,今日一整天都没瞧见卢朵朵出现。不是躲着耍阴招是干什么? ☆、第 61 章   “你们有派人告知朵朵吗?”听着卢香香问这话,李氏实打实的不高兴了。朵朵为何一日不出现,香香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缘由。时至今日再以赢家的姿态语气刻薄的对待自己的亲妹妹,香香的度量,未免也太小了点。   “娘觉得大哥出了事,我们应该第一时间告知卢朵朵,而不是立刻请来大夫?”李氏的脸色不好看,卢香香的神情亦带着怒气。她娘越是维护卢朵朵,她越是怀疑此事与卢朵朵脱不了干系。   “卢香香!你怎么跟娘说话的?这就是你为人子女该有的态度?”不得不说,卢香香处处维护卢书澈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卢晋成。到底谁才是卢香香的亲兄长?难道一个娘胎出来的还比不过卢书澈这个外人?   “二哥有这功夫训斥我,倒不如好好问问卢朵朵到底躲在屋里心虚什么!”语气冷淡的轻哼一声,卢香香也不多说,别过头走到一旁站定。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李氏和卢晋成,马熙安目光微沉,转向了躺在床上的卢书澈。如若书澈真的出事,身为挚友的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行了!都闭嘴!”被李氏等人吵的头疼,老夫人铁青着脸扬高了语调。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完全漠视老夫人一众人的所在,秦珂茵自打进屋便默默的来到卢书澈床前,无声的等待着于老太爷的进一步诊治结果。此刻的她其实并没有多少心思跟老夫人周旋。若不是碍于接下来还必须仰仗老夫人出面为卢书澈报仇,她照样不会给老夫人好脸色看!   “秦家丫头,老夫先写个方子,你赶紧找个人去抓药,连夜喂书澈服下。”好一番诊断后,于老太爷神情不定的摸着胡子,摇头晃脑的吩咐道。   “敢问于老太爷,我家大表哥可还好?”一开始于老太爷就给了不太妙的诊断。现下略带含糊的说辞,怎么听怎么令人不安。   “先喝几贴药试试。”没有十足的把握,于老太爷也不敢妄下定断。只望卢书澈福大命大,自行闯过这一次的鬼门关。   秦珂茵眼中的希翼渐渐淡了下去,一颗紧紧揪住的心不断的往下坠,直至漆黑的无底深渊。这,便是说没救了吗?   “于老太爷,书澈突遭大难,还请您多多费心。”于老太爷不比寻常大夫,卢老夫人是不敢端架子骂人的。所以尽管心急如焚,也依然只得好话说尽。   “这个老夫自当尽心。”对卢府这位老夫人的为人处事,于老太爷略有耳闻,不免有些瞧不上眼。态度冷淡的点点头,于老太爷径自望向秦珂茵,“秦家丫头,给老夫寻笔墨过来。”   “是。老太爷这边请。”飞快的收拾好低落的心情,秦珂茵快步上前,领着于老太爷步出屋外。   “香香,咱们也跟过去看看。”屋子里站了一大堆人,不管存着何种目的,马熙安都相信,在场没人敢再对卢书澈下黑手。为卢书澈掖了掖被子,拉着卢香香跟了上去。   “老爷,大少爷他…”止不住的担忧眼神不停的扫向卢书澈,四姨娘差点失态的扑过去一探究竟。卢朵朵答应过她的,不会对卢书澈动手。可是为何此刻的卢书澈会生死未卜的躺在床上?如若真的不是卢朵朵,那就肯定是卢晋成和李氏!   “晋成,宴会厅的大夫,全都请过来。”不论于老太爷如何诊断,卢天始终怀着些许疑虑。告老还乡这么多年,谁能保证于老太爷的医术一如曾经?   “爹,宴会厅还有不少宾客身子不适。冒然将大夫请过来,恐怕会遭人非议,落入话柄。”一副就事论事的神情,卢晋成板着脸认真道。   二姨娘和三姨娘同时撇嘴,却是一致没再轻易开口。再被卢晋成冠上不贞不洁的罪名,倒霉的还是她们自己。   “这是什么话?事有轻重缓急,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长就此送了命?”坐在卢书澈的床边,老夫人的脸色尤为凝重。确定了卢书澈确实昏迷不醒,老夫人心中的小道道瞬间展开,伸向无数个未知的小角落。   “老爷,还是赶快请大夫吧!大少爷这情况…怕是拖不得。”四姨娘可不理会老夫人的算计,更不搭理卢晋成和李氏的冷脸,只是一个劲的劝说道。   不管四姨娘的话是不是危言耸听,卢天却是真的听进了心里。故而也不再跟卢晋成浪费口舌,黑着脸亲自去了宴会厅。   二姨娘和三姨娘见状,自是二话不说的追了出去。不能就卢书澈这事发难,至少可以从卢晋成的不友兄长下手不是?卢晋成敢当众给她俩下绊子,就别怪她俩背后阴人!   回过头看了看卢书澈,四姨娘稍作迟疑,内心挣扎不已,却依然跟了上去。只要卢天还管事,她绝对不会让卢书澈枉死。不管是卢晋成、李氏还是卢朵朵,一旦让她知道是谁动的手,休怪她心狠手辣!   “秦家丫头,老夫跟你说实话,书澈的毒不好除。”书房内,于老太爷摇着头叹息道。   手中的药方犹如千斤重,秦珂茵面色苍白如纸,直直的跪了下去:“柯茵知道老太爷不是寻常人,只求老太爷指条明路。救命之恩,柯茵宁死必报!”   “秦家丫头这是做什么?快快起身。”慌忙将秦珂茵扶起,于老太爷长叹一口气,不无唏嘘的压低了声音,“也不是说完全没得救。只是这药引,只有皇宫里才有。天高皇帝远,老夫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皇宫?秦珂茵彻底怔住。前世今生两辈子,她根本没踏出过宣北城半步。除了卢朵朵这个季王侧妃,她根本不认识任何皇亲贵族。可是现下…现下到底该如何是好?   “外公不是说季王的人就在咱们宣北城吗?可否顺势搭个线?”秦珂茵不知道,马熙安却是恰好听说过只言片语的。眼巴巴的望着于老太爷,满怀希望的征询道。   “你当季王是那般好巴结上的?外公当年在宫中确实与几位朝中大臣交好。可真正要说那些皇家中人,是根本不屑与外公这个小小的御医多说半句话的。季王,哎,外公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季王的人一到宣北城,他便得到了消息。   隐晦的告知熙安,也不过是担心没留意冲撞了贵人。哪想到熙安这个藏不住话的,没有任何防人之心的告诉了书澈。好在书澈是个能办大事的,这一年多的生意往来没有出丝毫纰漏,好歹安抚了他这颗忐忑不安的心。谁料想情势一片大好之下,书澈突然就出了事。这下,可是真的难办了…   “老太爷说的是季…季王?”季王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宣北城?秦珂茵下意识的想到了卢朵朵。可是仔细回想这几年的过往,卢朵朵并未露出任何异样,更不可能有机会跟季王碰上。那么…于老太爷所说又是何事?   “可不就是季王。”时到今日,于老太爷干脆也不隐瞒了,“书澈一年前不是接了一笔大生意,直到现在都往来密切吗?那便是季王的人。”   也就是说,与季王扯得上关系的是卢书澈,而非卢朵朵?脑中浮现这一念头时,秦珂茵微不可闻的长舒一口气,心下大安。   “按着外公的意思,大哥已经认识了季王的人,难道就不能拖个关系说上几句好话吗?”既然有生意往来,那便算不得全然陌生,卢香香不确定的问道。宫中的东西再是珍品,也贵不过人命不是吗?实在不行,他们卢家拿银子买还不行吗?   “皇孙贵族又怎是说攀关系就攀关系的?”就这一点上,于老太爷极为不看好。   “攀不上也得攀,别无退路。”说出这句话,秦珂茵的语气甚是坚决,坚定的神情透着丝丝绝然。但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她都一定要救卢书澈。至死…不渝…   或许真的是命不该绝,就在卢书澈危在旦夕之际,秦珂茵几人急切求见的季王因缘际会的恰好来到了宣北城。得知生意伙伴突蒙大难,倒是着实震住了高高在上的季王殿下:“怎么回事?前几日卢书澈不是还给本王写了书信吗?”   没错,确实是书信,卢书澈亲笔写下的书信。纵使卢晋成高傲自负的一味认定,只要卢书澈一死,他就能独掌大局。却万万不可能想到,这一年多与卢书澈书信往来商定生意合作的幕后之人,正是季王本人。   要说做生意,季王从来不缺可以合作的伙伴。然而他一早就相中了卢书澈这个人。英雄所见略同,他们二人早已成为神交已久的好友。故而才会出现不管卢晋成和李家如何利诱拉拢,卢书澈手中的生意从来不曾叛变的诡异情况。现下季王来了,局势当然会改变,也必定会翻转! ☆、第62章   “回王爷的话,小的也不是很清楚。据悉是在卢家大小姐的成亲宴席上,先是酒菜被人下了巴豆,一众宾客皆不幸中招,随后卢府大公子也跟着蒙难,至今仍是昏迷不醒。”卢府的动向,他们并未过多的留意。若非卢书澈乃王爷看重的人,他们也不至于一再严拒李家给予的诸多好处。也因这回卢府的事态太过严重,传的沸沸扬扬,他们亦是有所耳闻,故而才能及时回话。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派人过去探望?”不清楚?季王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先不说卢书澈跟他的交情,单说这一年多与卢府的生意往来,难道他们不该调查清楚内情以便不时之需?   “小的…”管事的人吞吞吐吐,额上开始沁出冷汗。在卢府一事上,他确实有所怠慢。说来说去,还是想着李家私下里给他的那些好处。即便王爷不来,他也正琢磨着如何说动王爷的心思,转而更换合作对象。   “依本王看,不过一年光景,你的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季王没有动怒,反而是露出了些许笑容。也正是这个笑容,吓的管事人再不敢有任何小心思,胆战心惊的跪在了地上。   “换了。”轻飘飘的两个字,果断有力,不容抗拒。至此决定了管事人一生的命运,葬送了管事人曾经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   面色灰败的跪在地上,管事人甚至连开口求饶都不敢。季王的性子算不得暴戾,却最是容不得手下人的背叛。小心思无所谓,但万事都得有个度。一旦逾越了季王所为的权力范围,等待他们的,从来都是无法挽回的下场。   利欲熏心,他不该被金银珠宝迷花眼的。然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想着王爷不可能发觉他的小动作的。没想到千防万防,最终还是输给了天命…   如若不是于老太爷碰巧正在给卢书澈试针,秦珂茵不会知晓眼前这位登门造访的锦衣男子便是鼎鼎大名的季王殿下。初始的片刻怔愣后,秦珂茵丝毫没有任何迟疑的走上前,大方得体的行完礼便立刻毕恭毕敬的道出了求药的始末。   季王当然不是第一次被人恳求,亦不是第一次见到民间的女子。不过秦珂茵此人,怎么说呢?因缘际会的给季王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其实早在前来宣北城前,季王就已知晓了秦珂茵的存在。又或者说,早在半年前,季王就听说过秦珂茵的大名。   那段时日,季王正值大婚之际。王妃不是他心仪的女子,却因着是父皇亲口赐的婚而无从更改。极度郁闷之下,他便修书一封,纯属宣泄不满的传了过来。没料想卢书澈竟会将其与秦珂茵的故事娓娓道来。   若是放在其他时候,季王定会嗤之以鼻,完全不当一回事的随手丢掉书信,半个字都看不下去。儿女情长,还不是他的佳人,有何必要留意?然而那时那刻,看着卢书澈字里行间并不刻意却依然营造出的美好氛围,季王沉默了。   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生意伙伴,仅因他没头没尾的一封信便此般认真的讲述出自己的私密□,发自肺腑的来无声的鼓励他…便是挚友,也不过如此吧?   最终,季王仔仔细细的将信折好收起,认命的遵照圣旨将王妃迎娶过门。之后亦是没有刻意的抗拒,平和了心态努力与王妃相处。半年下来,两人感情说不上甚笃,可也没有他预想的那般糟糕。最重要的是,因着他一反常态的恭顺,心有愧疚的父皇对他大为赞叹,连番赏赐   “于御医说的千年人参,本王府上正好有一棵。不过万年雪莲的话,还得进宫才能取得。”想起王府库房里前些日子方赏赐下来的那颗千年人参,季王颇为豪气的满口应下。没有卢书澈的那封信,性子乖张的他不会轻言认命,也就不可能有这棵千年人参的所来。有果必有因,送与卢书澈救命,理所应当。   “珂茵谢王爷救命之恩。”秦珂茵这一跪,是发自内心的虔诚和感激。本以为彻底无望的求见之路突然柳暗花明,秦珂茵欣喜之余,更多的是浓浓的感激。只要能救卢书澈,不管季王意欲何为、有何目的,她都不在乎。   “秦小姐不必多礼。书澈与本王乃至交好友,区区一颗人参,算不得什么。至于雪莲,本王会修书呈禀母后,希望能尽快得到佳音。”季王自是不能为着一个眼不见经传的卢书澈上奏圣听。从皇后这里下手,明智许多,也容易不少。   “王爷大恩大德,珂茵没齿难忘。”至交好友?秦珂茵是不会当真话听的。皇子龙孙,又岂是寻常百姓就能攀附的?更何况于老太爷早就有提醒他们,这位季王,并不好接近。   “卢朵朵,你站住!”就在秦珂茵与季王说话之时,门外忽然传来卢香香义愤填膺的怒斥声。   听到卢朵朵前来,秦珂茵面色微变,不由自主的悄悄抬头瞥了一眼相貌英挺的季王殿下。即便世事变迁,他们二人还是注定了会相遇么?   “姐姐,现在的你似乎不该出现在卢府。”拼了命的抢去马家亲事,就该老老实实的做她的官府少夫人。卢府所发生的一切,都该与卢香香毫无干系!   “卢朵朵,你少得意。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没人知道。连自己的亲兄长都下毒手,你的心难道就是黑的吗?大哥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如此伤天害理,半夜都不怕鬼敲门吗?”一心认定卢书澈乃卢朵朵所害,卢香香此刻的怒气尤为高涨。娘和二哥都找过她说话了,无外乎是提醒她认清身份,站对立场。听着他们的所谓大道理,卢香香直觉心寒。甩脸离去的那一刻,她不后悔。现下对上卢朵朵,她更是势在必行!   “姐姐难道忘了三姨娘腹中孩儿意外小产一事吗?当时姐姐也是这般理直气壮的指责妹妹的不是,口口声声嚷着妹妹是幕后真凶。可是结果呢?结果是姐姐弄错了,一切与妹妹无关。今时今日姐姐已经如愿以偿的抢走妹妹的亲事,嫁进马家贵为知府衙门的少夫人。又何必苦苦相逼,定要置妹妹于死地呢?”卢朵朵知道秦珂茵就在屋里听着,现下这种情形,她必须撇清关系。不单是防备秦珂茵,就连脑子不清楚的四姨娘,她也得苦口婆心的力证清白。简直是荒谬至极!   “秦家丫头,这位卢府二小姐…倒是牙尖嘴利的狠啊!”卢香香已经是马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于老太爷当然不会任由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欺负。一时怒起,反倒忘了季王的存在。   “香香性子直,每次杠上朵朵都会吃亏。”意有所指的点点头,秦珂茵发自内心的感激于老太爷此刻的发难。倘若一早就破坏掉卢朵朵在季王眼中的印象,那么所谓的季王侧妃便只能换人当了吧?   “不敬长姐的刁蛮丫头,好好教训一顿也就听话了。”刁蛮的千金大小姐看多了,季王最讨厌的就是女子这个德行,当下不以为意的撇嘴冷笑道。   “卢香香!你又在欺负朵朵?”既然卢香香摆明姿态偏向卢书澈,也就没什么亲情可言了。损了一个吃里扒外的卢香香,还有心思缜密的卢朵朵。卢晋成相信,只要没人护着卢香香,卢朵朵随便动动手指头,卢香香就会死的很惨。   “回季王殿下,外面那位正是卢府二公子,香香和朵朵的同母亲兄长。”卢晋成来的时机不可谓不好,秦珂茵心下嗤笑一声,低下头轻声道。   “原来是这样。本王倒想会他一会。”兄弟相隙的戏码,皇家从来都是最为精彩的。不过卢书澈是他认定的好友,当然不容他人谋害。季王不屑的勾了勾嘴角,推门而出。   “秦家丫头,这…”见惯了深宫里的算计和诡谲,秦珂茵这点手段,于老太爷一清二楚,却…心存疑虑。算计季王,后果不堪设想啊!   “老太爷无需担心,珂茵什么也没做。”笑着看了一眼面露不赞同的于老太爷,秦珂茵缓步跟在季王身后走了出去。   “卢香香,饮水思源,记住你的身份!”一通满含不悦的呵斥完毕,卢晋成冷冷的告诫道。   “哦?那么你又是否记得你的身份?”若是他没记错,卢书澈才是卢府的嫡长子吧!这位二公子跑来这来吆三喝四的算什么意思?低沉的嘲讽声起,通身华贵的季王殿下大摇大摆的站在了卢晋成面前。   “你又是谁,竟敢在我卢府如是嚣张?”转头瞅见来人衣着华丽,气派非凡,卢晋成飞快的咽下不甚好听的骂喊,满脸戒备的问道。秦珂茵请来的帮手?笑话!宣北城内还有他卢晋成不认识的富家公子? ☆、第63章   “你觉得呢?”没想到这卢晋成倒也算不得太傻,至少没当面跟他呛声。似笑非笑的望着卢晋成,季王老神在在的反问道。   这种时刻出现在卢府,卢晋成自是不敢轻易视之。连于老太爷都请过来了,谁知道秦珂茵还能使出其他什么手段?谨慎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季王,卢晋成迟疑了一下,直接转向秦珂茵:“表妹不介绍一下?”   “都说卢二公子少年英才,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存着故意找茬的心,季王当然不会让卢晋成好过。一手负在身后,意有所指的讥讽道。   卢晋成神色一变,不悦的回击冲口而出:“至少本公子不会藏头藏尾,连家门都不敢报上。”   “二哥。”适时的扯住卢晋成的衣袖,卢朵朵心下翻腾,眼神坚定的摇摇头,“不可失礼。”   不愧是卢朵朵!单凭季王腰间的龙形玉佩就能揣测一二。没有错过卢朵朵骤然大变的神色,秦珂茵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刻意的模糊了卢朵朵心底的猜测:“这位季公子与咱们卢府互有生意往来,听闻大表哥遭人所害,故而前来探望。”   “既有生意往来,为何不请爹爹过来一见?”颇为怀疑的话语,出自内心震撼的卢朵朵。倾其一生也许都不可能见到的贵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卢府?还与秦珂茵相交甚好?   “季公子既是前来探望大表哥,何以须得与表叔寒暄?”说来说去,秦珂茵就是不打算直言告知卢晋成和卢朵朵,与季王相识的只有卢书澈,而非卢天。   秦珂茵这话,挑不出错来。卢朵朵暗暗咬牙,怎么也挥散不去心底油然而生的不安感。想着如若真是贵人,秦珂茵定然也不希望他们与其结交。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卢朵朵一改之前的傲气逼人,仪态万千的走到季王面前:“小女子卢朵朵,见过季公子。”   “珂茵,书澈还未醒来,身边离不了人,进去吧!”语气温和的对着秦珂茵说完,季王不欲理会卢朵朵,转身就走。   “季公子…”卢朵朵并非故意伸手拦人,却是完全没法控制的拉住了季王的衣袖。   稍显怔愣的看了一眼卢朵朵,秦珂茵只觉诧异万分。难道前世的卢朵朵便是凭借着这份肆意大胆得了季王的另眼相待?闺阁女子此般作为,似乎有失体统吧?   “二小姐请自重。”转过头看着咬着唇瓣欲言又止的卢朵朵,季王不耐烦的拂去了那只白嫩柔荑。投怀送抱的女子他见得多的,卢朵朵算不得意外。   “小女子只是想说,季公子难得前来卢府做客,小女子理当一尽地主之谊,在前面带路才是。”飞快的寻找出合适的说辞,卢朵朵娇羞着脸依言放手,莲步慢挪,俏姿婀娜的走在了前方。   “时候不早了,本…在下就先告辞了。答应珂茵之事,定当尽快办妥。珂茵若是遇到任何难处,大可派人前来告知。但凡能帮得上忙的,绝不推脱。”差一点就说溜嘴的季王冲着秦珂茵眨眨眼,不愿告知身份的寓意不言而喻。至于僵硬着身子停在卢书澈房门前的卢朵朵,与他何干?   卢朵朵没想到季王会此般不留情面。明明是他先说了要去见卢书澈,她才顺势提议带路。然而她不过是抢先走了两步,他立刻就直言告辞。她…她就这么招人讨厌?面上火辣辣的烧,比当初跟卢香香对峙时还要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见人。   卢朵朵当然不是对季王一见倾心,更没被季王的英俊身姿跟迷住。只是揣测到的季王身份,足以令她狂喜迷恋。一想到卢香香攀了高枝,她的心里就止不住的不甘和怨恨。她发过誓,早晚会让整个卢府匍匐在她的脚下!而季王,正是她如愿以偿的最佳良机!   如若说前一刻的卢晋成确实被卢朵朵安抚住,稍稍平息了恼火。那么见识到季王对卢朵朵和秦珂茵截然不同的态度后,卢晋成脑中诸多思绪迭起,瞬间化为愠怒:“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朵朵视而不见?‘珂茵’这两个字是你随便喊的?哪里来的登徒子,整个就一好色之辈!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卢府!”   “放肆!”季王出行,当然不可能不带任何随从。卢晋成的话音刚落地,就被随侍一旁的劲衣侍卫粗鲁的制住。双手背在身后,面朝下的被压在了地上。   “你们干什么?好大的胆子,松手!”以着前所未有的狼狈姿态呈现在众人面前,顿觉大失颜面的卢晋成怒红了脸,一边挣扎一边嘶吼道。   “干什么?当然是好好教训你一顿!”一脸冷笑的季王大手一挥,众侍卫二话不说提手就揍。   “啊!”小小的惊呼一声,卢香香下意识的望向未发一语的秦珂茵,“珂茵…”   “没事,放心。”季王要打人,在场谁能拦得住?反正她是拦不住的,也无心去拦。卢晋成早就该受教训了。打一顿而已,死不了。将卢香香往身后推了推,秦珂茵就势为其挡住眼前的混乱场面。   不愧是卢书澈的心上人,此般情形下还能如此镇定。听着秦珂茵丝毫未见慌乱的应话,季王的眼中掠过淡淡的欣赏。不失娇柔又能独当一面,女子就该如此!   眼睁睁的看着卢晋成被打,卢朵朵张张嘴,又悄悄闭上。这位季公子与秦珂茵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偏偏就对秦珂茵与众不同?   送走打完人扬长而去的季王殿下,回身看见鼻青脸肿的卢晋成满眼怨毒的盯着季王离去的方向,秦珂茵顿了顿,还是貌似好心的提醒道:“季公子身份尊贵,二表哥还是消了心中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为好。”   管他尊不尊贵,打了他卢晋成就得付出代价!卢晋成的狠话还未放出,嘴角便传来阵阵抽痛。压抑不住的“嘶”了两下,心底的恨意再度随之高涨。   尊贵?卢朵朵眼前一亮,不动声色的探听道:“秦家表姐与那位季公子貌似相熟?”   “既然朵朵称呼我一声‘表姐’,那么表姐就给朵朵两句忠告:身为大家闺秀,就该时刻矜持。痴心妄想,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周妈妈的探查早已回禀。无论是卢晋成还是卢朵朵,秦珂茵的心里都狠狠的记下了一笔。故而,即便知道得罪卢朵朵不甚明智,秦珂茵的话里照样带上了显而易见的不屑和讥讽。   “你…”被秦珂茵当众侮辱,卢朵朵面色暗了暗,却也强压着火气没爆发。   卢朵朵的脸色不好看,秦珂茵亦是再无心维持表面上的友好和平:“如今大表哥需要静养,我不想跟任何人起冲突,也不想与任何人发生争执。与此同时,我也不希望任何人意图在清然院寻衅闹事。否则,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如若不是真心前来探望大表哥,清然院的大门就在那里,好走不送!”   “秦珂茵,这里是卢府!”看着冷面以对的秦珂茵,卢朵朵只觉荒谬至极,面带嘲讽的加重了“卢府”二字的语气。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再受宠也只是外人,凭什么在这里跟她甩脸叫板?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卢府。”板着脸回望着卢朵朵,秦珂茵微微扬高下巴,语气尤显冷冽,“朵朵若是不信我方才所说,大可放马一试。”   卢朵朵是活生生被秦珂茵的嚣张给气走的。不是不敢当面跟秦珂茵杠上,但是她比卢晋成多了些许清明和理智。现下卢书澈生死未卜的躺在床上,但凡他们真的在清然院闹出事来,只会让秦珂茵有机可趁的跑到老夫人和她爹面前告状。届时,他们只会有理说不清,注定了必须倒霉。明知会被骂还送上门去找死,她才没有卢晋成那么蠢!   卢朵朵阴着脸离开后没多久,浑身疼痛的卢晋成也被人搀扶着走出了清然院。秦珂茵的嘴太严实,他根本套不出半点有用的话来。与其浪费时间继续周旋,不如让他娘出面来摸清那位所谓的季公子的来历。   待到闻讯而来的邱雪婵赶至卢府,清然院已经被秦珂茵强势占住,言词拒绝外人接近。而不幸破了相无法出门见人的卢晋成,也就成了邱雪婵唯一的出路。   “二表哥,大表哥真的…”没有过多的关怀卢晋成怎就受了伤,邱雪婵满心惦记的只有见不着面的卢书澈。秦珂茵居然不让她亲眼见到大表哥,着实该死!   “还没死透。”天知道于家那个死老头给卢书澈喂了什么药,都这样了还没死,非逼着他再补上一手是不是?还有那个季公子,没事就跑来卢府串门,没一次去找他爹的,摆明就是冲着卢书澈而来。   不对,是冲着秦珂茵所来!秦珂茵嚷着不见客,还不是照样接待那个油头粉面的季公子?卢朵朵似乎对那个季公子极为感兴趣,时时刻刻都关注着清然院的动静。只要季公子现身,立刻就跟蜜蜂见了蜂蜜似的扑上去。   在这一点上,秦珂茵还真没说错。半点都不懂矜持,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又不是风月场合的烟花女子,凭白掉了自己的身价!但是,话分两头,要是季公子真的如李家所说,是帝都来的贵人。那么卢朵朵,也该是时候嫁出去了不是吗? ☆、第64章   卢晋成的算计确实很好,然而世事难料,老天亦不可能永远站在他那一边。是以,接二连三出错的卢晋成最终还是彻底惹恼了卢天。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账目弄错也就算了,我这个做爹的姑且还能体谅你刚接手生意,上手不顺。今个倒好,你直接将账簿给丢弄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对咱们生意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账簿就是吃饭的家伙!没了账簿,我问你家中的生意往来、银两进出,你说的出来吗你?”随手抓过桌上的一大叠账簿狠狠的砸在卢晋成的脸上,卢天被气了个半死。   要不是书澈至今尚未醒来,他怎么可能经不住老夫人和李氏的撺掇,试着让卢晋成接手卢府的生意?结错账目、弄丢账簿…亏卢晋成这个蠢货干的出来!真是个付不起的阿斗!   “爹,我…”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他核对过好几遍的账目,确定了没错才交给爹的。谁知道到了爹手中,那些账目根本不是他做的那本,全都错乱的离谱。   而昨天夜里还被他拿在手中的账簿,一觉醒来却是再也没了踪影?如若说他的院子里没有内贼,他是决计不会相信的。只是这个理由即便如实告知爹,也只会落得痛骂没用的下场。   能在卢府跟他玩阴的人,屈指可数的也就那么几位。卢书澈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不做怀疑。祖母明面上已有松动,还在爹面前为他说了好话,暂时应该不至于背后捅他刀子。那么最后剩下来的,也就唯有报仇心切的珂茵了。   对秦珂茵,卢晋成不想痛下狠手。毕竟是除了邱雪婵以外,唯一能让他心动的女子。不,应该说是,即便邱雪婵,也比不得秦珂茵带给他的强烈征服欲。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秦珂茵不把他放在心上,他就偏偏要将秦珂茵捆在身边。   卢书澈的死是早晚的事,再拖也拖不到年后去。待到卢书澈归西,秦珂茵便再也没法做任何困兽之斗,只得乖乖认命。而偌大的卢府,除了他这个未来的当家人,秦珂茵还能仰仗谁?   不得不说,卢晋成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等着看秦珂茵对他笑脸相迎的乖顺模样。真要等到那时那日,他会让秦珂茵知道,到底谁才是卢府真正的霸主!   耳边是卢天盛怒的训斥,卢晋成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出。这一次,秦珂茵的动作太大了。哪怕他有心让着她,也不允许她继续胡闹下去!   “你还是不肯醒来吗?卢晋成待会就要找来了。你要躺在这里任由我被他欺凌羞辱吗?卢书澈,你不守承诺!你是个懦夫!你不是说过会保护我,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你骗我!你骗我…”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在卢书澈耳边哭诉低喃,可是他…从来不会给她半点回应。不过短短数日,在秦珂茵眼中却是世事变更的沧海桑田。徒留孤寂的煎熬,以及那满目的凄凉。   听着屋内仿若虚无缥缈的低语,守在门外的小石头高高的昂起头逼退眼底的湿意。不能哭!绝对不能哭!少爷不在,他要代大爷好好守着表小姐,万万不能让表小姐被任何人欺负了去!   无声的摇摇头,周妈妈皱着眉头止不住的叹气。小姐这回,哎,也不知到底是好还是坏。那般拙劣的小伎俩一再上演,卢晋成怎么可能不发现?   就算卢晋成被卢天彻底厌弃,也只能暂时保住本应属于大少爷的地位和东西。倘若大少爷一直不醒来,难保卢天不会破罐子破摔,真的倾力培养起有李家撑腰的卢晋成来。   现下不止是李氏,连老夫人都开始蠢蠢欲动的变了心思。头两日还会拍徐妈妈过来问问大少爷的情况,如今则…也罢,毕竟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丫头,还是打赏点银子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连续两天都被堵在清然院外,邱雪婵早已满肚子的怒气。此刻见风骚妩媚的四姨娘骤然出现,当下语气不甚好的质问道。她可是站在李氏那一边的,最见不得的就是府上的三位姨娘,尤其是最后过门的这个狐媚子!   “邱家表小姐这话可真是有意思。这里是卢府,又不是邱家。连表小姐一个闺阁女子都能来,为何我这个卢府中人不能在?”一年前她错估了形势得罪了秦珂茵,对邱雪婵这个累她倒霉的棋子,四姨娘始终耿耿于怀。更不必说邱雪婵一边缠着卢晋成,一边…还敢觊觎卢书澈的罪恶行径,实在为四姨娘所不齿。   “你…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见四姨娘居然跟她呛声,邱雪婵气得脸色发白,指着四姨娘的鼻子就骂道,“你这女人好不要脸!这里是大表哥的院子,你身为姑父的四姨娘,怎就不知道避嫌?”   “邱家表小姐身为二少爷的红颜知己,却厚着脸皮一而再再而三的堵在大少爷的院子外,难道便是大家闺秀的教养德行?”整个卢府谁都可以指责她,唯独邱雪婵不行。真要论起不要脸,谁能比的上这位总是装模作样貌似冰清玉洁的表小姐?   “你…你…我找姑奶奶去!”四姨娘的话生生打着邱雪婵的脸,激的邱雪婵又羞又怒,含着泪花转身就欲奔走。   “哎呦,邱家表小姐何不直接去找老爷告状?老夫人年纪大了,表小姐就不能让老夫人省点心?芝麻绿豆的小事也拿去闹,瞧瞧这小题大做的性子,真是小家子气。怪不得比不上咱们卢府正正经经的表小姐呢!一个天一个地,差的可真远。”四姨娘以手帕当扇子,凉凉的扇着风,冷嘲热讽的望着止住脚步的邱雪婵。二姨娘和三姨娘会被卢晋成的信口雌黄给噎住,她不会。是她的就是她的,谁都抢不走!   “四姨娘这张嘴,可真够厉害的。表妹性子良善柔弱,还真不是四姨娘的对手。”放眼整个卢府,会不问缘由的出面为邱雪婵出头的,恐怕也只有卢晋成这位表哥了。似笑非笑的走近两人,卢晋成的眼中微带冷意,本就郁结的心底更添几分烦躁。   “邱家表小姐连这种事都做出来了,二少爷还一心护着…”四姨娘拿起手帕轻轻掩嘴,笑的极有深意,“果然是有够大度的。”   “小姐,二少爷和四姨娘在外面闹上了。”将老夫人院子里的丫头送出门,周妈妈细细瞅了瞅外面的情形,放轻了脚步小跑进屋,“对了,还有邱家表小姐,一个劲的哭呢!”   卢晋成来找她,无外乎是为着账簿的事。四姨娘和邱雪婵,秦珂茵的眼神冷了下来:“季王殿下可有到?”   “还没呢!一早就让人在大门口守着,得了消息便立刻回禀的。”季王的人今日从帝都赶来,大家可都急切的等着那救命的药引呢!为防中间出任何岔子,她们早就暗地里安排好了所有的人手。这一整日里,药引只会经她们的人的手。旁人,哪怕是老夫人和卢天,也是碰都碰不得的。   “不用。”深深看了一眼日渐消瘦的卢书澈,秦珂茵站起身,眯着眼睛勾起嘴角,“通知老夫人,咱们一道候在大门外相迎贵人。”   “可是…这样一来,季王殿下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要告知老夫人季王的身份?周妈妈不甚赞同的问道。大少爷还未醒来,打草惊蛇可如何是好?   “知道了又如何?”只有知道了,他们才会惊慌,才会后悔,才会想要来弥补这七八日的冷淡和不闻不问。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季王的身份早晚会被揭露。在卢书澈醒过来之前,她会为他争取到所有的利益。   “老奴是怕季王殿下那边…”若是不经许可就擅自将季王的身份公之于众,周妈妈担心会因此惹恼季王。   “妈妈不用担心,季王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沉寂了这么些天,等得就是这一刻。季王的心思虽然深不可测,待卢书澈却是真心相交。而今日即将发生的一切,有她的算计,更有季王的出谋划策!   “什么?你是说,这些天经常到府上来探望书澈的是…季王殿下?”怎么可能?老夫人震惊的手上一抖,滚烫的茶水撒在腿上,隔着衣服火辣辣的疼。   “老夫人…”徐妈妈面色大变,手忙脚乱的上前为老夫人擦拭。没想到表小姐还要此般后招,这张底牌…翻的可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好啊,秦珂茵居然敢阴她!时到今日才告知季王的身份,就是想弄清楚她到底偏向那一边是不是?一想到那人竟然是身份尊贵的季王,老夫人不禁懊悔不已。   要不是卢书澈未见丝毫起色,她怎么可能被迫临时换人,想尽法子的拉拢卢晋成?若是现在改口让卢天收回已经交到卢晋成手中的生意,不知秦珂茵可会相信她对卢书澈的看重始终不曾变过。   “果然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卢朵朵不免有些得意。卢香香再好的命,也不过是个知府衙门。而她,却是要嫁进季王府的。到时候…将再也没人敢漠视她! ☆、第65章   卢朵朵的诸多想法,季王是不知道的。即便知道,怕也只会嗤之以鼻。就如老夫人铁青着脸坐等秦珂茵的到来,秦珂茵却依然是毫不在意的直接去了卢府大门外等人。   “徐妈妈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成心跟我作对?”听闻秦珂茵此般举动,老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恶狠狠的咬着牙怒道。这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就好像亲手养大了一条白眼狼还却反过来被咬了一口,憋屈的难受!   “季王身份尊贵,表小姐不敢有所怠慢也属于情于理不是?”不欲就此刻火上浇油,徐妈妈象征性的劝解一句,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老夫人,咱们是不是也该跟过去了?”   “去!怎能不去?她连季王殿下都搬动了,我这个老婆子算个什么东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这一回,秦珂茵将老夫人得罪的彻底。   “珂茵,到底是怎么回事?季王怎么会突然驾临卢府?”一听闻消息便立刻急匆匆的来到卢府大门外,卢天急切的问道。   “表叔勿慌。季王已不是第一次登门造访,完全不必太过隆重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街角,秦珂茵淡淡的笑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慌?来的可是季王殿下!”都快要被秦珂茵的不分轻重气死,卢天挥舞着手低声咆哮完,猛然回过神瞪着秦珂茵,“等等,你说季王不是第一次来卢府?”   “嗯。之前日日前来卢府探望的季公子,便是季王殿下。”这件事没必要隐瞒,也隐瞒不住。丝毫不理会卢天心底掀起的惊涛骇浪,秦珂茵始终未曾收回视线。   “简直是无法无天!何时起卢府的事由你一人就可做主了?天大的事也藏着掖着不往上报,安的什么心?”自秦珂茵七岁进卢府,将近八年的朝夕相处,老夫人从没对秦珂茵说过半句重话。而今天,当着卢天、当着陆续赶过来的李氏及其他人的面,老夫人一点情面也没给秦珂茵留,满脸不悦的训斥道。   “姨婆,这是季王殿下的意思。”轻飘飘的一句话,成功的堵住老夫人接下来的怒火。视而不见老夫人的难看脸色,秦珂茵微微扬起嘴角,好心情的继续等着季王的出场。   诧异的看着秦珂茵跟老夫人杠上,二姨娘和三姨娘相对无言,缩手缩脚的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秦珂茵到底想干什么?得罪老夫人对她没有好处的!   “按着珂茵的意思,是季王让你瞒着老夫人、瞒着老爷、瞒着咱们所有人的?”今日之前,老夫人明显的已经偏向晋成。秦珂茵却在这个时候吵嚷着那位所谓的季公子便是季王殿下,说什么胡话呢?李氏怎么也不相信秦珂茵真的认识季王此般的贵人。   “表婶何不待会亲自问问季王殿下?”答非所问的笑了笑,秦珂茵的眼神掠过站在李氏身旁的卢朵朵,心中的讽刺前所未有的高涨。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满脸欣喜的自以为是,卢朵朵到底哪里比得上卢香香的单纯可*?   “放肆!”从不知道秦珂茵竟是如此的狐假虎威,老夫人又是震撼又是懊悔。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该给秦珂茵放肆的机会!   “老夫人这是在骂谁放肆呢?本王吗?”所有人都想当然的顺着秦珂茵所望的方向投注了所有的注意力,谁能料想季王不过是一身便衣的带着一队侍卫从另一个方向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猛然回头发现季王的存在,老夫人的面色不禁开始发白。不管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季王,乍看上去,就不是善茬!   “民女参见季王殿下。”来的还真是时候!眼尖的看见季王身后的侍卫手中拿着盒子,秦珂茵按捺下迫切的心情,施施然的上前行礼。   “免礼。”随意的虚扶了一下,季王瞬间板起脸,风雨欲来的怒火直逼老夫人,“卢老夫人似乎对本王诸多质疑,不妨逐一道来。”   “民妇不敢。”心知季王是存心要发作她,老夫人暗恨至极,豁出老脸屈膝径自跪了下去。   要说如今的卢府,恐怕真无一人看过老夫人对任何人低头,更别提下跪了。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就是起先怀疑季王真实性的李氏,也不敢再多说只言片语,兀自僵着身子站在一旁。   “祖母?”待到根本不知季王将要前来的卢晋成闻声跟来,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老夫人跪在地上的场景。环视一圈找到罪魁祸首,卢晋成脑子一热,顿时虎下脸来,“又是你!”   秦珂茵没有故意让人瞒住卢晋成。然而忙着与四姨娘争锋相对的卢晋成,似乎也确实没有心思理会其他。目不斜视绕过争论的面红耳赤的卢晋成三人时,秦珂茵有看到卢晋成不时飘向她的眼神,同时也看到了邱雪婵示威性环住卢晋成手臂的亲昵举动。只不过,她并不在乎,也就放任了那三人继续胡闹下去。   本以为卢晋成至少要等到季王抵达清然院再出乱子,届时老夫人和卢天都在场,需要辩解的不可谓不多。没想到四姨娘的战斗力如此之弱,轻而易举就让卢晋成和邱雪婵挣脱了出来。   眼角余光瞥见季王虎虎生威的发难架势,秦珂茵眨眨眼,忽然也就不再胡思乱想了。有季王在,卢晋成怎么可能讨到好?   “是我又如何?”一看卢晋成敢冲他叫喊的模样,季王只当秦珂茵刻意把卢晋成给瞒了下来。挑起眉瞥了一眼卢晋成,季王的话里带着浓浓的讽刺和挑衅。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那就再狠狠的揍上一顿!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一再来我卢府肆意妄为?”残存的些许理智受着极大的挑拨,卢晋成黑着脸瞪了过来。   这两句话,也正是卢天想要问的。不确定季王的真实身份,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本欲冲上前拉起他娘,却被他娘的眼神制止。想着陪同一起跪下,可又担心落下天大的话柄。这里,可是卢府大门外啊…   “管他是什么人,敢这样对待姑奶奶,二表哥,乱棍把他赶出去!”完全不知晓季王来历更不曾见过季王的邱雪婵义愤填膺的拉了拉卢晋成的衣袖,跟在背后挑唆道。在这宣北城内,卢府还怕了他不成?   “说得好!”面露欣赏的鼓鼓掌,季王流氓似的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倒是不知,卢府还有这等妙人儿。”   噗…秦珂茵别过脸,强行忍下笑意。季王这都是跟谁学的登徒子招数?千万别把邱雪婵给吓晕过去才好。   “你…你…”哪曾受过此般羞辱的邱雪婵跺跺脚,气得面色发青,“二表哥,你看他…雪婵没脸见人了…”   “住嘴!”再也听不下去的怒喝一声,卢朵朵看仇人似的瞪着不知羞耻勾三搭四的邱雪婵,“邱家表姐,你都已经是我二哥的人了,就不能安分点?”   听听,这都正面杠上了?连邱雪婵的闺誉都直接给污了…有的时候秦珂茵不得不佩服卢朵朵的心计之深。隐晦的看了一眼貌似兴致勃勃的季王,秦珂茵无心多做逗留,挥手示意周妈妈直接去季王身边拿人参和雪莲。   得到王爷的首肯,面无表情的侍卫双手奉上快马加鞭从帝都送来的珍贵药材。而周妈妈,则是同一时间彻底放松了下来。终于,大少爷有救了。   秦珂茵带着周妈妈离开的时候,老夫人还跪在地上。卢天的欲言又止,李氏的静静观望,二姨娘及三姨娘的探询眼神,秦珂茵毫不例外的统统无视掉。在救卢书澈这一事上,其他皆不重要。   没想到秦珂茵真的就此扬长而去,老夫人冷下了脸。眼前这位所谓的季王,真的不是秦珂茵找来撑场面的幌子?不然谁能跟她解释一下,为何秦珂茵能一句话也不说的从季王手中拿到东西?阴谋!绝对有猫腻!   见老夫人似乎意欲起身,卢天再也顾不上心头的焦虑,赶紧上前去扶人。   “本王有让你起身吗?”阴阴的嗓音没有任何预兆的响起,季王骤然变脸的速度快的卢府一众人完全没反应过来。   强大的皇家气势,凌厉骇人。卢天心下一慌,扶人的手下意识的放开。   “噗通”一声,半站起身的老夫人身子一晃,再度重重的跪了下去。骨头磕在地上的声音,听得在场众人皆是一震,心惊胆战的别过脸不敢去看老夫人的惨况。   “姑奶奶!”盼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抢在秦珂茵之前在老夫人面前露脸。邱雪婵飞快的跑过去,心疼不已的关怀道,“姑奶奶您没事吧?雪婵扶您起身。”   “邱家表姐是聋子吗?没听到季王殿下不准祖母起身?”卢朵朵并非存心当众让老夫人难堪,只是邱雪婵的表现…季王饱含欣赏的*慕眼神实在太过刺目,刺的卢朵朵恨不得自己的眼睛瞎了。   “表小姐是吧?既然表小姐开了口,那么卢老夫人就起身吧!”季王的态度着实称得上轻佻,然而…却足以掀开卢府所有的波涛浪涌。   比如卢朵朵蓦然瞪大的双眼,比如卢晋成握紧的拳头,又比如李氏放光的诡异眼神,还有…老夫人和卢天同时开始算计的跌宕心思…   “你这登徒子,胡说些什么呢?”也或许,只有邱雪婵羞愤不已的嗔怒眼神,最为真实吧…   “是本王孟浪了,表小姐勿怪。”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季王会又一次沉下脸之际,季王却是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个笑脸,彬彬有礼的抱拳道起了歉?   “你…”英俊伟岸的男子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偏生对她另眼相待,语气温柔。怒意散去,邱雪婵不好意思的垂下了睫毛,一颗心不争气的加快了跳动。一时间,众人心思复杂,皆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王爷!”于老太爷的急切唤声,打破了卢府大门外的诡异气氛,“不知药引可有送到?”   “嗯。”好戏被破坏,季王不得不收了恶作剧的坏心眼,冷淡又矜贵的点了点头。   “老臣这就进府去把脉。”想来珂茵已经将药拿去煎了,一早就诸多吩咐的于老太爷忙不迭的往卢府内走去。至于外面的一众人,季王想玩什么,哪是他一个老头子能管得着的?   “那么,本王就先去探望书澈了。”恋恋不舍的有看了一眼邱雪婵,季王仿若失了魂般浓情蜜意的轻叹一声,“表小姐,咱们…后会有期。”   真的是王爷?老夫人和卢天万般庆幸刚刚没有唐突的做出半点不敬举动。倘若一个不小心,岂不是灭满门的罪?即便双腿好像骨头碎了一般,痛的麻木,老夫人仍是强行打起精神,由着邱雪婵的搀扶站了起来。   二姨娘和三姨娘欣喜若狂的对视一眼,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之后,秦珂茵居然真的找来了救兵。有了季王撑腰,怎么可能没有她们的活路?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羞红着脸不敢抬头的邱雪婵,李氏眼底的精光更盛。没想到这丫头还能有此般大作用,连老天都站在他们这一边,卢书澈就是醒了又怎样?拿什么跟晋成争?   卢晋成却是拉长了脸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挡在了正中央。是季王就了不起?就能目无王法的随便调戏良家女子?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重大一百大板!”幽幽的语调在卢晋成的耳边响起,季王对于胆敢挡他路的人,从来都是不留情面的。   “季王!”仗着这几日的接触,心有不甘的卢朵朵面色苍白,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季王面前,红着眼圈哽咽道,“季王殿下可否看在小女子的份上,饶了小女子的兄长?”   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卢朵朵,又扭过头望了望粉面桃腮的邱雪婵,季王挥了挥手,不容置疑的语气尤为冷冽:“两百大板!打!给本王狠狠的打!” ☆、第66章   “表哥!”季王竟是如此狠毒之人?邱雪婵慌忙松开老夫人,朝着卢晋成跑了过去。拉着卢晋成的胳膊并肩而站,邱雪婵再度投向季王的眼神便不自禁的带上了复杂和怨怼,“季王殿下可否高抬贵手,放我表哥一马?”   “哎呀,本王倒是忘了,这位二公子还是表小姐的表哥。”仿若这一刻才想起般,季王轻轻拍拍脑门,满脸为难的放柔了语气,“可是,他确实冲撞了本王啊!”   不管季王最终到底会不会放过卢晋成,卢朵朵的眼神紧紧的锁定在季王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上,恨恨的惦记上了水性杨花的邱雪婵。握紧了拳后退小半步,卢朵朵半侧过身子,别过头不再看这边令她羞辱至极的画面。   尽管季王如是说,邱雪婵仍是听出了那么一丝松动的可能性。心下一喜,犹带期盼的望着季王娇呼道:“季王殿下…”   “表妹不要求他!”一把拽过邱雪婵挡在身后,卢晋成不敢再跟季王叫板,却也摆出一副大无谓的架势,“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对季王无礼自然罪当伏诛。”   “说得好!”重重的拍了两下手,季王毫不客气的扬高了语调,语气冷厉的扭头看向一众侍卫,“都听见了吧?卢二公子自认有罪,甘愿伏诛,还不执行?”   “遵命!”整齐洪亮的喝声乍一传来,吓得邱雪婵全然不顾的扑到季王面前跪下,双手更是直接拉住了季王的衣袖,“季王殿下饶命…”   “季王殿下,于御医请您进府一叙。”一出来就见到邱雪婵如此大阵仗的下跪求饶,秦珂茵脚下顿了顿,还是开了口。   “本王还有重要事情待办,表小姐还请放手。”这便是季王。众人眼中的痴心迷恋,于皇家人而言,实在不过是个笑话。只看那些有心人士能否参透罢了。   季王这个“请”字一出,落进邱雪婵的耳里自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拉着季王衣袖的手顺势紧了紧,邱雪婵半昂起头,委屈着脸摇摇头:“小女子不放。”   诧异的望着邱雪婵貌似死缠烂打的有恃无恐模样,秦珂茵冲着季王挑了挑眉。这是怎么回事?才不过一会的功夫,季王便虏获了邱雪婵的芳心?这下可好,邱雪婵再不会在她面前晃悠碍眼了。   被秦珂茵这一看,季王破天荒的感觉有些尴尬。就跟做错事被大人当场抓住般,面上现出几分恼怒:“放手!”   而这前后截然相反的差别,同一时刻将卢朵朵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奇怪的眼神在季王和秦珂茵两人直接来回流转,卢朵朵是不怎么相信秦珂茵会轻易背叛卢书澈的。   “季王殿下,雪婵求求您,放过二表哥好不好?求求您了。”只当季王是不喜见她不顾女儿家矜持的跪在地上为别的男子求情,不免染上些许沾沾自喜的邱雪婵微微撅起嘴唇,顺势攀上季王的手,不依的拉了拉。   “季王殿下?”完全没想到邱雪婵竟然做出此般不敬举动,秦珂茵为之一愣,不禁失声叫道。美人计,从来都是防不胜防的。若是季王真的倒戈偏向邱雪婵…秦珂茵的脸色阴了下来。前世今生,她可不希望又一次在邱雪婵的身上着了道。   “放肆!”亦是没料到邱雪婵竟是此般不知羞耻,季王黑着脸甩开邱雪婵的手。快走两步来到秦珂茵的面前,一言不发的拽过脸色不甚好看的秦珂茵,头也不回的进了卢府。   季王居然主动拉着秦珂茵的手明目张胆的在卢府横行?背后一众人全都惊呆了。之前所有的盘算尽数胎死腹中,不敢置信的眼神热烈的灼烧着远去那两人的背影。   咳咳…季王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为了表达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同盟的忠诚,也不必…望着被季王拉住的手,秦珂茵认真的考虑着要不要不给季王颜面,放开嗓子大呼几声“非礼”。   不得不说,秦珂茵根本没把季王当成意图占她便宜的心有不轨之人。是以即便被他拉着,她半点也没觉得脸红羞涩,反而是坦坦荡荡的琢磨着季王的颜面到底要不要给。   依着这几日的接触,季王不像是横刀夺*的小气之人。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季王也应该不会跟卢书澈反目成仇的吧?此般念头一起,秦珂茵索性就敞开了胆子直言不讳道:“季王殿下,小女子的手,很好牵吗?”   “啊?哦。咦?哇!”疑惑的扭过头,下意识的点点头,诧异的抬起手,惊骇的甩手跳走。四个不在预期的语气词,四个一连串的流畅动作,四种完全不同的表情。触电般甩开秦珂茵手的季王殿下受惊的往后跳了好几步方心有余悸的站定,脸上的表情尤为复杂,“你…”   “季王殿下不会是想问,小女子怎么可以拉着季王殿下的手不放吧?”要是季王真的敢这样问,秦珂茵一定转身就去找根棍子来,完全不顾及的狠揍季王一顿。   “啊…没…不是!”见秦珂茵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凶恶,好像下一刻就要喊打喊杀似的,季王非常明智的没有继续问出后半句话,态度坚决的摇摇头。   “哼!”重重的冷哼一声,秦珂茵危险的眯了眯眼,出口的语气着实不可称之为友善,“那么,现在我要去看我家大表哥,不知季王殿下如何?”   “去,我也去。”听到卢书澈的名字,不知怎地季王忽然就生起一股莫名心虚的感觉。连“本王”都不敢自称了,讨好的笑笑,乖乖的跟在秦珂茵的身后。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印入眼帘的是记忆最深处,那令他刻骨铭心的女子。曾经幻想了无数次的女子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哪怕是在梦中,他亦满心感激上天的怜悯。心绪起伏激动之下,卢书澈再也顾不上彼此不容于世的身份之别。借着梦中的幻想,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的坐起身,一把搂住秦珂茵:“表妹…”   表妹?久违的称呼从卢书澈的口中唤出,秦珂茵怔了怔。只是此刻却也无暇细想其他,缓缓伸出手,紧紧的回抱住这个让她担忧了许久的男子:“卢书澈,你终于醒了。”   嗯?表妹为何这样说?是啊,即便是在梦中,他也不可以对珂茵表妹无礼的。珂茵表妹心中明明只有…想到此处,卢书澈骤然间回过神,惊慌失措的推开秦珂茵,红着瘦削的俊脸垂下头:“表妹对不住,为兄失礼了。”   没及防被卢书澈推开,秦珂茵脚下一个踉跄。好在季王适时的伸手一扶才勉强稳住身形,白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床上那拘谨有礼的男子:“卢书澈?”   “于御医,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季王不曾见过卢书澈和秦珂茵的相处,可是单凭卢书澈的书信以及秦珂茵的深情,季王可以断定这两人是彼此心有所属的。可是现下看来,卢书澈明明记得秦珂茵的存在,为何一反常态的生疏?   “王爷息怒,待老臣先为书澈小子把个脉。”药引到了,药效也足了。人醒过来了,却是出了岔子?要说失忆,为何还记得秦家丫头,且在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之际如失而复得的瑰宝般抱住秦家丫头?要说没事,又为何突然将秦家丫头推开?   于老太爷可不认为卢书澈是碍于外人在场的缘故。打一醒来,除了秦珂茵以外,卢书澈的眼神根本没有扫过屋子里的其他人。摸着胡子走上前,于老太爷不禁皱起了眉头。   “于爷爷,又麻烦您了。”果然是梦啊!见到于老太爷,卢书澈丝毫没露出意外之色。这些年他一心为珂茵表妹报仇,早已病痛缠身。若不是于爷爷医术高明,恐怕他早已不在人世了。   其实,死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可以没有任何负担的去找珂茵表妹了。只是九泉之下,却不知珂茵表妹可愿施舍哪怕一丝一毫的心思给他,而不是全心全意的记挂着那个害了她性命的卢晋成。   卢书澈这一声喊,轮到于老太爷皱起眉了。虽说因着熙安的关系,他和卢书澈确有几分亲近,却是从来不曾以“爷爷”相称的。眼前的人,真的是卢书澈吗?   “于爷爷,您先不要生气。没给表妹报完仇之前,书澈这具身子就是再破败,也死不了。”因着是在梦中,卢书澈并未掩饰落寞。一贯的强颜欢笑散去,苦笑着抬起头,“表妹也来了呢!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肯入一次我的梦了吗?”   秦珂茵眼神一变,整个人定住。一个完全无法相信的荒谬念头在脑中渐渐成形,震得她面色发白,身子轻颤。   “要是你还在世,肯定一步也不肯踏入我这清然院的吧?你既然来了,不管你喜不喜欢听,表哥还是想真心奉劝你一句:不要喜欢卢晋成了,他…不是你的良人。”卢书澈的话,彻底落实秦珂茵的猜想。一发不可收拾的泪水哗然落下,秦珂茵终于忍不住蹲□子,掩面大哭起来。 ☆、第67章   “少爷,您到底是怎么了?怎地就说起了胡话?表小姐可是老夫人一早就为您定下的少夫人,与二少爷毫无干系啊”因为太过惊吓,小石头抖着嗓音扑到床前,满脸担忧的四下打量着终于醒来的卢书澈。   听着小石头的话,因着秦珂茵的大哭而心慌失措的卢书澈先是一愣,随即轻轻皱眉,抬手拍了拍小石头的脑袋:“小石头,不许乱说话!表妹会不高兴的。”   “少爷您”后面的话,小石头是怎么也问不出来了。对上卢书澈毫无作假的眼神,好像一切的质疑都变成了不必要,只余空洞的令人心酸的无奈。   “那个珂珂茵秦珂茵秦大小姐,你先不要哭了好不好?本王答应你,卢书澈肯定会好的,本王保证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大表哥还不行?”女人的眼泪,季王看得不少,却是第一次不由自主的被牵动。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微微的疼,稍稍的涩,还有强烈想止住她眼泪的念头。   这一刻的秦珂茵,完全说不出心底的难受和绝望。七年,陪伴她七年的卢书澈就这样离她而去了?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为何在她记得所有一切的时候,他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忘了他们的朝夕相处?   秦珂茵伤心了,真的伤心了。抱着手臂蹲在地上,仿若要哭出所有的委屈般,不管不顾的发泄着。前世那个亏欠至深的卢书澈,她该怎么坦然面对?在她死后一心为她鸣不平的卢书澈,她又该如何相信?他不是她的卢书澈。不是了,再也不是了   听着秦珂茵哭的越发伤心,季王不禁有些没来由的烦躁:“于御医,你到底弄清楚怎么回事没有?疯了还是傻了,你直接给本王个痛快话!”   “季王殿下?”正思虑着如何安抚秦珂茵的卢书澈听着有些陌生的声音,猛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足来到没有止住哭声的秦珂茵面前,想要将她搂在怀中却又迟疑着不敢轻举妄动。   珂茵表妹定是因为被他戳中了心事才伤心哭泣。只是不管事实再残酷,他都不想珂茵表妹再沉溺下去。他坚信,终有一日,珂茵表妹会放下的。而季王殿下的出现,却是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莫不是有何预兆?   卢书澈是认识季王的。不,应该说卢书澈是认识几年后的季王的。几年后的季王,张狂而强势,王爷之尊的霸王气度十足,目空一切的绝顶傲然。   曾经一度,卢书澈以为对付卢晋成就一定会卢朵朵对上,进而得罪高高在上的季王。没想到卢朵朵会那般绝情,也未想到季王竟是冷冷的一瞥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了人。   也是直到那时他才知道,卢朵朵在季王府的日子并不如表面那般风光。而季王对卢朵朵,决计扯不上哪怕丝毫的*意。   “你认识本王?”季王闻言诧异不已,反倒镇定了下来。来宣北城之前,不管是卢书澈还是秦珂茵,之于季王都只是书信上的人物。真正到了卢府,卢书澈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秦珂茵却是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数日相处下来,相比神交已久的卢书澈,季王对秦珂茵反而更加亲近。故而面对秦珂茵的委屈和伤心,季王理所当然的对卢书澈增添了几分不满。不过卢书澈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可不记得他曾经哪天心血来潮的传过自己的画像给卢书澈让其一睹真容   “家妹是季王殿下的侧妃,草民有幸见过季王殿下几面。”这个梦真实的有些诡异,卢书澈的语气有些仓促,带着丝丝敷衍的意味。并未看向季王,整颗心都扑在眼前埋头落泪的秦珂茵身上,“表妹,你不要哭了。你要要真不想听,为兄为兄不说了便是。”   再也受不了卢书澈小心翼翼的疏离,秦珂茵红着眼圈抬起头。恶狠狠的眼神带着些许怨恨,含着泪光的瞪着卢书澈。   被秦珂茵如此眼神望着,卢书澈几欲碰到秦珂茵的手无力的垂下。压抑的痛苦和隐忍尽数爆发,失了血色的脸上神情跟着黯淡下来。   然而就在卢书澈的视线开始游移甚至意图躲闪之际,秦珂茵动了。没有任何预兆的向前扑进卢书澈的怀中,张口咬住了卢书澈的脖子。尖锐的牙齿嵌进肌肤,发狠的渗出血丝。梦是吗?她会让他醒过来!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   “啊!表小姐快松口,少爷流血了”瞧见这一幕,小石头惊呼着想要上前劝阻,却被季王冷冽的眼神给瞪了回来。   疼痛的感觉刺激着卢书澈的神经,彻底将卢书澈自不切实际的梦中唤醒。被秦珂茵的冲力撞得坐在地上,双手自发的环住秦珂茵的腰避免其跟着摔倒。卢书澈的眼神由迷茫转为清明再到惊慌直至不可思议,紧锢着秦珂茵的力道几乎要将其融进骨血。   “哎哟”于老太爷捂着眼睛别过头,差点没闪瞎老人家的眼。秦家丫头这股子野蛮劲,真是旁的姑娘家比不上的。   眼神定定的望着秦珂茵和卢书澈相拥的画面,季王的脸色尤为阴沉难看。卢书澈的妹妹是他的侧妃?卢香香已经嫁人,便是卢朵朵了?无稽之谈!他瞎了眼才会将那种心机叵测的女子纳入王府!   “呀!”房门突然被推开,四姨娘尖着嗓音的惊叫顿时传来,“表小姐这是作甚?怎么可以”   “卢书澈,乖乖的,不要说话。”四姨娘?秦珂茵轻轻舔了舔带着腥味的血,附在卢书澈的耳边低语道。不管卢书澈变成什么样子,她不会准许任何人伤害到他!   脖子被丁香小舌舔过,卢书澈浑身一颤,僵硬的无法动弹。好在理智并未完全丧失,本能的点了点头。   “若是大表哥下次再敢一睡不醒的吓唬珂茵,珂茵决计不轻饶。”松开环着卢书澈脖子的手,秦珂茵直起身子离开卢书澈的怀抱,红着眼笑的灿烂。   “既然大少爷已经醒了,四姨娘是不是也该避避嫌,就此离开?否则,老奴可是要如实回禀老夫人的。”一直守在门外的周妈妈被四姨娘强行闯入的举动惹得恼怒不已,拉下脸不给留半分情面。   “放肆!”不过一个狗奴才,也敢冲她叫喊?四姨娘袖子一甩,冷言喝道,“本姨娘不亲眼见到大少爷平安无事,如何跟老爷回禀?”   “那就有劳四姨娘费心了。”似笑非笑的偏过头接过话茬,秦珂茵的面上带着不言而喻的嘲讽,“不过,珂茵自会将大表哥已然醒来的消息告知府上诸人。”   “那倒是妾多事了。”见识过秦珂茵在卢府的地位,四姨娘是万万不敢随便对其摆架子的。更何况现下卢书澈确实已经醒来,虽然该死的抱着秦珂茵不放。   “四姨娘知道便好。清然院的事,似乎还轮不到四姨娘来关心。四姨娘若是有心,尽心服侍好表叔才是正道。”四姨娘是卢天的妾,秦珂茵是日后的卢府大少夫人。纵使秦珂茵不给情面,只要说的在理,卢天也不会随意发难。对于这点,想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儿媳妇可不比闺女,不是说骂就能骂的。   有那么一瞬间,四姨娘很想冲过去撕破秦珂茵那副理所当然的高傲嘴脸。然而,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秦珂茵说的没错。若是没了卢天的宠*,她在这卢府,什么也不是。心下不断的说服着自己不要中计,却仍是压不住窜烧的小火苗。   深吸好几口气,正待离去的四姨娘忽而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转过身来谦卑的低下了头:“表小姐教训的是。妾不该没有自知自明的担忧老爷着急大少爷的安危,更不该因着想要为老爷排忧解难就擅自前来一探究竟。扰了表小姐的好事,是妾的不对”   “四姨娘怕是弄错了。珂茵之所以明言告诫,不过是不想四姨娘冲撞了贵人,为咱们卢府惹来祸事。既然四姨娘不领情,就当珂茵什么也没说。”有够拙劣的诬陷手段!秦珂茵撇撇嘴,淡淡的回完便扭过头不再理会四姨娘,径自看着卢书澈意有所指,“珂茵先扶大表哥到床上躺着。季王殿下千里迢迢的赶来宣北城与大表哥相见,还等着跟大表哥叙旧呢!”   “本王还当珂茵的眼中只有书澈,完全把本王忘了呢!”季王一句带着莫名酸意的抱怨话语,似真似假的道出,震得其他人心下不安,听的秦珂茵直皱眉头。   “珂茵知道大表哥的失约令季王殿下十分生气。现下大表哥已经安然醒来,季王殿下尽管冲着大表哥出气便是,就别拐着弯的打趣大表哥了。”四姨娘的靠山已经站在了门外,秦珂茵自是不会落人话柄,直接将所有的事推到了卢书澈的身上。 ☆、第68章   说来也是大表哥的错。自打一年前大表哥正式接手卢府生意,因缘际会的与有意在宣北城置业的季王殿下君子相交。自此便一直鸿雁传书,交情匪浅。这次季王殿下本是有意前来相会,大表哥却不幸遭难未能亲自接待,实属失礼。大表哥,这次珂茵代劳了,可不许再有下次。”不着痕迹的冲着卢书澈眨眨眼,秦珂茵暗地里捏了捏卢书澈的手。寄望卢书澈真的能够听懂她的提醒,不要在老夫人等人面前露出马脚。至于季王和于老太爷,自己人不在需要防备的范围内,也防备不住。   卢书澈没有接话,默默的消化着秦珂茵话里的信息。他不确定眼下到底是何种情况,好似不真实,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珂茵表妹、季王殿下,还有站在外面完全陌生的四姨娘无不挑战着他的认知。   “可算是醒过来了。书澈啊,感觉可还好?你这回真是吓坏祖母了。”撇开秦珂茵不谈,老夫人打定主意稳固住与卢书澈的关系。只要卢书澈还站在她这边,秦珂茵的存在并非必要。   “姨婆,大表哥刚醒来,需得好好休息呢!”吓坏吗?秦珂茵的眼中闪过讽刺,冷淡的回应道。反正已经撕破脸,老夫人*怎样想就怎样想,不要指望她继续刻意讨好。   老夫人的心底是有气的。可是秦珂茵说的没错,她若是借此发难,只会显得不近人情。不悦的瞪了秦珂茵一眼,老夫人努力挤出一个慈*的笑脸:“那么书澈,祖母就先回去了。等你休息好了,祖母再来看你。”   “姨婆慢走。”卢书澈真的没说话,秦珂茵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转头吩咐道,“周妈妈,送老夫人出去。”   她很紧张?认真的看了秦珂茵一眼,卢书澈忽然就扯了扯嘴角。一切的疑惑和困扰都化作过眼烟云,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其实不管何种境地,只要有她在,远比他记忆中的那些黑暗要更舒心,不是吗?   他还有心思笑?也不想想他此刻的轻松是谁帮他换来的?赌着一口气,秦珂茵手下用力,使劲的掐了一下卢书澈的手背,飞来一记白眼横了过去。   如此表情真实的秦珂茵,卢书澈从未见过。手背上的疼痛实在算不得什么,卢书澈的脸上不再掩饰的现出愉悦的笑意。   难道他就丝毫不觉得担心吗?她可不记得前世的卢书澈竟是此般的洒脱。只是眼下,却也容不得她分心多想。老夫人被送走,剩下的也不好对付。   “老爷,妾又惹表小姐生气了。”泛着泪光委屈的站在卢天面前,四姨娘不遗余力的上着眼药,“撞坏了表小姐的好事,是妾的不对。妾不该莽莽撞撞的冲进来,妾”   “什么好事?什么撞坏?”卢天的语气很差,脸色更是难看。晋成还在外面挨着打,为着什么?还不是珂茵请来了所谓的季王?现下珂茵竟然还在里面找四姨娘的麻烦,存心让所有人都不好过是吗?   “爹爹可不要忘了,这里是儿子的清然院,不是爹爹的后院。不管为着何事,爹爹的妾室就这样擅自闯进儿子的房间,未免有违常理,太失礼仪。一旦传出去,于爹、于儿子、于咱们卢府的名声,都不太好吧?”谁也没想到,回应卢天的,会是挑眉冷眼的卢书澈。   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英俊的面上泛着薄薄的冷气,抿紧的嘴唇透着不容置疑的怒气。卢书澈仅是一身白色中衣的这样站着,苍白的脸色丝毫不影响他的冷峻。   颇为意外的看着卢书澈,秦珂茵恍然有种全然陌生的错觉。不管是前世的忍让沉默,还是这世的步步为营,秦珂茵从未见过如此锋芒毕露的卢书澈。咄咄逼人不留情面的冷言冷语,遵循礼法却又带着张狂的傲然气质。眼前的卢书澈,既不如前世,又不像今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的好!”象征性的鼓了两下掌,季王悠悠然的走上前来,“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本来嘛,本王也不想插手卢府的事。不过有些人似乎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本王瞧着怎么就那般的不顺眼呢!”   又是季王!卢晋成的哀嚎声仿若就响在耳边,卢天顿时沉下了心。这次又轮到四姨娘遭难了吗?因着卢书澈安然醒来的喜悦,被季王造成的种种惊惧取代。卢天暗自磨磨牙,恨不得从不曾迎接季王的到来。   相形之下,二姨娘和三姨娘面上的幸灾乐祸就明显多了。退后一步低下头,两人的嘴角均是高高的扬起。大少爷终于醒了   “爹,四姨娘的举动确实有失礼仪。”光明正大的帮着腔,卢朵朵当然不是冲着卢书澈而去。枉顾四姨娘不敢置信的诧异眼神,卢朵朵义正言辞的挺直着背控诉道。然而,如若不是她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季王,或许还有那么几分可信性。   本就被卢书澈的一通话说的面上无光,卢天早已拉下脸来一片黑色。季王的训斥他不敢反驳,卢朵朵阴阳怪气的调调则是实打实的火上浇油。卢天猛的转过头,握紧了拳头怒道:“住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滚回你屋里呆着去!”   “爹!”自小到大,卢朵朵从没如此丢过脸,还是在季王的面前丢脸。当即红了眼跺跺脚,却是怎么也舍不得离开的。求助的眼神不自觉的一再瞟向季王,就等着引起季王的怜香惜玉之心。邱雪婵都能做到的,她卢朵朵怎么可能不行?   很不给面子的转过头,季王只当什么也没看见。卢书澈的话,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对上卢朵朵,他除了厌恶还是厌恶,权当不存在!   “表老爷救命。不好了,我家小姐快被打死了”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小翠脸上的眼泪绝不是为着邱雪婵。但是她知道,只有从邱雪婵身上下手,才能救下卢晋成。是以,她毫不犹豫的跑了进来。哪怕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她也在所不惜。   季王下令杖责的是卢晋成,邱雪婵自是被牵连的。李氏一心担忧卢晋成的死活,巴巴的守在卢晋成的身边。心急如焚想要知晓卢书澈情况的邱雪婵却是被李氏强行拉住不得离开。   直到被李氏威逼着扑上去为卢晋成挡下那高高落下的板子,邱雪婵凄厉的哀嚎一声,直接去了半条命。随后,便是小翠张皇失措的尖叫呼喊   “邱家表妹似乎出了事,爹爹还是先行去看看的好。”背过身子坐在床上,卢书澈的态度尤为冷漠,近乎无情。   眼下之际,卢天面对的是头疼欲裂的混乱。季王的出现,卢晋成的受罚,四姨娘的哭诉,卢朵朵的不依不饶,还有卢书澈和秦珂茵看似有礼实则不敬的种种挑衅   要不是有季王在前面护着,他他早晚会收拾掉卢书澈和秦珂茵!不想去问邱雪婵又招惹了什么麻烦,卢天只觉卢府正值多事之秋,稍一动便牵发全身,铁青着脸甩袖而去。   伴随着卢天的离开,门外一众人跟着散去。就连卢朵朵,也在四姨娘阴冷的视线下稍作迟疑,来回张望片刻后咬牙追了出去。   季王自是不会跟上去。邱雪婵的死活之于他,就如草芥般完全不值一提。转眼见秦珂茵和卢书澈相对无言,似乎有着千言万语要说。他不想就此离开,可也找不到理由继续留下。   “行了,接下来的事,你们俩自己解决。珂茵,本王答应你的都做到了。这个人情,本王记在你头上。”眼不见为净,索性还不如不看了!季王摆摆手,转身就走。   “王爷且慢!”在秦珂茵开口应声之前,卢书澈一手拉住秦珂茵,面不改色的抬起头,“不管珂茵欠下王爷什么人情,草民一力担下。但凡王爷日后有任何差遣,草民万死不辞。”   “卢书澈,你很不错,本王欣赏你。”蓦然停下脚步,季王笑的意味深长,可也凉薄的令人心惊,“只可惜,本王认准的是秦珂茵,不是你。”   “既然这样,王爷大可放马过来。”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一味忍让的卢书澈。在决议为珂茵报仇之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会与季王抗衡。之前一直没有用上,如今的他不介意博上一博。   “好!本王等着。”头也不回的走出卢书澈的屋子,这一刻的季王忽然很庆幸坐在床上的卢书澈不是与他相交一年的卢书澈。没有了交情,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对不起好友不是?   眼前的情势不算妙,秦珂茵想要出声阻拦,手却被卢书澈紧紧的攥住。别过头看着卢书澈眼底的坚决,秦珂茵的面色变了又变,终是长叹一口气,选择了妥协。   看着这样的秦珂茵,卢书澈眼神一转,轻轻笑了。而季王殿下,却是冷哼一声,气哼哼的扬长而去。于老太爷摇摇头,失笑着跟着离开。唯有挠着头的小石头,茫然的看来看去,完全没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69章   卢晋成没有被打死,而邱雪婵却是实打实的去了半条命。没想到卢晋成竟然需要一个弱女子的庇佑来保全性命,季王不屑的撇撇嘴,带着一众侍卫绝然而去。   “欺人太甚!”咬着牙瞪着季王的背影,李氏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邱雪婵算是个有用的,她的儿子早就活活被打死了。   “闭嘴!”事到临头再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他们还能一状告到圣前,治季王个仗势欺人的罪?这种念头,卢天也就只敢放在脑子里想想,万万不敢付诸行动的。   “老爷!被打的可是咱们的儿子!”心知她早已不受卢天待见,李氏却依然心有悲愤。难道卢书澈没死,就一定得赔上她家晋成的性命?   “夫人也知道季王殿下的身份异常尊贵,何以责怪老爷?”要不是卢晋成,卢书澈会差点没命?会当面羞辱于她?回想着卢书澈望向她的鄙视和不屑,四姨娘恨不得卢晋成直接被打死算了。   “放肆!”冲天怒气化作掌风,凌厉的落在四姨娘姣好的面容上,终于寻到机会扬眉吐气的李氏倍感畅快和解恨。   又是“啪”的一声脆响,李氏捂着脸后退半步,不可思议的望着跟她动手的卢天:“你打我?你为着这么一个狐媚子打我?”   卢天打的这一巴掌,其实并不全是为着四姨娘出气。只是今天的一切变故,激的他颜面尽失,气血沸腾。季王的出现,老夫人的下跪,卢晋成的挨打,卢书澈的责难…   种种变故都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偏生李氏还小家子气的在这闹事。卢天想也没想的一巴掌扇过去,的的确确是没有存着宠妾灭妻的心思的。   只不过这一巴掌,打的实在不是时机。李氏猛的转过身扑到卢晋成的身边,扯着嗓子就失声痛哭了起来。   李氏这一哭,卢天的脸色彻底的黑了。周遭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又是下跪又是杖责,外加扇巴掌以及失声痛哭…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赫赫有名的卢府秘闻被传得沸沸扬扬,徒增宣北城众人茶余饭后的闲谈笑料。   然而不管外人如何,卢府的日子还是得照样过的。为着重新笼络回卢书澈,老夫人当日便大摆筵席,美其名曰举家同贺。   卢晋成和邱雪婵趴在床上根本无法动弹,自是无法出席。哭晕过去的李氏嚷着头疼,憋着气愣是闭门不出。卢朵朵本也不想去见旁人的得意,无奈她的亲事还拿捏在老夫人的手中,不得不谨言慎行,收起诸多的不情不愿。   听闻此事,二姨娘和三姨娘当然是欣然前往的。四姨娘绞着帕子换了一身靓丽的新衣,对镜梳妆近一个时辰,只望能借此挽回在卢书澈心中的好印象。至于卢天,两相权宜之下,还是偏向了生意往来上不曾出任何大纰漏的卢书澈。   至此,在经历了一场完全可以称之为动荡的灾难之后,卢书澈再度出现在了卢府众人的面前。   “老天保佑,书澈可算是平安无事了。祖母心下甚慰,甚慰啊…”一脸感叹的看着与秦珂茵并肩走进来的卢书澈,老夫人心中止不住的懊悔。早知道书澈会安然无恙,哪还需仰仗卢晋成那点能耐?别有深意的看了秦珂茵一眼,老夫人的眼神不无警告。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能说,她相信秦珂茵不是傻子。   现在才想起来警告她,不觉得为时已晚吗?不动声色的紧挨着卢书澈坐下,秦珂茵目不斜视的直视正前方,再不若曾经那般的亲近。   “老夫人说的是。大少爷这次出事,不知急坏了府上多少人呢!”无视卢天不甚好看的脸色,四姨娘轻笑一声,娇吟吟的附和道。   “四姨娘莫不是想说,这当中尤以寝食难安的四姨娘为盛?”就这样一水性杨花的女人,偏生卢天还当着宝贝宠着,简直是瞎了眼!三姨娘揪着手中的绣帕,毫不客气的讽刺道。   “三姨娘这是何意?泼脏水吗?”就算心中再想当众宣告她对卢书澈的关怀和担忧,四姨娘也不可能任由三姨娘如是编排。   “脏水?呵呵,四姨娘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确定了卢书澈无事,秦珂茵这个靠山就倒不了。二姨娘不甘示弱的帮了腔,一吐这些日子的憋屈。   “你们…”身受两边夹击,为表清白的四姨娘一拍桌子,怒红着脸站起身来。   “四姨娘这是冲谁拍桌子呢?”闲闲的为卢书澈倒了一杯茶水,秦珂茵状若不经意的看了看上座的老夫人和卢天,“莫不是忘了姨婆和表叔也在座?”   “表小姐这话,妾就不*听了。大少爷出事,卢府上下,谁人不担心?表小姐甩着小性子不准咱们进清然院探望,送去的汤汤水水全都拒之门外。单单就说于老太爷有吩咐,不准随意进食。”四姨娘知道这些话不该从她的嘴里说出,也不该选在这个时候道出。然而卢书澈看她的不善眼神,深深的刺见到的是四姨娘被拥在怀的美梦成真?”   “大…大少爷,妾不…妾不敢…”眼前言语刻薄一心置她于死地的人真的是她钦慕已久的卢书澈?不是!一定不是!这个卢书澈是假的!是秦珂茵找来蒙骗所有人的骗子!骗子!   “先是没有,再是不敢。四姨娘的能言善辩一遇到在下,便立刻变成了吞吞吐吐吗?四姨娘此刻的支支吾吾,究竟是源于说中心事后的羞愧难堪,还是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巧舌如簧施以反击?放心,在下的话也只能到这一步。若是四姨娘能给出哪怕一丁点让在下信服的理由,在下任凭四姨娘处置便是。”稳如泰山的饮着清香的茶水,卢书澈斩钉截铁的语气听得所有人都怔住。   她从没想过,她的死会让卢书澈变得此般冷酷无情…沉默着垂下头,秦珂茵的心如针扎般,刺刺的痛。眼泪几欲夺眶而出的前一刻,秦珂茵的手被温暖厚实的大手握住,瞬间引发她所有的泪腺。   无声的泪珠毫无征兆的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卢书澈的瞳孔骤然紧缩,幽深的眼神转瞬间化为无底的黑洞:“我记得,珂茵是祖母一早为孙儿定下的孙媳妇?那么,为给珂茵正名,也让孙儿避嫌,孙儿和珂茵择日完婚如何?”   “什么?”老夫人惊呼一声,终于回过神来。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卢书澈改变了,可是眼前的卢书澈却隐隐给她一种再也无法掌控的感觉。再看秦珂茵哭成了泪人,老夫人皱皱眉,下意识的认定这便是秦珂茵的计策。   不过一个四姨娘,除掉就除掉,总比损失一个听话的孙子来的好。左右一思量,老夫人不悦的瞪向卢天:“天儿,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你还是要一门心思的护着吗?” ☆、第70章   绿油油的帽子顶在头上,卢天当然是不会再护着四姨娘了。不管四姨娘是否真的对书澈…后面的念头,卢天想都不敢想。自己的妾侍不守妇道的肖想自己的儿子,还闹的人尽皆知。纵使卢天再疼*四姨娘,也不可能再容得下她的存在。   “将四姨娘送去别院。”看也不看四姨娘楚楚可怜的神情,卢天一甩手,起身离去。   “老爷…”哭喊着追在卢天的身后,四姨娘的心底泛起浓浓的不安感。她不可以被赶走,不可以的!   这个时候去求怒气冲天的卢天,四姨娘真的是慌不择路的傻了。但凡她还有点理智,就该知道,火上浇油这种事,从来只会越烧越旺。而这一刻,她是真的慌了,亦失去了一贯的判断力。   有了荣华富贵还不够,偏生去奢望不属于她的*情,真是个蠢女人!卢朵朵不屑的撇撇嘴,笑的极为讽刺。早就该知道卢书澈不是好对付的,今天这一出英雄救美计可真够精彩的!就是不知道如今的老夫人是否真的会如卢书澈和秦珂茵所愿,继续养着这两头白眼狼…   “书澈啊,这事是祖母的疏忽,没留意到四姨娘的险恶居心。让珂茵受委屈了,也让你困扰了。书澈放心,有祖母在,再不会有这样的糟心事发生。”完全没涉及卢书澈有关尽早完婚的提议,老夫人不无愧疚的拍着胸脯保证道。   “祖母,孙儿私认为,人心难测,防不胜防。未免以绝后患,孙儿和珂茵的亲事需得即刻提上议程。”老夫人不提,却不代表卢书澈会就此保持沉默。对老夫人、对卢府,现下的卢书澈心中实在没剩下多少情分。   “书澈现年也有十八,是时候该娶亲了。这样,书澈给祖母几日时间,待祖母好生斟酌一番才行定论可好?卢府嫡长子娶亲,万万不可儿戏,祖母需得跟你爹爹细细思量才是。”老夫人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被卢书澈的三言两语给镇住?之前她一心培养秦珂茵为心腹,当然是大力促成这门亲事。现在明知秦珂茵已经跟她离了心,又怎么会继续任由秦珂茵得掌权势?   “孙儿的亲事本就是祖母一手操办,怎还需斟酌思量?若是祖母担心喜宴不够盛大,不如请季王殿下过府做客?”听闻他醒过来的那一日,老夫人当众对季王下跪?却不知此般羞辱,老夫人可否咽得下这口气。   “季王殿□份尊贵,怕是…”如若可以,老夫人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季王这个人!活了大半辈子临到老却不得不对人卑躬屈膝甚至下跪磕头,憋屈的老夫人到现在都一口水没喝。   “大哥和季王殿下交情甚好,情谊匪浅。大哥成亲,季王殿下定会到场的。”生怕老夫人真的把这事给推了,卢朵朵忙不迭的插嘴道。邱雪婵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秦珂茵眼看着马上就要嫁人。如今的卢府,谁还能跟她争?   季王到不到,关卢朵朵什么事?老夫人不悦的瞪了一眼卢朵朵,忍着没发火的回道:“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孙儿觉得,现下正值季王殿下人在宣北城,天大的荣耀等着咱们卢府争取。孙儿的亲事若能提早举行,恰是正好,无需再做拖延。”老夫人发不发火,卢书澈并不在意。珂茵离世后,他所有的言行举止,无不挑战着老夫人的权威。若非有马熙安这个强大靠山在背后为他挺着,老夫人早就撕破脸皮将他逐出家门了。   没想到卢书澈竟然会拿卢府说事,老夫人怒不得骂不得,委实气闷。深吸一口气,老夫人再也无法漠视秦珂茵对卢书澈的影响力,只得正面对上了秦珂茵:“珂茵也这样认为?”   听出老夫人话里的深意,秦珂茵慢慢的抬起头,露出一对哭红的双眼:“珂茵听大表哥的安排。”   听大表哥的安排!再也不是听姨婆的了?老夫人咬咬牙,硬吞下养了这么久的黄连:“好!很好!”   “孙儿和珂茵谢祖母的成全。”断章取义的截断老夫人的话,卢书澈豁然站起身,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谢姨婆的成全。”秦珂茵跟着站起身,娇羞不已的垂着头低声道。   “出去!”这是第一次,老夫人被气得失去了理智。看着眼前的一双小儿女,明明是她一手扶持着长大,却在最后狠狠的捅了她一刀子。没心没肺!狼心狗肺!   “孙儿告退。”“珂茵告退。”卢书澈和秦珂茵几乎同时开口,片刻不留的转身就走。   “妾告退。”完全被卢书澈和秦珂茵的态度搅浑,二姨娘和三姨娘胆战心惊的匆匆离去。不行,得赶紧问明白秦珂茵到底意欲何为。否则,她们该当何处?   “祖母…”卢朵朵原本没想趁机示好的。不过卢书澈和秦珂茵的举动,着实给了她一个极大的机遇。顿了顿,卢朵朵终归还是迟疑着说道,“大哥和表姐便是仗着有季王殿下撑腰才此般放肆的吗?那若是季王殿下不再是他们的靠山,是不是就…”   心里随着卢朵朵的话起伏波澜,老夫人的面上却是冰冷的怒斥:“这是你身为妹妹该说的话吗?”   “朵朵知错。”没有错过老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卢朵朵心下嗤笑,乖乖认错。待到她步上云霄那一日,孰胜孰败还不一定呢!   打发走前来探话的二姨娘和三姨娘,秦珂茵以手撑住额头,眼底尽是矛盾的忧思。说是成亲,又怎可能那般轻巧?他是卢书澈,却不是她的卢书澈。相对难,相处…更难。   “小姐,于老太爷真的就无计可施了吗?”鬼门关都抢回了人,为何偏生不能让大少爷痊愈?不是说现下的大少爷不好,可…可明明就不是他们的大少爷啊!周妈妈皱紧了眉头,轻声问道。   “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能救回卢书澈,之于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然而人救回来了,她却没有任何资格质疑现今这个卢书澈的存在。   “这可怎么是好?小姐今个可是答应了成亲的。”大少爷突来这一招,谁也招架不住。为今之计,根本拖不得啊!周妈妈想着想着就灵光一现,“要不,咱们再去找季王殿下帮忙?”   “不去!”与虎谋皮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秦珂茵决计不会做。之前是因为卢书澈和季王有交情,所有的人情直接算到卢书澈头上便好。可是此刻的卢书澈根本不是之前的卢书澈,季王又心思诡秘,实在不宜招惹。   于老太爷没法,季王殿下不能求助。如此一来,周妈妈也只得沉默了。双手合十的冲天祈求,只希望大少爷尽早归来…   彼时,偷偷摸摸的小石头正躲在清然院的一角烧着甚是不吉利的纸钱。一边烧,还一边神神叨叨的念念有词:“救救我家少爷,救救我家少爷…”   小石头求的…不是救他…眼中闪过一抹晦涩,青衣飘过,卢书澈悄无声息的转身而去。如若那人真的可以听见所有人的祈祷,便早日归来,亲自迎娶独属于那人的新娘子吧!只要珂茵表妹过的好,他即便是烟消云散,也无所谓的…   秋风萧瑟,夜色清凉。每个人都有着难解的心事,每个人都…似乎静静等待着破局的那一刻。   次日清早,四姨娘的院子里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后,四姨娘上吊自缢的消息传了出来。当然,因为发现的及时,四姨娘并未真的故去。然而即便如此,四姨娘还是被抬出了卢府。等待她的,也许真的只有别院那漫漫无期的凋零和落寂了…   机关算尽皆徒劳。挣扎不已的四姨娘掩面痛哭,悔不当初。情之一字,害人之深,苦果独尝。   伴随着四姨娘的退场,卢书澈和秦珂茵的亲事被卢天搬上了行程。与此同时交付过来的,还有卢天手中的大半产业。按着卢天的话来说,成家便可立业。卢府的担子,早晚该交到卢书澈手上来的。与其日后焦头烂额,还不如尽早上手。   对此,卢书澈没有虚言推脱,大大方方的接收了下来。相比之前他用尽一切手段的明争暗夺,堂而皇之的继承卢府家业,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在那个人回来之前,但凡能帮珂茵表妹争取到的,他都会双手捧到珂茵表妹的面前。   如此这般,在李氏和卢晋成完全措手不及之下,卢府…易主了。   “不就是个女人吗?要是真舍不得,留在身边不就行了?如此要死不活的作为算什么?亏他还是个男人!”知晓卢书澈已经全面接手卢府产业,李氏差点冲过去掐死卢天。   “所以说,就不该让卢书澈活过来!”苦心经营了这么久,被季王破坏,简直是天大的讽刺!卢晋成半死不活的趴在床上,恶狠狠的诅咒道。 ☆、第71章   不管卢晋成多么的不愿,卢书澈已经醒来是事实。而此刻的卢书澈,雷厉风行的手段完全不容卢晋成使半点小手段。就连自诩权大势大的李家,也是无能为力的只能眼巴巴望着。   李氏的心急如焚,卢晋成的日渐阴沉,卢书澈不在意,秦珂茵更是只当玩笑话,过耳便忘。反倒是卢朵朵的不安分,徒惹卢书澈和秦珂茵的撇嘴嗤笑。   如若季王轻而易举就会为美色所迷,怎么也轮不到卢朵朵上位不是?也就在这一刻,两人同时心生质疑。前世的卢朵朵到底是如何进得季王府的?而这个答案,也或许只有前世的卢朵朵和季王知道吧…   “我说珂茵,你才多大啊?这么早就赶着嫁人做什么?更别说那一位还不是你家大表哥。”摇着扇子坐在秦珂茵的面前,季王拼命的扯着卢书澈的后腿。   “季王殿下,大表哥便是大表哥,哪有的不是一说?”放下手中的布匹衣料,秦珂茵抬起头,极为认真的回道。即便不是这一世的卢书澈,他仍是清然院的正主,是她秦珂茵的大表哥!   “哦?也就是说,你真打算跟他圆房?你就不怕伤了正主的心?”真是不爽!他都还没动作,卢书澈就把人给占了去,完全是背后偷袭!没有打算去跟现在的卢书澈交好,季王毫不客气的使起了坏心眼。   “在下以为,在下便是正主。”缓步走进菀心园,卢书澈对上季王的脸色亦是不算友善。径自来到秦珂茵身旁站定,连一个眼神也不欲施舍给季王,“嫁衣都备好了吗?我让小石头给你添置的首饰可有送过来?”   “有。不过…是不是太多了点?”菀心园的库房已经被卢书澈的大手笔填满。金银珠宝,翡翠玉饰,古玩瓷器,无一遗漏。听说老夫人和李氏的心腹这几日唯一的任务,便是守在菀心园外数着小石头到底送了多少宝贝来她的菀心园。秦珂茵当然不在乎那两人是否嫉恨于她,只是太招摇的话…总会引起反弹的。   “本就是你的。”卢府的产业已经尽数归到他的名下,他如何处置,谁人也管不着。卢书澈随手拿过秦珂茵递过来的入账本翻阅了一下,满脸的不在意,“笔墨书画,琴棋笛箫…若是珂茵喜欢,不妨也添置一些。”   “这些就不必了。我哪里是附庸风雅之人?”前世今生,秦珂茵都不是什么才女。琴棋书画,也都没什么兴趣。想着卢书澈近日举动太过招人眼红,秦珂茵顿了顿还是提议道,“适当的,也送些到其他院子里吧!”   “不用。都是给你的聘礼。”见秦珂茵面色微红,卢书澈的眼神放柔,轻声补上一句,“当然,说是嫁妆也不无不可。”   “喂喂,本王还在这里坐着呢!要不要此般旁若无人的唧唧歪歪?差点没酸掉本王的大牙!”不高兴的收起扇子敲敲桌子,季王满脸的不乐意。他怎么从来没发现卢书澈还有此般酸腐秀才的一面?哄女儿家的欢心倒是手到擒来,比他还高招!   “王爷还没走?”完全不带任何疑问口气的话语,卢书澈堂而皇之的下了逐客令。来回几个短暂的交锋下来,卢书澈对季王早已不再如前世那般忌惮。反正送往帝都季王府的书信这两日就会抵达王妃的手上,季王的逍遥日子…恐怕也没多久了。   “本王是来找珂茵的。话都还没说完,走什么走?卢书澈,本王发现你真的很小心眼。一点君子之风也没有,实在算不得良配。也就珂茵年少无知,才会受了你的蒙骗。要是换了其他家的姑娘,早一拳打过去,揍得你无颜再出房门。”冷哼哼的当面败坏着卢书澈的名声,季王丝毫没觉得需要避讳。   “草民以为,被打的会是风流倜傥的季王殿下。”半点不留情面的讽刺回去,卢书澈阴阴的笑了笑,“不知季王妃若是知晓季王殿下万花丛中过的在宣北城四下勾搭待字闺中的商家小姐,会作何反应呢?也或许,皇后娘娘更乐意多做几个顺水人情,为季王殿下纳几位侧妃侍妾?”   “卢书澈你…卑鄙!”卢书澈敢这样说,定然是已经传了书信去帝都。要是王妃真的一时想不开闹到母后面前…季王黑着脸跳脚暴怒。   “比起季王殿下居心叵测的坏人姻缘,草民这小小的回敬,实在不值一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季王,卢书澈语气凉凉的讽刺道。   “你是吃定了本王不会拿你问罪是不是?”猛的逼近卢书澈,季王一手扯过卢书澈的领子,语带愠怒。   “季王殿下,草民日前闲来无事,整理了一下书房。不巧发现几封保存甚好的书函,却不知…眼前的季王殿下可否便是草民的那位挚友?”坦然自若的看着已然发怒的季王,卢书澈微微扬起嘴角,动也不动的任由季王抓着衣领。   “你…可恶!”满心气愤的放开卢书澈,季王冷着脸走到一旁坐下,“本王早该知道,你从来就不是个好惹的。”   “草民不过是仗着与季王殿下的丁点私交,所以才敢稍稍放肆。季王殿下心胸宽广,理当不会与草民计较。”顺从本能的相信季王,得到的回报…正如他的预期。卢书澈的脸上露出一抹真实的笑意。   “行了行了。”不耐烦的摆摆手,季王先是咬牙切齿的瞪了一会卢书澈,随即生起一股浓浓的哀怨,“本王又没真的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用得着这样陷害本王吗?”   目不转睛的看着耷拉着头的季王,卢书澈眼神闪烁,笑而不语。季王是否真的对珂茵生了旁的心思,他不欲深究。只是在那人回来之前,他必须得好好为那人守着珂茵不被任何人觊觎。是以,耍手段也好,玩心计也罢,他在所不惜!   “知道了,知道了。”被卢书澈看的莫名心虚,季王打开扇子遮住脸,故作潇洒的起身走人,“没劲,走了!”   “你早就知道了吧?”有些事一直舍不得戳穿,只是因着心底还抱着那么一丝丝幻想。然而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卢书澈都不是自欺欺人之人。尽管心中再多不舍,卢书澈还是开了口。   “嗯。”没料到卢书澈会突然揭穿彼此努力维持的平静局面,秦珂茵怔了怔,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就一起等着他回来吧!”面不改色的转过身,无视不断流血的心痛,卢书澈背对着秦珂茵,步伐坚定的离去。   “卢…”秦珂茵很想出声唤住卢书澈。可是…如今的卢书澈不是她心心念之的那个人,她…唤不出口。一颗心犹如千斤般沉重,无力抗拒的被扑面而来的深深愧疚掩埋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被卢朵朵拦在菀心园外的时候,季王正一肚子的气,是以走的格外的快。   “季王殿下…”脚下突然一跘,卢朵朵娇呼一声,身子倒向季王的…怀抱。   “哪来的丑八怪,滚开!”美人投怀送抱,本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偏生季王方在卢书澈那里吃了瘪,没好气的一把推开卢朵朵,半点怜香惜玉的君子风度皆无。   “噗嗤…朵朵这是作甚?可得好好顾着脚下,万万不得冲撞了季王殿下才是。”看见卢朵朵投怀送抱不成反被推倒在地,邱雪婵盈盈袅袅的走到季王身旁,捂嘴笑道。她当然不是为着季王而来,而是尾随卢书澈的身后不知不觉走到菀心园门外的。   在床上养了一个月的伤,邱雪婵对季王没来由的一股强烈怨恨。明明前一刻还一脸垂涎之色的对她另眼相看,转眼间就差点要了她的命。哪怕季王最后还是高抬贵手放了她和卢晋成,她依然记恨心头。   连邱雪婵也敢笑她?恨意涌上心头,卢朵朵抓起地上的石块就砸了过去。   “呀!”早就防着卢朵朵的邱雪婵花颜失色的侧过身子,暗自得意的抱住了身旁的季王。卢朵朵抱不到的男人,她邱雪婵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得到!   “少爷!”邱雪婵顺利闪开,带着极大的冲击力的石块却是照直往后飞去。说巧不巧,正中些许失神的卢书澈,顿时引来小石头的大喊声。   复杂心绪烦扰起伏,前世今生回转,一幕一幕走马观花的浮现在眼前,卢书澈根本没注意四周的一切。额头被击中的那一瞬间,他正一脚跨过门槛。随即脑中忽然传来一阵摄人心神的尖锐剧痛,身子不受控制的摇晃了一下。仿若察觉了什么一般,卢书澈用尽所有的意志力,转过头望向了菀心园内。   待到秦珂茵闻声跑出来,看到的便是回过头冲着她慢慢笑开的卢书澈倒下的那一幕。青石板上滴下的鲜红血迹,连同那个前世从未在卢书澈脸上见过的灿烂笑容,永永远远的刻在了秦珂茵的心头,再也无法忘怀。 ☆、第72章   “卢朵朵,你安的什么心?存心想害死你大哥是不是?”于老太爷火速被请来,一番诊治后,皱紧了眉头不无责怪的冲着卢府上下好一顿嚷嚷。直将老夫人说的面上无光,惭愧不已。而于老太爷一走,老夫人便转身就向卢朵朵发起难来。   “祖母,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拼命的摇着头,卢朵朵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落,“是邱家表姐她…”   “姑奶奶冤枉啊…雪婵是冤枉的,冤枉的…”卢朵朵的控诉还未完,邱雪婵噗通一声跪下,抱着老夫人的大腿就开始哭嚎。季王殿下刚刚看她的眼神犹如杀人般凶狠,吓得她再不敢造次,匆忙松开了季王退至一旁。此刻听卢朵朵意欲将过错推到她头上来,邱雪婵自是丝毫不敢大意。   “都给我闭嘴!”被吵得头疼的老夫人这一次是发了狠必须要惩治人的,满脸怒意的瞪着战战兢兢的小石头,“小石头,你来说!”   一颗心都挂在屋内的卢书澈身上,小石头正心急如焚间,就听到了老夫人的指令。为他家少爷报仇的事,小石头当仁不让。心思一转,本就通红的眼圈霎时间泪流满脸:“回老夫人的话,奴才亲眼见到那石头是二小姐砸过来的。而表小姐,好像早就知道般,转身就抱住了季王殿下。我家少爷这才遭了血光之灾,生死未卜的躺在了血泊里。”   “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蓄谋已久的串通害人?老夫人冷着脸一脚踢开邱雪婵,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卢朵朵的脸上,“全都是蛇蝎心肠的坏东西!”   “祖母!”“姑奶奶!”望着老夫人气急败坏的神色,卢朵朵和邱雪婵的心中同时升起一股不详感。以往她们再闹事,老夫人也不曾亲自动手的…   “闭嘴!还嫌没闹够是不是?卢府到底哪里亏欠你们了?书澈到底哪里碍着你们的眼了?非要闹的卢府家破人亡才甘心是不是?”这段时日卢府的不太平,早就压在老夫人的心头无法介怀。卢书澈和秦珂茵的离心更让老夫人郁结于心,却不得发泄。此时此刻此景,老夫人完全不听两人解释,恨不得上前将她们掐死。   “不…不是…”老夫人的话说的太过严重,卢朵朵和邱雪婵惊骇的又是下跪又是摇头,张嘴就欲辩解。   “有人就是想害的卢府家破人亡!”阴着脸自屋内走出来,秦珂茵的声音犹如千年寒冰那般的冰冷,“姨婆,今日大表哥遭难,或许还能巧言善辩只说是意外。但是之前宴席上突然出现巴豆,以及大表哥中毒一事,珂茵已经查明事情真相!”   “说。”秦珂茵选在这个时候揭开之前的事,老夫人虽不喜,却也无法坐视不理。   “这事由珂茵来说,她们怕是无法心服口服。周妈妈!”有胆一再触及她的底限,就得承受她的报复!哪怕是指鹿为马,她秦珂茵也要将黑白颠倒过来!不管是卢朵朵还是邱雪婵,她会一个一个的收拾掉!   “是!”这一下,她家小姐怕是再不会收手了。微垂着头应了一声,周妈妈转身走出菀心园。片刻后,卢府厨房里的所有下人都站在了老夫人的面前。   卢朵朵从未想过,时隔这么久,所有人会突然异口同声的指证她的贴身丫头在卢香香大喜那一日曾形迹可疑的进出过厨房。待反应过来这是秦珂茵的故意栽赃,她的贴身丫头已经磕头认了罪?   “祖母,不是这样!他们都在胡说!胡说!”看着老夫人毫无暖意的眼神,卢朵朵气得浑身颤抖,扑过去抓住贴身丫头死命的摇晃,“你说,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为什么?我待你哪点不好?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小姐,你就认了吧!之前三姨娘的孩子被你害死,奴婢就一直被噩梦缠身…”小丫头说完便将头埋的低低的,一幅犯了天大的罪过般,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是你!真的是你!”哪怕事情过去再久,三姨娘对孩子被害死一事终归是耿耿于怀。发了疯似的冲上去扯过卢朵朵就又打又挠,而这一回,却是无人上前阻拦。   “没想到二小姐竟是此般狠心呢!才多大一点年纪就恁是恶…”二姨娘欲言又止的站在一旁,想说“恶毒”又故意的卡在了一半。即便没说出口,在场众人皆是心知肚明的。   “真是没想到卢府居然出了这么一位小姐!犹记得本王尚在帝都的时候,就曾耳闻宣北城卢家的威名,原来…”季王面带讥讽的落井下石,无异于最后一根稻草,明明很轻,却重重的压了下来。   威名?现下的卢府,怕是只剩下臭名了吧?卢天的脸色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来,老夫人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被三姨娘扯的衣衫凌乱的卢朵朵:“我们卢家没有这样心肠歹毒的小姐!自今日起,卢朵朵再不是卢家人!与卢府一点关系也没有!”   “祖母,不要!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祖母您原谅我,求求您…”被三姨娘发了狠的按在地上又抓又捶,卢朵朵挣扎不得,又碍于情势不敢还手,只得偏过头哀求的看着老夫人。她不能被赶出卢府!一旦被赶出卢府,她就什么也不是了,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知错?你的一句知错就能换回三姨娘失去的孩子?就能换回咱们卢府的子嗣?我真是没想到,卢朵朵你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还死不悔改的一错再错!香香的亲事没抢成,所以就故意破坏喜宴?那么大表哥又做错了什么引来你的杀手?”卢书澈的毒不是卢朵朵下的,秦珂茵一清二楚。但是,要致卢朵朵于死地,就必须让她无从翻身!这顶黑锅,卢朵朵必须为卢晋成受着!顶着!   “秦珂茵你含血喷人!我没有害大哥!没有!”心底的绝望慢慢滋生,一点点蔓延,卢朵朵握紧了拳生生受下三姨娘的所有怨恨。今日她所受的屈辱,早晚会讨回来!一定!   “可是那碗汤,是朵朵身边的丫头送进清然院的。”有些沙哑的男音自秦珂茵的屋内传出,虚弱中带着谴责,分外有力的掷入所有人的心湖。   “少爷!”小石头满脸惊喜的扭过头,第一时间奔到卢书澈的身旁将其扶住。   卢书澈这个受害人的证词,自是低过所有人的言论。单凭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满心愤怼的卢朵朵坐实了她不曾犯下的谋杀之罪。   闻讯赶过来的李氏和卢晋成惊愣住。迟疑的视线从卢朵朵身上移向面色坚定的卢书澈,一致保持了沉默。朵朵担下这个罪名,许是最好的结果吧!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身凄凉的卢朵朵被逐出了卢府。身后的巍峨大门缓缓合上,被抓花了脸的卢朵朵长发披肩,凌乱不堪。双手空空的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饱受着各色异样眼神的注目。   前所未有的羞辱如浪潮般袭来,卢朵朵的下唇咬出血来。卢府上下所有人,包括高高在上的季王殿下,她都会记在心中!时时刻刻铭记在心!   因着卢朵朵的离去,卢府内笼罩上一层蒙蒙阴影。确定了卢书澈安然醒来,菀心园内外一众主子下人走的走,散的散,回归一片寂静。   “你是卢书澈!”站在此刻的卢书澈面前,季王的脸上是真诚的笑意。   “你是季王殿下!”不卑不亢的应答,犹如相交多年的挚友。撇开世俗的尊卑身份之别,唯有君子坦荡荡的情谊。这便是让季王倾心相交的卢书澈!   “本王终于见到你了。”拳拳相抵,肩肩相碰,季王哈哈大笑。   “季王殿下,时候不早了。”幽幽的站在季王的背后,秦珂茵浑身上下隐隐约约的散发着怨气。   “哇!”跟女鬼招魂似的声音吓得季王后背一凉,手中的扇子一抖就掉在了地上,“本王才跟书澈见着面,用得着这么快赶人吗?”   “季王殿下惹来的麻烦还不多么?”意有所指的看着季王,秦珂茵的语气着实算不得尊敬。   “知道了,知道了。本王这就走还不行?书澈,走了啊!”满脸不在乎的摆摆手,季王嘟囔着离去。他惹来的麻烦再多,有之前那个卢书澈给他惹的麻烦多?也不知道王妃到底有没有稳住,要是真的闹到母后那里去,丢脸丢大了…   季王终于离去,秦珂茵却是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直直的望着眼前的卢书澈,久久不曾出声。   “珂茵,我回来了。”收起脸上的笑意,卢书澈缓步上前,搂过秦珂茵抱在怀中,“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闻着那熟悉的气息,听着那温柔的安抚,秦珂茵的眼中水汽越积越多。紧紧的抓着卢书澈的衣襟,嚎啕大哭。 ☆、第73章   卢书澈的回归,并未给卢府带来太大的波动。许是四姨娘带来的打击太大,卢天一度颓废了下去,仿若对诸事都不再上心。不仅是李氏的院子,就是二姨娘和三姨娘那里,也甚少去了。   对此情况,二姨娘和三姨娘虽然心急,可也无计可施。相较之下,折了卢朵朵的李氏则是萎靡了不少:“晋成,你说朵朵会不会恨我这个当娘的?”   “娘,我已经派人给舅舅去了书信。李家会安排好朵朵的,您放心。现下咱们该担心的是珂茵到底查到了多少东西,为何一味的算在了朵朵的头上。”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又是帮她背了黑锅,卢晋成怎么可能真的坐视不理?只不过,想到秦珂茵的手段,卢晋成不禁有些生怒。   “你的意思是,秦珂茵已经知道是咱们下的手。之所以将朵朵赶出卢府,是给咱们的警醒?”听着卢晋成如此一说,李氏顿时变了脸色。如若真是这样,秦珂茵却是留不得了。   “或许。”即便卢晋成心底十二万分的不想跟秦珂茵为敌,可是一想到朵朵的事,他不得不怀疑。加上卢书澈再一次的逃过一劫,他再不敢掉以轻心。   “那我们该怎么办?不能坐以待毙的!”当初她敢对卢书澈下杀手,一是因着卢书澈的风头实在太过鼎盛。二,则是想着卢书澈一死,就算老夫人和卢天再不情愿,也必须将卢府家业交给晋成。未免再出任何意外,她甚至给三位姨娘下了绝子汤。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卢书澈非但没死成,还引来了季王这个大靠山。得不偿失,始料未及啊…   “娘,我想娶珂茵。”好一阵沉默后,卢晋成忽然道出惊天之语,震的李氏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你…你说什么?”李氏惊愕的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卢晋成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思。秦珂茵可是他的大嫂!不管他们再怎么不情愿认可,秦珂茵打小就是老夫人给卢书澈挑选的媳妇,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娘,珂茵的本事,您不是没领教过。把她放在卢书澈身边,我不放心。”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被秦珂茵一力扭转,不管是于老太爷的及时诊治,还是季王的出手相救,都因秦珂茵而起。单凭这些,就足够让他娘答应这门亲事。   “不行!绝对不行!”想也不想的摇摇头,李氏一脸的坚决,“你不要忘了,就是她害的朵朵有家归不得,必须流离失所!这个女人留不得,必须除掉!”   “她跟季王殿下的交情,是有目共睹的!与其狠心除掉,何不收为己用?”卢晋成无法置秦珂茵于死地,也绝对不准许他娘这样做!   “她的一颗心,满满当当装的可都是卢书澈!”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还是个他们根本拿捏不住的蛇蝎美人?没想到秦珂茵竟是如此的狐媚,李氏冷笑两声,“晋成,你不要太天真了。秦珂茵不可能向着你的。”   “事在人为!”哪怕被逼用强,他也不会让卢书澈得到秦珂茵!待到生米煮成熟饭,他倒要看看卢书澈还会不会要秦珂茵!   “哐当”…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脆响,引得屋内两人神色大变,慌忙起身一探究竟。   “小姐,表少爷不在夫人这里吗?”小翠的声音适时响起,舒缓下格外紧张的气氛。   “二表哥他…”颤抖着手捂着唇,邱雪婵努力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几乎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卢晋成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怎么可以转身就变心?   “表妹,方才是你在外面?”见到的确是邱雪婵,卢晋成扯起一抹笑意,伸手拉住邱雪婵,“走,进屋说话。”   “他敢?”手中的账簿仍在桌上,卢书澈猛然站起身,脸色甚是阴沉。   屋内霎那的死寂,悄无声息。秦珂茵拍拍胸脯,没好气的嗔怪道:“多大点事值得你此般发怒?吓我一跳!”   仿若被秦珂茵的话语拉回心绪,卢书澈眼神微闪,阴沉的神色即刻散去。上前抱住秦珂茵,脸上浮现出明朗的揶揄笑容:“他都跟我抢娘子了,能不生气?”   “谁是你娘子?松手!”这几日的卢书澈越发*动手动脚了,几乎时刻都黏在她身边。秦珂茵的眼中掠过一丝迷茫,面上却也没有显露半分。   “不松。”卢书澈耍赖的将秦珂茵搂的更紧,话里竟是透出了些许委屈,“珂茵你是我的。”   “少废话!看账簿去!”稍稍用力拍了拍卢书澈的背,秦珂茵虎着脸训道。   “他还真会给我找麻烦…”小小声的嘀咕一句,卢书澈依言放开秦珂茵,只作没发觉秦珂茵那一瞬间的僵硬。在那人为他铺好所有路的同时,他又怎能轻易的忘却那人的存在?哪怕舍不得将珂茵让给那人,至少也该让珂茵知道,那个人曾经为珂茵所做的一切。   “卢书澈!你可真阴险!”怒视着眼前卢书澈的笑脸,秦珂茵气得肝疼,双手并用的推开卢书澈,“不要你了!把我家大表哥还给我!”   卢书澈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怎么也没想到秦珂茵会喊出这么一句。腆着笑脸追在秦珂茵的身后,低声下气的说起了好话:“珂茵你听我说,其实我也很好的。真的!”   “你?”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连连点头的卢书澈,秦珂茵很不给面子的扭头冷哼,“没发现!”   “秦珂茵,你见异思迁!”软的不行来硬的。卢书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秦珂茵,饱含控诉的嚷道。   “我还就喜欢上我家大表哥了,你又能如何?”秦珂茵不甘示弱的抬起头,挑衅道。喜欢,不是*。卢书澈在她的心中,便是最亲最亲的亲人,永远不会忘怀。   针尖对麦芒的对峙了好一会后,卢书澈蓦然放下手,笑的尤为好看:“不如何。只是希望咱们俩都不要避讳提及他的存在,一起将他记在心里,一辈子。”   一辈子?秦珂茵鼻头一酸,低下头红了眼圈:“下辈子我也要找到他!”   “嗯!让他比我先找到你!”伸出手揉着秦珂茵的发丝,卢书澈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这个承诺,是他对珂茵做的,也是对那人做的。不管那人还在不在,他都希望那人知道,他和珂茵对那人的感激。发自内心的感激。   “你说什么?”睁大了眼望着哭成了泪人的邱雪婵,老夫人惊讶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晋成对珂茵…怎么可能?   “姑奶奶,雪婵亲耳听到二表哥亲口说出来的!呜…姑奶奶,您说雪婵可怎么办是好?雪婵这回来卢府时,娘还说等爹爹忙完这段时日便会亲自来宣北城与姑奶奶商议亲事,现下怕是都已经在路上了。雪婵…雪婵这就启程回邱府…”邱家人要前来宣北城一事,邱雪婵倒是没有说假话。   原本邱雪婵一直藏着掖着不说,就是对卢书澈还抱有一丝幻想。然而卢书澈对四姨娘的狠绝,使她萌生了退意。现下的卢府已经开始筹备卢书澈和秦珂茵的亲事,卢朵朵更是直接被赶出了卢府…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以来,邱雪婵看在眼里,怕上心头,根本不敢再靠近清然院和菀心园半步,生怕下一个遭殃的便是她。是以她才会出现在李氏的屋外,才会凑巧听到卢晋成的别有所图,才会知道…她所一直坚信的二表哥,其实早就心中有了别的女人。   她为着卢晋成差点去了半条命,他竟然完全无动于衷?要不是她在季王面前为他求情,卢晋成还能活到今日?他还有脸跟她说,就算娶了秦珂茵,他的心中还是最*她的?他还有脸让她大度的接纳秦珂茵的存在?邱雪婵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她不会让卢晋成得偿所愿!一定不会!   “不像话,简直是不像话!”邱家人都在路上了,卢晋成还敢给她整出这等龌蹉事来?老夫人气得面红脖子粗,冷着声音问道,“李氏也答应了?”   “嗯。”擦着眼泪点点头,邱雪婵作势转过身,“姑奶奶,为着邱卢两家的安宁,雪婵还是先行离去的好。”   “等等!”话说到这个份上,老夫人自是亲自起身。拉过邱雪婵的手将其引至一旁坐下,压着怒意语气温和的劝道,“你这丫头怎就这么沉不住气呢?天大的事都有姑奶奶给你担着,哪能容得你受委屈?赶巧,书澈和珂茵大喜,索性连着你和晋成的亲事也一并给办了。”   “姑奶奶?”邱雪婵之所以来找老夫人做主,就是认定了老夫人重视卢府的名声大过一切。更别说有她爹娘做主,不怕卢府敢翻脸不认账。只是老夫人的提议,却是着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成亲?与卢书澈一道成亲吗? ☆、第74章   老夫人院子里的消息传到秦珂茵耳里,只觉一个天大的笑话摆在眼前,实在无法理解老夫人究竟意欲何为。就这么想在她和卢书澈的大喜之日给他们添堵吗?真是不好意思,她可不想拿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终身大事当儿戏。眼神一闪,秦珂茵冷笑着勾起嘴角,挥手在周妈妈耳边叮嘱了几句。   “你是说,表妹去了祖母那里哭诉?”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卢晋成的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被背叛感。   “少爷,奴才也是听老夫人院子里的下人说的。”这种事来福可不敢邀功,小声谄媚道。   “那便是真的了?好!很好!那就走着瞧!”话只传了一半,永远会带来完全不同的后果。并不知晓老夫人为了安抚邱雪婵而提出的一道成亲决定,卢晋成只是一味的认定了邱雪婵就是故意想要破坏他的好事,咬牙切齿的记恨上了邱雪婵的不识好歹。   “你说什么?纳妾?晋成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一会一个花样,李氏简直要被卢晋成这个儿子给弄疯了。   “娘,邱雪婵已经把状告到祖母那里去了。您觉得祖母会怎么处理此事?咱们这是被自己人狠狠的阴了一道!反正是必须要去邱雪婵,儿子偏生不让她心里快活!”恨一个人,从来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一句话、一个举动、哪怕一个眼神,都有可能引来彼此之间无解的仇恨。   “可是邱家那边…”对于儿子纳妾,李氏并无太大抵触。就是卢天,她不也大度的容忍了三个姨娘的存在?只是这还没成亲就想着纳妾,邱家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儿子纳的可是他们邱家的丫头,谁能说句不是?”阴着脸说着不近人情的残酷话语,卢晋成打定主意彻底落了邱雪婵的颜面。   “你的意思是…”这么些年跟着邱雪婵前来卢府的丫头不少,但是固定不变就只有一个。难不成晋成真的打算将小翠那丫头收进房?虽说是贴身丫头,早晚是要送进卢府当陪嫁的。不过邱雪婵还没娶过门就提出收了丫头,邱家肯定会觉得没脸。而邱雪婵那里,怕是反弹的更为激烈啊…   “她不让儿子好过,儿子何以管她是否心里舒坦?”宠*了这么多年的表妹猝不及防的在他背后插了一刀,卢晋成的心里比谁都难受。他不知道邱雪婵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可怕,他只觉得他心头的熊熊烈火必须得到宣泄!   “你这孩子还真是…哎,得了,娘知道了。”收一个丫头进房,总比觊觎秦珂茵来的好。心下如是想着,李氏不放心的试探道,“那秦珂茵…”   “娘,儿子想要的东西,何时放弃过?”越是得不到的,越是难以忘怀。秦珂茵就如那镜中花水中月,明明就在他的眼前,他却触碰不到。卢晋成不甘心,打死也不甘心!交代来福秘密寻来的药已经到手,现下就等最佳时机的到来了。秦珂茵,他一定要得到!   知道无法阻拦卢晋成的欲、望,李氏深深的叹息一声,无奈的摇摇头:“娘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朵朵已经被李家送走了。你也加快脚步,早日夺下卢府。这样咱们也好尽快将朵朵接回来。”   “娘放心,儿子心里有数。”打击卢书澈最有力的法子,便是让卢书澈亲眼见到秦珂茵变成了他卢晋成的人。他相信,待到那时,不需他动手,卢书澈就会溃不成军。就跟他爹一样,不能追着四姨娘而去,就只能躲在屋里没脸见人,一样的没用!   三日后的傍晚,意外的接到邱雪婵的邀约,秦珂茵顿了顿,有些疑惑的望着埋头账簿的卢书澈:“她又想干嘛?不会是想要跟我说说备嫁的紧张心情吧?”   “不理她便是。”卢书澈本对邱雪婵本就没什么太好的感观。现今因着那人遗留给他的回忆,更是对邱雪婵厌恶至极。   卢书澈不确定为何一觉醒来,脑子里会多了一世完全没有经历过的记忆。但是他确确实实的感觉到,那人离去前的不舍和难过。还有…那人为他和柯茵铺好的路,解决的麻烦…   卢书澈心中自己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尽管那人可能是他的前世,他也不可能将柯茵让与那人。但是,那人想要守护柯茵的心愿,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做到。是以,不管是卢晋成还是邱雪婵,哪怕老夫人,他都不会再留情面,一丁点也不会留!   “今日不理还有明日,总不能日日躲着她吧?”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真等到邱雪婵闹到菀心园来多难看?秦珂茵站起身,不以为意的回道,“算了,我过去一趟。”   “我陪你一起去。”大婚在即莫名相邀,邱雪婵定然没安好心眼。卢书澈说着便放下账簿,站起身来。   “不用。女儿家的事,你一个大男人哪好搀和进去?再说了,你也不怕她一见着你就跟恶狗见到肥肉似得扑上来?”想到邱雪婵那闪闪发亮的眼神,秦珂茵毫不客气的嘲笑道。   说邱雪婵是恶狗,卢书澈并无意见。不过…肥肉?卢书澈实在不喜欢这个形容,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秦珂茵:“柯茵你就不能换个说法?”   “不能。”面色淡定的丢出两个字,秦珂茵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被别的女人觊觎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还想她换个好听的说法,门都没有!   即便并不明显,卢书澈仍是听出了秦珂茵话里的不高兴。转念一想顿时通透,失笑不已的坐回椅子上继续看着最后几本账簿。这些日子的连夜忙碌,卢府的家业他已经顺利的过滤了一遍。接下来,他便可以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他和柯茵的大婚上了…   邱雪婵的院子,包括周妈妈和小翠在内的所有下人都被屏退在门外,邱雪婵拉着秦珂茵相对而坐,举杯共饮。   听着邱雪婵神色痴迷的诉说着她对卢书澈的*恋,秦珂茵不动声色的起身告辞:“邱家表小姐似乎醉了,柯茵先行离去。”   “不行!你不能走!”邱雪婵猛然起身,抓着秦珂茵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被一个醉了酒的女子纠缠,秦珂茵皱紧眉头,没什么耐心的怒道。   “嘘!柯茵你声音小点,小点。不能被别人听见了,一听见你就完了,完了。”些许疯癫的话语之后,邱雪婵半边身子斜靠在秦珂茵的身上,吃吃的笑道,“我跟你说哦,二表哥就在里屋等….等着你呢!大表哥是…是我的,二表哥才是你…你的!”   “你和卢晋成串通好了害我?”凌厉的眼神扫过珠帘,秦珂茵沉下脸来。   “二表哥说了,等你成了他的人,大表哥就是我…我的了。”好像没有听见秦珂茵的质问般,邱雪婵满脸向往的低喃道,“表哥,我的…我的…”   真是蠢货!独占欲极强的卢晋成怎么可能让变了心的邱雪婵如愿?不过是骗邱雪婵上当的说辞罢了。看着明显已经被药效引发的没了理智的邱雪婵,秦珂茵冷笑两声,顺势扶着邱雪婵往里屋走:“嗯,表哥是你的。走,找表哥去。”   “表哥,好,找表哥…”害人不成反被换了酒杯的邱雪婵此时完全没了清醒的意识,脚步踉跄的走向屋内。   放下粉色帷帐的里屋,提前服了药的卢晋成半睡半醒的躺在床上。朦朦胧胧间瞧见邱雪婵和秦珂茵进来,志得意满的抱着倒向床上的香软身子,一边上下其手一边笑道:“表妹,做得好!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哼!”不屑的眼神扫过桌上的香炉,秦珂茵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卢晋成去寻药的事,她一早并不知道。直到卢晋成在李氏那里一再污言秽语,心觉有鬼的她这才刻意派了人去盯着来福。只是没想到,卢晋成居然真的说服了邱雪婵来祸害她。   果然,老夫人的承诺,还是没能让邱雪婵动心。与卢书澈同一日成亲,许是这一事实真的刺激到了邱雪婵,使得她心甘情愿的帮着卢晋成做下此等龌龊事。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害人终归害己。报应不爽,自食恶果!   “小姐,你怎么了?”看着秦珂茵脚步虚浮的推门而出,周妈妈慌忙上前扶住。   “妈妈,我有些醉了,回菀心园。”搭着周妈妈的手,秦珂茵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小翠,“小翠,你家小姐说她想直接休息,让你们不要进去伺候了。”   “是。”帮着秦珂茵帮半开的门关上,小翠恭恭敬敬的回道,“表小姐慢走。”   “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翠,秦珂茵就着周妈妈的搀扶,安安稳稳的扬长而去。   今日的事卢晋成和邱雪婵并未告知小翠,但是小翠还是知道了。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有着自己的算计。只有邱雪婵嫁给卢晋成,小翠才可能作为陪嫁得到她心*的男人。只有邱雪婵彻彻底底的成为卢晋成的人,才不会再对卢书澈心存非分之想,免生任何变故。   只是,小翠永远都不会知道,卢晋成自始至终都没想过把邱雪婵让给卢书澈。更不知道,卢晋成已经跟李氏禀明,迎娶邱雪婵那一日就会纳小翠为妾。今日的事情,之于她而言,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第75章   “啊!小姐!”尖锐的惊呼声起,划破清早的寂静,小翠手中的铜盆“哐当”落地,震得门外一众丫头婆子争相奔了过来。随后,所有人脸上的惊慌变成了莫大的惊骇。所有的声音尽数堵在嗓子眼,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来。   “表妹,怎么会是你?”一把推开怀中的赤、裸、女子,卢晋成的面色漆黑一片,神情尤为阴狠。为了不让他娶珂茵,邱雪婵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吗?   “表哥!”自睡梦中苏醒过来,邱雪婵迷茫的四下张望一番。忽而发觉现下的情形,霎那间呆滞住,完全不敢相信她所身处的境地。怎么回事?秦珂茵呢?为何会是她躺在床上?   “邱雪婵,你敢阴我?”一再被邱雪婵挑拨底线,卢晋成恨得咬牙切齿。掀开被子翻身下地,抓过衣衫往身上一披就往外走。   “表表少爷”眼见情况不妙,生怕弄巧成拙的小翠支支吾吾的喊了一声,转头大声喝道,“都出去!”   “不用!”现在才让这些人出去,有用吗?邱雪婵既然安排了小翠带着人来撞破屋内的好事,又怎么可能让他轻易脱身?真是可笑!在自己家里被人算计,他算是白活了这么些年了。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可算是找着少爷了。”听着混乱从门外挤过来,心下疑惑的来福也顾不上诧异了,急忙上前说道,“少爷,大小姐带着姑爷回来了。老夫人那里发了话,让几位主子都过去说话。夫人已经先一步过去了,就等着您呢!”   不管卢香香如何不讨喜,马熙安这个姑爷,李氏和卢晋成还是很想交好的。听闻此事,卢晋成二话不说的随手系上腰带,出了邱雪婵的院子。   寂静的屋内,痴痴的望着床单上的血迹,邱雪婵紧咬下唇,黯然落泪。昨夜她明明把酒递给了秦珂茵,为何会药是卢晋成给她的,她也是按着卢晋成的吩咐做的。完全没有经过他人的手,中间怎么可能出错?   就算她真的不小心把酒给错了,卢晋成根本没喝药,怎么可能认错人?除非除非卢晋成一早的目的就是冲着她!还说什么只要她帮着他得到秦珂茵,她就能如愿嫁给大表哥骗人!都是骗人的!   “小姐表少爷已经走了,您要不要”缓步走进里屋,小翠的视线轻轻一扫,触及已经燃尽的香炉时蓦然放下心来。   “出去!”十指紧紧的抓着床单,邱雪婵忽然就歇斯底里起来,“我让你出去!滚出去!”   “是。”沉默着低下头,小翠的嘴角高高翘起,再不多说的转身退了下去。   “怎么觉着你今日的心情特别的好?”与秦珂茵并肩走在前往老夫人院子的路上,卢书澈微微偏过头,有些奇怪的问道。   “有吗?”虽然不打算带着众人去捉奸,可是哑巴吃黄连之后的猜忌和质疑定会使得邱雪婵和卢晋成备受煎熬。而偏生还必须死死咬住秘密不得说出的苦楚,秦珂茵非常乐得看见。   “有。”眯着眼睛回想着本不属于他的记忆,卢书澈的语气甚是平静,“亲手促成晋成和邱家表妹的好事,这么令你高兴?”   并不意外卢书澈会知道她昨夜的举动,秦珂茵只是嫣然一笑:“有情人终成眷属,难道不该高兴?”   “当然该高兴!”心底的阴霾彻底散去,卢书澈不禁有些暗笑自己的胡思乱想,“晋成和邱家表妹不仅郎才女貌,又情投意合,本该在一起的。”   “大哥可真够了解我这个弟弟的。”不过是为了不落人口舌才想到抄近路,卢晋成没料到会碰上卢书澈和秦珂茵,更没想到会偶然听到卢书澈如是哄骗秦珂茵。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原来他对珂茵的一腔心意,早已全然被卢书澈给抹杀了吗?   “二弟来的真巧。”对于卢晋成的走近,卢书澈了然于心,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卢晋成的穿着,“咦?二弟昨日也穿着这身衣衫吧?”   “怎么可能?大哥怕是看错了。祖母还等着在,弟弟先行一步。”仿若明朗的被卢书澈戳破昨夜的□,卢晋成面上一热,神色尴尬的匆忙离去。   从何时起,老夫人竟然变成了卢晋成可以仰仗的说辞?秦珂茵讽刺的笑笑,斜睨着卢书澈说道:“看来,咱们是真的失宠了。”   “你会在意?”老夫人的为人处事,从来都是靠不住的。卢书澈不认为秦珂茵会真的把老夫人当做唯一的靠山,更谈不上救命稻草一说。即便卢晋成真的得到老夫人的扶持,也不过是一段时日,不可能真的长久。   “你觉得呢?”算不上回答的回答,秦珂茵笑着反问一句,拉着卢书澈朝着卢晋成离开的方向走去,“好了,先不说了。香香那里还等着呢!”   没有反抗的任秦珂茵拉着走,卢书澈的语气坚定且不容置疑:“我觉得不会。”   “我也觉得不会。”没有转头看向卢书澈,秦珂茵扬起嘴角,神色从容。   “启禀老夫人,邱家老爷到了。”压低了声音站在老夫人身旁,徐妈妈的脸色有些踌躇,“邱家表小姐那里,清早出了点乱子。”   “有什么事晚点再说。”眼下马熙安做客卢府,老夫人哪还有多余的心思理会邱雪婵又闹什么小姐脾气。反正邱家人已经到了,尽快把亲事办了便是。   “可是”此事非同寻常,徐妈妈实在不敢有所隐瞒。瞥了一眼稳坐泰山的卢晋成,隐晦的回禀道,“二少爷今早是从邱家表小姐的屋子里出来的。”   “什么?”心头一震,老夫人不自觉扬高了语调,“晋成他”   “回祖母的话,孙儿在。”没瞧见邱雪婵前来哭诉,也不认为邱雪婵有脸前来闹事,卢晋成是没把昨夜的事放在心上的。此刻听老夫人唤他的名字,只当老夫人有意为他长脸,当下笑着应了一声。   “你你干的好事!”要是邱雪婵真的被卢晋成给可就不止是商讨亲事这般简单了。怪不得到现在都未见到邱雪婵现身,怕是受了委屈躲在屋里哭呢!恼怒的瞪了一眼卢晋成,老夫人自是不会将事情揭在明面上说,“雪婵怎么没见着人?去看看!”   “祖母,您也知道,表妹的小性子向来多。”换而言之,他不会去理会邱雪婵的坏脾气。   “混帐!”事到如今还敢一脸无所谓的只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简直是扶不起的阿斗!恶狠狠的瞪着卢晋成,老夫人的语气几近威胁,“邱家长辈已经到了卢府大门外,你倒是说说,你该怎么跟他们交待?”   邱家人来了?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徐妈妈,卢晋成眼神一闪,当即明了邱雪婵肯定又出了阴招。心中不无怨恨,卢晋成的面上却是不以为意的撇撇嘴:“祖母,表妹做了什么事,她自己心里清楚。就算站在邱家长辈面前,晋成也不愧于心!”   “好一个不愧于心!卢晋成,有胆你就当着在座所有人的面如实说一遍你昨夜都干了什么好事!”亲眼瞧着自家闺女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哭的伤心,邱夫人气的差点没晕厥过去。她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就这样不清不白的被卢晋成给毁了?此事没完!没完!   “邱家妹子来了?快,快,先请坐才是。”不详的预感到事情似乎不对,李氏慌忙站起身,陪着笑脸迎了上去。   “不用!卢府的高座,咱们可不敢坐!”冷冷的看着李氏的笑脸,邱夫人无动于衷的甩开李氏的手,挑起眉讽刺道。   “这这可都是怎么了?是不是咱家晋成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惹得邱家妹子生气?误会!全都是误会!”想着邱雪婵定然将卢晋成意欲娶秦珂茵的事情告知了邱家,李氏气势全无,心虚的冲着卢晋成招招手,“晋成,赶紧的,过来赔个不是!”   看着邱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卢晋成的眼底飘过不屑,轻嗤一声,站着没动。   “呵看来这就是你们卢府的态度了。行,此事没什么好说的,咱们直接报官便是!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攀附了知府衙门为亲家,就能肆无忌惮的随便玷污好人家闺女的清白!”卢晋成的态度无异于火上浇油,气极反笑的邱夫人也顾不上邱雪婵的名声了,转身就朝外走。   什么?清白?李氏顿时蒙了。已知此事的老夫人则是勃然大怒,拍桌怒喝:“卢晋成!”   “祖母,是晋成识人不清才会栽了跟头。事已至此也无甚好说,晋成认了就是。”不甘不愿的对上老夫人的怒火,卢晋成只得窝火的将此事担下。   “你认了?卢晋成我告诉你,没这么简单!我们邱家的闺女就算再低贱,也不是随便谁就能欺负的!入赘!除非你卢晋成入赘邱家,否则此事不可能作罢!”被卢晋成不阴不阳的语气激的发疯,怒火攻心的邱夫人大失风度的吼道。 ☆、第76章   入赘?秦珂茵差点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来。好在及时掐住卢书澈的手臂,愣是将满腹笑意忍了下去。她真没想到邱家来的如此是时机,更没料到邱夫人居然会当众提出此般羞辱人的要求。   没错!羞辱!如若没有昨夜之事,邱家不可能提出让卢晋成入赘。而相比家世差上一大截的邱家,卢府绝对能给予邱雪婵更为富庶的日子。现下这么一闹,就算外人不知晓其中□,也只会诸多猜测。届时的流言蜚语,怕是比针扎还要刺人。   想到此处,秦珂茵看向卢晋成的眼神不自禁的带上了几分嘲弄。堂堂卢府二少爷,有着李家的帮衬却被逼入赘邱家…却不知卢晋成的心里可还好受?   手臂突然传来疼痛的感觉,卢书澈极为无奈的眨眨眼,倒也没有挣开。既然卢晋成和邱雪婵敢联起手来暗算珂茵,就别怪他做事不留情面!   眼看着局面因为邱夫人的话推向愤怒的高、潮,卢书澈适时的板起脸,不无谴责的质问道:“邱夫人这是作何?莫非在邱夫人看来,我卢府还养不起一个二少夫人?”   “卢府当然养得起小女,可是今非昔比,有些难听话我也不想当面说出来。大少爷先别急着置气,邱家无意与卢府为难。只是卢晋成实在欺人太甚,邱家咽不下这口气!”强硬的要求卢晋成入赘,并不表示邱家打算跟卢府撕破脸。卢书澈既已是卢府下一任家主,邱夫人的态度哪怕再恼怒,对上卢书澈时,姑且也还带着几分友善。   “此事如若真是我家二弟的错,我们卢府定会一力承当!”轻轻瞥了一眼面色难看的卢晋成,未等老夫人开口制止,卢书澈就已淡然有礼的顺着邱夫人的话头接了下来。   “承担?这话若是从卢晋成的口中说出,咱们邱家咬咬牙也就认了。可是直到现在,他有个认错的态度吗?”听着卢书澈的承诺,邱夫人心下稍感宽慰。然而转眼间看见一脸满不在乎的卢晋成,当下更是火起,“得了!没什么好说的。邱家要的就是卢府一句话。得了这句话,咱们马上打道回府,不做任何纠缠。若不然,便只好对簿公堂了。”   “好啊,那就对簿公堂!我做了什么,我自己心里当然清楚。反而是表妹做了什么,她心里可是有底?”原来邱雪婵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简直是不知所谓!卢晋成心底的怨恨不比邱夫人少,拉下脸极为不客气的回道。即便真要闹得人尽皆知又能如何?难不成他还能比清白尽毁的邱雪婵更丢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想不认账?”邱夫人是真的没想过卢晋成居然是这种没担当的小人。心中的不甘怒火瞬间攀升,邱夫人努力扯了扯嘴角,“老夫人也是这个说法?”   “怎么会?邱家媳妇先别急着翻脸,这不是正商讨说法嘛!”要卢晋成入赘邱家,是万万不可能的。先不说她还有意借扶持卢晋成来打压卢书澈,单单只要卢晋成一日还是卢家人,就不可能入赘邱家!心觉邱夫人的要求太过无理,老夫人的神情反倒松懈下来,“小儿女浓情蜜意,一时把持不住,也说不上谁的错不是?”   “哈…我倒是今日才知道,卢府原来都是这个态度。好!既然老夫人把话放在这了,我这个小辈也不会不识趣的跟您继续讨要说法。别无它说,就此别过!”全都在仗势欺人!邱夫人说着便怒气冲冲的转身向外冲了过去。   “等等!”这种时候任由邱夫人负气离去,绝对不是明智之举。老夫人压下不耐烦,不得不缓和了语气将人留下,“咱们卢府从来不是不讲道理之人,邱家媳妇可否容老婆子派人将雪婵唤过来问个话?”   这种事情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光彩事么?邱夫人的眼底闪过冷意,转过身讽刺道:“我家老爷正与卢老爷说着话,老夫人定要如此为难我们母女,晚辈自当悉听尊便。”   “老夫人哪里是在为难邱家妹子?只不过雪婵丫头打小也算长在咱们卢府,与晋成的感情向来深厚。有些事不当面问个究竟,就怕两个孩子之间生间隙不是?”终于寻着机会出声的李氏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邱夫人面前,挽着邱夫人的手臂笑的亲近。   “卢夫人这话,咱们邱家可不敢当。真要说到感情深厚,这卢府怕是还属大少爷和秦家表小姐最为般配。”要不是念在邱雪婵已是卢晋成的人,邱夫人定会拂袖而去,再不踏上卢府大门半步!只可惜生米已然煮成熟饭,有些事她想挽回也更改不了事实。当然,膈应人的话,她这个邱家主母亦是不妨多让。   听着邱夫人将火引到她和卢书澈的身上,秦珂茵故作羞涩的笑笑,低下头露出雪白的颈项。老夫人和李氏不好惹,这位邱夫人倒也难缠。就是不知道那位邱老爷在卢天那里又得了什么承诺。   “瞧瞧,这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秦家表小姐这姑娘家独有的端庄婉约,咱家雪婵是再也比不上了。”没了清白的女子,若是不嫁给卢晋成,难不成还真的去寻死?心下暗暗的诅咒着卢晋成的卑鄙无耻,李氏面上的笑容越发的古怪,“要说这姑娘家啊,就得睁大了眼睛好好挑夫婿。秦家表小姐的眼光就比咱家雪婵好,遇上了大少爷这般发乎情止乎礼的谦谦君子。”   秦珂茵脸上的绯色更显,身子却是稍稍靠近了卢书澈半步。不就是想要借她来羞辱卢晋成吗?她陪着做完这场戏便是。   “珂茵表姐的规矩可是祖母一手教出来的,当然跟有些人不一样。”照理说,已经嫁出去的女儿是不得掺和娘家事的。不过既然撞上了,卢香香的性子还真忍不下来。邱雪婵是什么德行?真要不情愿还能没有任何动静的任由卢晋成得逞?事后再来让爹娘讨要说法,又是报官又是入赘,装冰清玉洁给谁看啊?   “大小姐这话怕是不对了。我家雪婵再不懂规矩,至少没被教养的心狠手辣,最终还赶出家门不是?”卢府出了卢朵朵这样的小姐,还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家雪婵教养不够好?   “哎呀,不说起朵朵,我还真就不接这个话茬了。听说朵朵之所以得罪季王殿下,本是扔石头砸向邱家表姐的?我就说嘛,朵朵一向性子安静,怎么也不会无故在季王殿下面前失了态才对。就不像有些人,据说还直接扑到季王殿□上去了?还好季王殿下大度,又与咱家大哥颇有几分交情,不然还不定治下个大不敬之罪呢?珂茵表姐,你说是不是?”邱夫人拿卢朵朵说事,便是打卢香香这个同为卢府小姐的脸面!当着马熙安的面骂她没教养,卢香香怎么可能息事宁人?   香香这个笨丫头,怎么就把话头给扯偏了呢?不过邱夫人这话说的,还真是不给卢府留颜面!秦珂茵没有立刻应声,只是抬起头看向了老夫人和李氏。   乍一提到卢朵朵,老夫人和李氏显然是有怒发不得,气的脸色青紫。   “够了!说来说去不就是让我娶邱雪婵吗?我娶还不行?”最后又看了一眼秦珂茵,卢晋成握紧了拳头痛下决心,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下憋屈,黑着脸咆哮道,“但是有句话我必须说清楚:昨个夜里是邱雪婵自己爬上我的床,并非我用强胁迫!狗屁的入赘一说,没门!”   “你胡说!是你使诡计将我灌醉后,又把我拖上床的!”摇摇欲坠的在小翠的搀扶下来到老夫人的院子,邱雪婵的下唇早已咬出血来,脸色苍白的渗人。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怎么可以?   “我把你灌醉?真是笑话!我记得昨日是你让小翠将我请去你的院子,说是有事相商?”卢晋成阴下脸,眼神带上了威胁。邱雪婵要是敢说半句不该说的话,他定然不会放过她!   “是你自己来的!我没有让小翠去请你!没有!”即便事情没成,邱雪婵也不敢轻易说出她帮着卢晋成算计秦珂茵的事。拼命的摇着头,满脸的不敢置信和委屈。   “小翠,你来说!”也不跟邱雪婵争辩,卢晋成冷笑一声,指着小翠命令道。   “是小姐让奴婢去请的表少爷。”没有任何迟疑的,小翠偏向了卢晋成。   “你胡说!胡说!”一巴掌扇在小翠的脸上,邱雪婵忽然就失心疯似的转过身,神情凶狠的转过身扑向卢晋成,“卢晋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   “够了!发什么疯?”双手紧紧的钳制住邱雪婵的纤细手腕,卢晋成赤红了双眼瞪着哭的无法自抑的邱雪婵,“你敢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还敢伙着你爹娘威逼我入赘邱家?到底是我对不起你,还是你对不起我?”   “我没有…不是我…”完全没听进卢晋成的质问,邱雪婵一味的陷入大受打击的悲伤之中,“是你逼我的!你逼我把秦珂茵请过来!你比我给秦珂茵下…啊!”   邱雪婵的最后一个字终归还是没有说出口。被卢晋成狠狠甩开的那一霎那,她只觉得整颗心都要碎了。身子不受控制的腾飞,额头撞上圆柱。双眼一翻,顿时昏死了过去。   “雪婵!”怎么也没想过卢晋成会突下狠手,正等着看邱雪婵揭穿卢晋成真面目的邱夫人尖叫着跑过去抱住邱雪婵的身子,摸着那骇人的血迹发了狠的哀嚎,“卢晋成你这个杀人凶手!邱家饶不了你!” ☆、第77章   卢晋成也未想到,这一推竟然差点闹出人命。脸上闪过一抹惊慌,下意识的走上前:“表妹…表妹没事吧?”   “你这个杀千刀的,我们邱家不会放过你的!卢晋成你给我等着!”满心苦楚无处诉说,邱夫人含着泪拼命的摇晃着邱雪婵的身子,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   “邱家妹子先别动怒,雪婵肯定会没事的。”说什么也不能让晋成担上杀人凶手的罪名,李氏慌忙呵斥着呆愣住的下人,“来人,快快去请大夫!”   “是…是!”应声而出的是老夫人的心腹徐妈妈。这里是老夫人的院子,要是邱雪婵当真丧了命,可就真的罪过了。   “邱家表姐不会有事的吧?”站在秦珂茵的身旁,卢香香伸长了脖子,心有余悸的问道。   “不知道。”秦珂茵自认不是大夫,看不出邱雪婵的伤势到底如何。不过…视线移向左手边的卢书澈,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要不要请表叔过来看看?”   “嗯。”真要出了人命,谁也担不下来。卢书澈点点头,冲着小石头努了努嘴。   哎呀还真的见了血,吓死他了…贴着墙根移到门外,小石头拔腿就跑:“不好啦不好啦,邱家表小姐出事啦…”   “卢书澈!”小石头的嗓门跟唱歌似地骤然响起,根本不带丝毫的遮掩。老夫人顿时沉下脸,认定了必是卢书澈的主意。   “小石头胆儿小,被吓坏了。纯属无心之过,还望祖母不要见怪。”天地可鉴,他真的没有示意小石头到处瞎嚷嚷。当然,小石头这一嚷嚷,倒也省下不少事来。卢书澈一本正经的望着老夫人,态度尤为诚恳。   “是啊,姨婆。小石头也算是跟在您身边长大的。他的性子您还能不知道?有口无心的。”这个时候老夫人还想着迁怒,不可谓不可笑。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卢香香的衣袖,秦珂茵帮腔道。   “祖母,徐妈妈已经去请大夫了。要不咱们先将邱家表姐移到里屋躺着?”反正是转移话题,卢香香说着还不忘瞅了瞅面色沉如水的马熙安。毕竟是差点出了人命的事,这位知府家的少爷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吧?   “少在这假好心!你们卢府上下,没一个好东西!”根本不容他人擅动邱雪婵,邱夫人紧紧的抱着邱雪婵坐在地上,“我今个就是把你们卢府的地坐穿,也要看看天理何在?”   “哎呀,邱家妹子这是作甚?咱们可早晚都是一家人…”理亏的李氏扯了扯嘴角,擦着虚汗亲自上前去扶邱夫人。   “谁跟你们是一家人?你们卢府有把我家雪婵当家人看吗?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送到你们卢府,平白遭了羞辱不说,你们还敢当着我这个亲娘的面狠下毒手?简直是目无王法,天理不容!”不为所动的挥开李氏的手,邱夫人忽然就把怨怼的眼神扫向了马熙安,“就连知府家的少爷,仅仅因为当了卢府的姑爷就能罔顾圣贤书,藐视王法吗?”   “本王在此,谁人胆敢藐视王法?”刚跨过卢府大门就听说出了事,季王二话不说便兴致勃勃的赶了过来。前面的好戏没碰上,倒是恰好正中这一刻的精彩。   “季王殿下!”卢书澈微带诧异的一声惊呼,直接道明来者的身份。霎那间,邱夫人的双眼迸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民妇参见季王殿下!求季王殿下为民妇和小女做主,做主啊…”猛的放开邱雪婵,邱夫人跪在地上爬了过去,抓着季王的长袍下摆老泪纵横,哭的凄惨。   “这位夫人先请起身。”极为隐秘的与卢书澈交换了一个眼神,季王语气温和的扶起邱夫人,做出一副为民做主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与本王细细道来。”   季王殿下的出现,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老夫人和李氏再无插嘴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邱夫人一味的哭诉着邱雪婵的凄凉遭遇。而卢晋成,却是失了神般的望着被丢弃在地上的邱雪婵。想要上前将人抱起来,却又怎么也挪不开脚。   “表少爷,小姐她…”如若邱雪婵真的出了意外,她可还能陪伴在表少爷的身边?看着眼下早已脱离了掌控的局势,小翠有些后悔了。   “香香,你和熙安先回去。”季王殿下已到,马熙安指不定也会遭到牵连,成为邱夫人的矛头所指。瞥了一眼未曾出声的马熙安,卢书澈低声道。   “这…”卢府现下这种情形,他们若是离开,会不会不大好?卢香香迟疑着看向秦珂茵,见其亦是颌首,便不再多说,“好。”   “季王殿下若是不信民妇所说,大可问问马家少爷!”然而,马熙安最终还是没能走成。咬死了马熙安的身份做不得假,邱夫人的手直直的指了过来。   马熙安自是不会偏向卢晋成。本想着清官难断家务事,是非曲直自有定论。哪知卢晋成竟然当众闹出了祸事来。邱夫人的话虽有夸大其词一说,然而邱雪婵遭卢晋成所害是为事实。当下也不偏袒,遂了邱夫人的意。   事情到了这一步,卢天和邱老爷的前来反倒成了于事无补的不必要。在邱夫人的强力指控下,卢晋成变为了罪不可赦的杀人凶手,被季王身边的侍卫拿下,直接送去了知府衙门问罪。   老夫人的黑脸,李氏的恐慌,顷刻间成为虚无的背景。只需季王往那一站,便再无她们撒泼耍横的机会。在卢书澈和秦珂茵的示意下,马熙安带着卢香香快步离开了这所谓的是非地。至少马知府那里,还需要他尽快回去禀明一切真相。   眼睁睁的看着卢晋成被带走,邱夫人说不出的解恨。不敢质疑季王的命令,任由卢府下人将邱雪婵搬进里屋躺下,满心担忧的对着邱老爷又是一番按耐不住的指控。   黑着脸听完邱夫人的指责,率先拍桌怒起的并非*女心切的邱老爷,而是恨子心切的卢天。   咬着牙瞪着一致沉默的老夫人和李氏,卢天哆嗦着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做出这等祸事还一心偏袒维护,死了活该!活该!因着太过气愤,近来诸多愁思的卢天两眼一翻,生生晕了过去。随即,便又是一场兵荒马乱的折腾…   大夫很快的赶到,来不及喘气便被推到床前为邱雪婵诊治。摇头晃脑了好半天后,皱着眉给出一个性命无碍的好消息。顿时,整个屋里所有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死…   “我告诉你们,就算我家雪婵安然无恙,此事也不可能轻易罢休!”有了季王撑腰,邱夫人的腰杆直了不少,硬气的怒道。   “晋成被送去了官家,天儿被气得卧倒在床。邱家媳妇又何苦还要咄咄逼人?”连番打击下,老夫人的气色着实算不得好。不过一个邱雪婵,还真的想毁了卢府不成?   “就是就是。雪婵左右都是咱们卢府的儿媳妇,邱家妹子铁了心的置晋成于死地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要邱雪婵守一辈子的活寡?后面这句话,李氏顿了顿,还是忍着没说出口。   “呵…我头先已经说过,除非卢晋成入赘邱家,否则此事算不得完!”看着老夫人和李氏的脸色同时阴沉下去,邱夫人撇撇嘴,气焰甚是高涨,“不过,那也只是头先。现下,可是行不通的。”   “你到底还想如何?”紧紧抓着徐妈妈的手稳住身子,老夫人一字一顿,强压了怒火问道。   “我要卢晋成带着嫁妆嫁去邱家!还要他一辈子都不准纳妾!”这是卢晋成该得的报应,邱夫人半点没觉得不该。拉着邱雪婵的手握住,犀利的眼神正面对上老夫人不敢置信的诧异目光。   外屋等着回信的秦珂茵刚一走近,就听到屋内传出震撼性的宣告。忍俊不禁的站在门外,好一阵没挪动脚步。邱夫人怎么会?这两个要求未免太过无礼了吧?干脆直接让卢晋成披着红盖头坐上花轿抬去邱家得了!   “什么?”悠哉的坐在大厅等着事态后续发展的季王一口茶水喷出,很没形象的抬头望了过来,“她真这样要求?没说笑话吧?”   “嗯。”憋着笑坐在卢书澈身旁,秦珂茵毫无顾忌的对卢书澈说道,“姨婆和表婶貌似气的不轻。”   想来这屋内,都是珂茵的人吧!否则也不至于事事都瞒不过珂茵的耳朵。卢书澈淡定的抿了一口茶水,若有所指的回道:“不是已经气倒了一个吗?”   “表叔怕是一心想要去别院休养吧!”没想到四姨娘对卢天的影响如是之大,都这会了还惦记着。就是不知道卢天对上一个空空如也的院子,又该如何反应呢?气得吐血么?想了又想,秦珂茵还是很好心的没把卢府的丑事当着季王的面揭露。 ☆、第77章   卢晋成也未想到,这一推竟然差点闹出人命。脸上闪过一抹惊慌,下意识的走上前:“表妹…表妹没事吧?”   “你这个杀千刀的,我们邱家不会放过你的!卢晋成你给我等着!”满心苦楚无处诉说,邱夫人含着泪拼命的摇晃着邱雪婵的身子,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   “邱家妹子先别动怒,雪婵肯定会没事的。”说什么也不能让晋成担上杀人凶手的罪名,李氏慌忙呵斥着呆愣住的下人,“来人,快快去请大夫!”   “是…是!”应声而出的是老夫人的心腹徐妈妈。这里是老夫人的院子,要是邱雪婵当真丧了命,可就真的罪过了。   “邱家表姐不会有事的吧?”站在秦珂茵的身旁,卢香香伸长了脖子,心有余悸的问道。   “不知道。”秦珂茵自认不是大夫,看不出邱雪婵的伤势到底如何。不过…视线移向左手边的卢书澈,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要不要请表叔过来看看?”   “嗯。”真要出了人命,谁也担不下来。卢书澈点点头,冲着小石头努了努嘴。   哎呀还真的见了血,吓死他了…贴着墙根移到门外,小石头拔腿就跑:“不好啦不好啦,邱家表小姐出事啦…”   “卢书澈!”小石头的嗓门跟唱歌似地骤然响起,根本不带丝毫的遮掩。老夫人顿时沉下脸,认定了必是卢书澈的主意。   “小石头胆儿小,被吓坏了。纯属无心之过,还望祖母不要见怪。”天地可鉴,他真的没有示意小石头到处瞎嚷嚷。当然,小石头这一嚷嚷,倒也省下不少事来。卢书澈一本正经的望着老夫人,态度尤为诚恳。   “是啊,姨婆。小石头也算是跟在您身边长大的。他的性子您还能不知道?有口无心的。”这个时候老夫人还想着迁怒,不可谓不可笑。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卢香香的衣袖,秦珂茵帮腔道。   “祖母,徐妈妈已经去请大夫了。要不咱们先将邱家表姐移到里屋躺着?”反正是转移话题,卢香香说着还不忘瞅了瞅面色沉如水的马熙安。毕竟是差点出了人命的事,这位知府家的少爷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吧?   “少在这假好心!你们卢府上下,没一个好东西!”根本不容他人擅动邱雪婵,邱夫人紧紧的抱着邱雪婵坐在地上,“我今个就是把你们卢府的地坐穿,也要看看天理何在?”   “哎呀,邱家妹子这是作甚?咱们可早晚都是一家人…”理亏的李氏扯了扯嘴角,擦着虚汗亲自上前去扶邱夫人。   “谁跟你们是一家人?你们卢府有把我家雪婵当家人看吗?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送到你们卢府,平白遭了羞辱不说,你们还敢当着我这个亲娘的面狠下毒手?简直是目无王法,天理不容!”不为所动的挥开李氏的手,邱夫人忽然就把怨怼的眼神扫向了马熙安,“就连知府家的少爷,仅仅因为当了卢府的姑爷就能罔顾圣贤书,藐视王法吗?”   “本王在此,谁人胆敢藐视王法?”刚跨过卢府大门就听说出了事,季王二话不说便兴致勃勃的赶了过来。前面的好戏没碰上,倒是恰好正中这一刻的精彩。   “季王殿下!”卢书澈微带诧异的一声惊呼,直接道明来者的身份。霎那间,邱夫人的双眼迸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民妇参见季王殿下!求季王殿下为民妇和小女做主,做主啊…”猛的放开邱雪婵,邱夫人跪在地上爬了过去,抓着季王的长袍下摆老泪纵横,哭的凄惨。   “这位夫人先请起身。”极为隐秘的与卢书澈交换了一个眼神,季王语气温和的扶起邱夫人,做出一副为民做主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与本王细细道来。”   季王殿下的出现,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老夫人和李氏再无插嘴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邱夫人一味的哭诉着邱雪婵的凄凉遭遇。而卢晋成,却是失了神般的望着被丢弃在地上的邱雪婵。想要上前将人抱起来,却又怎么也挪不开脚。   “表少爷,小姐她…”如若邱雪婵真的出了意外,她可还能陪伴在表少爷的身边?看着眼下早已脱离了掌控的局势,小翠有些后悔了。   “香香,你和熙安先回去。”季王殿下已到,马熙安指不定也会遭到牵连,成为邱夫人的矛头所指。瞥了一眼未曾出声的马熙安,卢书澈低声道。   “这…”卢府现下这种情形,他们若是离开,会不会不大好?卢香香迟疑着看向秦珂茵,见其亦是颌首,便不再多说,“好。”   “季王殿下若是不信民妇所说,大可问问马家少爷!”然而,马熙安最终还是没能走成。咬死了马熙安的身份做不得假,邱夫人的手直直的指了过来。   马熙安自是不会偏向卢晋成。本想着清官难断家务事,是非曲直自有定论。哪知卢晋成竟然当众闹出了祸事来。邱夫人的话虽有夸大其词一说,然而邱雪婵遭卢晋成所害是为事实。当下也不偏袒,遂了邱夫人的意。   事情到了这一步,卢天和邱老爷的前来反倒成了于事无补的不必要。在邱夫人的强力指控下,卢晋成变为了罪不可赦的杀人凶手,被季王身边的侍卫拿下,直接送去了知府衙门问罪。   老夫人的黑脸,李氏的恐慌,顷刻间成为虚无的背景。只需季王往那一站,便再无她们撒泼耍横的机会。在卢书澈和秦珂茵的示意下,马熙安带着卢香香快步离开了这所谓的是非地。至少马知府那里,还需要他尽快回去禀明一切真相。   眼睁睁的看着卢晋成被带走,邱夫人说不出的解恨。不敢质疑季王的命令,任由卢府下人将邱雪婵搬进里屋躺下,满心担忧的对着邱老爷又是一番按耐不住的指控。   黑着脸听完邱夫人的指责,率先拍桌怒起的并非*女心切的邱老爷,而是恨子心切的卢天。   咬着牙瞪着一致沉默的老夫人和李氏,卢天哆嗦着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做出这等祸事还一心偏袒维护,死了活该!活该!因着太过气愤,近来诸多愁思的卢天两眼一翻,生生晕了过去。随即,便又是一场兵荒马乱的折腾…   大夫很快的赶到,来不及喘气便被推到床前为邱雪婵诊治。摇头晃脑了好半天后,皱着眉给出一个性命无碍的好消息。顿时,整个屋里所有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死…   “我告诉你们,就算我家雪婵安然无恙,此事也不可能轻易罢休!”有了季王撑腰,邱夫人的腰杆直了不少,硬气的怒道。   “晋成被送去了官家,天儿被气得卧倒在床。邱家媳妇又何苦还要咄咄逼人?”连番打击下,老夫人的气色着实算不得好。不过一个邱雪婵,还真的想毁了卢府不成?   “就是就是。雪婵左右都是咱们卢府的儿媳妇,邱家妹子铁了心的置晋成于死地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要邱雪婵守一辈子的活寡?后面这句话,李氏顿了顿,还是忍着没说出口。   “呵…我头先已经说过,除非卢晋成入赘邱家,否则此事算不得完!”看着老夫人和李氏的脸色同时阴沉下去,邱夫人撇撇嘴,气焰甚是高涨,“不过,那也只是头先。现下,可是行不通的。”   “你到底还想如何?”紧紧抓着徐妈妈的手稳住身子,老夫人一字一顿,强压了怒火问道。   “我要卢晋成带着嫁妆嫁去邱家!还要他一辈子都不准纳妾!”这是卢晋成该得的报应,邱夫人半点没觉得不该。拉着邱雪婵的手握住,犀利的眼神正面对上老夫人不敢置信的诧异目光。   外屋等着回信的秦珂茵刚一走近,就听到屋内传出震撼性的宣告。忍俊不禁的站在门外,好一阵没挪动脚步。邱夫人怎么会?这两个要求未免太过无礼了吧?干脆直接让卢晋成披着红盖头坐上花轿抬去邱家得了!   “什么?”悠哉的坐在大厅等着事态后续发展的季王一口茶水喷出,很没形象的抬头望了过来,“她真这样要求?没说笑话吧?”   “嗯。”憋着笑坐在卢书澈身旁,秦珂茵毫无顾忌的对卢书澈说道,“姨婆和表婶貌似气的不轻。”   想来这屋内,都是珂茵的人吧!否则也不至于事事都瞒不过珂茵的耳朵。卢书澈淡定的抿了一口茶水,若有所指的回道:“不是已经气倒了一个吗?”   “表叔怕是一心想要去别院休养吧!”没想到四姨娘对卢天的影响如是之大,都这会了还惦记着。就是不知道卢天对上一个空空如也的院子,又该如何反应呢?气得吐血么?想了又想,秦珂茵还是很好心的没把卢府的丑事当着季王的面揭露。 ☆、第78章   有了季王的坐镇,即便是与卢府有着姻亲关系的马知府,也不得不敬小慎微的审理卢晋成伤人一案。卢天卧床三日不起,摆明了不打算理会此事。急的没法的李氏又是口信又是书信的往娘家送了又送,得到的却是一层不变的无力回天。   邱雪婵的的确确的破了身,又是实实在在的受了伤。大夫的诊断无法造假,邱家却是得理不饶人的态度强硬。卢天铁了心的撒手不管,季王日日带着人堵在大厅。这般情形下,是再也拖不得了。七日后,老夫人咬咬牙,最终还是做主应下了邱夫人的要求。   十日后,邱夫人亲自带着头缠白色纱布的邱雪婵上了知府衙门。傍晚时分,饱受牢狱之灾的卢晋成带着满心的悲愤和怨毒回到了卢府。等着他的,却是更为难以接受的事实。   有些事,是怎么瞒也不瞒不住的。纵使老夫人和李氏再不情愿,邱夫人还是把入赘一事捅到了卢晋成的面前。而现下,却也不单单只是入赘那么简单了。   “不可能!”听着邱夫人提出的所谓嫁妆一说,卢晋成大手一挥,直接将邱夫人和邱雪婵母女关在了门外。他就是死,也不可能入赘邱家!   “有什么不可能的?卢老夫人可是亲口应下了这门亲事,还陪上了两个店铺给你做嫁妆。要我说啊,卢府二公子居然只值两个铺子,实在是可笑!怎么也该与大少爷对半分不是?”如此的辱人尊严…邱夫人的话甚是刺耳,难听的连邱雪婵都想捂住耳朵。   然而,邱雪婵最终还是没有出言制止。与她被强占了清白的屈辱相比,卢晋成这点不痛不痒的遭遇又算得了什么?她被毁的,却是一辈子的幸福啊…   “滚!你们都马上给我滚出卢府!”隔着一扇门的咆哮传出,卢晋成的怒火喧嚣而出,摔了一屋子的东西。邱雪婵敢伙同邱家人将他逼至绝境,他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卢府出了一位失去贞洁的表小姐,先是主动下药灌醉卢府少爷,继而不顾廉耻的爬床求欢,最终居然还以死相逼誓要嫁进卢府…当风言风语传遍宣北城的大街小巷之时,秦珂茵和卢书澈正陪着心血来潮的季王游遍宣北城的每一个角落。   “珂茵,你干的?”斜眼瞅着自打跟三姑六婆套完小道消息便带着灿烂笑容的秦珂茵,季王把玩着扇子不赞同的摇摇头,“你可别忘了,你同样也是卢府的表小姐。”   “在季王殿下的眼里,我便是如此小人吗?”虽然她确实故意跟老夫人和李氏作对,没有制止卢府下人针对邱雪婵和卢晋成的流言蜚语。可也没推波助澜的派人把这等丑事传出卢府大门外,更没阴损到借悠悠众口来毁掉邱雪婵的名声。看着季王的眼神,秦珂茵倍觉冤枉。   “那就是书澈你派人煽的风?”不是秦珂茵,那就是卢书澈?事关卢府声誉,一定程度上,季王倒是更相信乃秦珂茵所为。不过话说回来,倒也不一定。不是说卢晋成肖想秦珂茵许久了吗?记恨在心的卢书澈意欲趁机解决掉心怀不轨的仇敌,也不是不可能。   “难道不是季王殿下的计策?”见季王煞有其事的点头定罪,卢书澈意有所指的拱手笑道,“以季王殿下的英明,草民万万不敢轻举妄动。”   “说什么笑话?又不是本王府中的事,本王插手搅和什么乱子?”丝毫不觉得他一直都在搅和,季王得意洋洋的扬眉冷笑,“不是珂茵也不是你,总不至于是心有不甘的老夫人和李氏,抑或卢晋成那个蠢货吧?”   秦珂茵笑着没说话,自顾自的跑到前面去买桂花糕。不管是谁散布的这种谣言,无外乎是想改变卢晋成入赘邱家的既定事实。老夫人也好,李氏也罢,就算是卢晋成亲自出的手,又能如何?   “季王殿下若是真想知道,派人去查查不就知道了?”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卢书澈一派轻松的跟在秦珂茵的身后,完全不打算理会此事。前世今生,卢晋成和邱雪婵终于自食恶果,得到了报应。不过是狗咬狗,不值得他和珂茵费心。当然,他不可能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咦…怎么到最后变成本王一个人在这追根究底了?你们两个都不急,本王干嘛要搭理这档子破事?真是皇帝不急太…啊呸,本王怎么可能是公公?”自觉失言的季王没好气的瞪着秦珂茵和卢书澈的背影,好一阵郁闷不已的嘟囔。   既然秦珂茵三人会听到谣言,卢府和邱家自然也会知晓。看着面色铁青的邱家人,似笑非笑的老夫人喝着茶水吃着点心,心中好不痛快。有能耐再嚷嚷啊?嚷的人尽皆知,多好啊!   “不行!你们卢府必须给我们邱家一个交待!”刚舒坦没几天就遇上这样的糟心丑事,邱夫人拍着桌子讨要说法。   “邱夫人这是作何?又是送官府又是入赘,还恬着脸的要嫁妆…你们邱家不就是想闹的全宣北城都知晓吗?怎么到这会反而怪罪起咱们卢府了?”早就被邱家人磨得没了耐心,李氏再不复之前的讨好和亲热,毫不客气的甩起了脸色。   “你…好!很好!你们卢府明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图的就是先把卢晋成从牢狱里接出来才下狠手是吧?行!你们狠!你们够狠!”李氏的风凉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激的邱夫人一把扯过邱雪婵,大步往外走,“我们母女这就去找季王殿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该求着谁!”   “把她们给我拦下!”冷笑着自门外走进,卢晋成的身后是早已安排好的护院。   “卢晋成,你敢!”胆敢当众扣人,真当邱家没人了是不是?邱夫人挺身护在邱雪婵面前,高昂着头恨声道。   “我敢不敢,做了不就知道了?”邱家的欺人太甚,卢晋成已经受够了。强势的推开邱夫人,抓着白着脸的邱雪婵抗在肩上,冷着脸命令道,“送邱夫人回客房!”   “卢晋成,你到底想干什么?放开雪婵!”心中的不安感强烈的无法控制,始终占上风的邱夫人不禁开始惊慌。   “我的女人,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是吗?”猛的一巴掌拍上邱雪婵的臀部,卢晋成的语气极尽阴冷,放浪的动作吓得邱雪婵尖叫不已。没有再去理会面色大变急欲冲过来的邱夫人,卢晋成大笑两声,头也不回的带着邱雪婵离去。   “雪婵…”不能让卢晋成把雪婵带走,不然一切都将前功尽弃。邱夫人想要上前拦人,却被等在一旁的来福拦住。当下心底更慌,怒声喝道,“让开!”   “邱夫人,奴才送你回房歇着。”来福皮笑肉不笑的招招手,三五个护院面无表情的围了上来,骇的邱夫人喉咙一堵,僵在了原地。   “这便是你们卢府的待客之道?这便是你们卢府的龌蹉行径?”眼神扫过来福和一众堵在门外的护院,邱夫人的视线最终定在了身后坐着未动的老夫人和李氏身上。卢晋成的胆大包天,与她们的默许和纵容逃不了干系!   “邱夫人还是先行回屋歇着为好。至于雪婵,小两口的事还是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完全不顾邱夫人气得铁青的脸色,扳回一城的李氏乐得一吐恶气,“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该适时的懂得放手才是。”   “你…”形势比人强!要不是她家老爷提早一步回府安排诸多事宜,她们母女何以落到今日被人肆意欺凌的地步?此刻的邱夫人万般后悔没有听从邱老爷的话见好就收,带着邱雪婵先行回邱家,坐等卢府将卢晋成送上门来。眼下陷入被动,还被人威胁强留,得不偿失啊…   “大哥这是作何?”就在邱夫人心急如焚之际,院外忽然响起卢晋成不甚愉悦的声音。   “大表哥救命…”随后,便是邱雪婵犹带惊吓的尖锐哭喊声。   “二弟这是…”怪不得珂茵一定要拉着他赶过来,卢书澈心下好笑,面上却是故作疑惑不解的来回打量着卢晋成和邱雪婵。   “大表哥,雪婵求求你,救救雪婵…”从未想过卢晋成竟会当众掳了她就走,邱雪婵拼命的捶着卢晋成的后背,挣扎着唤出了深藏心底的那句话,“雪婵心中的人,是大表哥啊…”   “邱雪婵你这个贱人!找死!”但凡是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恐怕就是被自己的女人戴绿帽子了。卢晋成的神情前所未有的阴狠,松开手直接将肩上的邱雪婵扔至地上,提脚就踹了过去。   “啊…”滚落在地的邱雪婵根本来不及求饶便遭毒打。无力反抗之下,唯有痛苦的哀嚎响彻卢府,震撼云霄。   事情转折的太快,完全不在卢书澈可以预估的范畴之内。不及多想的转身一手揽过秦珂茵抱在怀中,另一手便捂上了秦珂茵的耳朵:“乖,不要看,也不要听。” ☆、第79章   邱夫人本以为事情会有转机的。然而不多一会便传来了邱雪婵的凄厉叫喊。听在她的耳里更是心惊肉跳,脊背发凉:“你们卢府真的想闹出人命吗?”   老夫人和李氏也未料到会突生变故。被邱夫人如此含恨质问,两人皆是面色微变,跟着起了身。   “卢晋成,够了!”眼前的画面实在无法直视,卢书澈终归还是开了口。邱雪婵毕竟是个柔弱女子,卢晋成不管不顾的拳打脚踢未免太过灭绝人性。   “大哥这是心疼了?”讽刺的扭过头看着卢书澈,卢晋成脚下又是狠狠的一踹,只将邱雪婵踢的抱着肚子惨痛尖叫。   “这里是卢府,不是知府衙门的刑讯大牢!你要真想闹出人命,大可直接带着邱家表妹去知府衙门前面上演这一出!”不去理会卢晋成的无理挑刺,卢书澈只管双手捂着秦珂茵的耳朵,面色稍显阴沉。   “晋成你这是在干什么?赶紧住手!”不是说好了留下邱家母女再行商酌吗?不是说好了只要制住邱雪婵,邱家自会低头退步吗?晋成这一闹,不是弄巧成拙又是什么?李氏又急又怒,慌忙上前拉住卢晋成小声警告道,“不要忘了你舅舅的话!”   “哼!”重重的冷哼一声,即便是再不情愿,卢晋成仍是拖着邱雪婵而去。   “雪…”看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邱雪婵,邱夫人心疼的眼泪直掉。然而刚一开口,就被来福带着人粗鲁的拽了远去。   “祖母,来者是客。这样闹下去,怕是不怎么好看吧?”此般恶霸行径,卢府的名声算是彻底被卢晋成给毁了。卢书澈扬扬眉,矛头照直对上了同样面色不怎么好看的卢老夫人。   “三日后便是书澈和珂茵的大喜之日。你们怎么没在自己院子里忙碌嫁娶事宜,跑这来了?”现下的卢府已经被卢书澈全盘接手,即便是老夫人,也不得不礼让三分。压下卢晋成挑起的不悦,老夫人笑着问道。   见老夫人刻意的装作没听见他的前一句问话,卢书澈不在意的笑了笑。并不打算停留,拉着秦珂茵转身离去:“那孙儿和珂茵就先告退了。”   自始至终,秦珂茵却是一句话也未说。嘴角噙着笑意,无声的配合着卢书澈扬长而去。相比前世她的遭遇,邱雪婵除了没有赔上一条性命,已然可以称之为更加的悲惨。而卢晋成的下场到底又能好到哪里去,她会睁大了眼睛好好的看着。   “娘,我瞧着这事…怕是不对劲啊!”卢书澈和秦珂茵来的时机太过巧合,而且还将所有的事给撞了个正着。眼皮直跳,李氏不无担忧的提醒道。   “左右不过是个季王,防着点不就行了?”卢书澈和秦珂茵的靠山,不就是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季王吗?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她就不信季王还能呆在宣北城一辈子!   “是。”说的好听,谁防得住?谁敢防?对于老夫人的斥责,李氏心下不屑的嗤笑,面上却是少有的恭敬。朵朵现下已经到了帝都,接下来…就得看朵朵的命了…   “小姐要放邱夫人出去?”并不意外秦珂茵会扯卢晋成的后腿,只是太过明目张胆,早晚会惊动老夫人的。瞥了一眼没有表态的卢书澈,周妈妈有些迟疑。   “现在不放,还等着她大闹喜堂吗?”秦珂茵可不想自己的大喜之日蒙受任何的意外。邱夫人若想逃离现下的困境,最好的机会就是三天后。届时邱老爷一到,指不定还会惹出多大的骚乱来。   “妈妈尽管按着你家小姐的吩咐去做就好。”见周妈妈的眼神止不住的朝他身上望过来,卢书澈失笑的摇摇头,表明了立场。当年他初认识珂茵,又因着太气愤小石头受伤,才会对珂茵疏远冷脸。现如今时过境迁,早已今非昔比,又怎么可能因着任何事伤害他和珂茵的感情?   大少爷还是站在她家小姐这边的。确定了这一点,周妈妈连忙点头应是,快步出了房间。   “不过这样一来,珂茵似乎又给季王殿下添了麻烦。”卢书澈敢断定,邱夫人出卢府的第一件事,定然是去找先前为她做过主的季王殿下。   “反正他又没什么事干,闲着也是闲着嘛!”她和卢书澈的大喜之后,季王就会离开。趁着最后的三两天功夫,秦珂茵当然是物尽其用,打算彻底将卢晋成拖下马。   “你啊…”宠溺的揉揉秦珂茵的发丝,卢书澈却也没准备制止。真要说起来,也算他把珂茵纵容的越来越放肆了吧?只不过,看着珂茵脸上的神采飞扬,他甘之如饴罢了。   有了秦珂茵的示意,邱夫人最终还能逃出了卢府,并第一时间找上了知府衙门。不是不想找季王,只因她根本不知道季王下住何处。而接到报案的马知府,却是实打实的再一次受了震惊。   之前卢晋成的下狱,已经十分匪夷所思。之后邱雪婵这个苦主的亲自前来解救,亦是闻所未闻。因着季王殿下的插手,一句话也轮不到他这个小小的知府来说。哪知才不过几天功夫,邱夫人竟然又一次的告上衙门,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缘由?细细思量一番,马知府招招手,索性立刻派人去禀报了季王。   季王妃是清早才抵达宣北城的。岂知刚落座,就碰上了这门子事。据说季王殿下在卢府结交了好几位红颜知己,其中有位表小姐便是姓邱?满怀疑虑的跟在季王身后到了知府衙门,听闻邱夫人的哭诉后更是大受震撼。季王妃完全不敢相信,季王居然跟这样的人牵扯上了关系?   “咳咳…那个,其中有些误会。”被季王妃怪异的眼神望着,季王倍觉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心下大呼冤枉。都是那个神志不清又莫名其妙的卢书澈给害的!他的一世英名,就这样毁之一旦啊…   “王爷说的是。”真的只是误会?空穴不来风,更别提还是高高在上的季王殿下。谁人敢肆意栽赃?季王妃显然是不信的。   “那个王妃啊…一起上卢府走一趟吧!”他真的是清白的啊!那样的女子他怎么可能看得上?要说秦珂茵还差…呃…就是秦珂茵也差很多!   “这…不大好吧?”毕竟是没进府的女子,她也不想小题大做的多做为难。若是一不小心留下善妒的恶名,之于她、之于季王府都不好。无论如何,她都得为腹中的孩子着想的。   “有什么不好的?正好本王为王妃引荐两位朋友。”为了一证清白,季王深情款款的执起季王妃的手,笑的分外殷勤。   “既然王爷坚持,妾身自当遵命。”便是真的存在所谓的红颜知己吧?不然又何必定要她前去认人?总归还是逃不了的宿命…心酸的挣开季王的手,季王妃不自禁的摸了摸并未隆起的小腹。   他似乎越描越黑了?发觉季王妃的不对劲,季王抽了抽嘴角,心下更是痛骂卢书澈的不厚道。要是王妃真因此留下了心结,他就让卢书澈娶不了媳妇!   因着秦珂茵的有意阻拦,直到邱夫人带着季王一行人踏进卢府大门,卢晋成这才知晓邱夫人逃了出去。愤愤然的自邱雪婵的身上爬起来,黑着脸唤来小翠将邱雪婵盛装打扮好。相携出门之时,卢晋成的眼神尤为阴鸷:“你知道该怎么做。”   “雪婵知道。”两日下来,邱雪婵是真的被卢晋成打怕了。除了一张姣好的面容,她浑身上下没少被卢晋成折磨。小翠说的没错,到了这个地步,她除了认命还能怎样?她已经是卢晋成的女人了,卢书澈不可能再要她的。如若卢书澈真的对她有心,不可能亲眼目睹她被打却无动于衷,一心只护着秦珂茵的。   卢晋成会恨她、会打她,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因为他深深的*着她。不然,也不会明明口中骂她、贱、人,依然将她困在床上可劲的折腾。回味着这两日不分白天黑夜的颠倒凤鸾,邱雪婵的脸上泛起丝丝羞涩。   不要以为她没看到小翠背对着她时的嫉恨眼神,不要以为她没听出小翠酸不拉几的埋怨。纵使她有再多的不是,她的身子至少还能留住卢晋成不是吗?而小翠,一个下作的丫头也敢跟她争?痴心妄想!   潜意识里被卢晋成的占有以及小翠的撩拨扭曲了心态,邱雪婵忽然觉着就这样嫁给卢晋成,也没什么不好。女子的清白身已经给了出去,便是换了其他男人,也会嫌弃的吧?   想着想着,邱雪婵扯起一抹得体的微笑,伸手挽住了卢晋成的胳膊。她不是非卢书澈不可,也不是离了卢书澈就活不下去!待到明日卢书澈迎娶秦珂茵之日,她会抬头挺胸的用事实告诉所有人,她不在意!一丁点也不在意!   至此,邱夫人确实如秦珂茵所想的搬来了季王当救兵。而邱雪婵,如卢晋成所愿的开始死心塌地,转变了心思… ☆、第80章   因着邱雪婵的倒戈,邱夫人的指责瞬间变成了天大的笑话。不敢置信的看着羞红了脸依偎在卢晋成怀中的邱雪婵,邱夫人面色发白,身子轻颤:“雪婵,你怎么会…”   “娘,雪婵和二表哥情投意合,不日便将喜结良缘。您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呢?还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真是让季王殿下看笑话了。”娇嗔着瞥了几眼邱夫人,邱雪婵的注意力便移到了季王的身上。   此刻的季王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仿若完全没听到邱雪婵说话般,面无表情的没接话。   “也就是说,今日的事情不过是个误会?”神情悠然的端起茶杯,季王妃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看的邱雪婵不禁缩了缩身子,不敢轻易接茬。   “不是误会!”已经请来了季王殿下,邱夫人又怎会善罢甘休?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邱雪婵,邱夫人神情哀戚的跪了下来,“启禀季王殿下,民妇是好不容易才从卢府逃出去的。而民妇被困住之前,小女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卢晋成拳打脚踢,差点丧命。”   “哦?还有这么一回事?”问话的,依然不是季王。只见季王妃姿态优雅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拖长了语调看向眼底掠过惊恐的邱雪婵,“却不知邱小姐如何说?”   “我…”邱雪婵正要接话,腰间的手臂忽然箍紧,吓得她身子一僵,立刻拼命摇头,“没有的事。二表哥不曾对雪婵动过手,我娘她…”   对上邱夫人满含期望的眼神,邱雪婵的嘴唇动了动,终是闭上了眼睛:“她胡说!”   “雪婵!”这一霎那邱夫人心底的感受,说是绝望,也不过如此吧!她一心为邱雪婵彻底扳倒卢晋成,到最后反而被邱雪婵拆了台…这就是她的女儿!一手拉拔大的亲生女儿!   “娘,您就放弃吧!二表哥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她已经什么也没有了。除了孤注一掷的将所有的筹码尽数压在卢晋成身上,她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出路。她斗不过卢晋成的,斗不过的…   “现下看来,倒是邱夫人报了假案?也罢,来人,将邱夫人收监候审!”神情漠然的看着邱雪婵,季王妃淡淡的笑笑,挥手示意道。   “民妇绝无虚言,求季王殿下明察秋毫,为民妇做主伸冤!”邱夫人不知道这位看似尊贵的夫人到底是谁,亦不敢露出半点不敬。想着有资格坦然自若的坐在季王殿□边,定然是帝都来的贵人。邱夫人不敢得罪,可也不能就此认命。唯一能奢望的,便是季王殿下出面为她主持公道。   这个邱夫人是睁眼瞎吗?没看见王妃已经表了态?一直瞎嚷嚷着要他出声是个什么意思?成心看他笑话不成?对上卢书澈和秦珂茵满是揶揄的眼神,季王没好气的一拍桌子,指着邱雪婵就骂了起来:“没听见那个女人说她跟卢晋成情投意合?你情我愿的事还让本王做主?你真当本王是好糊弄的,可以随便蒙骗是不是?区区贱民也敢愚弄本王,来人!把这愚妇给本王拖出去杖毙!”   “季王殿下饶命,民妇冤枉…冤枉啊…”杖毙?邱夫人吓得面如土色,一个劲的磕头求饶。眼看着就要被侍卫拖下去,没等来邱雪婵的改口,却是意外的等到了季王妃的出声。   “慢着!”没想到王爷看中的竟然是此等不顾礼义廉耻、不尊不孝的女子,季王妃心下长叹一口气,右手不自觉的摸上小腹,“王爷,这民妇也不过是*女心切才会做出欺骗王爷的糊涂事,犯下天大的过错。您一向为人宽厚,待百姓如亲子,自是能够明了这份说不出口的苦心。不管那邱小姐是否真的与卢府二少爷情投意合,单是无媒苟合这一点,就足以让当娘的心慌意乱,担忧至极了…”   不愧是王妃!这话说的,既全了季王的好名声,又骂了邱雪婵的不要脸,还顺带挽回了邱夫人的一条性命…秦珂茵敬佩的点点头,眼神落在季王妃的小腹上。一般女子甚少当众做出此举,更别提身份尊贵的王妃,莫非…   “启禀王爷,草民有事禀报。”见季王妃在前面打了头阵,卢书澈正了正脸色,双手抱拳,上前恭敬道。   “说!”就知道王妃会向着他…极为受用季王妃为他找的台阶,正想顺着往下走的季王脸色稍霁,犹带余怒的发了话。   “启禀王爷,草民可以作证,邱夫人并未说谎。两日前,草民曾亲眼目睹家弟对邱家表妹施以恶行。而且草民当时还曾出声制止,只是收效甚微。直到祖母和邱夫人赶来,邱家表妹才逃过一劫。”语带沉痛的说出这些话,卢书澈的面色稍显黯然,又带着几分无力阻止的愧疚。   “启禀王爷,民女当时也在场,也可作证。邱夫人并未胡说,是确有其事。”这出戏是必须要唱的,秦珂茵当然不会怯场。   “既然确有此事,为何刚从你们不站出来?”铁面无私的咆哮着卢书澈和秦珂茵,季王的脸色更为阴沉,“邱夫人为邱小姐报官,邱小姐却反诬邱夫人胡说。就连本王命人将邱夫人拖出去杖毙,邱小姐亦是不为所动。究竟是存心想害死邱夫人?还是你们卢府上下全都故意要置本王于不仁不义?”   “王爷恕罪!卢府上下万万不敢欺瞒季王殿下。只因家弟确实已与邱家表妹定亲,祖母也已答应让家弟入赘邱府。婚期已然定下,两家长辈皆已认可。无奈家弟年幼鲁莽,许是不甘赔上嫁妆,故而才会铸成大错。归根结底不过是难解家事,未料想邱夫人竟然会报官…”家事,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将此事的性质降低至最极限。罔顾卢晋成顿时变得霎是难看的脸色,卢书澈面带为难的细细道来。   “原来竟还有着此等不为人知的前事缘由。身为男子却要带着嫁妆入赘,也无怪卢府二少爷会心生怨恨,走上歧途。至于邱夫人,终归是做娘的,岂会不心疼自己的女儿?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既然事出有因,王爷不如…”入赘?陪嫁?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不过季王妃向来性子娴静,又有皇后娘娘多番叮嘱教导,不露声色还是能够做到的。   季王双手背在身后,探究的眼神在卢晋成、邱雪婵及邱夫人三人之间来回扫视游移。只瞧得三人冷汗直流心下生惧,这才怒气冲冲的冷哼一声,大步远去:“那本王就等着喝这杯喜酒了!”   “既是如此,本王妃也叨扰了。”轻笑着留下颇有深意的一句话,季王妃不急不缓,雍容华贵的带着一众侍卫跟了上去。   至此,哪怕卢晋成拿捏住了邱雪婵,邱夫人的目的还是如愿达成。卢晋成的入赘,是铁打的事实,再也无法更改。除非卢晋成愿意接受邱夫人的指控,对簿公堂,定罪受罚。而之前就受过牢狱之苦的卢晋成,是决计不可能再遭一回此难的!是以,真要说起来,还是全身瘫软的坐在地上的邱夫人获胜。   眼看着卢晋成竹篮打水一场空,卢书澈和秦珂茵相视一笑,携手而出。至于大厅里留下的卢晋成几人还欲如何争执,而迎面而来的老夫人和李氏又想有何图谋,都不是他们打算理会的事。此时此刻,之于卢书澈和秦珂茵而言,次日的大喜才是真正的至关重要!   鞭炮响起,擂鼓声鸣。继卢香香嫁人之后,卢府迎来了另一场喧闹沸腾的喜事。   虽说这段时日以来,有关卢府的流言蜚语诸多。但是卢天早已提前放出消息,卢书澈便是卢府的下任继承人。而卢家的生意,现下也已全数交由卢书澈掌管。所有的生意往来伙伴皆开始与卢书澈交好,自是一扫之前的不快,纷纷前来道贺。   而季王和季王妃的出席,更是引来极大的轰动。除了令人眼红的丰厚贺礼,就是笑容可掬跑前跑后的马知府,也足够成为宣北城百姓争相讨论的唏嘘笑谈。不少闻风而动的好事官员更是不顾路途遥远,亲自登门道贺,少不了的巴结示好。   宾朋满座,宴无虚席。一众许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大小官员齐齐上座,使得卢府的门槛转眼间异常风光。徒惹数不尽的眼红嫉妒,艳羡不已。比之宣北城以往任何一场喜事,都要来的盛大隆重。   当然,这一日的喜宴,是不可能再出任何纰漏的。也是直到这一日,老夫人和李氏才发现,卢府的天早已逃离她们的掌控,成为了他人的天下。   眼睁睁的望着门外的流水席长长的摆到巷尾,眼睁睁的看着吃饱喝足的一桌桌宾客完好无损的道贺离去,眼睁睁的看着一众朝廷命官笑容满面的围着卢书澈敬酒道贺,称兄道弟…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各人心中…自有算计。 ☆、第81章   卢朵朵是在卢书澈和秦珂茵成亲后的第五日回到宣北城的。太子侍妾,不出意外便是日后的深宫娘娘。尊享荣华,富贵显耀。无异于狠狠的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了卢府众人的脸上。   “虽说我已经不是卢府的小姐,不过饮水思源,太子殿下还是惦记着宣北城这个卢家的。”高高在上的讽刺口吻,仿若天大恩赐的嘴脸,如今的卢朵朵显然已经高居上位,不屑于小小的卢府。   太子侍妾,却不知这个该怎么称呼?秦珂茵轻轻一晒,蹙起了眉头。卢天已于日前带着身边服侍的下人去了别院,卢晋成将于下月入赘邱家,现下的卢府自是卢书澈当家。老夫人和李氏的权力被她架空,二姨娘和三姨娘从来唯她马首是瞻,如今的内宅当由她掌管。卢朵朵的突然归来,着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当然了,卢府不认我这个女儿也怪我命苦福薄,差点流落街头,横死他乡。幸得太子垂青,我才得以安然无恙,得遇良人”没错,她便是专门回来出这口恶气的!她早就说过,总有一日会让卢府所有人后悔之前对她所做的一切!只可惜她晚回来了几日,秦珂茵竟然已经得偿所愿的嫁给了卢书澈。而卢书澈,也已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卢府岂有此理!罪不可赦!   静静的听着卢朵朵意有所指的话语,秦珂茵一声不吭的站在下首。权当无法动弹的木头人,不欲给出任何回应。季王妃的到来,季王再无理由拖延下去,在她和卢书澈成亲次日便已离开宣北城。卢朵朵挑在这个时候回来,未尝不是故意避开季王及王妃二人。能如此精准的得知卢府的动向,想来李家没少出力。   “说起来,我之所以被赶出卢府,还是因为伤了大哥呢!对了,怎么没见着大哥在府上?莫不是还记恨着我这个妹妹,故而躲了出去?”李家之所以会帮她,为的就是给卢晋成铺路。她答应过李家,但凡他朝飞黄腾达,必不忘落魄之际的接济之恩。   对李氏和卢晋成,卢朵朵当然心存怨恨。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待到大费周章的帮着他们得到卢府,再不费吹灰之力的夺去他们的所有,不是更为好玩吗?届时,她那总是眼高于顶的亲娘和哥哥,定会哭着喊着向她求饶吧?想到终于可以一吐多年的郁气,卢朵朵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   “夫君生意繁忙,事先并不知晓朵朵今日回府。方才已经派了下人前去通报,此刻怕是正在赶回卢府的路上。还望朵朵勿怪才是。”既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就还是延续曾经的称呼吧!见卢朵朵第一个拿卢书澈开刀,秦珂茵心下冷笑,只得出声应道。   “朵朵?”勾起嘴角讽刺的看着秦珂茵,卢朵朵笑的怪异,“在太子府,众人都是唤我一声卢夫人呢!”   噗若不是场合不允许,秦珂茵真的很想笑出声来。连夫姓都没有资格冠上的尊贵,有那么值得骄傲吗?也对,太子的女人嘛,哪怕是个小小的侍妾,也算得上尊贵无比,怎么说也算是皇家人类嘛   “说来也是不好意思。如若本夫人以太子府的称号自称,卢府的几位夫人倒是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呢!”不管是老夫人、李氏还是秦珂茵,在外人眼中都是卢夫人不是?只不过,又有几人敢跟太子府抢称呼?卢朵朵细细的摩挲着白色的狐裘毛,笑的分外得意。   站在另一边的老夫人和李氏闻言瞬间变了脸。本以为卢朵朵只是冲着秦珂茵而去,现下看来,貌似对整个卢府都带着极大的怨恨呢!   “以朵朵的姓氏相称,太子殿下果真有心。老婆子老了,担不上一声卢夫人,顶多也是声卢老夫人。”老夫人永远是老夫人。无论何时,总会为自己寻到最好的说辞。故作不在意的轻笑两声,轻而易举便将她自己摘除在外。顺带,也不忘就势迎合了一下卢朵朵。   “呵呵母亲说的是。咱们都老了,也是时候让位了。哪还能跟她们小辈争抢一声‘卢夫人’的称呼?”将她这个亲娘也算计在内,卢朵朵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要不是有李家从中周旋,卢朵朵能得此显赫?李氏咬紧了牙关。   完全没弄明白为何短短数月不见,昔日被赶出卢府的卢朵朵转眼就变成了得罪不起的太子侍妾,还带着如此浩大的阵仗回来耀武扬威二姨娘和三姨娘面面相觑,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的。卢天已经离开,无子傍身的她们能在卢府得到一席之地已属不易。只要秦珂茵一日不败,她们的日子就不会太过难熬。   “唉呀,这样说来,本夫人便是抢了大嫂的称呼?真是不该。”假意惊呼一声,卢朵朵口中如是说着,外人却是听不出半点不好意思的。   “太子府不比卢府,权大势大,错综复杂。太子恩典,朵朵自当满怀感恩的受着。大嫂远在宣北城,当无大碍。”背后有靠山,从来都是挺直了腰杆谁也不怕的。如卢朵朵,也如她秦珂茵。不管太子如何宠*卢朵朵,在太子未登基之前,卢朵朵便什么也不是!想必卢朵朵也心知肚明这一点,所以才不敢对上季王和季王妃。   什么叫太子恩典,她自当受着?秦珂茵真当她听不出这其中的讽刺?没错!她确实连个侧妃的席位都没捞上,那又怎样?她早晚会荣宠后宫,只手遮天!待到那时,别说秦珂茵,就是太子妃,也得夹紧了尾巴礼让她三分!   “大嫂这话说的,本夫人听着怎么就那么的不舒服呢?”再不以之前的“我”自称,卢朵朵口中的“本夫人”,坦坦荡荡的彰显着旧情已去,不值一提。   “朵朵既然称呼我一声‘大嫂’,那就是一家人。大嫂的话再不好听,那也是发自内心的劝诫。朵朵若是不*听,大嫂不说了便是。”听说皇后娘娘甚是疼*季王妃,眼下季王妃先太子妃之前有喜,想来一回帝都就将被整个皇家奉为稀世珍宝。倒不知太子妃这个大嫂会如何表示呢?不行,待会回房还是先给季王妃去封书信的好。   “秦珂茵,你放肆!”听着秦珂茵的挑衅,怒起的卢朵朵砸了桌上的茶杯。   “这里是卢府,不是太子府。卢夫人身子娇贵,还请息怒的好。毕竟咱们卢府,可没能耐找来太医随时为卢夫人过府诊治。”女人的友情,往往比男人的交情更为来的莫名其妙。就如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的秦珂茵与季王妃,三两面的功夫便成为了无话不说的闺蜜好友。   秦珂茵教季王妃的不多,除了全力保护好腹中胎儿,便是切记定要以心换心,务必拿捏住季王的心。季王妃应承秦珂茵的更少,唯有一点,但凡比不上季王妃身份的所谓贵人,尽可忽视。   这个“所谓”,秦珂茵曾经和季王妃深入探讨过。不巧,卢朵朵恰属其中。所以,很抱歉的来说,秦珂茵的忍让是有限度的。   待到卢书澈回到卢府,卢朵朵已经发了好一顿邪火。偌大的卢府大厅,被卢朵朵砸的尽是破碎瓷片。就连桌椅,也都东倒西歪,不成样子。好在,没伤着人。   “卢朵朵,你发什么疯?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确定了秦珂茵毫发无损,卢书澈阴下脸怒喝道。   “本夫人看谁敢?”本是前来耀武扬威,谁料想秦珂茵和卢书澈皆不买账。一个软言相讽,一个强行赶人。卢朵朵气的浑身直哆嗦,挥手就招来了太子府指派来的侍卫。   “卢朵朵,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卢府不欢迎你!请你自行离开!”卢朵朵是不是太子侍妾,跟卢府何干?整个宣北城都知道,卢府早已没有二小姐。赶出府便是赶出府,卢书澈没指望靠着卢朵朵得到任何利益和权势。   “哈好!很好!卢书澈你倒是够硬气!连太子府的人都不放在眼里,真要藐视王法?”没料想卢书澈胆敢此般跟她放狠话,卢朵朵止不住的冷笑,“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去知府衙门论论罪如何?   “若是我没记错,你被赶出卢府那一日,季王殿下也在场。就算你现在飞黄腾达,有何资格站在我卢府仗势欺人?王法?王法就是被你这种人肆意拿来欺压无辜百姓,败坏皇家名声的吗?”就算今天站在他面前的是当朝太子,卢书澈照样敢理直气壮的把卢朵朵赶出去。   犹记得前世的卢书澈为季王制定了一套又一套的方案,现下倒是可以用得上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倒没瞧见哪位出嫁的皇家公主回娘家发号施令的。纵使卢朵朵再显贵,还能高过皇家的金枝玉叶? ☆、第82章   被卢书澈的质问堵的无言,卢朵朵张张嘴,又合上。心有不甘之余,终是冷哼一声:“既然卢府不欢迎本夫人,本夫人也不会自讨没趣的留下来惹人厌,就此告辞!”   “哎等等,朵朵先留步。”现下的卢府,李氏完全当不了家,自是不可能放过此般大好时机。心下一慌,神情着急的上前拉住,“他们不乐意你回来,娘乐意!娘朝思暮想这么些时日,终于得以见到娘的女儿了。娘舍不得你走,舍不得啊…”   “娘?”真是可笑!在她被逐出卢府之时,怎么没见李氏站出来阻拦?现下她得了势,成了太子府的贵人,李氏便出来认亲了?若非看在李家助她一臂之力,她又怎会给李氏好脸色看?   “是,是娘。”只觉看到了所有的希望,李氏慌忙点点头,迫切的抓紧了卢朵朵的胳膊,“朵朵,既然回来了,当然要住在府上,哪有出去的道理?娘和你二哥,都是期盼已久你的归来的。”   “二哥?”想起李家千叮咛万嘱咐的交待,卢朵朵抿抿嘴唇,“是了,回来这么久怎么没瞧见二哥?娘,二哥可还好?”   “你二哥他…他不好!”无法克制的怨恨眼神扫过卢书澈和秦珂茵,李氏的嗓音尤为尖锐刺耳,“你二哥被逼着入赘邱家,月余后便将成亲。”   “入赘?呵…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当太子府不存在是不是?还有没有把太子放在眼里?”说心底话,卢朵朵很想拍手称快,亲眼见识见识卢晋成的丑态。然而,她还有很多事情必须仰仗李家。是以,不得不帮衬李氏和卢晋成一把。   看着卢朵朵的装腔作势,秦珂茵撇撇嘴,索性扭过头只当什么也没看见。卢书澈则是静静的看着卢朵朵作秀,冷笑着勾起嘴角:“儿女亲事也能扯上太子,朵朵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书澈这话便不对了。晋成是朵朵的亲兄长,看不过去却也理所当然。”倒不是老夫人眼皮子浅,只因卢府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一个皇家人。虽说朵朵现今不过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妾室,但是,只要朵朵尽快产下龙子,自当母凭子贵。   待到他日进宫为妃,指不定还能养出一位日后的储君。就算不是储君,单看季王那横行霸道的气势,卢府早晚会仰仗朵朵的鼻息过活。不动声色的在心下算计着这一切,老夫人的天平毫无疑问的再度倒向了卢晋成。   “祖母这话说的,好像夫君不是朵朵的亲兄长似得。”不再是曾经的“姨婆”,而是随着卢书澈的“祖母”,足以可见秦珂茵和老夫人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   “放肆!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自从卢府的大权被秦珂茵抢走,老夫人没少花心思笼络人心,试图挽回过往的辉煌。只可惜,为时已晚。卢府到处都是秦珂茵的眼线和探子,她这个曾经的当家主母,根本没有了插足之地。心知就是她的院子,也被秦珂茵安插了心腹。老夫人气的难受,却也无计可施。   “祖母认为没有我们这些小辈插嘴的份,那我们便不说了。”不痛不痒的接过话题,卢书澈面无表情的牵过半点没有露出羞辱之色的秦珂茵,“孙儿那还有很多账簿要看,就不陪祖母说话了。至于卢夫人,卢府庙小,怕是容不下大佛。”   “卢书澈你…”卢朵朵的脸上不好看,老夫人和李氏的表情亦没好到哪里去。眼睁睁的看着卢书澈拉着秦珂茵远去,卢朵朵很想极具骨气的甩手走人,却被老夫人和李氏一人一边死死的拽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放手!”卢朵朵发过誓,绝对不会再回卢府自寻其辱。可是今时今日,卢书澈明晃晃的讽刺和驱逐,又一次羞辱了她的尊严!她这次回宣北城,是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太子恩典。连太子都对她多番纵容,卢书澈凭什么对她甩脸?   “朵朵,你可千万别中计。他们要的就是你自行离去。然后他们就能在卢府为所欲为,只手遮天了。”心底亦是怒火燃烧,李氏仍然好声好气的劝解道。李家已经传来了消息,务必留住朵朵,借朵朵之手把邱家的亲事给退掉。不能再拖了,否则就真的没救了。   “不管他们作何算计,我都不可能留在卢府!你们可不要忘了,我卢朵朵,是被你们合起伙来赶出卢府大门的!”真说一点也不介意,怎么可能?面带愠怒的看着李氏和老夫人,卢朵朵的头昂的高高的,“有一句话,我很早就想说了,你们视为一切的卢府,我卢朵朵不稀罕!”   “既然不稀罕,你又回来做什么?”刚踏进门就听到卢朵朵的狂言,卢晋成黑着脸讥讽道。因着邱家的亲事,堂堂卢府二少爷落得颜面无存的凄凉境地,卢晋成的心里比谁都要仇恨。但是他知道,只要他一反驳,立刻会被抓去知府衙门问罪。   马熙安跟卢书澈交好,无异于卢书澈的走狗。卢香香那个吃里扒外的,从头到尾都没帮他所一句话,反而不时的落井下石。卢朵朵真的会帮他?卢晋成十二万分的不相信。   “要不是为着帮你解决丢人的丑事,我会回来找羞辱?”深吸一口气,卢朵朵压下到了嘴边的怒骂。用力挣脱老夫人和李氏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卢晋成面前,“你用不着冲我阴阳怪气。如今的你,也没这个资格。”   “你说什么?要是没有我,你卢朵朵能有今日的风光显赫?”要不是他让李家把她送去帝都,又花了大笔银子把她送进太子府,卢朵朵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趾高气扬?   “哈…行,我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要不是他给卢书澈下毒又栽赃到她头上,她还是待字闺中的卢府二小姐。哪怕嫁不得富贵显赫,怎么也会是明媒正娶的正妻,而不是现如今太子府中沧海一粟的卢夫人!   “真是不识好歹!”嫁作皇妃,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天大好事?机会送到卢朵朵面前她还嫌弃,愚不可及!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懒得跟你废话。”她在太子府到底过的好不好,外人不可能知道,卢朵朵也不想深说。不屑的嗤笑一声,瞬间板起脸,“说吧,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帮你?退亲?”   “你有本事跟季王作对?”退亲,说的好听。要是真能退亲,他怎么会拖到现在?说到最为忌讳的棘手事,卢晋成对着卢朵朵招招手,压低了声音问道,“对上季王,你有几分胜算?”   “你觉得呢?”小小一个太子侍妾,能比得过太子的同母亲弟弟?太子的耳根子再软,能抵得过皇后娘娘不问任何缘由的宠溺?就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对季王也是放牛吃草,诸多纵容。对上季王,她有几分胜算?亏卢晋成问得出口!   “少装神弄鬼的卖关子。”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卢朵朵,卢晋成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邱家有季王撑腰,你若是请不来太子镇场,一切都是免谈。”   “你也知道是免谈,又何必白费心思?大摇大摆的嫁去邱家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反正留在卢府你也斗不过卢书澈,倒不如多要几个铺子当陪嫁,好生讨好讨好邱家来的实在。”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卢朵朵不遗余力的羞辱着卢晋成。   “啪”的响亮巴掌声气,卢晋成咬牙切齿的指着卢朵朵的鼻子威胁道:“卢朵朵,不要逼我把你从那个位置上拽下来!”   反手两个巴掌甩回去,卢朵朵毫不在意卢晋成不敢置信的眼神,气势更为嚣张跋扈:“卢晋成,收起你这副施恩人的丑陋嘴脸。你真当我能有今日全靠你的一句话?如若真是这样,你现下再去随便找个女人送进太子府啊!我等着看她如何粉身碎骨!”   毫无疑问的,卢晋成和卢朵朵谈崩了。看着卢朵朵气势强大的带着威风凛凛的一队护卫离去,卢晋成气的抓狂,狠狠的踢了一脚身边的柱子,换回刺骨的疼痛以及…老夫人鄙视的眼神。   秦珂茵连夜修书一封,连带卢书澈的书信一并派人送去了帝都。而李家,则是在听完李氏传过来的消息后有苦说不出的小心翼翼侍奉着卢朵朵这尊所谓的大佛。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们这次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倒霉了…   与此同时,邱家正喜气洋洋的筹办着即将到来的喜事。至于邱雪婵,在被邱夫人连带几位嫂嫂耳提面命的呵斥之后,缩着脖子眨着惊惧的眼含泪应下了一连串成亲后不准插手她们下马威的要求。等着卢晋成的,绝对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康庄大道。   此外,终于抵达别庄却没见到四姨娘人的卢天彻底发狂,怀着满腔的怒意开始了没头没脑的漫漫寻妾之路。也许,她的那些小道消息也该传递给卢天了?坐在富丽堂皇的卢府内,秦珂茵扯起嘴角,笑的恣意。 ☆、第83章   见到卢天的到来,四姨娘苦笑两声,面上却无丝毫的惊惧和愧疚。在被送至别院开始,她便再不是卢府人。卢天凭什么困住她的后半辈子?她自有属于她的活路!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卢天会这么快的找来。她以为,至少还能平静几个年头…   “带走!”得知四姨娘的下落,卢天立刻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眼见四姨娘面色红润的站在他的面前,卢天沉着脸咬牙切齿的怒道。   “娘子!”一声饱含疑惑的惊呼,震的四姨娘身子轻颤,引的卢天一等人彻底愣住。   “夫君,你回来啦!家里来客人了,你先进屋,我来招呼就好。”众目睽睽之下,四姨娘笑意吟吟的迎上去,温柔体贴的模样瞧得卢天双眼瞪得犹如铜铃那般大。   “好。娘子切记不要太过劳累,身子重要。”皮肤黝黑的年轻壮汉十分受用的轻轻摸了摸四姨娘的脸庞,老实本分的脸上洋溢着昭然若揭的幸福。   “知道了。夫君进屋先喝口水,妾身特地为夫君泡的茶。”毫不顾忌卢天意欲杀人的凶残眼神,四姨娘娇羞的推了推壮汉,亲昵的语气尽显柔情。   得此娇妻,夫复何求?壮汉重重点点头,依言向屋内走去。   “站住!你们这对狗、男、女居然当着我的面卿卿我我!好一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来人,都给我抓回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美貌小妾依偎在别的男人怀中,口口声声喊着别的男人为“夫君”…卢天的肺都要气炸了。   “你是何人?竟敢在我家大放厥词?”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卢天面前,壮汉犹如老鹰捉小鸡般提起卢天的身子,粗声粗气的威吓道。   “哈哈哈哈…我是谁?你还有脸问我是谁?”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领子被壮汉提起,卢天有些喘不过气来。然而,却也依然不影响他的滔天怒火。扭过头指着四姨娘问道,“你们说,她是老爷我的谁?”   “四姨娘!”不带任何停顿的,卢天身后一众下人齐声喊道。   “听到了吗?这个女人是我卢府出逃的小妾!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卢天是真的被气疯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的肆意谩骂。   “对!我是个婊、子!”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四姨娘不怒反笑。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卢天面前,眼神尤为冷冽阴狠,“既然我只是个婊、子,卢老爷又何必劳师动众的前来寻我回去?绿帽子戴的不够舒坦?嫌外面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你…你!”脸红脖子粗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卢天两眼一翻,手脚抽搐着活生生的气晕了过去。   卢天这一晕,壮汉着实吓了一跳。慌忙把人放下,拿手指去探了探鼻息:“娘子不怕,还有气呢!”   有气?她巴不得这个老东西早死才好!然而这种恶毒的心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展现在壮汉面前的。面色苍白的摇摇头,双手无助的攀上壮汉的胳膊:“夫君,怎么办?妾身不要被带走,妾身不要离开夫君身边!”   “为夫也不会让娘子离开为夫身边的!”紧紧拥住四姨娘香软的身子,壮汉笨拙的安抚道。初遇时她就说过她是被逼卖进富贵人家不受宠的小妾,随时可能被人找回去乱棒打死,可是他不在意!他愿意跟她一起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也一定会带着他们的孩子永永远远的和乐美满下去!   卢天被送回宣北城时,已经中风。秦珂茵没料到卢天会受如此大的打击,瞄着卢书澈的眼神不免带上了几分心虚。   “命中注定爹爹会有此一劫,谁也怪罪不得。”看着坐在轮椅上再不复昔日威风的卢天,卢书澈长叹一口气,心下着实复杂。在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中,那人用尽一切手段夺了卢府大权,逼得卢天和卢晋成走投无路,日日夜夜的进行着无用的困兽之斗。而现下,只不过一个四姨娘便将卢天刺激成这样。果真是天道轮回,阴差阳错呢!   “谁说怪罪不得?那个该死的女人敢这样对天儿,我饶不了她!”老夫人一生只有一子,卢天可谓是她的命根子。虽说还没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地步,可也深深的刺痛了她这个做娘的心。   怒视着一幅不予追究模样的卢书澈,老夫人恶狠狠的敲了敲日前刚握到手中的拐棍:“老婆子不管你怎么想,这事,没完!”   “就是!怎么能那么简单的便宜了那个女人?咱们卢府还有没有家法?”卢天倒下,卢书澈的当家作主更为顺理成章。李氏不甘心,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那个女人在哪?说!”最佳的表现机会,卢晋成当然不会错过。问明四姨娘也被抓了回来,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随同四姨娘一并抓回来的,还有那位所谓的奸、夫。是以当卢晋成冲过来意欲对四姨娘动手之时,壮汉不假思索的施以了反抗。   养尊处优的卢晋成不可能是奋力讨生活的壮汉的对手。拳打脚踢之下,片刻便落了下风,被壮汉揍得趴倒在地,再也起不了身。倍觉丢脸的抬起头环视着站着周遭的一众下人,卢晋成气不打一处来的吼道:“你们是死人吗?都还站着干什么?给我上!”   “住手!”说实话,卢朵朵并未想到四姨娘还有卷土重来的这一日。亦或者说,她没有想到四姨娘还能找到所谓的良人逍遥快活。想当初她和四姨娘本是同盟,然而最后那一刻,为着一个卢书澈,四姨娘放弃了她。   对于胆敢背叛她的人,卢朵朵从不手软。只不过在此之前,她一定要四姨娘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带着高傲的笑容出现在四姨娘的面前,盛装华衣的卢朵朵嫌弃的看着四姨娘的一身粗布衣衫:“啧啧,没想到最*美的四姨娘居然也会沦落到如此的落魄。也是,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卑贱之人,又怎么可能日复一日的荣华富贵?”   见到胜利归来的卢朵朵,四姨娘的心里自是说不出的酸涩。前后对比,即便被赶出了卢府,卢朵朵依然比她过的好。然而,输人不输阵。现如今的她也不是没有更为想要争取的东西。冷笑不语的看着卢朵朵,四姨娘的眼底尽是嘲弄和讽刺。   “放肆!”四姨娘有什么资格来嘲笑她?自打入住太子府,掌掴之于卢朵朵来说仿若变成了家常便饭。一巴掌甩在四姨娘风情不减的脸上,卢朵朵压低了声音附在四姨娘的耳边,“你跟我相比,便是任人踩死的蝼蚁那般恶心!”   “蝼蚁是妾,你呢?照样是妾!”卢朵朵大张旗鼓回卢府的事,宣北城早已传遍。就算是太子府的人又怎样?还不是被人瞧不起的妾侍!就连卢府下人,这一路上也没少议论所谓的卢府二小姐,四姨娘当然没有漏听。   “不准动我娘子!”大力推开卢朵朵,壮汉拉长了脸补上重重的一脚。无视被踹倒在地的卢朵朵,心疼的抱着四姨娘安抚道,“娘子你没事吧?这个疯婆子有没有打疼你?”   “哪来的刁民竟敢对太子府的贵人动手?拖出去乱棒打死!”听着卢朵朵凄厉的叫喊声,急忙奔出来的李氏第一个喝出声。老夫人随后点头,附和之意煞是明显。   “他就是四姨娘新嫁的夫君?倒是有几分胆色。”倒是没想到四姨娘还能得此良人,秦珂茵拉住卢书澈的手,话语中不乏赞许之意。   “世事难料,祸福相依吧!”对于四姨娘能有此遭遇,卢书澈不予置评。只是眼下,事情似乎越闹越大了。   “来人!把他给我拖住去打死!打死!”胳膊磕在地上,手掌擦出鲜血。疼痛难耐的卢朵朵还不及起身,就忙着发号施令。   “卢朵朵!卢府可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断断不能草菅人命。你若是定要治罪,带回帝都请太子殿下定夺便是!”卢书澈冷下脸,阻止了上前来的卢府下人。打着太子的旗号四下耀武扬威也就罢了,哪个皇亲国戚没点架子?但是,如若真的死了人,卢朵朵难辞其咎,他们卢府也必遭横祸!   “卢书澈!现在受伤的可是我!”这一次归来,卢朵朵处处受制卢书澈。原本料想的卑躬屈膝乃至磕头求饶的画面,全都成了虚幻的泡影。就连对她有恩的李家也不敢拂她的脸面,卢书澈却罔顾她的死活,一再为难教训她,摆明了就是成心跟她作对!   “不是朵朵你先动手打的人吗?”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四姨娘脸上的巴掌印,秦珂茵语气冷淡的打压下卢朵朵的嚣张气焰,“若是朵朵真的觉得单单推了一下人就该定死罪,还是先将人送去知府衙门好吧!小叔之前差点没将邱家表小姐打死,到了季王殿下面前,也只是一句家事便脱了罪的。” ☆、第84章   小叔?秦珂茵倒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就怕秦珂茵这个大嫂做的不安稳!他们不让她追究,她就偏偏要看看马知府敢不敢跟太子作对!要不是她今天出门没带太子特地拨给她的侍卫,又岂会落得下风?卢朵朵恨得咬牙切齿,怒视着被卢书澈喝止的一众卢府下人:“还愣着干什么?送官府啊!”   “没错!送官!推人或许算不得大罪,不过出逃的小妾跟外面的野男人苟合…老婆子倒要看看这个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一想到中风的卢天,老夫人眼前一阵发黑。就算不是为着卢朵朵,她也定要四姨娘付出惨痛的代价!   “祖母,家丑不可外扬。真要送去官府,咱们卢府的颜面…怕是不好看吧?”秦珂茵不是什么善心人士,也没打算相助四姨娘。只不过四姨娘的下落毕竟是她泄露的,卢天的中风又纯属意外。真要搭上四姨娘和这个男人的两条命,似乎有些害人不利己。   “不好看也要送官!”又是秦珂茵在这搀和!卢朵朵慢慢站起身,步步紧逼了过来,“秦珂茵,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爹可是被这个女人气的中风了!绿帽子一顶又一顶的戴,她就不该受点惩罚?也是,现如今的你肯定在满心庆幸四姨娘终于不再觊觎卢书澈,反而勾搭上了其他男人。这样一想,或许你还巴不得他们双宿双飞,早点离开宣北城是不是?”   “这些话都是朵朵你说的。这些念头,也都是朵朵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深吸一口气,秦珂茵浅浅的笑开,“我问心无愧,也不怕朵朵恶意栽赃。”   “你…”要说卢朵朵此刻最恨的,莫过于秦珂茵脸上那万般无所谓的笑容。为什么直到现在秦珂茵还是立于不败之地?到底凭什么老天一次又一次的帮着秦珂茵得到所有的一切?   “够了!朵朵你还跟她废话什么?先把害了爹爹的罪魁祸首送官严惩!”形象全无的卢晋成嗤牙咧齿的捂着被壮汉揍得剧痛的肚子,撑着腰努力的站直了身子。就凭这顿打,他也要将这对奸、夫、淫、妇送进大牢!   “哎呦,好热闹!这都是在干什么呢?”卢香香之所以回卢府,不过是听风而动。马夫人不好伺候,但也不算蛮不讲理。至少她提出要回娘家,没有被阻拦过。也或许,是看在她家大哥和季王殿下不同寻常的交情上吧!   听到卢香香的声音,卢朵朵的脸上顿时沉了下来。亲姐妹,明算账。她和卢香香的恩怨纠葛,她从不曾忘!想起四姨娘方才的讽刺,卢朵朵更是情绪跌宕起伏,说不出的憋屈。妾!好端端的卢府二小姐竟然变成了妾!卢府所有人,谁没有责任?   “香香回来啦!”见到卢香香,秦珂茵欢迎之至。瞥了一眼卢朵朵,笑的甚是灿烂,“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朵朵回来了嘛!正跟你二哥筹划着将四姨娘送去知府衙门呢!”   相比卢朵朵,卢香香从来都是个直性子。闻言面色一变,当场冷哼出声:“卢府家事也要往衙门里闹,成心败坏卢府名声还是怎么的?以后咱们卢府还要不要在宣北城立足了?等着被人背后指指点点吗?”   照理说,卢香香说这话,卢朵朵和卢晋成都该立马反驳的。然而卢香香现如今正是知府家的媳妇,有些话当想不当说,只能记恨心头。   “可不是。你大哥也是这个意思。既然是家事,就跟之前你二哥的事一样,咱们自己解决便是。真要闹到公堂上,还不定又出什么乱子呢!”几句话不离卢晋成之前的龌蹉事,秦珂茵铁了心的把卢晋成拖下水。   “就是说嘛!上次季王殿下还对着我公公发了好一顿脾气,直说宣北城竟是些小题大做之人。家事闹上朝堂也就罢了,转身就哭着喊着主动和解。闹到最后反倒成了朝廷的错,着实不像话!”提起卢晋成和邱雪婵的事,卢香香亦是一肚子的委屈。为着这事她婆婆没少给她脸色看,明里暗里埋怨卢家不会做事,尽给亲家惹麻烦。   卢香香的话其实不算隐晦,聪明人一点就懂。卢书澈和秦珂茵相视一眼,索性不再开口,等着老夫人和李氏发话。至于卢朵朵和卢晋成,再蹦跶也就那么点能耐,只当看猴戏了。   “季王殿下真这么说?”要是这样,老夫人就不得不重新估算估算卢府的形势了。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要是季王治他们个藐视朝堂之罪,就是太子恐怕也会为之动怒。届时别说卢府,就连卢朵朵,肯定也会遭到迁怒的。   “这种事又不同儿戏,我还能拿来骗您老人家不成?”就算是骗,都已经出口了她还会改口?卢香香暗地里撇撇嘴,给秦珂茵递过去几个求助的眼神。斗嘴皮子什么的,她一向不是高手。   “那又怎样?娘,有朵朵在,咱们还怕了季王不成?”见老夫人似乎有退怯之意,李氏拉住老夫人的胳膊,悄声嘀咕道。   “等朵朵真的当上太子妃,你再来跟我说这话。”黑着脸甩开李氏的手,老夫人忽然发觉她似乎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以李氏的智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晚会拖她的后腿。再这样下去,等着她的指不定是更糟糕的后果!   “大夫来了。”无意去探听李氏和老夫人的窃窃私语,秦珂茵扯扯卢书澈的衣袖,对着卢香香招招手,“香香,咱们进屋去看看爹爹。”   “嗯。”卢朵朵回卢府的事,卢香香早就听说了。拖到现在也是巴不得永不与卢朵朵相见。要不是听说四姨娘被抓了回来,她一时耐不住强烈的好奇心,肯定不会前来。不过…大夫又是怎么回事?她爹爹怎么了吗?   卢香香的转述,所谓季王殿下的警告,彻底击垮了卢朵朵的那点好胜心。离开帝都之前,太子妃有交待,不得以太子的名号生事,更不能给太子府抹黑。否则,出了太子府的大门就不要再想回去!跟在她身边的那群侍卫,明为保护,暗则…行监视之责。倘若她真的逾矩,后果将不堪设想。   “朵朵?”见卢朵朵忽然之间没了气势,卢晋成暗恨不已。不过一个卢香香,知府家的门槛还能高过太子府?卢朵朵居然就真的怕了?天高皇帝远的,季王殿下怎么可能整日盯着宣北城这点小事?   “爹爹出事了?”答非所问的看向李氏,卢朵朵的表情转为死寂般的平静。太子对季王这个弟弟,是打心眼里疼*有加的。就连太子妃,也对季王妃另眼相待,情谊匪浅。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她不敢擅自对上季王。   “还不是这个贱、人害的?”说到这里,李氏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他们都不敢招惹季王,即便卢朵朵进了太子府,还是不中用!心有不甘的啐了四姨娘一口,李氏尤为恼火的瞪向相拥的两人。   “既然是家事,娘做主不就行了?”看也不看四姨娘猛然之间变得惊骇的脸色,卢朵朵高抬着头,挺起腰杆走进屋子。不是只有卢香香才是卢家的女儿,不是!   有的时候,真的是一时间绕不过弯来的事。被卢朵朵这一提醒,李氏的脑子立刻变得清明起来。见老夫人没有任何表示的撒手不管,李氏眯了眯眼,不禁有些得意洋洋。总算是落到她的手上来了,先饿四姨娘个三天三夜再说!   卢天的中风,大夫的素手无策,带给了老夫人莫大的打击。望着不再掌握在她手中的卢府庭院,想着朝气蓬勃勾心斗角的小一辈,看着随侍身边不明心思的一众下人,唯一的儿子为着一个女人中风…权势不再,仰仗无依,老夫人满是失落的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悲上心头,倍感凄凉。   彻夜不眠的吹了一夜冷风的下场是,头疼脑热,身凉咳嗽。曾经不可一世的老夫人,次日便全身无力的病卧在床,再也起不得身。   卢天倒下了,老夫人也倒下了。仿若一夜之间,卢府最大的两根支柱崩塌了下来。二姨娘和三姨娘担心的直掉眼泪,李氏又惊又惧,急的手足无措。千般算计终成空的卢晋成茫然的站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只觉深深的无力。难道这就是注定的结局?   没想到向来健壮强势的老夫人突然就变得再也不足为惧,秦珂茵毫无预兆的怔愣住,说不出的复杂滋味涌上心头。前世今生,不知不觉中,老夫人是真的老了呢…   “虽然很不想承认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可是现如今的场面,在那人的记忆中真实存在过。”轻轻揽住秦珂茵的肩,卢书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那人的手段太过狠厉,卢府诸人根本不是对手。说是任凭宰割,也不过如此吧! ☆、第85章   听着卢书澈的话,秦珂茵静默了。从起初到现在,她始终不敢详问前世的卢书澈在她死后到底做了什么。她怕知道的越多,欠卢书澈的…就会更多…   “珂茵想不想听听那人留给我的记忆?”话到这里,卢书澈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望。那人做了那么多,无论对错与否,都不该随随便便就此被淹没。明知道所有真相的他,藏着掖着的不告诉珂茵,又算什么大丈夫?   “我…”内心挣扎许久,秦珂茵下意识的抓紧了卢书澈的手,终归还是下了决定,“我想知道。”   见着秦珂茵神色凝重的点头,卢书澈忽然有种珂茵似乎早就知道的错觉。为何听到他一再提及那人,珂茵从不曾露出半点惊讶之色呢?那人所谓的记忆,珂茵也…一并参与了吗?   “大表哥…”感觉到卢书澈的打量,秦珂茵张张嘴,艰难的吐出那意义完全不同的称呼,“大表哥留给你的回忆,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过。至少在那个秦珂茵死之前的所有经历,我都知道。只是,她死了;而我,却重生了。”   心中有颤抖有震撼,更有果然如此的确定感和无法自抑的…轻松。卢书澈眼神微沉,用力将秦珂茵搂进怀中,缓缓的道出前世的后续种种。   记忆中的前世,卢书澈将秦珂茵的尸身葬在了一个遍地花开的小山坡上。那儿环境优美,地处偏僻,清风绿水,枝繁叶茂。葱葱郁郁的小草环绕着小小的山坡,尤为宁静。   随后,卢书澈去找了马熙安,那个在前世他从不曾显露在人前的至交好友。彼时的马熙安已是平步青云的帝都大官,恰好带着家眷回宣北城省亲。   卢香香本以为卢书澈是来找她的,不由分说的直接交待下人将其赶走。对于卢书澈这个不受重视的大哥,她可不抱任何好感,也不欲被其缠上。怎知话刚出口,就被马熙安给截了下来。   对于卢书澈的到来,马熙安心知肚明绝非冲着卢香香。无论怎样,这个同窗好友既然来找了他,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当下也不多说,亲自迎出了门外。   卢香香愕然的卢书澈面无表情的从她面前走过,被马熙安出人意料的熟稔态度吓得好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口。所有人都知道,卢书澈就是个被遗弃的窝囊废!怎么可…怎么可能跟她家夫君一副相交甚好的知己模样?   毫不留情的将卢香香关在书房之外,卢书澈开门见山的提出了他的要求:帮他夺回卢府!   “早就叫你不要忍让,现在终于想通了?”欣慰的拍拍卢书澈的肩膀,马熙安满脸揶揄的打趣道,“怎么?你家小表妹终于开窍了?”   “生生赔上了一条命,你觉得呢?”卢书澈太过冷静的语气,震得马熙安的手僵在半空,瞪圆了眼不可思议的望了过来。   “无事,总会付出代价的。”风淡云轻的转过头对上马熙安惊愕的眼神,卢书澈并不遮掩他的来意,“现如今的卢府,所有人都看好卢晋成为下一任当家。但是,只顾儿女情长的卢晋成完全没接触过卢府的生意。所以,我要做的便是赶在卢晋成之前接掌卢府的所有生意。”   “等…等等,书澈兄你刚刚说,赔上一条命是怎么回事?你家小表妹她…她…”生意的事稍后再说,他这次回来本也打算给卢书澈送上一个扭转局面的契机,只是秦珂茵居然…身为朝廷命官的马熙安完全无法接受这莫名其妙的变故。   “嗯。表妹已经离世。”没有任何赘言,卢书澈轻轻点头,一句话坐实马熙安的猜想。   也是,除了秦珂茵,还有谁能让卢书澈改变心意?见卢书澈不欲多说秦珂茵的死因,马熙安便也止住不谈。书房内的气氛一度死气沉沉的可怕!稍稍停顿后,马熙安长叹一口气,皱着眉头转回正题:“季王殿下有意在宣北城置业,我已经帮你牵好线了。”   “季王?”有卢朵朵在,季王怎么可能弃卢晋成于不用?卢书澈挑起眉。   “是,季王。”肯定的重复一遍,马熙安当然知道卢书澈心中的疑虑,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季王府还有位正妃在呢!有些事不是咱们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好。”深宅内院,最少不了的就是血腥争斗。卢书澈无心深究季王的家事,干脆利落的应了下来。   有了马熙安的从中协助,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的令宣北城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季王出手,不管是人力、物力、还是财力,绝非寻常百姓可以比拟。有着季王的厚实背景,初入生意场的卢书澈没有任何束缚,可谓所向披靡。以着他的精明头脑,加之对宣北城的捞金事宜信手拈来。   半年后,卢府大少爷便名声大噪,为季王奠下坚固的基石。   很快的,整个宣北城都知道,卢府出了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嫡长子。最最重要的是,这位卢府大少爷的背后,不是赫赫有名的卢府,而是来自帝都的贵人!待到卢府众人反应过来不对劲,已经为时过晚。   卢书澈不在意银子。对于为季王赚来的收益,二话不说的双手奉上,全都送进了季王的腰包。这其中深浅,季王没有过问,却也没有推辞。只是当马熙安一身官袍的踏上卢府时,大摇大摆的带来了季王的口信:日后但凡季王府在宣北城的生意,尽数率先与卢大少结盟。其他相关生意,烦请卢大少代为引荐。   是卢大少,而非卢府。这便是季王殿下光明正大的为卢书澈出头了。除非卢府日后由卢书澈当家,否则将永远不可能与季王谈生意。当这个完全无法令人置信的事实摆在卢府所有人的面前,好像就如一场恶梦,来的突然,打的措手不及。   首先慌神的,应该算是卢天。两个月的光景,因着不明人士的介入,卢府的进账缩水不少。就如一块大大的肥肉挂在眼前,看得到却吃不到。看着别的竞争对手数银子数的眼睛都快眯成缝,愁白了头发的他接连数夜都没睡好觉了。   卢天的心中暗骂了无数次卢书澈的吃里扒外,有好事不惦记自己家,反而送银子去别人的腰包。然而表面上,却不得不挤出笑脸主动示好,将手中可以与季王搭上边的产业挪出一部分交到卢书澈的手上。   区区部分店铺,卢书澈是不屑要的。冷着脸漠然的拒绝,仿若狠狠的一巴掌甩在卢天的脸上,无异于极大的讽刺。转身离开的那一霎那,看着在场所有人的变脸,卢书澈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快感。现在不过刚开始,好戏…还在后面呢!   先不说卢天死乞白赖的日日缠着卢书澈着手接掌卢府生意,就说老夫人和李氏那里,也是截然相反的闹翻了天。   打一开始,老夫人和李氏虽然争来斗去,但是扶持卢晋成的心始终如一。在大体方向相同的基础上,斗不过老夫人的李氏不管输的再惨,至少心头还是有所安慰的。腥风血雨、拼死拼活…着实算不得上策。   与此同时,老夫人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存着这个心思。李氏为卢府生儿养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再不喜,也不可能直接将李氏这个正室送去别院来个眼不见为净。更别提先是卢香香嫁进知府家,后是卢朵朵贵为王府侧妃…李氏的水涨船高,不过是早晚的事。   老夫人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庆幸着她当初的眼光独到。在卢书澈和卢晋成两人之间,选择有着娘亲帮衬的卢晋成毫无疑问是最明智的。就在前两日,她还琢磨着如何从卢香香和卢朵朵身上为卢府讨得几分好处。   然而,世事无常,瞬息万变。老夫人和李氏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卢书澈就变成了与马熙安相交甚好的书澈兄,更是深受季王亲睐的卢大少。马熙安和季王,卢府的两位姑爷,不是更该与卢晋成这个亲大舅子交好吗?   老夫人和李氏猜不透其中玄机,愤而跳脚的卢晋成则是咬牙切齿,处处找卢书澈麻烦。清然院的大门一度差点没被卢晋成带着其爪牙踏破。最终,卢书澈包袱一收拾,带着小石头直接住进了季王在宣北城新安置的别庄。   此般一来,求着盼着卢书澈接管生意的卢天回到府上寻不见卢书澈的人,冲着卢晋成勃然大怒,不顾老夫人和李氏的劝阻上去就是一顿家法伺候。直打的卢晋成嗷嗷大叫,惨不忍睹。直叫的老夫人和李氏心疼无奈,素手无策。   匆忙赶来的邱雪婵没料想会遇见这一幕,想也没想的扑过去挡在卢晋成面前,寄望卢天能看在她的面上停手。然而她似乎忘了,已经如愿嫁给卢晋成的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卢家人。只要是卢家人,卢天就能上家法! ☆、第86章   打出生到现在,卢晋成从没遭过卢天的打。这份屈辱,竟然是他最瞧不起的卢书澈送给他的?卢晋成的内心最深处滋生出一股强烈到无法忽视的仇恨。咬着牙抱着邱雪婵挨下卢天的打,卢晋成默默的记下了这一日的所有痛苦。   虽说老夫人始终站在他这一边,卢晋成却是更为信任李氏。自从半年前他成功的除去了秦珂茵这个绊脚石,卢府的大权不再如之前的一面倒。对于李氏的争权夺势,老夫人不可能没有怨言。   邱雪婵的柔弱性子,可以称之为好说话的主子,却根本无法驾驭早已被秦珂茵折腾成铜皮铁骨的卢府众下人。加之邱雪婵一向与李氏交好,老夫人始终心存猜忌,明里暗里的为难自是不在少数。   如此一来,这半年中,虽说卢晋成和邱雪婵得偿所愿的结为连理。可是在卢府,最说得上话的还属不肯放权的老夫人。只不过变故发生的实在突然,风向转的几乎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的诡异。老夫人的心思,无法控制的又一次动了。   老夫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坐壁旁观,并在事后第一时间给卢书澈送去了服侍丫头及使唤小厮。随同马车一同送去的,还有一应俱全的吃穿用度更甚屋内摆设。然而不过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下人及东西全部原封不动的被送了回来。   老夫人的用心,卢书澈嗤之以鼻,全数拒绝。卢天的亲自登门造访,卢书澈避而不见,拒之门外。但凡卢府中人前来通报,王府别庄的护院就如黑面门神,没有半点好脸色。   接连一月下来,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卢书澈是真的恨上了卢府,只把卢府当成最大的仇敌。一时间整个宣北城开始盛传卢府大少爷与卢府不和的消息。   狼子野心也好,冷酷无情也罢。卢书澈不为所动的为季王打点着所有的生意,却从来不和卢府的任何产业搭边。以致于卢天的脸色越来越臭,底气更是越来越不足。好几次都揣摩着要不要干脆放手,直接把卢府交给卢书澈得了。   只是每次卢天话头刚起,李氏便左一言右一句的岔开话题。偏生一再示好被忽视的老夫人怀恨在心之下直接撂下了狠话,卢府家业死活不准传给卢书澈这个不忠不孝的白眼狼。   同时,来自李家的压力亦是潜移默化的越发明显。卢李两家的合作受到牵制,始终止步不前。没过多长时间,连邱家也一改之前的和善,联合其他商家有意无意的打压起卢家。   卢天知晓李家和邱家是为卢晋成抱不平。然而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刻,他好像才忽然想起,不仅卢晋成是他的儿子,卢书澈更是!而且还是嫡长子!如是一想,卢天不自觉的有些心虚。硬挺着不去跟李家和邱家低头,反倒是越发往卢书澈那里跑。   见风使舵的本事谁都有,商家更是见钱眼开,唯利是图。卢书澈不会对卢府手下留情,其他人更是不会。也就是差不多两个月的功夫,卢府大多产业受到干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   卢天开始顶不住压力,控制不住脾气的在卢府发了好一顿邪火,只将李氏和卢晋成包括邱雪婵骂的狗血淋头,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几人的关系极度恶化,卢府的气氛一度紧张而低迷。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老夫人再想高高在上的隔岸观火是不可能了。李家和邱家之所以有了大动作,无外乎是警告卢天不得将卢府交给卢书澈。但是,事有轻重缓急,这两家的落井下石未免太让人寒心了点。   还有卢书澈,小人得志,张狂无礼,阴险傲慢,真真该死!亲笔书信传给卢香香和卢朵朵的那一刻,老夫人是存着杀心的。卢书澈这个孙子,狼心狗肺的敢把卢府往绝路上逼,就算是死也不可惜!   老夫人的算盘,终归还是打错了。如若卢香香和卢朵朵真的有法子,李氏和卢晋成传过去的消息早已将卢书澈挫骨扬灰。只可惜,不管是卢香香还是卢朵朵,都是空有虚名没有实权的笼中雀。   马熙安和卢书澈的交情,根本不容卢香香多嘴。卢香香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换来的是马熙安一言不发的夜宿书房。随即,马知府不悦的瞪视,知府夫人绵里藏针的教训,刺得卢香香面红耳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季王府那边,卢朵朵更是提都不敢提此事。季王是何许人也?他既然公开放话将宣北城的生意交给卢书澈负责,那便是众所周知的要护着卢书澈。不知情的人只当季王这是疼宠她故而*屋及乌,可是卢朵朵自己比谁都清楚其中的□。   帮着卢书澈而非卢晋成,那就是赤、裸、裸的讽刺和羞辱。同样的计谋,只要善加利用,无疑将得到截然相反的后果。两年前她凭借一壶加了药的酒,如愿以偿的躺在了季王的床上。自此攀得荣华富贵,进驻季王府。而秦珂茵,却在卢晋成和邱雪婵按部就班的筹划下,赔上了性命。   相比老夫人的铁石心肠,季王妃的宽容大度着实让卢朵朵万般庆幸。然而当秦珂茵的死讯传来,每每午夜梦回,卢朵朵总是身陷囹圄,无法自拔。就好比站在悬崖边上,稍不留心,随时都可能死无葬生之地。   卢朵朵不知道对于两年前的事,季王到底作何想法。本以为天衣无缝的缜密计划,因着秦珂茵的死蒙上了一层阴影。最近这大半年,卢朵朵总是忍不住就会想,如若季王的心再狠一点,她是不是会落得秦珂茵的下场?   整日的胡思乱想,使得卢朵朵草木皆兵,疑神疑鬼。她虽名为季王侧妃,却从来没有被季王碰过。除了那一夜,哦不对,那一夜季王也没有碰她。未免生出差池,她是不敢随便用□的。而迷药,虽然能够保证万无一失,却无从送上她的清白之躯。是以,至今为止,她仍是处子之身。   很多时候,卢朵朵莫名的有种季王早已洞悉一切的错觉。她不敢去深究季王锋利眼神后的鄙视从何而来,亦不敢去深想季王俊朗面容上的冷意为何而生。她只知道,季王给了她这个季王侧妃的封号,已是天大的恩典。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乖乖呆在季王府,顶着季王侧妃的名号安分守己的耐住冷入心脾的漆黑和寂寞,了此余生罢了…   卢香香和卢朵朵都没有回信而来,老夫人怒从心生之际,也不免心生疑虑。莫非两个丫头都是得了什么指示不得插手卢府内斗?看着忙的焦头烂额的卢天,老夫人心思骤变,隐隐有种不祥感。   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卢书澈再一次的将卢府的财路送到旁人手中。卢天再也忍不住的强行闯进门上前质问,巴掌刚扬到半空,就对上了卢书澈冰冷刺骨的视线。   卢书澈说,在卢府逼死秦珂茵的那一刻,他便再也不是卢天的儿子!再不是卢府的亲人!   卢书澈说,卢晋成和邱雪婵是害死秦珂茵的罪魁祸首,老夫人、李氏还有卢天同样是侩子手!是面善心恶的帮凶!   卢书澈说,卢香香和卢朵朵嫁的再好,也无权过问娘家的事宜。插手多了,只会引来婆家的质疑,以及夫君的憎恶。马熙安是他的好友,卢香香注定了只会被他拿捏手中。而卢朵朵,在他将秦珂茵的遭遇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季王听过之后,所谓的季王侧妃,便是空有外壳的死人,丝毫不足为虑!   卢书澈说,他至今还能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让卢府所有人付出代价,哪怕将卢府搅得鸡犬不宁、家破人亡,他也在所不惜!   卢书澈面无表情的抱着秦珂茵的牌位站在那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和狠厉。那满是仇恨的凶狠眼神,直将卢天看的心惊胆战,浑身发凉。   看着牌位上的“*妻”二字,卢天的双眼猛的瞪大,颤抖着嘴唇想要骂人却发不出声来,高高举起的巴掌无力的落下,垂在了身侧。灰头土脸的回到卢府却忽然倒下,自此卧床不起,愣是气成了中风。   卢天的倒下,换来的是卢晋成的强抢家业。恼怒于心的老夫人没有制止,喜出望外的李氏眼巴巴的在身后出谋划策。就是邱雪婵,也兴致高昂的唆使撺掇。宣北城的生意场上硝烟弥漫,明争暗斗,一度抵达白热化的巅峰。   都说民不与官斗,古语诚不欺人。即便有了李家和邱家的出手相助,卢晋成还是未能斗过有着季王和马熙安做强硬靠山的卢书澈。   几个月的困兽之斗,卢晋成几乎败光了卢府所有的家业,咬牙关闭掉卢府一个又一个过往钱源滚滚的兴旺铺面。直至…遭到连累而大受损失的李家和邱家自顾不暇,*莫能助,卢晋成终是再也撑不下去,一败涂地。 ☆、第87章   “之后呢?”正听得入神却见卢书澈忽然中止了述说,秦珂茵无意识的抓紧了卢书澈的衣衫,出于本能的低喃道。   “时候不早了,你先歇息。后续的事,下次再告诉你。”之后的事,卢书澈却是私心的不想说了。即便那人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亦不想让珂茵心生困扰。而他不想说出口的那一段记忆,便是他对卢晋成乃至整个卢府不念丝毫旧情的根结所在。   “他过的不好是吗?”卢书澈不想说,秦珂茵照样能确确实实的猜到。莫名的,秦珂茵忽然就想起了那人初始醒来之际,见到于老太爷时非但没觉得意外,反而熟稔的溜出一句“于爷爷,又麻烦您了”的画面。   秦珂茵紧皱眉头,并不想遮掩心底的难受和撼动:“我没想到大表哥会…我以为我的死,不会有任何人在意。认识大表哥那么多年,我对他一向坏的很。即便偶尔几次在老夫人面前帮他说话,也不过是为了彰显我在卢府的超群地位。就像李氏对他的刻薄,我明明可以阻拦,却也没想过解救他于水深火热…”   “偶尔的几次帮忙,对他来说就已经足矣。”在脑海中的那个卢府中,那人便是透明的所在。即使是区区下人,也敢明目张胆的为难于他。唯独秦珂茵,带给了他几次稍稍可以称之为慰藉的温暖。   “滴水之恩吗?真是可笑!他难道不知道我别有居心的陷害了他无数次?要不是我在老夫人面前一再唆使怂恿,卢晋成怎么可能事事顺心?他又怎么可能在卢府哪怕一丁点的地位也没有?”卢书澈的声音很轻,秦珂茵心下一痛,忽然就跳脚了。   “就知道你会这种反应。”所以才舍不得告诉你,在那之后那人所受的痛苦啊…卢书澈没有再辩解,只是默默的将视线移转开来,“他不在意的。如若不是你出事,卢府的一切都不会变。包括卢晋成的继承家业,也包括他的静静守候。”   “傻瓜!笨蛋!卢书澈是全天下最无可救药的白痴!”心中的愧疚无以复加,秦珂茵的眼泪根本止不住的往下掉。拳头落在卢书澈的身上,毫无章法却着实用了力道。   没有躲闪的任由秦珂茵发泄,卢书澈绝不会承认,那人在他心中不但又蠢又笨,而且是个懦弱的胆小鬼!如若是他,早就出手抢了,又怎么可能让卢晋成小人当道的嚣张这些年?居然还敢偷偷在饭菜里下毒,有能耐怎么不干脆毒死他得了?   别说,这事卢晋成还真干得出来!若非如此,他和那人又怎会产生交集?顿了顿,卢书澈极为小心眼又稍显得意的嘀咕道:“珂茵先别恼,其实我帮那人干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说!”眼前这种狐狸,要是真的黑了心,干出来的事绝对足够折腾人。秦珂茵抬起头,冷声喝道。   “那个…我不是一觉醒来,完全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嘛?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不说,屋子里还放着你的牌位。脑子一片混乱,犹如黄粱一梦,实在吓人。正好熙安带着季王殿下来探望,我就毫不客气的把卢晋成和邱雪婵包括李氏,全都给送进了大牢。”自从回来,卢书澈始终不曾提及曾经去过那个陌生世界的事。   在那里,压抑的气氛笼罩整个卢府,灰暗而深沉。早在卢书澈正式接管卢府那一日,卢府就已经大洗牌,而频临垂危的老夫人以及中风的卢天被送去了别院。随行前去伺候的,还有哭哭啼啼的二姨娘和三姨娘。   李氏之所以没有被送走,无外乎是拿卢香香和卢朵朵这对姐妹来要挟卢书澈。其实卢书澈并不在意季王不闻不问的冷淡态度,也事先跟马熙安打过招呼。就是于老太爷,也是知晓其中内情的。卢书澈留着李氏和卢晋成在卢府,就是等着好好折磨他们以泄仇恨。   前世的卢书澈,身子一向不大好。前些年在卢府的时候,思虑过重又没好好调养,早就落下了病根。后来为着给秦珂茵报仇,更是不分昼夜的谋划算计,拼了命的将卢府、李家连带邱家挤垮。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就已病痛缠身,掏空了身子。   卢书澈不在意生死,却一心想要为秦珂茵报仇。身子好坏,他并不曾放在心上。只要还能喘气,他就不会让害死了秦珂茵的这些人好过!直到卢晋成三人偷偷对他下毒,他才彻底倒下。也正是这次的倒下,阴差阳错的前世今生交替,迎来了两个卢书澈彼此都完全不知道的人生。   “大牢?”秦珂茵不确定的看着卢书澈,怎么都觉得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在那样的境地下,这只狐狸要想动手教训人,会如此简单?   “当然不止大牢。我那时以为再也回不来了,想着香香大婚那一日的情景,定然是卢晋成使了坏。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被人欺负,心情一度十分糟糕。于是便连夜赶往帝都,去了季王府。”说到此处,卢书澈的神情闪过一丝怪异,似乎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说才不会引起秦珂茵的误会。   “继续!”卢书澈去季王府,自是冲着卢朵朵而去,想要断绝卢晋成三人的最后一丝希望。只是这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秦珂茵眯了眯眼睛,看着卢书澈的眼神带上了探究和威胁。   “哈哈…”干笑着摆摆手,卢书澈退后两步,语速前所未有的快,“我去找季王,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跑出来一位不知为何红了眼的大家小姐。还没等我开口告辞,那小姐二话不说就扑了过来,吓得我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躲到了一旁。经季王介绍,才知道那位小姐竟然是侯府小郡主,季王殿下的亲表妹。”   “我也不知道季王的表妹怎么就看中了那人,得知我出现在季王府,死乞白赖的就凑了过来。当然,我是没给她好脸色看的。可是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分外热情的跟前跟后,害的我跟季王根本说不上话。还是当天夜里季王寻了机会让季王妃把小郡主弄走,我才从季王口中知道了来龙去脉。”   “据说小郡主是在季王妃那里意外听说了那人的存在,貌似春心芳动了一年多了。要不是季王和季王妃拦着,一早就追来宣北城了。而那人中毒差点死了的消息传到帝都,直将小郡主吓得魂飞魄散,哭闹了好几天。后来季王传回口信需要宫中的雪莲和人参,也是小郡主帮忙找的。”   卢书澈的话中信息量太大,秦珂茵好半天才理清了怎么回事。反应过来之后,随即而来的质问也就脱口而出:“也就是说,小郡主看上了大表哥?那你和小郡主…”   “没!什么也没有!我是抵达季王府的次日早上回来的。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我可是一点也不知道的。小郡主喜欢的是大表哥,跟我毫无干系!”义正言辞的挺起胸膛,卢书澈一边说一边点头,费力为自己辩解道。虽说是前世今生,他和那人的性子却完全不同,不能混为一谈的。   “哼!”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冷哼,秦珂茵别扭的拿手帕擦净眼泪,“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珂茵是说现下的卢府?”稍一思量明晓秦珂茵所指,卢书澈沉默了片刻才回道,“我总觉得,这好像就是上天安排好的一场戏。我没有那人的阴厉手段,爹爹还是中风在床,而祖母也一病不起。卢朵朵没有嫁进季王府,反倒成了太子侍妾。卢晋成依然和邱雪婵两情相悦,却出乎意料的因着失身和入赘成了相看生厌的怨偶,更甚拳打脚踢的大打出手。咱们身处的这个卢府,与那人一手打造出来的卢府,又有何区别?”   “有!当然有区别!”要是没有区别,她心中的仇恨怎么可能随着时间慢慢削减?一开始,她是打定了主意让卢府家破人亡的!若不是卢书澈这个变故,她不可能心平气和的与那些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同食一桌饭菜。   被秦珂茵眼底迸发出来的强烈光芒摄住,卢书澈微微一怔,随即扯了扯嘴角,心中沉重退散:“珂茵说的没错,有区别。至少现如今的卢府,少了那刻骨仇恨所造成的悲伤和阴霾。他们的自食恶果,纯属咎由自取。”   “本来就是活该!”想起前世的种种,秦珂茵的恶劣因子悉数被激发,拉着卢书澈的衣袖悄声说道,“对了,卢书澈,咱们把四姨娘放走吧!”   嗯?卢书澈诧异的挑起眉头,随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好。”   得知四姨娘和壮汉逃了出去,李氏的快意报复被迫中止,面色当即丑陋的扭曲起来。神情凶狠的掀翻桌子,气不打一处来的砸了卢天的膳食:“找!一定要把那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抓回来!立刻!马上!”   作者有话要说:琢磨了又琢磨,还是顺着亲们的意思给大表哥配了姑娘,\(^o^)/~ ☆、番外之前世的回归   “醒了醒了,卢大哥你没事吧?御医人呢?快过来!”满含担忧的焦急嗓音轻柔灵动,守在床边的许鸣致第一个发现床上的人醒来,站起身朝着外面喊道。   卢书澈再度睁开眼,意外的看着眼前陌生的人及周遭的陌生环境。头疼的仿若下一刻就要爆炸,抚着额头努力的回想着脑中最后的记忆。两股完全不同的情景交织在一起,错综混乱却又清晰可见。   “启禀郡主,这位卢公子本就劳累成疾,忧思过重,身子大损,落下了不少顽固的病根。之前中的毒素虽然已经清除大部分,仍是免不得的在体内遗留了些许。即便此刻安然醒来,依旧需要细细照料,安心静养才是。”年过半百的御医战战兢兢的打量着小郡主的脸色,斟酌再三还是道出了实情。   “知道了。”御医的话显然是不带丝毫隐瞒的,许鸣致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强忍着没在卢书澈面前发脾气,“下去吧!”   “是。”终于得以长舒一口气的御医片刻不做停留,转身离去。   果然是置身在富丽堂皇的季王府。确定了所处境遇的卢书澈摇摇头,嘴角浮现一丝苦笑。柯茵终归还是等回了那人,而他,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好在,能为柯茵做的,他都已经做到。就算是离开,也没有任何的遗憾。   许鸣致一转头就瞥见卢书澈脸上似失落又似欣慰的复杂神色,刹那间心被狠狠的揪住,想要质问的话语尽数淹没腹中。不发一语的端过搁置一旁的药膳,神情自若的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这才送到卢书澈的嘴边。   若是那人的记忆确实无误,他们也不过初识不是吗?这位小郡主未免太过…纡尊降贵了点?纷乱的情绪被许鸣致的举动打散,卢书澈诧异的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了过去。   “吃药!”见卢书澈并不张开嘴巴,许鸣致面色阴郁的坐在床边,淡淡的命令道。此刻的她憋了一肚子的火,卢书澈最好不要惹她。否则,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没想到许鸣致的手停在半空始终没有放下的架势,卢书澈沉默了好一会,不得不妥协:“草民自己…唔…”   卢书澈刚一张开嘴巴,许鸣致手中的勺子便喂了过去:“我的脾气不大好,卢大哥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男女授受不亲,草民已有妻室。而郡主出身高贵,又尚且待字闺中,理当避嫌。”除了柯茵,卢书澈对任何女子都是不假于辞色。被逼咽下一勺吃食,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怒气。   “不过睡了一觉,卢大哥倒是恢复本性了。”不以为意的听着卢书澈的拒绝,许鸣致手下不停的又舀了一勺凑到卢书澈的嘴边。眼底闪过一抹欣喜,语气顿时温和了下来,“我本来还在疑惑为何卢大哥会与我在表哥那里知道的不一样,忐忑不安了好几日。现下见到我心目中的卢大哥,终于放心了。卢大哥先把药膳吃完,有什么不满吃完再说。”   不一样?许鸣致说的是那人?卢书澈闻言一时恍惚,下意识的依言张开嘴。待回过神,又一勺药膳已经落入肚中。眼神晦涩不明的看着笑开脸的许鸣致,卢书澈不自在的别过脸轻咳两声。莫名的,忽然很想逃离眼下的窘况。   “我知道卢大哥心有所属,我也没想跟那位姐姐争抢。”明显的感觉到了卢书澈的排斥,许鸣致脸不红气不喘的直言告白,“我早就想好了,只要卢大哥答应我陪在身边就行。反正咱们这种身份,早晚会被指婚。迄今为止,我认识的这么多人中,只有卢大哥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求了表哥好久,表哥才答应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努力争取到卢大哥的认可。要是三个月后卢大哥还是厌恶我,我会乖乖听从爹娘的意思,随便嫁个认识抑或不认识的男人。”许鸣致只是想要尽可能的主动争取一次。赢了自是皆大欢喜,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输了,也没事,她守得住打击。   极为难得的,卢书澈被堵的哑口无言。许鸣致的话说得很清楚。怎么做、如何做,那都是她一个人的事。她不强求卢书澈接受她的心意,卢书澈也管不着她的所做作为。   算不上死缠乱打,就连主动表明心意也不会让自己太过卑微。强人所难的事她不可能做,但也不会随随便便轻言放弃。这就是小郡主,这就是许鸣致!   “我心中有人了。”对上许鸣致的进退有度,卢书澈生不去厌恶,却也不会妥协。平铺直叙的一句话,道尽他的心境,同时也是他的答案。   “我知道。”认真的点点头,许鸣致娇俏的容颜上浮现出嫣红之色,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我跟表哥打听过你的事,也派人深入调查了你的家世背景。”   原本还以为只是一个不懂事而又心血来潮的小丫头,没想到许鸣致居然还真的调查过他。卢书澈无声的叹息一声,一脸的郑重其事:“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对我生出好奇,我的事其实很简单,没什么惊心动魄的。你要是想听,我可以原原本本的说给你听。只是,听完了我的故事,你就该乖乖回家,不要再任性了。”   “我才不要听你讲!”气鼓鼓的抬起头,许鸣致脸上的红色更深,固执己见的将手中的药膳往前递了递,“我娘过世的早,我爹打小就不怎么管我。我是跟着我表哥长大的。表哥说了,身为郡主,有的时候可以随我任性,有些事是我说什么也不能触碰的。至于你,很抱歉,表哥容许了我这一次的任性。”   “季王殿下只是说辞。”卢府的事,季王一清二楚,又怎么可能让自己最疼的表妹趟进浑水?卢书澈摇摇头,着实有些不知该拿许鸣致怎么办是好。   “我知道啊!”无所谓的耸耸肩,许鸣致调皮的眨眨眼。捧着药膳整个身子凑近卢书澈,孩子气的撒娇道,“表哥是被我缠怕了才随口糊弄我的。反正我对拿下你也不抱很大希望,你就陪我玩几天嘛!”   “小郡主,在下只是一介草民,家中还有一大堆难堪之事,是以…小郡主还是不要接近草民这种人才好。”一番交谈下来,卢书澈感觉许鸣致就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有执着、有主见,坦白真实。最难能可贵的是没有他想象中的蛮横跋扈,且丝毫没有仗势不讲理的多加为难。对上这样一个不惹人厌的小丫头,卢书澈诚心告诫道。   “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嘛!才不受你的骗!走了,我要回家了。我爹不咋管我是事实,我爹的新夫人好难缠的。再不回去又要被那女人借题发挥,烦死人了…”将已经温热的药膳塞进卢书澈的手中,许鸣致嘀嘀咕咕着掉头就走。   目送许鸣致开门离去,卢书澈无奈的摇摇头。收回视线落在手中的碗上,片刻后还是默默低下头,缓缓喝起了药膳。   明明那么荒谬至极的经历,他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另一个活生生的柯茵。不同于他记忆中的那般盛气凌人,也不若曾经的得势不饶人。少了凌厉的棱角,多了沉淀的婉约。不变的容貌,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然而即便有了不同,知道柯茵确实过的很好,这就已经足够。他相信那人一定不会辜负柯茵的心意。也相信这次阴差阳错的交集,是老天对他的眷顾。心中仍然会疼,更多的是洋溢着的欣慰。终于,可以放心将柯茵交出去了呢…   尽管卢书澈醒了过来,卢晋成、邱雪婵以及李氏三人还是未能出狱。马熙安的打压是一个原因,小郡主的狐假虎威则是另一个重要的缘由所在。卢香香没少暗地里使劲,却一再徒劳。卢朵朵不管不顾的前去相求季王,却是次次被拒门外。最终,无计可施的卢家两姐妹寻到了卢书澈面前。   那一日风光正好,被季王强行留在王府不得归去的卢书澈一身青衣,斜靠在庭院中随手翻着明显又是盈利的账簿。许鸣致日日都会过来呆上一会功夫,不吵不闹也不会提出任何非分的要求。卢书澈不确定季王到底打着什么算盘,只得静观其变的任由事态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大哥,我们总归是一家人。你一定要将我娘,还有二哥二嫂置于死地吗?”看着卢书澈的悠闲安适,心怀怨恨的卢香香率先怒道。她娘和二哥纵使最大的不对,也不能就这样被丢进大牢不闻不问啊!   “大哥,朵朵知道你对我娘和二哥有恨,可是…可是大哥之前受了那么多的苦也不该全都怪到我娘和二哥头上啊!要不是祖母和爹爹的意思,二哥也不可能继承卢府不是?”只当卢书澈是记恨卢晋成的争夺家业,卢朵朵索性将卢老夫人和卢天一并拉下水。都说法不责众,卢书澈难道还想把卢府所有人全都逼上死路?   作者有话要说:偶不是后妈,不是不是!o(╯□╰)o 来来,大表哥的番外,送上送上! ☆、第89章   有了卢书澈和秦珂茵的出手,李氏派出去的人自然是找不到四姨娘的。卢朵朵本也打算插手此事,却被李家拦了下来。相形之下,卢晋成的亲事着实更为重要,且更为紧急。   对卢晋成这位兄长,卢朵朵的感观甚是复杂。不出手相助,显然会得罪李家。出手,却又实在不甘心。想着被赶出卢府的羞辱,想着曾经所受的那些委屈,卢朵朵犹如百爪挠心,透着无尽的不满。   卢朵朵的迟迟不动手,第一个发怒的是憋了一肚子火的李氏。卢天的中风,老夫人的倒下,四姨娘的出逃…当所有的压力齐齐压下来,再对上卢朵朵的不作为,李氏再也压抑不住的撕破了脸皮:“卢朵朵,你也要变成第二个卢香香吗?”   “娘这是什么意思?她卢香香如何,我卢朵朵又怎样,之前就不提了,现如今居然还能相提并论?”仗着太子府的权势,卢朵朵是发自内心的瞧不上卢香香此刻的地位的。区区一个知府而已,有何了不得的?   “得了,你少跟我扯什么太子府的尊贵权势!你要是真有能耐,还会怕了秦珂茵?我算是彻底看清楚了,什么太子府侍妾,说来说去就是沾了点皇家的光,根本不值一提!”不屑的看着虚张声势的卢朵朵,李氏索性把话全都敞开了摆在明面上来说,“卢香香再上不了台面,至少是马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是正室!你呢?白白占了个太子府侍妾的名分,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被自己的亲娘此般抢白,无异于最狠的打击。卢朵朵气的面色发白,身子轻颤,“是!我是没什么好得意的!除了会仗着几分姿色爬太子殿下的床,也就只能窝在太子府的小角落里孤芳自赏。可是那又如何?有能耐你们不要求着我放弃争宠的大好机会,回宣北城来为你们撑腰啊!”   “你当我想把你找回来?自己的亲生女儿被赶出卢府,爬上太子府的床也就只得了一个侍妾的份位。说出去很好听吗?自寻其辱吗?还不如卢香香呢!”听着卢朵朵自甘堕落的难听话语,李氏的心里犹如刀割,说不出的难受。碍于颜面,却也舍不下当娘的强势自尊。   “就算是自寻其辱,那也是你们可怜巴巴的求来的!”失了理智的大吼一声,卢朵朵的眼圈当即红了,口上仍是嘴硬的反驳道,“卢香香再好,自打嫁去马家有没有再理会过你们?说句不好听的,卢香香就算是回娘家,一颗心也是扑在卢书澈和秦珂茵这对大哥大嫂身上的。你这个亲娘算什么东西?卢晋成那个亲哥哥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都得靠边站?马屁谁不会拍啊?可人家受不受用,也不是任凭你们想象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什么话也不用多说了,我明日就启程回帝都。太子府再高的门槛,我卢朵朵照样可以凭借一己之力跨过去!深宫内院再黑暗,我卢朵朵早晚能谋得自己的一席之地!待到那时,我不希望见到你们任何人的讨好嘴脸!也不想听到你们所有人的谄媚巴结!”一连串的话说完,卢朵朵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平白无故的送上门来讨骂。冷着脸最后看了一眼强撑镇定的李氏,冷哼一声后甩手走人。管它什么李家卢府,她卢朵朵都不管了!大不了都上太子府来兴师问罪!   “哈…李氏还嫌手中的筹码不够少吗?居然赶在这个时候得罪了卢朵朵,真是可笑!”听说李氏和卢朵朵谈崩,秦珂茵确实幸灾乐祸,可也架不住心底的唏嘘叹息。还没开始就结束,这场战赢得一点也不痛快!   “卢朵朵这是明智之举。”将刚拿到手中的书信递给秦珂茵,卢书澈一脸的坏笑,“季王妃有喜的消息已经传开,皇上皇后都重重有赏。就连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三不五时的往季王府跑,卢朵朵这点破事很不凑巧的被季王殿下闹到太子和太子妃的面前了。”   “啊?还有这事?”季王的办事效率,不可谓不高!秦珂茵好笑的点点头,细细看完季王妃的亲笔书信,语气不自禁的透出几分愉悦,“季王妃说太子妃对卢朵朵颇有微词,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混过去了。”   “本是天高皇帝远的事,卢朵朵摆摆架子、耍耍威风,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一旦传回帝都,太子府的名声定将受损。卢朵朵会不好过,是理所当然的事。”在他写给季王的书信中,可是大为歌颂了一番太子殿下的英明神武。并将整个卢府对卢朵朵的感恩戴德详加描述,声称就差没下跪相迎了。通过季王的口中代为转告,太子和太子妃的脸色会好看才奇怪。   “卢书澈,你越来越狡诈了。”其实秦珂茵写给季王妃的信中也隐晦的提及了对卢朵朵这个太子府侍妾大驾光临的尊敬,不过她们毕竟是女眷,很多话需得避讳。不像季王殿下,指不定拿着卢书澈的信去嘲笑了太子殿下多少次。此般一来,再小的事也会被太子无限放大,进而记恨心中。   “承蒙夫人夸奖,为夫愧不敢当。”象征性的行了一个礼,卢书澈的嘴角高高翘起,眼底遍布胸有成竹的得意,丝毫不隐藏他的好心情。   许是被那人的记忆同化,他始终对柯茵的死耿耿于怀,更对害死柯茵的人或多或少的带上了仇恨。卢朵朵的献计,李氏的纵容,卢晋成和邱雪婵的执行,还有最后时刻老夫人的不闻不问…卢书澈逐一记牢,完全不介意还以小小的报复。   卢朵朵没能如期离开,不是为着李家的威逼利诱,也不是为着卢晋成的亲自示好,只因随行侍卫带来了一个“再也不必回太子府”的口信。   什么叫再也不必回太子府?她被逐出太子府了?为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奉命回帝都的侍卫们扬长而去,她这个被保护的主子竟然被丢下了?   卢朵朵不相信这是太子的命令。除了太子妃,太子府还有其他一众争风吃醋的女人。卢朵朵丝毫不排除这些女人会假冒太子之名,趁机绊倒她!是以,卢朵朵故作镇定的在宣北城又待了三日,这才不急不缓的让李家派人将她送去帝都。   事有轻重缓急,为着卢朵朵在太子府的地位,李家也顾不上让其立刻处理卢晋成入赘邱家之事。只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回到太子府委屈哭诉之时,千万不要忘了卢晋成这位兄长的大恩大德。   卢朵朵的主意打的很好。想着先让一众被欺骗的侍卫回去复命却惹太子大怒更甚受罚遭到处置。然后,等太子另派一队侍卫前来迎接她之时,她却已经在半路上。中途错过而已,怪不得她。   而她又因着心神俱伤在路上大病一场,耽搁个十天半月。直到第二批办事不力的侍卫扑空而归,太子的怒火已经喧嚣到最高点。她,卢朵朵,神奇的从天而降,以着无以抵挡的天人之姿,出现在了太子殿下的眼前…   届时的太子殿下一定会印象深刻,感动不已吧!最最重要的是,这样才更能彰显她对太子的不舍和*意。哪怕被赶出太子府,仍是用情至深的回到太子身边…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念想总是过于美好的。卢朵朵不知道,就在她离开李家的那一日,卢书澈的飞鸽传书已于最快的速度奔往季王的手中。而卢朵朵一路上的行踪,秦珂茵派去的人更是原封不动的借季王妃的口传至太子妃的耳中。   太子妃是真没想到卢朵朵这个狐媚子还敢意图再度赶回太子府,果然是贪图荣华富贵不肯放手是吗?当下二话不说的拉着大肚子的季王妃进了宫。   随后,便是一场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自我请罪。直听的季王妃拿着手帕不住的拭泪,直看得一国之母的皇后娘娘横眉冷对,拍桌怒斥。   如是这般,等到被自家弟弟嘲笑了又嘲笑后院失火的太子颜面尽失的回到府中,面色憔悴的太子妃正带着太子府一众女眷拿着皇后娘娘的口谕恭恭敬敬的站在大厅内恭迎尊驾。那种大小老婆联手一起发难的庞大阵仗,太子倾其一生都不想再面对第二次。   无妄之灾!绝对的无妄之灾!心中的小人冲天长喊一声,太子万般憋屈的夜宿书房三日,只为避开女、色害人的倒霉事。同时,也不忘立刻派内卫守在帝都城门口,直接将卢朵朵的车驾挡在城外,再不准其进入。   得到季王的确切回复,卢书澈和秦珂茵相视一笑,彼此脸上的笑容竟是如出一辙的狡诈。这一次,卢朵朵是怎么也没能力再仗势闹腾了吧!那么接下来,就该坐等邱家的迎亲队伍如期抵达卢府迎娶卢晋成了… ☆、第90章   如今的卢府,老夫人和卢天都已不再掌权。李氏凭借一己之力,根本无力回天。卢书澈主外,秦珂茵掌内,完全容不得李氏和卢晋成插手。全府吃穿用度、杂役奴仆,无一例外必须经过秦珂茵的点头。以致李氏和卢晋成恨得咬碎了牙想要折腾点什么出来,却是白费功夫。   卢朵朵不但一去不复返,而且音讯全无。苦等无果的卢晋成寝食难安,却也无能为力。最终,还是万般不情愿的等来了邱家的迎亲队伍。   前来卢府迎亲的,是邱雪婵的几位哥哥。因着邱夫人面冷声厉的控诉,邱家对卢晋成的感观已经差到极致。如若不是邱雪婵已经是卢晋成的人,这门亲事是决计不可能成的。   卢书澈和秦珂茵自然不会过多的理会邱家人的态度,只待送走卢晋成便了事。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邱家人抵达卢府大门口的前一刻,发了狠的卢晋成逃婚了。   为防卢晋成金蝉脱壳,秦珂茵早就派了不少人守在卢晋成的院子外。本该万无一失的,孰料李氏莫名其妙的晕倒在了卢晋成院外,引得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故而,卢晋成才能顺利逃脱。   “卢大少,你们卢府这是什么意思?新郎官呢?”称呼一声“新郎官”,已经算是邱家人对卢府的客气。卢府要是再使歪门邪道,就别怪他们邱家不客气!   “这个…怕是要问母亲了。”稍稍迟疑的停顿了一下,卢书澈推脱的甚是顺口。邱家人会不知道他和卢晋成的瓜葛?这会来找他要人,没事找事吗?   “哼!谁知道你们卢府是不是合起伙来算计咱们邱家?”连强占清白的事都干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句话或许该由邱家表妹来说更为妥当。”淡淡的讽刺从秦珂茵的口中溜出,直刺得邱家一众迎亲人面生怒色,火冒三丈。   “你们卢府不要欺人太甚!”吃定了他们家雪婵嫁不出去还是怎么的?卢府未免太过张狂!   “众位先请息怒。事情已经发生,责怪谁都无用。与其在这里怒起纷争,倒不如赶紧出去找人?”卢晋成的逃婚,确实归卢府的错。听着邱家一味的兴师问罪,卢书澈索性转移了火势的方向。   “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暗度陈仓,故意从中使坏?”堵在卢府要人,总比像只无头苍蝇四下乱撞的好。眼下的邱家人,各个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听不进任何说辞。   “那就报官!”斩钉截铁的语气,不畏不惧的神色,秦珂茵说着还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马熙安,“卢府和邱家的瓜葛,马知府早已了然于心。现下马公子也在,不如就请马公子做个证可好?”   “谁不知道知府家的少爷是你们卢府的姑爷?现下说这种话,大少夫人就不觉得是在自打脸面吗?”不是每一个邱家人都如雪婵那般好糊弄,卢府今日必须给个交代!   “这位邱家表哥似乎并不知道,我家小叔之所以能如邱家表妹所愿入赘邱家,实乃季王殿下做的主。此般情形下,马公子是我卢府的姑爷又能如何?违背季王殿下的命令,将卢晋成藏起来躲避既定的入赘吗?这位邱家表哥还真能胡思乱想!”这邱家人也真是有意思,出了事缠着她和卢书澈发难有什么用?找李氏问个清楚不是更为实在?   “你…”见秦珂茵搬出季王,邱家人只得偃旗息鼓。恨恨的握了握拳,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那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不会让邱家的花轿空着回去。”适时的接过话茬,卢书澈顺势道出他的盘算,“既然我家二弟暂时不在府内,众位表兄弟不如先行住下。待到我家二弟被找回,再如约入赘邱家可行?”   “人都丢了,不这样还能怎样?”没好气的嘟囔几句,泄愤不成反被将了一军的邱家人甩甩袖子,也只得照着卢书澈所说的办。   终于安抚好邱家人,卢书澈还未开口,就见秦珂茵撇撇嘴,转身就往内院走。示意小石头随后跟上,卢书澈无奈的冲着马熙安摇摇头,留在大厅内处理后续事宜。   “大嫂等等我,我也去。”猝不及防的被马熙安推了一下,顿时回过神的卢香香慌忙跟了上去。她娘也真是,这么大的事还帮着二哥胡闹。这不是把卢府的颜面丢在地上任人踩吗?老糊涂了还是怎么的?   不得不说,秦珂茵是真的恼了。卢晋成早不跑玩不跑,偏生选在邱家人上门这一刻才溜走,存心给她和卢书澈找麻烦是吗?行!大家骑驴看马,走着瞧!   “哎呦,大少夫人来了?咱家夫人身子不适,还请大少夫人留步才是。”远远的见到秦珂茵走近,李氏的心腹妈妈着急忙慌的挤出笑脸迎了上去。   “行了!都让开!挡什么道?”跟在后面的卢香香板着脸怒斥一声,亲自上前把拦路的妈妈给撞了开。大事小事都来搅和,早晚把这群老东西全都送回老家颐养天年去!   卢香香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被推开的老妈妈面色变了又变,却是不敢再一次的阻拦。只得暗地里跺跺脚,眼睁睁的看着秦珂茵和卢香香进了李氏的屋子。   “都是做什么用的?大夫呢?没瞧见夫人病倒了?”一手掀翻李氏最喜*的青瓷花瓶,秦珂茵怒不可遏的眼神一扫,肆无忌惮的砸了李氏梳妆台上的首饰盒。   “珂…珂茵,你这是作甚?我就是忽然脑子有点晕,没什么大碍的。”肉痛的看着地上的瓷片,再望望散落一地的金银首饰,李氏差点忍不住跳下床去。   “母亲这话可不对。大喜的日子突然头晕,指不定是中了什么迷障。青天白日的,可别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是。”秦珂茵说着便来到李氏的床前,抓过一旁的锦衣认真的抖了抖。细细查看一番之后,见没瞧出任何不对劲。神色微变,转过头看着面色泛青的李氏,“儿子成亲娘亲头晕,可别是克母一说吧?”   秦珂茵胆敢咒她死?李氏的脸色彻底的青了。抖着嘴唇想要出言辩解,又怕言多必失的被秦珂茵抓住什么把柄。几番思量之下,生生咽下一肚子的气,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没有的事,劳珂茵费心了。”   “母亲就别跟珂茵见外了。珂茵听说啊,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真有什么冲撞,珂茵也好早早为母亲请几位法师过府去去鬼气不是?”李氏给她添堵,她当然不会让李氏好过。膈应人的事,秦珂茵从不忌讳去做。   鬼气?李氏整个人僵住,再也吐不出半个字。秦珂茵到底发什么疯?危言耸听的吓唬人?   “行了,瞧母亲这样怕是真的不好了。好在小叔现下已经离开卢府,应该于母亲再无大碍。咱们先请法师过府驱驱邪,实在不行再将母亲送去寺庙里烧香拜佛,住上一段时日。每日清心寡欲的食素斋念佛经,还有得道高僧帮忙超度,想来是极为有效的。”似笑非笑的将李氏按在床上,秦珂茵恭恭敬敬的说道,“母亲先歇着,过两日就会无事了。”   听着秦珂茵煞有其事的越说越离谱,被秦珂茵这般压着不得动弹的李氏心里生出深深的惶恐:“秦珂茵,你疯了!你要是真敢这样对我,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母亲,小叔是您的亲生儿子,您护着他无可厚非,可也不能罔顾自己的生死啊?什么做鬼不做鬼的,不知情的人还当您是巴不得被克死呢!”罔顾李氏被气得半死不活的扭曲神情,秦珂茵慢条斯理的放开手后退两步,冷着脸看向身边的一众下人,“都好好服侍着夫人。在法师过府之前,夫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是!”气氛诡异的寂静屋子里,一众心惊胆战的下人异口同声的应答尤为响亮。听得气血攻心的李氏胸脯剧烈的起伏,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走了。”不再多待的转身离开,路过神情愕然的卢香香身边,秦珂茵泰然自若的喊道。   这样也行?卢香香张大的嘴巴久久没有合上,满眼崇拜的看着秦珂茵。能把她娘说的哑口无言,珂茵比之祖母,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卢书澈派出去的人连带马熙安从知府衙门召来的衙役,一并在宣北城翻了个底朝天,依旧一无所获。等得不耐烦的邱家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态度亦是愈发的蛮横。在卢书澈的有意无意撩拨下,于第三日大阵仗的冲去了李氏的院子。恰巧,便撞上了秦珂茵请来的法师。   目瞪口呆的看着神神叨叨的法师跟中了邪似的在李氏的院子里蹦来蹦去,烧完符纸又洒圣水,嘴里念念有词的嚷着“恶鬼退散”…邱家人集体打了一个冷颤,实在被吓得不轻。也顾不上问罪了,拿起包袱抬着花轿就离开了卢府。而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正是秦珂茵状若无意提起的卢晋成最有可能的藏身处:李家。   作者有话要说:李氏的下场已经昭然若揭啦!接下来就是卢晋成和邱雪婵了。对了,卢朵朵的落幕还是会小小的出现一下下滴,(*^__^*) ☆、第91章   目送邱家一众人离开,卢书澈慢悠悠的转过身,轻轻弹了一下秦珂茵的额头:“珂茵,下次不许再这样胡闹了。”   “明明是你示意的,到最后还怪我。”不满的揉了揉额头,秦珂茵小小声的嘟囔道。   “我有示意你拿鬼吓唬人?”卢书澈闻言挑眉,一脸的坦然。貌似他什么也没做吧?   “是谁说的对付非常人必须用非常手段?你当我没看见法师上门时,你扭过头偷笑了!”不依不饶的盯着卢书澈,秦珂茵大呼委屈。明明这事卢书澈也有参与的!   “是,是,都是为夫的错。”卢书澈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安抚着明显炸毛了的秦珂茵。   “那你说,你错哪了?”听着卢书澈认错,秦珂茵的气势不减反增,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嗯…为夫不该偷笑?”故意拖长了语调装作认真思考了一番之后,卢书澈一本正经的询问道。   “卢书澈!”这不是戏耍她是做什么?秦珂茵跺跺脚,挥拳就打了过去。   “哎,打住打住…”眼瞅着秦珂茵气红了脸,卢书澈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不放心的回过头细细看着秦珂茵的脚下认真叮嘱道,“珂茵你慢点跑,别摔了啊…”   “卢书澈你给我站住!不许跑!”听着卢书澈状似好心的关怀,秦珂茵的火气被撩拨的更为旺盛。气呼呼的追在卢书澈的身后,打定了主意不让卢书澈好过。   这个时候站住,他又不是傻子…心底不由的腹诽一句,卢书澈勾起嘴角,脚下加快,围着卢府的亭廊阁楼陪着秦珂茵兜起了圈圈。   “大少爷还真是有心,都多大年纪了还哄着小姐玩。”远远的看着卢府的当家主子和当家夫人一前一后的你跑我追,周妈妈不无欣慰的感叹道。   “呃…少爷不是惹少夫人生气了吗?”小石头神情迷茫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周妈妈确定没有老眼昏花的看错?   “哎,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摇着头叹息一声,周妈妈神情悠闲的缓缓走远。   周妈妈不说,他怎么可能懂?无辜的眨了眨眼,小石头瞅瞅这边,又望望那边,乖乖的跟在了周妈妈的身后。至于少爷和少夫人,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应该不会出啥问题的吧?   卢书澈和秦珂茵之间的小情趣自是不会出问题,李氏…却是不好过了。法师连续在她的院子里乱蹦乱跳了三日,没事也被搅和成有事。现下的李氏神经异常的脆弱,已经被折腾的草木皆兵,就差没疯疯癫癫了。   听闻此事,秦珂茵沉默了许久,终归还是打消了此刻就将李氏送去寺庙的念头。现下的卢府,只要李氏不出来碍她的眼,他们大可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安无事。如若李氏还是不安分,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卢府的水渐渐转为平静,李家的气氛却因着邱家人的上门变得水深火热起来。卢晋成确实人在李家没错。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认准了卢书澈定然会派人捉他回去的卢晋成此刻正大摇大摆的躺在李家的床上呼呼大睡。便是正在这酣眠之际,被卢书澈安插在李家的暗棋领着邱家人逮了个正着。   卢书澈怎么可能不知道卢晋成就藏身在李家?之所以派人白费功夫的寻遍宣北城,不过是做给这群自恃清高更甚在卢府耀武扬威迎亲人看的。卢府不差粮食,让他们白白住个三五日完全不是问题。反倒是眼巴巴等着卢晋成入赘的邱家,现下怕是已经急等不耐,颜面尽失了吧?   想着这群人初到卢府那一日对珂茵的不善态度,卢书澈眼中精光闪过,半点不留情却未被任何人察觉的报复了回来。卢晋成是一定会入赘邱家的,拖来拖去也无非是早晚的问题。而现下,时候已经差不多了。   李家人的脸色甚是不好看。邱家的突然袭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不待安顿好卢晋成就被发现了。这样堂而皇之的闯进后院抓人,一看便是事先就得知了□。只不过…李家宅院的事,邱家人怎么可能知晓?李家人第一个想到的,当是李氏无疑。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都放手!”衣衫不整的被邱家人强行压至李家大门外,卢晋成竟是连鞋也来不及穿就被扭送上了…花轿!   花轿?卢晋成差点破口大骂。他是男的!男的!花轿这玩意是他堂堂七尺男儿该坐的吗?邱家未免也太羞辱人了!耳边传来路人的指指点点,其中夹带的嬉笑声分外的刺耳。卢晋成的面上瞬间烧红,羞愧的无法示人。   “你别想着跳轿逃跑!难听话说在前面,你卢晋成生是我们邱家的人,死…是邱家的鬼!”不客气的从身后踹了一记卢晋成,邱家兄长各个都是一张臭脸。跟他们的话语一样,难看的紧。   如若换个情境,卢晋成肯定会被这一脚踹个狗□。身形狼狈的摔进花轿,卢晋成还没反应过来,花轿已经离地。感觉着摇摇晃晃的眩晕感,卢晋成抓狂的大吼大叫,却是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情势比人强,他现在就算真的豁出颜面去跳花轿,没鞋可怎么跑?更何况,他卢晋成丢不起这个人!   艳阳高照,人比花娇。载着卢朵朵的马车,恰与卢晋成的大红花轿擦肩而过。若非听见了卢晋成那耳熟的咆哮声,卢朵朵不可能掀开车帘。若非认识那骑着高头大马的李家表哥,卢朵朵决计不可能相信那顶花轿里竟然坐的是卢晋成。   “二哥?”完全出于下意识的唤声,待卢朵朵反应过来,花轿里的卢晋成已经拼了命的朝着这边探出头来。   “朵朵?朵朵你终于回来了!快救救二哥!”几乎是欣喜若狂的看着渐行远去的卢朵朵,卢晋成大力挥着手,恨不得喊破了嗓子将卢朵朵叫回来。   要是换做回帝都以前,卢朵朵定然会装作什么也没没听见,吩咐马夫加快速度远离这麻烦事。只是现如今遭了太子厌弃的她,再无高傲的资本,必须仰仗李家才能存活。而想要让李家承她的情,她就必须搭上卢晋成这条线!   是以,就在卢晋成望穿秋水的前一刻,卢朵朵的马车停了下来。白色的华贵裘衣裹着身体,盛装打扮的卢朵朵缓步走下马车,冲着跟在花轿后行监督之责的邱家兄长喊道:“邱家表哥请稍待片刻。”   卢朵朵?她不是已经被赶出卢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宣北城?现下对卢府人极度有偏见的邱家人自是不愿理会卢朵朵,扭头就意欲继续前行。   “虽说宣北城比不上帝都,不过本夫人应该还不至于落得在大街上被人无视的地步。也罢,本夫人还是休书一封送回太子府,请太子殿下做主的好。”旁的话也不多说,卢朵朵转身就走。   “二表妹请留步!”卢朵朵的声音丝毫没有降低,邱家兄长不是聋子,不可能听不见。这一听见,立马变了态度。翻身下马,带着几分热情的笑容拦在了卢朵朵的面前,“二表妹何时回的宣北城?表哥眼拙,一时竟然没认出来,抱歉抱歉。”   “表哥的这声‘抱歉’,朵朵可担不起。只是我二哥就…”视线往已经停下来的花轿处望了望,卢朵朵笑的并不真心,“倒不知邱家这是闹哪一出呢?”   “二表妹离开卢府已久,许是不知晓咱们两府之间的亲事。”生怕产生不该有的误会,邱家兄长好声好气的解释道,“你二哥的入赘,是卢老夫人亲口应下的。这不,咱们刚刚才从李家接的人。”   “李家?”不是从卢府接的人?卢朵朵顿了顿,有些不敢置信的确定道,“朵朵方才好像听错了…”   “二表妹没有听错!确实是李家,而非卢府。咱们邱家在约定的日子上门迎亲,你二哥却中途逃婚,着实耽搁了我们好几日功夫才在李家寻到人。倒是二表妹这是衣锦还乡了?表哥似乎听到了太…子…”迟疑着压低了声音轻轻说出最后两个字,邱家兄长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卢朵朵的眼神变化。   心底掀起天翻地覆的浪潮,卢朵朵强自稳住心神,笑容灿烂的扳回了一局:“表哥也没听错,本夫人确实提到了太子殿下的名讳。”   “朵朵,不用跟这些蛮不讲理的人废话!咱们回家!”见到卢朵朵,卢晋成也顾不得丢人不丢人了。光着脚丫子推开挡道的人,大声冲着卢朵朵吼道。   “二哥这副仪容还真是…”不知道的人还当是哪里跑来的疯子呢!就这种德性邱雪婵也死扒着一定要缠上,真是可怜!卢朵朵捂着嘴轻笑两声,得意的扭身上马车,“行了,回去吧!”   “好叻!”卢晋成兴高采烈的应完,刚一提脚,双臂就被人给钳制住。愤愤然的瞪着邱家人,狐假虎威的叫嚷道,“你们还想干什么?没听见我妹妹的话?都给我松开!” ☆、第92章   “朵朵也是来送嫁的吗?”猝不及防被秦珂茵推出人群,卢香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得硬着头皮带着身后的侍女走上前来。   “卢香香?你怎么会在这里?”狠狠的瞪着卢香香,卢朵朵的口气着实算不得好。她永远不会忘记,她今日所遭受的一切,罪魁祸首便是眼前的卢香香。   “送嫁啊!”接过侍女手中的大红礼盒,卢香香也不多说,郑重其事的双手将贺礼送至卢晋成面前,“二哥大喜,小妹特来恭贺。祝二哥二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大表妹真是见外。都是一家人,心意到了就行了,还送什么礼啊?”单凭卢朵朵一句话,实在不足以取信。至少其他邱家人,完全没把卢朵朵当回事。反而是卢香香的两句话说的邱家人面色大悦,客气的寒暄起来。   “几位表哥言重,贺礼本是早就为二哥二嫂准备好的,不算什么值钱的贵重东西。做妹妹的一点心意,二哥二嫂喜欢就好。”不得不说,有了马夫人的约束,卢香香这位官家夫人是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大表妹客气了。”拱手行了一个虚礼,邱家人的客套转为亲戚间的热络,“怎么没见着表妹夫?有机会一道上邱家喝个喜酒才是。”   “应该的,应该的。”卢香香笑着点点头,也不含糊的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其实大哥大嫂都来了,只是不好意思出来相见,便指派了我过来代为道个喜。这不?贺礼都在后面的车里拉着呢!”   “有礼有礼。”经过了卢晋成逃婚一事,邱家和卢府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现下卢香香这个中间人的出现,正是在恰当的时机拿恰当的事缓和了两家的关系。毕竟无论是出嫁还是入赘,总归是姻亲,不可能真的老死不相往来。   客套也客套完了,寒暄也寒暄的差不多了。邱家最年长的一位表兄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挥手示意将卢晋成押回花轿:“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启程了。大表妹帮忙转告书澈一声,邱卢两家的误会就此消解,无需再记挂心上。今日就此别过,他日登门造访之时再把酒言欢。”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定程度上也是示好了。卢香香当然乐得应声点头,被无视的彻底的卢朵朵却是瞬间阴下脸来。连邱家也是各种巴结讨好卢香香?有够可恶!   “我不走!卢香香你什么意思?巴不得把我送去邱家是不是?白眼狼!名副其实的白眼狼!”卢晋成义正言辞的骂完卢香香,又忙不迭的转向卢朵朵,“朵朵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你还怕了她卢香香不成?你可是太子府的人!”   “她可不是什么太子府的人。”见卢香香久久拿不下卢朵朵,秦珂茵索性也不干坐着了,亲自出马。   秦珂茵此话一出,卢朵朵的眼底闪过惊慌,脸色更是大变。秦珂茵怎么可能知道她被赶出太子府的事?季王殿下传来的消息?不对,她根本没有进入帝都,季王不可能知道她的下落。除非…拦住城门口的人不是太子妃的手下,而是…季王的走狗!   仅是一瞬间的灵光闪过,卢朵朵脑中所有的想不通尽数找到了缘由。这一路下来的种种疑惑亦是随之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是你!原来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捣鬼!”   “不是我。”轻轻摇摇头,秦珂茵心下好笑于卢朵朵的直觉敏感,面上却是一片坦然,“你之所以见不到太子殿下,是因为太子殿下对你在宣北城的表现太过失望。你以为山高皇帝远就可以肆意的拿着太子殿下的名号四处仗势欺人?太子殿下不是好糊弄的,皇家也不是随意可以抹黑的。你的失势,不过是早晚的事。”   “一派胡言!”卢朵朵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太子根本没见到她人就对她失望透顶的。在没有得到她的亲口解释之前,太子怎么可能彻底放弃她?咬牙切齿的看着秦珂茵,卢朵朵绞紧了手中的绣帕,“一定是你故意在季王面前败坏我的名声,所以季王才会派人阻扰我回太子府。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干的!”   卢书澈不打人,但不代表他不打不是人的东西。响亮的一巴掌当众扇在卢朵朵的脸上,卢书澈冷着脸当街放出威胁:“再敢对卢府当家夫人不敬,不止是卢府,就是宣北城,也不可能再有你卢朵朵的容身之地!”   “卢书澈!你凭什么打我?我已经不是你卢府的人。你堂堂男子汉,还是卢府的当家,随随便便就可以仗势欺压无辜弱女子吗?”卢朵朵故意当众骂人,为的就是激怒秦珂茵。虽然没有如愿让秦珂茵变脸,但是卢书澈的出手打人,已经足够她拿住把柄。   “弱女子?卢朵朵,你不会忘了你是为着什么原因才被赶出卢府的吧?你能狠得下心来毒杀兄长,又怎么可以称之为弱女子?”当初将卢朵朵赶出卢家,卢府并未放出消息大肆宣扬。而今卢朵朵之所以还能在宣北城肆无忌惮的横行,无非是仗着宣北城的百姓对其所作所为毫不知情。虽说那个罪名不该按在卢朵朵的头上,不过…也不妨拿来一用。秦珂茵扬起嘴角,嗓音微微扬高。至少离的比较近的路人,也都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的。   下毒杀人是大罪,寻常百姓家听着这事谁人不是胆战心惊的唯恐躲之而无不及?路人皆是如此,邱家人当然也是同样的心态。看向卢朵朵的眼神大变,所谓的太子靠山又被秦珂茵揭穿。无需赘言,转身就走。大喜的事徒惹一身骚,他们已经够烦了好吧?   很多事,顾忌的就是那一层没被捅破的窗户纸。卢朵朵自己亲口说出回不了太子府,隐在人群中正打算出面相助的李家人彻底打消了刚刚兴起的念头,意欲大战一场的火苗转瞬间被浇熄。   眼睁睁的看着大吼大叫的卢晋成被拖走,李家人满心不甘的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得知卢朵朵去而复返的消息,他们不可谓不欣喜若狂。只可惜,还是棋差一招,功亏一篑…   有些不忍心的看着被强塞进花轿仍是不死心探出头来疯狂大喊却被邱家兄长一拳打晕的卢晋成,卢香香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被卢朵朵杀人似的仇恨眼神给瞪了回来。转念想起清早去见李氏被骂的狗血淋头赶出院子的场景,卢香香咬咬牙,还是绝了某一瞬间生出的帮忙求情的念头。事情已成定局,自当信守承诺。前因后果,都是卢晋成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走了,回府。”终于送走了安静下来的卢晋成,秦珂茵解恨的翘起嘴角,好心情的挽上卢香香的胳膊说道。前世的种种,也是时候随着卢晋成的入赘随风飘逝了…   “等等!”回府?她们都有府可归,那么她呢?眼尖的看见面色难看的李家人头也不回的混在人群中远去,卢朵朵心知,这一次她是走到尽头,再也不可能仰仗李家了。然而即便已经时过境迁,可是走投无路之下,她也只得放低了身段搏上一搏,“大哥的毒,不是我下的。”   果然,卢朵朵最终还是走了这一步呢!秦珂茵诧异的挑起眉,转过身怪异的看着卢朵朵:“朵朵这话从何说来?莫不是咱们大家都冤枉了你?”   “没错!当初想要害死大哥的是我娘和二哥,不是我!”面色坚定的指证着李氏和卢晋成,卢朵朵生怕秦珂茵不相信似得又急忙补充一句,“我有证据!”   “可是小叔刚刚已经离开宣北城,入赘邱家去了。朵朵现下才提此事,未免有些为时过晚。”迟疑着指了指邱家一行人远去的方向,秦珂茵神情淡定的等着卢朵朵入套。   “可是我娘还在啊!”卢朵朵一时口快溜出的真实想法,非常凑巧的正中秦珂茵的下怀,却也同时惊的卢香香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卢朵朵,那是你亲娘!”为了自己连亲娘也要拖下水,卢朵朵到底有没有人性?怎么可以如此的自私?   卢书澈给了她一巴掌,卢香香又给了她一巴掌…卢朵朵默默在心中记下这两笔账,不退不缩无所畏惧的讽刺了回去:“我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又是怎样对我的?见死不救的任凭我被赶出家门,不是吗?”   “那你现在想怎样?将娘也赶出家门吗?”卢香香不想去深究卢朵朵话语的真实性,她更在意的是卢朵朵究竟还想做些什么。李氏纵使有再多的不是,总还是她们的亲娘。赶尽杀绝什么的,她不能接受。   “我就是要她还我清白!就算不能再回卢家也无所谓。我不想走的不明不白!我想要清清白白的离开卢家,离开宣北城!”不管卢朵朵口上说的多么的动听,其实真实目的只有一个,聪明人也都明白。无非,就是要卢府承认冤枉了她,然后恭恭敬敬的将她请回去罢了。 ☆、第93章   时到今日,秦珂茵没想把李氏怎么样。换句话说,只要李氏不再惹是生非,秦珂茵情愿睁只眼闭只眼的只当李氏不存在。当然,卢朵朵若是存心找李氏麻烦,秦珂茵也不会阻拦。   “那边一道回府当面对峙吧!”略微讽刺的眼神瞥过卢朵朵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算计,秦珂茵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无声的拍了拍卢香香的胳膊,“大家都看着在,回去再说。”   “嗯。”姑且压下对卢朵朵的不满,卢香香顺从的转过身,跟着秦珂茵回了卢府。   又一次的见到卢朵朵,失了争斗之心的李氏并没有之前的激动。反而是警戒的缩回床上,抱着被子大喊出声:“站住!不许过来!”   李氏的反常落在卢朵朵的眼里,便是源自秦珂茵的狠辣手段了。思绪瞬间翻转,卢朵朵眼神流转,在瞄见卢香香的那一霎那极快的变了心思:“大嫂,不管怎样,我娘是爹明媒正娶的正室,堂堂正正的卢家夫人。即便不是大哥的亲娘,似乎也不该遭此对待吧?”   这一路上,卢香香已经想的甚是清楚了。如若真是她娘下毒伤害大哥,她不会包庇其所作所为。此刻卢朵朵的撺掇之意甚是明显,她也不是完全听不出来。面不改色的看着床上的李氏,卢香香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娘,朵朵说,是您和二哥给大哥下的毒。她这次回来,是找您对峙的。”   没料到一心维护李氏的卢香香居然不上钩,卢朵朵闻言不禁有些着急。恨恨的瞪了一眼坏事的卢香香,不得不放弃离间秦珂茵和卢香香的打算,转而寻求其他出路。   “胡说八道!她都被赶出卢府了,还想回来闹事?居心叵测!心术不正!”卢晋成的入赘,素手无策的李氏心力交瘁,难受又难堪。当邱家人找上门,当李家传回无能为力的消息…大势已去的李氏再不敢瞎折腾,只想守着现下的富贵日子不被任何人夺走。所以,不管卢朵朵想要干什么,她都不会屈服!   “娘,您不会当真忘了您和二哥当初都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大哥虽说不是您亲生的,好歹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是咱们卢府的嫡长子不是?女儿始终都没弄明白,您怎么就狠得下心下杀手呢?”听着李氏口无遮拦的指责,卢朵朵眼中闪过厉芒,说出来的话亦开始咄咄逼人。   说实话,秦珂茵真的很佩服卢朵朵。相比老夫人曾经的左右摇摆,卢朵朵这一会一个心思,逮着这个咬那个,瞬息万变的诡异处事,实在令人汗颜。悄悄往后挪了一步,戳了戳卢书澈的腰,万分不屑的努了努嘴。   很是无奈的看着秦珂茵捣乱的手,卢书澈不动声色的左移一小步,与秦珂茵拉开了距离。   这是什么意思?当她是脏东西还是怎么的?躲什么躲?还不准她戳戳了?转眼间忘了李氏母女正怒视对峙的事,秦珂茵愤愤然的扭过头,毫不客气的向卢书澈身旁大大的跨了一步。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用力的戳着卢书澈的肩膀,极为不满的昂起头斜睨着卢书澈。   好笑的看着秦珂茵的举动,卢书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他只是被戳了腰有些痒,未免失态才稍稍避开一步。珂茵倒是自顾自的记恨上了,而且还立马报复了回来?   “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心虚的看了看完好无损站在不远处的卢书澈,李氏嘴硬的反驳完不耐烦的挥手赶人,“倒是你,都已经不是卢府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进出卢府?行了行了,少站在这里废话!赶紧走!马上离开!”   被自己的亲娘赶是什么滋味?卢朵朵本以为她不会再介意的。只是那隐隐传来的心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是人,都会受伤,都会感觉到疼。铜皮铁骨抑或铁石心肠,不是那么简单说练成就能达到的。   李氏赶人的话语一出,卢朵朵沉默了,卢香香亦是跟着安静了。如若说当初赶卢朵朵走,是因着大哥受伤,季王殿下又当场撞见才不得已而为之。那么此刻她娘的话,实在太过寒心了…   哎,真是狗咬狗,彼此半斤八两,谁也说不得谁的不是。被李氏和卢朵朵的吵闹声引回注意力,秦珂茵忽然就觉得,不依不饶的跟这对母女计较,既无成就感,又甚是掉价。如此一想,秦珂茵看戏的热情锐减,兴致缺缺的冲着卢书澈撇撇嘴,走人的意图极为明显。   “呵…我还真是可笑,居然还想着自己的亲娘至少会在孤立无援之际伸手拉我一把…”带着浓浓的自嘲,卢朵朵一脸的冷笑尤为渗人,“娘似乎真的忘了,当初您借我的手派了我身边的丫头给大哥送汤的事。我记得当时,是二哥身边的来福端出来的汤吧!”   卢朵朵身边的丫头真的有给卢书澈送过汤吗?知情人都知道,没有。但是当初卢书澈既然为了维护秦珂茵开口栽赃了卢朵朵,现下卢朵朵再无奈也只能认下。不过事实的真相,她是势必要说出口的!   “来福?”如果是真的是来福,这件事卢晋成肯定脱不了干系,难道真的是…卢香香不敢置信的眼神移向面色发白的李氏,“娘,您真的…”   “没有,没有,没有!”连说三个“没有”,李氏的理智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赤红着眼看着满眼冷色的卢朵朵,猛然间掀开被子扑了过去。   被李氏压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卢朵朵惊愕的睁大了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李氏又是抓又是挠的下了死手。脸上传来刺痛,卢朵朵尖叫着拼命的挣扎,翻身就把李氏压在了身下。一场混乱的母女大战,就此彻底爆发。   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氏和卢朵朵互相扭缠着撕咬,卢香香刚想上前,就被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马熙安拽住。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马熙安的脸上遍布满满的无奈。这种情况下冲上前,绝非明智之举。   “夫君,我娘她…”卢香香刚想说李氏会吃亏,就见李氏大力一推,神奇的将卢朵朵一脚踹了开去。随即,卢朵朵的身子狠狠的撞上角落里的木架子。后脑勺磕中锋利的棱角,自上而下无力的滑落在地上。   “卢…”惊骇的看着这一幕,卢香香惊呼一声,却是怎么也唤不出“朵朵”二字。脚下踉跄的来到卢朵朵的面前,颤抖着手试图去碰倒在地上再无动静的卢朵朵。不会的!卢朵朵这种千年祸害,不可能…不可能的…   听着不对劲的声响扭过头,本已转身的秦珂茵瞠目结舌的看着事态莫名其妙的发展向了完全无法预料的地步。卢朵朵…   “大哥,朵朵她…她…”没了气息,怎么可能探不到气息?卢香香慌忙扭过头,吓得浑身发颤,面色苍白。   卢书澈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以身护在秦珂茵的身前挡住秦珂茵的视线,扬声喝道:“来人,请大夫!”   人已经死了,再高明的大夫也无法起死回生。卢朵朵死死的瞪大了眼望着披头散发的李氏,仿若无形的控诉深深的拷问着李氏的良心。   “啊!”虽然方才陷入疯狂的李氏确实想过要卢朵朵死,可是亲眼见到卢朵朵永远的倒在她的眼前,李氏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自己的亲生女儿?   太过剧烈的刺激劈头盖脸的袭来,李氏的神智开始模模糊糊,陷入了不清不楚的深渊:“哈哈…朵朵你躺在地上做什么?起来!大家闺秀怎么能不顾礼仪?不像话!拖出去杖责!”   李氏一会儿笑一会儿骂的模样,着实惊住在场所有人。被马熙安拥进怀中的卢香香以手掩住嘴巴,几度哽咽后终是留下了眼泪。事情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不管积怨多深,不管仇恨纠结,她从未想过让她们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卢书澈…”看着卢朵朵毫无生气的躺在那儿,听着李氏的骂声转变成疯疯癫癫的痴笑,秦珂茵下意识的抓紧了卢书澈的手。   卢书澈安抚的拍拍秦珂茵的手,再多的言语此刻亦是化作叹息。这样的结果,是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卢朵朵死了,卢府喜事变丧事。因着卢晋成入赘而挂上的大红喜绸尽数换下,刺眼的白…笼罩着整个卢府。   躺在床上的卢天似有所觉,疯了似的呜呜大叫,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一句顺溜的话来。   闭门礼佛的老夫人彻夜未眠,跪在菩萨面前念了一夜的佛经。究竟是一心超度卢朵朵,还是发自内心的愧疚悔悟,便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李氏…在卢朵朵入棺之前,彻彻底底的疯了。颠三倒四的叫着卢晋成和卢香香的名字,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却是再也没有提及卢朵朵这个女儿的存在。好像她这一辈子,自始至终,只有一双儿女般…   作者有话要说:卢朵朵死了,李氏疯了...这个结局,是一早就定下来的。只是真正写出来,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凄凉... ☆、前世番外之莫悔   听着卢香香和卢朵朵的斥责,卢书澈嗤之以鼻,不予回应。视线落在手中的账簿上,嘴角讽刺的勾起,面上浮现淡淡的笑意。那些人是死是活,从来都不是他来决定的。杀人就该偿命!咎由自取的事怨得了谁?   “大哥!”见卢书澈沉默着不说话,卢香香不依的跺跺脚,满脸焦急尽显于外,“我代我娘和二哥二嫂跟你赔不是还不行?实在不行,你…你就看在我家夫君的面上,不要跟我们计较了好吗?”   “姐,他摆明了就是要置娘和二哥死地,你跟他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卢朵朵不是卢香香,单是一看卢书澈不闻不问的冷漠表情,便知此事再无回转的余地。当下也不多费心思的苦大亲情牌,冷下脸昂高了头,“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娘他们?”   “呵呵…这话可真好笑。来人,给侧王妃端上一碗毒药。待到侧王妃气绝身亡,本郡主会把侧王妃的遗言转告给表哥听的。”许鸣致本是兴致极高的静坐在不远处的小亭子注视着卢书澈的一举一动,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没料想会被卢家姐妹打断,更没想到会听到如此一番言语。   “小郡主?”许鸣致怎么会在这里?她刚刚明明已经看过,确定四下无人才接近卢书澈的啊!卢朵朵面色微变,心下不禁有些烦躁。许鸣致一向与季王妃交好,平日里从不曾跟她搭话。此刻冒然出现却是为卢书澈出头,莫不是冲着她来的?   “咦?侧王妃还识得人啊?本郡主还当眼高于顶的侧王妃已经目中无人到横着走了呢!怎么?现今的世道,杀人凶手都可以理直气壮的逼迫苦主了吗?本郡主今日可真是开了眼界,有劳侧王妃了。”听表哥说,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卢府众人对卢大哥并不好,否则也不会发生毒杀一事了。许鸣致才不管是非曲直,只认定了必须站在卢书澈面前挡下更多的伤害。就像此时此刻,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袖手旁观的。   对许鸣致,卢朵朵自认不敢正面对上。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张口欲言的卢香香,迟疑了一下还是没阻拦。许鸣致需要一个出气筒,而她,不想当这个出气筒。是以,只得牺牲卢香香了。   “臣妇见过小郡主。”因着卢朵朵的关系,卢香香对季王府的事情多少有所耳闻。虽然有些疑惑许鸣致为何帮着卢书澈,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不知小郡主恰好在此,叨扰了小郡主的清净,真是不该。”   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卢朵朵,同样出身内宅的许鸣致自然通透这其中的内幕。不准备被卢朵朵当靶子使,也就没搭理卢香香的客套。转身看着卢书澈,脸上扬起一抹真实的笑容:“卢大哥今日感觉可还好?身子可有不适?”   “多谢小郡主挂心,草民一切安好。”有了昨日面对面的敞开心扉,卢书澈对许鸣致的到来并不意外。疏离有礼的点点头,态度依旧是不卑不亢的坦然。   “安好也不得大意。御医说了,卢大哥的身子需要好好静养,切记劳心劳力。”神情严肃的提醒着卢书澈,许鸣致直接无视了卢家两姐妹,“清早的药膳可有用下?味道许是有些苦?我已经吩咐御医放了些蜜饯在里面,只要适量,不影响药性的。”   怪不得尽早的药膳带着一股甘甜的味道,卢书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无力承受许鸣致的一片情意,可也无法装作视而不见。顿了顿,递过手中的账簿:“不知小郡主可否帮忙把这本账簿转交给季王殿下?”   “账簿这种贵重东西,我可不敢碰。”笑着把双手背在身后,许鸣致调皮的眨眨眼,才不给卢书澈赶走她的机会。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账簿,郡主帮忙转交也是无妨的。”没想到许鸣致竟是如此的机敏,卢书澈心念一转,锲而不舍的说服道。不是介意卢府的事宣扬的人尽皆知,只是不愿许鸣致为他出头罢了。   “都说生意人最看重的便是账簿,因为是吃饭的家伙。”许鸣致轻轻一笑,眼底闪过狡黠之色,“却不知卢大哥执意将账簿交给我,可是将我当成了自家人无需避讳?”   “咳咳…”极为狼狈的,卢书澈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这种话是闺阁女子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吗?   “哎呀,卢大哥做什么如此激动?要是不想被人听到,我不说了便是。”假意关怀的上前为卢书澈拍了拍背,许鸣致的眼神柔和而温暖,积满了化不开的情意。能够成功的逗弄到卢书澈,才是最令她高兴又骄傲的事。   许鸣致的表现太过明显,卢香香和卢朵朵都是过来人,睁眼瞎自然不可能。不敢置信的打量着卢书澈和许鸣致两人的亲密举动,愣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卢书澈竟然勾搭上了小郡主?天要亡卢家吗?   天当然不会亡卢家,只是卢晋成、李氏还有邱雪婵,是决计不可能被放出来的。至少,卢书澈不想再见到三人出现在他眼前。是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如卢香香和卢朵朵所愿出面放人。那三人该如何定罪,是朝廷律法的事。与他,无关!   相比卢书澈,许鸣致的想法就简单多了。伤了卢书澈,就是不得饶怒!旁的无需废话,再多的掩饰也全都是借口!故而,被许鸣致撞见的卢香香和卢朵朵注定了只会徒劳!   看着灰溜溜离去的卢香香和卢朵朵,卢书澈目光流转,精光闪过。那个世界里的卢香香,与珂茵是好友,且一心维护着那人。而这里的卢香香,却是始终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无论曾经,还是现在,他们都是敌人。而卢朵朵,更是无需多说,从不曾友好过。他不欲刻意与她们为难,只要…她们不来招惹他!   卢晋成三人最终还是没能被放出来。因着卢书澈未死,三人倒也没有获大罪,只是各自杖责了三十大板后收监在牢。不过有了某人的搅和,五年的刑期改判十年,也算是罪有应得的惩罚吧!   因着季王的挽留,卢书澈终归还是没能离开。留在季王府的期限,是三个月。毋庸置疑的,便是季王给许鸣致的自由期限。   三个月里,卢书澈并未刻意的躲避许鸣致。本就没有可能的事,完全无需困扰。儿女私情,之于他早已是极为久远的事情。   许鸣致虽然经常造访,可也不曾故意的讨好。只是加紧盯着卢书澈按时服用药膳,在御医的叮嘱下努力的试图把卢书澈的身子调养好。间或的,也会去宫里搜刮一些珍贵药材送来给卢书澈进补。   对于卢书澈和许鸣致的相处,季王始终不曾表态。反而是太子妃,顶着王府所有人的注视来过一次。太子妃的到来不为别的,只是郑重其事的问明了卢书澈对许鸣致的心意作何想法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卢书澈不知道太子妃有没有把他的话如实转给许鸣致。只是次日再度见到许鸣致好似完全不为所动的灿烂笑容时,他的心有那么一霎那的收紧。就好像被人轻轻揪了一下,不疼,但也不容忽视。这个女子,美好如天边的朝霞,不该、也不能停驻在他这种人的身边。   卢书澈的婉转回绝,季王妃不可能不告知许鸣致。不仅许鸣致,就是季王和许家爹娘,她都没有遗漏。只不过季王和许家爹爹还没表态,许家的新夫人、许鸣致的后娘已经气势汹汹的寻上门来。   许夫人的彪悍,不在她来势汹汹的兴师问罪,而在她身后一众丫头婆子手中的盒子上。玉手一挥奉上厚礼,笑的甚是高贵:“卢大少是吧?咱家不成器的丫头给你添麻烦了,真是抱歉。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你这是什么呢?”见到许夫人出现,许鸣致的脸色顿时大变,又急又怒的推着许夫人往外走,“不要你来!出去出去!把你这些东西统统拿回去!”   “你这丫头真是…娘不来,谁给你提亲?”任由许鸣致推着走到门口,许夫人不急不缓的一手搭上门框,摆出一副慈爱的神情扭过头。   “就知道你一来肯定没安好心,赶紧走啦!”气鼓鼓的瞪着许夫人,许鸣致一贯的好性子尽数散去,换上一张不耐烦的任性脸庞。   “哎呦,发什么小孩子脾气呢?也不怕人家卢大少笑话。娘这不也是听说你有了心仪之人才特地赶来为你助阵的吗?要是换了旁人,娘才懒得搭理呢!”丝毫不在意许鸣致的不乐意,许夫人说着还不忘冲着一众下人命令道,“没看见小郡主害羞了?都把彩礼留下,赶紧的走。”   彩礼?卢书澈傻眼,许鸣致更是气得哇哇大叫:“你不守着我爹跑这瞎搅和什么呢?还嫌我爹的姨娘不够多是吧?再不回去我就让我爹休了你!” ☆、前世番外之有缘无分   “你这丫头,好的不说说坏的,找打是不是?”没好气的点了点许鸣致的额头,身为后娘的许夫人完全没有一点芥蒂的嗔怪道。许家就这一位小郡主,女儿嘛,就是该娇养。宠坏了也是别人家的,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要你管!”羞恼的捂着额头撅起嘴巴,许鸣致不服气的鼓了鼓腮帮子,“不要以为就你最厉害,赶紧把这些东西全拿走,最讨厌你这种仗势欺人的做法了。不就是点金银珠宝嘛?当谁家没有似得,摆什么富贵架子啊?卢大哥才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哟,这还没嫁过去就向着他说话啦?果然是女儿家外向,让人心酸的紧呢!倒不知卢大少对这门亲事如何看?”笑嘻嘻的转过头看向始终没有表态的卢书澈,许夫人心底一阵不满,可也聪明的没有显露半份。明显是自家郡主倒贴的,先失了心的…总归是处于下风的那一个啊…   “承蒙小郡主错爱,草民愧不敢当…”他的态度已经跟季王妃说明,眼前的许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这所谓的彩礼…卢书澈不欲让许夫人难堪,也不想许鸣致失了颜面,然而还是不得不直言坦明真实想法。   “娘!”许鸣致猛地大喝一声,打断卢书澈的话,也引回许夫人的注意力,“卢大哥家中已有妻室,我跟他没什么的。你…你就不要瞎搅和了。”   “呵…”没料想她们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卢书澈还是不识抬举。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眼带祈求的许鸣致,许夫人咬咬牙,当众冷笑一声,拽过许鸣致就往外走,“既然人家都有妻室了,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堂堂郡主还嫁不出去了是怎么的?给我回府!”   许鸣致没有反抗,只是乖顺的任由许夫人拉出了季王府。她不怪卢书澈,一点也不怪。本就是她一厢情愿的事,怎能将自己的心意强加在卢书澈的身上?只是不死心,舍不得什么也不做就放弃;只是…只是心痛于他的深情和痴恋…   秦珂茵的事,并不是季王告诉许鸣致的。而是她自己派出去的人打探回来的消息。算不上什么秘辛,可也透着深深的哀戚。许鸣致不知道在过往的那些年中,卢书澈是以何种心态默默的看着秦珂茵差点成为卢府的二少夫人。她只知道,如若换做她,是一定会努力争取的。哪怕最终亦是一场空,至少她不后悔。   许鸣致一度以为,她永远都无法体会卢书澈的那份守候之心。在她的认知中,看上了、喜欢上了,便无须隐藏心意,更不需要隐忍退让。只不过,短短的两个多月相处下来,她好像模模糊糊中懂了卢书澈曾经的那份心情。不为别的,只因四个字:感同身受。   许鸣致没想过勉强卢书澈接受她的心意。也正是存着这份平常心,她不会去计较卢书澈对她的冷淡,也不会去嫉妒秦珂茵霸占了卢书澈的整颗心。跌倒了再爬起来,她一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家人也会插上一脚。她以为他们就算不横加阻拦,也会坐等她受尽委屈之后乖乖回去哭诉的…   “我说小郡主啊,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卢书澈一个男人,帝都好男儿还少了去吗?你怎么挑来挑去,偏偏就看上了他呢?又不识趣又没权势地位,除了季王爷的稍稍另眼相待,完全不值一提嘛!”想着卢书澈居然真的不把她家小郡主放在眼里,许夫人的心里极为的不舒坦。   她嫁进许家这么多年,不说多宠多疼许鸣致,却也是真正当一家人看待的。许鸣致贵为郡主,对她这个后娘未尝没有不满。但是许夫人扪心自问,直到今时今日,许鸣致从不曾在外人面前给她难看。相反,很多时候许鸣致还会不着痕迹的为她充场面,树威严。   许夫人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对许鸣致这样一位对她没有任何威胁的女儿,没有利益冲突,没有得失计较,剩下的也就只是在许老爷面前赢来不少夸赞的欣然接受。   日积月累的相处下来,许夫人对许鸣致也是存着几分善意的。故而一听说许鸣致倒贴卢书澈,二话不说的立马就带着丰厚的彩礼前来撑场子。哪想到卢书澈居然是个软硬不吃的狠角色,对他们许家的威逼完全不当回事,着实可恶!   “表哥答应给我三个月的。现在才过去两个月又十六日,还有大半月的期限。”没有去反驳许夫人的话,许鸣致别过头,双眼突兀的就红了起来。   “哎,你这是…得得我不管了还不行?回去也会帮忙说服你爹不插手可以不?千万别哭啊!要是被外人瞧见了,还指不定怎么说我这个后娘欺负你呢!”许夫人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无奈的递上帕子,“如花似玉的姑娘,哭成泪人可不好看。就说那卢大少,肯定就更嫌弃你了。”   “我爹前两日还跟我说要再纳位姨娘过门,到时候看谁被人嫌弃?”听着卢书澈会更嫌弃她,许鸣致愤愤的擦着眼泪,不甘示弱的回击道,“就算你哭天抢地的求我帮忙,我也不管你。”   “什么?还真有此事?”本以为许鸣致只是玩笑话,没想到竟然确有此事。许夫人一蹦三尺高,沉下脸咬牙切齿,“你爹个为老不尊的,一大把年纪了还肖想美、色,看我怎么收拾那小蹄子!”   “你也就只能收拾收拾新过府的姨娘,有能耐就管住我爹!”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许鸣致最讨厌的就是深宅内院里的尔虞我诈,所以她才完全不考虑帝都那些所谓的官宦子弟。转念又想到卢书澈仅凭一己之力便解决了卢府所有的糟心事,许鸣致轻叹一口气,脸颊不由的红了红。如若真能嫁给卢书澈,定然不会遭遇这等女人间的勾心斗角吧?   “你当我不想啊?还不是你那风流成性的老爹根本不听劝?我倒是想拿绳子把他拴在我房里不准他出门,只是你觉得可能吗?女人啊,最怕的就是遇人不淑。要早知道你爹是这副鬼德行,我还不如不嫁呢!整日里跟一群姨娘争风吃醋,身子不累心也累啊…”许夫人这些话,也就只能跟许鸣致说说。烦躁的挥挥手,一肚子的怨气倒豆子似得全数泄了出来。   静静的听着许夫人的牢骚,许鸣致眼中秋波一闪,精芒乍现。忽而就拉住了许夫人,带着不容抵抗的强悍气势谈起了条件:“我帮你解决掉这个姨娘,并保证许家再不可能有姨娘进门。而你,必须帮我说服我爹,哪怕半个月后卢书澈不答应娶我,也不逼着我嫁人。否则,大不了一拍两散,鱼死网破!”   “什么一拍两散啊?还鱼死网破…小郡主,你不要吓我好不好?”心有余悸的拍着受惊的胸脯,许夫人差点都要以为许鸣致是在故意吓唬她了。然而看着许鸣致眼底的坚决…许夫人深深的呼吸了两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算我怕了你。那些姨娘的事不用你操心,左右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你不想嫁人的事,我会帮你留意,希望能多多少少帮得上你。”   许鸣致从来都不是逞口舌之快的人。定定的看着许夫人良久后,诡异的勾了勾嘴角,默默的在心底下了决定。   这一日傍晚,当许鸣致一身素白的双手捧着生母的牌位出现在许家大厅之时,许夫人彻底惊呆了。   是了,再过两日便是许鸣致生母的忌日。许鸣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双膝一弯,直直的跪在了许老爷的面前,无声的落起了泪。那幅无声胜有声的画面,愣是瞧得许夫人鼻头泛酸,眼眶泛起了湿意。   而许老爷,初始的呆滞后生出几分被胁迫的恼怒,随后又是对宝贝闺女的疼爱怜惜,再回忆起与发妻鹣鲽情深的那些过往…许老爷老脸微窘,慌忙把许鸣致扶起来搂进怀中好一顿安抚。只觉这些年太过疏忽大意,无意间对发妻留给他的独生女儿造成了如此巨大的伤害,许老爷深感愧疚,自此再不提纳妾之事。   完全没预料许鸣致真的做到了她所说的帮忙,许夫人怎么也不好意思什么也不做。悄悄的叹息一声后,不遗余力的开始在许老爷的耳边唠叨起女儿家倘若遇人不淑定会遭遇到的凄凉和伤心。声泪俱下的同时还不忘引经据典,搬出一套又一套帝都的实例…只听得许老爷目瞪口呆,拍桌怒起,大手一挥,义正言辞的当众宣称:若非良人,永不嫁女。   就在许鸣致和许夫人皆大欢喜之际,三月之期已到。待到许鸣致收拾好包袱赶到季王府,卢书澈已经一个招呼也没打的离开了帝都。望着空无一人的庭院,许鸣致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手中的包袱滑落在地,终是再也忍不住的蹲下、身子…放声大哭。   有缘相识,无分相依。在爱情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所谓的公平。不是每一次的付出都能得到回应,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走到尽头。一个人的坚守,远远比想象中的艰难…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要前世的大表哥再爱上一个人,会很难。所以,就这样吧...么么亲们,顶着锅盖溜走,o(╯□╰)o ☆、第96章   秦珂茵有喜的消息是在第二年的春天传出来的。瞬间惊动整个卢府,引来卢香香的无限羡慕。   “大嫂,你好幸福!”眼巴巴的瞅着秦珂茵的肚子,卢香香嘴里的甜点不禁泛起了酸味。明明她先嫁人,却迟迟没有喜事传出。虽说夫君不曾有所埋怨,可是婆婆越来越不满的眼神,早已射杀她无数次了。   “这个嘛…”这种事不管怎么安慰都免不了炫耀之嫌,秦珂茵眨眨眼,压低了声音打趣道,“你跟妹夫也加把劲就行了啊…”   卢香香的脸上顿时羞红一片,揪着手中的帕子直犯嘀咕:“他人都不在,加个什么劲啊?”   “妹夫是去帝都赶考,又不是去游玩。你这样一副怨妇的表情可不对,小心被人瞧了去乱嚼舌根子。”听出卢香香话语里的不高兴,秦珂茵象征性的拍拍卢香香的手,丢了一个酸梅到嘴里,“实在不行,你干脆追到帝都去如何?”   “我才不要!”要是能跟去,卢香香早就跟过去了。她可不是不识大体的女人。还不是因着婆婆老是抓着她一个劲的灌药,实在受不了了才跑回的娘家。   “那你想怎样?”知府夫人的性子,秦珂茵多少也有些了解。摊上这样一个婆婆,卢香香免不了的要受委屈。至于开枝散叶,何尝不讲究缘分?   “不想怎样,就是不想回去。”闷闷的垂下头,卢香香鼓了鼓脸又抬眼期望的看向秦珂茵,“大嫂,你帮我去说说,让我在家里住一段时日好不好?”   “这个坏人我可不干。”知府夫人虽说不好相处了点,倒也算不得刻薄。要是香香趁这个时机躲回娘家,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隔阂。对香香而言,不值当的。   “大嫂,求求你了…你最好了…”双手合十的放在头上,卢香香可怜兮兮的垂下头,一脸的讨好,“就三日!三日后我乖乖走人还不行?”   “香香,夫君不在家,你不是更该好好侍奉公婆吗?小心妹夫回来了跟你生气不要你了!”只要是秦珂茵认准的事,从来都是软硬不吃的。卢香香回卢府小住不是问题,只是选择的时机不对。眼下正是被人拿住把柄之时,哪能傻傻送上门去找骂?   “不要就不要,谁稀罕?”口上如是说着,卢香香却也没再提回卢府住的事。怏怏的垮下肩,伸手摸了摸秦珂茵的肚子,“大嫂,给我沾沾喜气总可以吧?”   “你手都伸过来了,我还能说不?多摸两下,争取妹夫一回来就怀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双喜临门,你还怕成不了马家的贵人?”如今的卢府,日子清幽而平静。卢香香的串门,秦珂茵其实挺欢迎的。想着不出意外马熙安很快就会步入仕途飞黄腾达,秦珂茵笑着回道。   “贵人就不必了,只要不来寻我的麻烦就成。”一想到总喜欢没事找事的知府夫人,卢香香长叹一口气,打心底羡慕秦珂茵的逍遥自在。现如今的卢府,秦珂茵说一就无人敢说二,真正的当家作主啊…   “麻烦这种事,不是你不想碰上它就不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只管好好的过你的日子,难道她还能吃了你不成?”再麻烦能敌得过她和卢书澈之前的境地?真要逼到眼前,谁也躲不开的。   就好比这几日病情终于有所好转,岂料一张口便吵着闹着不愿意再呆在卢府的卢天。再多的劝说亦是无用,秦珂茵干脆就不管了,明日就把人送走。恰好老夫人不也嚷着要去别院静养身心吗?母子俩凑一块了。   “我知道她不会吃了我,可我就是心里不舒坦嘛!”眼尖的看见卢书澈远远的走了过来,卢香香心思一顿,啧啧嘴,“瞧瞧,才多大一会没见着人,大哥就急的跟什么似得。”   视线停驻在卢书澈的身上,秦珂茵淡笑不语,继续往嘴里塞了一颗酸梅。至少在这个世界上,有她在乎的人,也有在乎她的人,这就已经足够。   “香香。”并不意外卢香香也在,卢书澈微微点点头,所有的注意力立马转到了秦珂茵的身上,“珂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光吃酸梅够不够?我又买了些酸枣和酸杏,也得适时的调个口味。要说不喜欢咱们再换其他口味。我清早交代厨房煨了鸡汤,也差不多是时候送过来了,待会喝点补补身子…”   “得,大嫂,我可是有眼力劲的,这就走了啊!”酸酸的看着倍受呵护的秦珂茵,卢香香双手一拍,起身告辞。女人这一辈子,荣华富贵远远不及夫君的宠爱怜惜来的重要。   “我派人送你回去。”回答卢香香的,却不是正欲开口的秦珂茵,而是抢先接话的卢书澈。   “哎呦大哥,我就跟大嫂说了几句话,累不着你家孩子他娘的。”不高兴的甩甩手帕,卢香香对自家大哥如此明显的赶人举动甚是不满。她才坐了多大一会,干嘛急着赶她走啊?都不留客的!   “行了行了,要走赶紧的,再待下去指不定你就真的耍性子不肯回去了。”秦珂茵的立场,绝对是不问是非黑白的维护她家夫君。笑着挥挥手,毫不客气的赶起人来。   “大嫂你助纣为虐!我再也不要跟你好了!”愤愤的跺跺脚,卢香香气鼓鼓的踩着重重的步子扬长而去。下次再回来的时候,看她给不给秦珂茵好脸色看,哼!   “夫君出门在外的女人,得罪不起啊…”故意拖长了语调感叹一声,秦珂茵话里的取笑意味着实明显。嫁了人还能保持固有的单纯,谁说这样的卢香香就不讨喜呢?   “我不会离开你和孩子的。”听着秦珂茵若有所指的话,卢书澈俯下头,郑重其事的在秦珂茵的额头印下轻轻一吻。   卢书澈突来的感性使得秦珂茵怔了怔,随即放松身子靠近了卢书澈的怀中,扬起嘴角点点头:“嗯。”   得知秦珂茵有喜的消息,远在帝都的季王大手一挥,隆重送上贺礼的同时也不忘告知他家宝贝儿子再过几日就要满月。公开扬言只要秦珂茵能顺利产下千金,定当摒弃门户之见,结为儿女亲家。   看着季王的亲笔书信,卢书澈的脸色当即黑了下来:“谁要跟他结为儿女亲家?全宣北城的好人家随我家闺女挑!才不要去高攀皇家的龙子嫡孙!”   这两人,想的还真够遥远的!他们就能肯定她会生个女儿?万一生个儿子呢?秦珂茵嘴角微抽,强忍着没去接卢书澈太过幼稚的气话。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真的能跟季王结为亲家,好像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出路。就是差别悬殊的身份是个问题…此念头刚起,立刻被秦珂茵摇头打散。有违常理的离谱之事还是少想为妙,她的心思都被季王和卢书澈给带走了!   金秋八月,酷暑已经开始慢慢远离宣北城,季王带着季王妃再度驾临卢府。这一次,美其名曰带着儿子前来避暑。实际上嘛,还真就是冲着秦珂茵肚中已有七个月的宝宝而来。对此,卢书澈防不胜防,秦珂茵哭笑不得。   “啊!啊!”半岁多的季渊被抱在季王妃的怀中,滴溜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挥着小手就往秦珂茵圆滚滚的肚子上摸。   “哟,这都开始跟你的小媳妇打招呼啦?儿子,有你的!不错!”季王倒也并非一定要跟卢书澈联姻,起先只是图个乐,后来则是越想越觉得这提议挺好。更何况他的随口一提,他家儿子似乎还真的记在了心里。不由分说的,季王就叫起了好。   “回季王殿下的话,小女尚未出世,不急谈婚配。”卢书澈撇撇嘴,俊脸飞快的蓄积起一层薄冰。要不是秦珂茵暗地里扯了扯他的袖子,还不定他会不会不留情面的发怒。   “咦?”卢书澈这声“季王殿下”唤出口,季王诧异的挑了挑眉。上下扫视一番,确定了眼前之人确属卢书澈无疑之后,满脸自负的昂起头,“怎么?你们卢府还看不上我们季王府?”   “草民不敢。”淡淡的撇撇嘴,卢书澈连礼都没行,抬高了下巴,“季王府的门槛太高,小女出身卑贱,高攀不起。”   “你这像是出身卑贱的模样吗?本王怎么瞅着你整个就是看不上我家儿子的嫌弃表情!”被卢书澈的表情激怒,季王上前一步,跳脚怒喊。   不甘示弱的上前迎上季王的怒火,卢书澈挺直了腰杆与季王面对面的站着,一字一顿的扬声回道:“草、民、不、敢!”   无语的看着身旁大失形象的季王和卢书澈,秦珂茵友好的冲着季王妃笑笑。一边吩咐周妈妈准备些玩具和吃食送去里屋,一边语气亲昵的将季王妃和季渊带离冲突之地。男人之间的无聊斗嘴,她们可不感兴趣。闺蜜之间的悄悄话,自然更多。便是两个孩子,也各有他们的缘分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完结倒计时中,古言新文《家有渣夫》求戳求收藏!亲们不会抛弃偶的,对吧对吧?星星眼~~~~~~~ ☆、97正文完结   几日后的清晨,二姨娘以及三姨娘随着老夫人和卢天前往了别院。疯疯癫癫的李氏则被送去了庵院,连同一块去的,还有卢朵朵的牌位。   没有人知道李氏为何会在相隔好几月的遗忘之后忽然想起了卢朵朵这个女儿的存在。整日里抱着她的牌位又哭又笑,不吃不喝,怎么劝也不肯撒手。   接连数日的闹腾之下,卢书澈给宣北城外的庵院捐了一大笔香火钱,将抱着卢朵朵牌位的李氏送出了卢府。关于此事,秦珂茵并未发表意见。反倒是季王妃,连连点头,对卢书澈又高看了一眼。   听着季王妃私下里对卢书澈的称赞,季王没少翻白眼。不就是送走一个李氏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的季王府还没长辈打压王妃呢!   “王爷的王府里确实没有长辈,不过这皇宫里就…”提及自家公婆,季王妃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季王自己揣测去。   得!自抽嘴巴!季王的面色黑了黑,甚是识趣的绕开了话题。怎么越来越觉得此次来卢府是个不明智的决定呢?都是卢书澈的错!   一如前世不变的轨迹,马熙安又一次的高中榜眼,得进仕途。卢香香随夫离开帝都的时候,卢霄已经出生。对于这个不在预期内的大胖小子,等候多时的季王倍觉嫌弃,季渊却是分外的欢喜。   本来还想着至少能得个便宜儿媳妇,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啊!神情严肃再三确认完被季王妃抱在怀里的卢霄是个男娃,季王愤愤然的转过身,一把抱过眼巴巴吵着要抱弟弟的季渊,怒其不争的训道:“抱什么抱?又不是你媳妇!”   “哇…”抱不着弟弟还被爹爹骂,季渊委屈的瘪瘪嘴,扯开嗓子就嚎。他就是想要抱弟弟嘛,呜呜…   原本也以为会得个闺女的卢书澈温柔体贴的亲手喂着秦珂茵喝汤,半点没有搭理自家儿子的意思。臭小子谁爱要谁抱走,干脆送给季王得了!   “卢、书、澈!”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瞪着卢书澈,秦珂茵的语气山雨欲来,“你是不喜欢我给你生的儿子吗?”   “怎么会?我很喜欢。”如若不去看卢书澈脸上的那抹不自然,这话还是很中听的。   “是吗?”不都说儿子是宝吗?怎么到了卢书澈这里,她家儿子反而不被稀罕了?秦珂茵心下好笑,面上却是故作严肃的狐疑道。   “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卢书澈斩钉截铁的语气听着确实像那么回事。只不过那手中紧紧捏着的勺子早已洒了汤…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眼睁睁的看着卢书澈僵硬的把空勺送到她嘴边,秦珂茵深吸一口气,忍下捧腹大笑的冲动。好吧,她必须承认,这样口是心非的卢书澈实在太可爱了…   “切!口蜜腹剑!伪君子!”不知何时竖起耳朵偷听两人对话的季王不屑的撇撇嘴,毫不客气的旁白适时的响起,正好响应卢书澈那僵硬的姿势。   “季王爷不是要与草民结为儿女亲家吗?现下草民家的儿子已经被季王妃抱走,却不知季王何时将小郡主送过来呢?”季王自己送上门来,卢书澈自是似笑非笑的反击了回去。   “你狠!”咬牙切齿的蹦出两个字,被反将一军的季王黑着脸放下季渊,扭过身捏着卢霄的脸蛋故意使起了坏心眼,“其实吧,本王瞧着这小子送到咱家做媳妇也不错!”   “做梦!要送也是你家小世子留在卢府当媳妇!”想让他家儿子入赘?没门!   “卢兄放心,只要这小子进了咱们王府的大门,保管吃香的喝辣的,在帝都横着走都没人敢说半个‘不’字!”转瞬间又重新找到支撑点的季王越说越乐呵,拥着季王妃就往外走,“王妃,走,咱们这就把儿媳妇抱走!”   “哎呀,王爷居然就这么大方的把咱家儿媳妇给留下了,草民真是惶恐。”动作迅速的把季渊抱起来放在秦珂茵的怀中,卢书澈很是好心的提醒着高兴过了头的季王。   嘎嘣!季王咧开的嘴立马合上,惊得下巴直接掉了下来。他居然忘了被他丢在地上的宝贝儿子?丢人啊…   自打季王和卢书澈开战,季王妃和秦珂茵一致秉持沉默。反正一人怀中一个娃娃,正好乐得逗弄逗弄。至于那两个拿斗嘴当乐趣的大男人,直接无视就好。   季渊和卢霄的娃娃亲自然做不得数。不过所谓的儿媳妇一说,倒是让人想起了一个在卢府消失了好久好久的人。   卢晋成很悲愤。不,应该说他很仇恨!自从被打晕了带到邱家,他就如笼中鸟般被禁锢住。一开始是被关在房中,除了一日三顿饭按时会有人送来,他根本瞧不见任何踪影。所谓的成亲不过就是个幌子,他和邱雪婵连堂都没拜!   事情的转机,是在他故意绝食直至晕倒之后。虚弱的躺在床上看着久未蒙面的邱雪婵,卢晋成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表妹,终于见到你了。能在临死之前见到表妹最后一眼,表哥死亦足以。”   邱雪婵的眼泪簌簌落下,强忍许久的委屈在这一刻尽数发泄。不顾一切的扑倒在卢晋成的身上大哭特哭,完全忘了几位兄嫂的告诫。   深情款款的将邱雪婵搂在怀中,卢晋成的嘴便如抹了蜜般,直哄的憔悴不安的邱雪婵心花怒放,死心塌地。罔顾邱家一众人的鄙视眼神,卢晋成费尽心思的再度将邱雪婵留在了他的床上。当然,这一次并非用强。   卢晋成依然被禁足,除了邱家内宅,哪里都出不得。但是自屋子到内宅的些微改变,之于他已经足够。每日陪在邱雪婵的身边,时不时的当众摸摸小手搂搂细腰。就连偷香窃玉,卢晋成也光明正大的不怕别人瞧见。每每逗的邱雪婵面红心跳娇羞无力之时,卢晋成总会不厌其烦的说尽至死不渝的好听话。   邱雪婵耳根子尤为软,前段时日还坚固无比的心理防线一再被卢晋成击破。直到那一日再也抵抗不住的任由卢晋成压在花园的石桌上褪尽衣衫各种折腾…邱雪婵彻底陷入卢晋成编织的情网。   卢晋成的猖獗大胆早已引发邱家众怒,然而邱雪婵铁了心的一味认定了这个男人,邱家人哀其不争又无能为力,只得选择了漠视。待到卢晋成和邱雪婵成亲拜堂的那一日,为其近三个月的一面倒局势,彻底被卢晋成改变。   然而有一件事是卢晋成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在邱家,他无权无势无地位。除了仰仗邱雪婵的任性而为,他甚至连邱家饭桌都上不了。邱家所有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对他无一例外全都是鄙视至极的眼神。俨然,他已经成为了吃软饭的代名词。   都说形势造就人才,被逼无奈的卢晋成无力抗争,只得咬紧牙关开始了以色事人的痛苦生涯。他始终坚信,只要将邱雪婵拿捏在手中,早晚有一日他会走出邱家,重新夺回男子汉的尊严!   卢晋成到底能不能夺回男子汉的尊严,秦珂茵和卢书澈并不在意。从他们将卢晋成打包送给邱雪婵的那一刻起,卢晋成就已和卢家撇清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卢晋成究竟是好是坏,自有邱家人掌舵。   一个无法顶天立地的夫君,一个整日里沉迷肉、欲的女人…当有朝一日邱雪婵年老色衰,而卢晋成的耐心也终于耗尽,谁又能挽救这两人的畸形关系呢?互相嫌弃,只是早晚的事。等着他们的,终将是无穷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与此同时,另一个平行世界内,当得知熬不住的李氏在大牢里病死的消息时,卢书澈放下手中的毛笔,慢慢起身走到窗前。遥遥望着天上的明月,目光深沉如水,面上一片淡然。下一个又会是谁呢?邱雪婵?抑或卢晋成?他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就结束啦,不出意外还会有两个前世大表哥的番外,谢谢亲们一路以来的支持,感激~~~~~~~~~~~   手机党的妹子似乎看不到上一章的新文封面,现在送上新文传送门按钮,么么: ☆、前世小番外之卢书澈 身为卢府长子,卢书澈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祖母的冷落,爹爹的无视,继母的打压,姨娘的冲撞、弟妹的嘲笑、下的懈怠… 似乎所有本该属于他的一切,都尽数被卢晋成不费吹灰之力的抢走。风光荣耀、财富权势、名声地位…即便是那个被他深深埋心底的骄傲女子,眼里心里也都只有一个卢晋成。 秦珂茵,七岁入住卢府,因为得了老夫的喜欢而风生水起,自此成为卢府举足轻重的主子。比他这个真真正正的卢府大少爷,着实厉害太多。秦珂茵的身上,有他所没有的决绝和狠厉。 不管是费尽心思的讨好老夫,还是不遗余力的排挤邱雪婵,卢书澈始终不曾认为秦珂茵有半点错处。他看着她一步一步得到她最想要的,无力去争,也无心去夺。只要她幸福,之于他就已足够。 真正对她死心,是知晓她即将如愿嫁给卢晋成,成为卢府下任女主的时候。也正是那一刻,他彻底放弃了争夺卢府权势的所有野心和盘算。 因为她,他宁愿永远做个懦弱无能的卢府大少爷。既然无法亲手将幸福碰到她的面前,又怎能亲手去破坏她已经到手的幸福? 空有虚名也好,嘲弄耻笑也罢。他无法放任她手中的幸福转眼落空,更无法承受她看向他的眼神带上怨恨和仇怼。所以,就这样吧…卢府的天,不需要变,也不会变!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行事一向聪明谨慎的她竟会犯下那等无可挽回的大错。捉奸床?呵…卢晋成这种手段实算不得高明,邱雪婵那点小心思更是完全不值一提。 听着下院子里传来的嘈杂声,卢书澈紧紧握着拳头强压下冲出去的狂热念头,缓缓闭上眼掩去彻骨的冰冷。老夫亲眼目睹的情形,就算他不顾一切的挺身而出,也无力回天。除了她淫、乱的罪名上再划上一笔,别无它用。 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不能自乱阵脚。耳边嗡嗡作响,卢书澈的思绪强压不住的陷入无法自拔的混乱。而他所能做的,只有一个字:等! 亲眼见到衣衫不整的她被丢弃卢府大门外的青石板上,卢书澈紧握的拳头上青筋迸出,煞是骇。因为太过用力,手指的关节处亦开始泛白,发出悚然的咯吱响声。 听着她满是凄凉的自嘲大笑,他终是克制不住的现身走出,将脱下外衣盖了她的身上。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卢书澈心底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足够强大到能够拥她入怀,为她遮去所有的丑陋和黑暗! 只是卢书澈怎么也没想到,那一夜竟然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本以为秦珂茵已经被赶出卢府,卢晋成和邱雪婵自会收手。不管怎么说,老夫那么多年的饿庇佑,谁敢动秦珂茵的性命?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本以为,不过是一场讽刺他自己的天大笑话。寻遍整个宣北城都未找到她的踪迹,直至乱石岗上飘过那一抹熟悉的青色,卢书澈的眼泪夺眶而出,仰天长啸。 他是有多天真才会认定她不可能惨遭杀手?他是有多愚蠢才会放任她一孤零零的蒙受大难?天理不公,命运凉薄!他不会善罢甘休,绝对不会!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 okben.com/